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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五里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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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伞的人从雾中走出,伞下阴影中的脸略显儒雅,一身白衣信步闲庭走了过来。
仲潜已落了地,他看着面前人,那双细长的眼睛正眯着看着他,嘴角含笑让那人仿佛是个翩翩公子,而不是杀人如麻的大坏蛋。
“神锋剑宗的仲潜,听说你很好认,初次见面,果然如此。”那人的声音也十分温和,双眼细细地打量着仲潜,“初次见面,我叫步云居。”
面前的人依旧文质彬彬,但却让仲潜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云字辈,你和花云影是师兄弟?”仲潜想起花云影抵押的那柄玉扇,以及对方贸然前往南境寻找秘境的行为,原因似乎明朗了。
“你在想是不是我告诉花云影南境的秘境,是不是我让他抵押了玉扇,对吗?”看着警惕的仲潜,步云居显得分外悠闲,未等仲潜回答,他却又再幽幽开口,“想来你在崇灵道的调查并不仔细,竟然都不知道我与花云影不和。”
也不知道步云居想打什么哑谜,仲潜干脆单刀直入:“这么说,难道你是来跟我告密,出卖你的同谋?是苏梦华,还是澹台雪真?”
既然事件的各种线索都指向着四十五年前的那件镇压妖犼的任务,如今又只余苏梦华和澹台雪真还活着,那幕后凶手的同谋很可能就是其中一人。
步云居笑了笑:“哈哈哈,你果然很会说笑。我不过是带一位你想找的‘人’来见你罢了,师兄出来吧。”
话音刚落,步云居手中的千驭灵魄伞轻轻转动,伞面上水墨绘制的云雾转动,一只手脚并用,长满长毛的妖怪破开云雾,跃出于伞上。红色的毛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身上,隐约在那乱糟糟的毛发下,还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白衣。
那妖怪长吼一声,随即扑向仲潜。
定玄剑一转,剑光伴着剑气凌厉迸发,没入红毛犼的身上。然而红毛犼的动作,不过因此往后一错,随即又再次扑上前。
“有我钟师兄陪前辈你在这耍耍,前辈就在这五里雾中安心地玩几天吧,晚辈先告退了。”步云居朗声说着,身形随着千驭灵魄伞的转动而隐没在雾中。
五里雾,寻常修士也可使用的低级幻术,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术法,常是一些不入流的修士作贼事时掩饰行踪所用。若寻常五里雾,只需以特殊步法,便可破阵离开。
但步云居敢把仲潜引入阵中,并且能阻隔锁灵环的传声,显然这并不是寻常的五里雾。
仲潜看着眼前这已犹如猛兽的红毛犼,手里的定玄剑刃面一寒,剑已划出。
成团的妖尸在荒野上追着鸿泽奔跑,在最前的鸿泽偶尔会回头看一下,但他早已看不到这团妖尸最末端。忽而空中白光一闪,直向他的方向袭来,鸿泽的脚步一顿,整个人翻滚着跌倒在地上。
他迅速地爬起,回头,身后已是一片焦土。
“仲潜呢?”过于冷淡的嗓音携着一阵冰冷气息降临,路砚御剑稳稳落在鸿泽的身边,身上散发的寒气甚是渗人。
百千妖尸尽化为尘土,后方广袤的荒野一望无际,偏偏是看不到仲潜的身影。
“他刚刚……明明跟在后面……说要驱赶妖尸的。”鸿泽看着那被路砚一扫而空的荒野,跑了半天不曾出过一滴汗的他,此时额际渗出了些许湿意。
两人凝视着空无一人的荒野,不过半刻路砚转过了身:“罢了,你先随我来。”
路砚的话仍旧那般不容置疑,他转身就走,带着鸿泽一路来到一间破烂的小屋里头。
屋内有四人,两人躺着,两人坐着,墙上地上贴着满满的符纸,有的尚算完整,有的已焚至残片,门窗皆已破败,有剑痕、有指印,更有爪痕与黑焦的燃烧痕迹,昭告着这里曾经历过一场激烈地战斗。
坐着的人自然是玄风和傅靖清,和躺着的两人,皆身着白衣,显然也是崇灵道的弟子。
“检查这两具遗体。”路砚对鸿泽说着,然后转而检查玄风和傅靖清的情况。
地上那两具崇灵道弟子的遗体和大部分死亡的崇灵道弟子并没有什么区别,没有明显的外伤,丹田尽毁,其中一人经脉中受到魔气的腐蚀。
鸿泽小心地从其中一人身上截取出封有魔气的经脉,放到路砚的面前:“这两个人,一个只是丹田被毁,心脉尽断,而另一人身上却有魔气。。”
“这两位是乘道子祖师伯门下的关弘玑师叔和博灵子师伯门下的封奇希师兄,他们二人此前并未传过死讯。”坐在一旁休息的傅靖清虚弱地说道,“忘剑尊大人说掌门师伯派了三人来支援,他们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两具遗体整整齐齐,就连外伤也没有,可是却一人身上没有魔气,着实奇怪得很。
“还有一人没有找到。”路砚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提醒众人,“是生是死,也需调查。”
其实这话不用说,大家都知道,只是现下的情况却十分尴尬,傅靖清与玄风经过一夜的战斗,看起来暂时无法持续行动。而路砚无论是留下守卫让鸿泽出去搜寻,还是自己出去搜寻,留下鸿泽再此守卫,都不是明智之举。
“他们二人受阴气袭体,暂时难以战斗。”说着路砚已将两具遗体收起,然后又扶起了傅靖清,“将他们送回宝云镇,再作打算。”
路砚说话向来如此,话语中总带着令人无法插嘴与质疑的气息。鸿泽也只得赶紧扶起玄风,跟随在其后。
与玄风相比,鸿泽的御剑水平显然更好一些,搀扶着玄风御剑飞在路砚的身后也不显吃力。也许是顾虑到伤者的安危,此时的路砚飞得并不快,让鸿泽能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玄风经历了一夜战斗,灵力几乎耗尽,此时被鸿泽搀扶着,才终于恢复了点力气问道:“怎么不见小钱钱,那家伙是躲在宝云镇吃饭了?”
鸿泽一愣,沉默片刻才支支吾吾地道:“刚才……一块来的,半途……不见了。”
“半途?!不见了?!”玄风几乎惊叫,幸得鸿泽紧紧拽着,人才没被吓得掉下去,“那……那执刑长老没去找?”
仲潜是神锋剑宗掌门纳兰庚宝贝得不能再宝贝的入室弟子这是,只要是个剑宗弟子就没有人不知道的。而路砚虽然平日独来独往,说话冷冰冰表情也冷冰冰,让人猜不透他心里想什么,但这段时间对待仲潜,也称得上是老母鸡一般的看护了。
如今仲潜半路失踪,路砚竟然还冷静地带着鸿泽去验尸,随后又冷静地带着他们回宝云镇。
“还没。”鸿泽也不敢多说一句,尽管他并不喜欢仲潜,但也清楚人丢了,路砚却全然不提要去找,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在他看来,路砚虽然话少又待人冷淡,但对仲潜的重视并不比纳兰庚少。
且不说仲潜身上那件以玉髓鎏金特质的衣服,丝线就是出自路砚之手,就看这两日仲潜为了一点不确定的线索而随意地把衣服拿去典当,路砚今早却天未亮就亲自去赎回衣服,足以看出路砚对仲潜的重视与信任。
“啧啧……要是我们就这么回去,恐怕我们终于可以知道灵界第一剑修是谁了。”玄风摇了摇头,忧心忡忡地说。
一直以来,纳兰庚与路砚作为神锋剑宗的两大高手,是公认的最强剑修双侠,然而到底谁才是第一剑修,却人可以下得了结论。
自两百多年前纳兰庚成为宗主后,他匆匆闭关,一年之内突破了境界进入合体期。他闭关期间,天魔阴君因有人预言与他命格相克的纯阳体之子即将诞生而带领一众要修作乱,路砚跟随前任执刑长老与前任执法长老前往一战,两位长老不幸陨落,路砚却一人重创天魔阴君。
五年之后,路砚亦突破自身修为境界进入合体期,天魔阴君却从此在北境蛰伏二百余年。以至于有不少人认为,路砚修为或已超越纳兰庚,但亦有人认为当初一战若是有纳兰庚在,天魔阴君绝无生路。
然而二百余年过去了,纳兰庚与路砚未曾交手比试,灵界第一剑修到底是谁,始终是一个迷。
“凶手还没抓到,仲潜的失踪一定和凶手有关。只要抓到凶手,仲潜自然就能找到。”比起玄风那过分的联想,鸿泽倒是要淡定一些。
尽管在他发现仲潜失踪的那一刻,内心确实恐惧,既因仲潜突然的消失而恐惧,同时也是害怕受到路砚的责罚。然而路砚的反应实在是太过从容,甚至让他怀疑仲潜是不是自己乱跑罢了。
“这么说,是有凶手的线索了?”玄风有些惊讶,怎么他和傅靖清才离开逍遥岭两天,调查的速度就快了这么多。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这凶手恐怕是崇灵道内部的人。”鸿泽一股脑地把这两日的事说了一遍,尤其是仲潜从忘晴峰调查完后所发生的一连串事件,以及今早路砚特意提到要带过来的苏梦华。
“苏梦华……这名字好熟悉,好像听傅靖清提过五十年前她曾在灵鉴大会上三招败于小钱钱手下。”灵鉴大会五十年一度,虽也算是灵界中的一大盛事,但除了个别优异的选手,其余参加的人往往难以令人留下深刻印象,“此人之前水平与小钱钱差距巨大,她还是四十五年前的最早的受害者之一,执刑长老找她过来,会不会是为了保护她?”
“也有几分道理。”鸿泽点了点头,其实他是真的猜不透路砚的用意。
“先别说这些了,你快跟上师叔,他怎么下去了?”玄风突然大叫了起来。
只见飞在前头的路砚直直地往下飞去,鸿泽连忙跟随在其后。他往下一看,就见一个身穿着崇灵道服饰的弟子正被一群妖尸包围,左支右绌地抵挡着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