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双修吗》叶夕夕

2、轻佻、聒噪、烦人

　　偌大的刑堂正厅里，只剩下三人，也许是因为艺琳已经被杏林长老带走，仲潜刚刚那股悲伤的情绪也逐渐缓和。他发现虽然自己失去了记忆，但是众人的话他都能听懂并理解，像是什么灵力、神识、丹田这样的字眼，仿佛已经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仲潜已经明白了自己是一个修士，只可惜是一个失去了所有功力和灵力的修士。
　　“这段时间，你切勿让人知道你已失忆，保持你平时的样子。”仲潜仍在思考着关于自身的问题，路砚却握起了他的手，将一个满是咒纹的手环戴在了他的手腕上，“这是锁灵环，作用是使人无法使用灵力，可以掩饰你灵力尽失的问题。”
　　仲潜点了点头，仔细地看那个手环，但却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大抵是因为他身上已经没有灵力了吧，他甚至连上面那一串红色的咒文都没有看懂。但是他很快就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我平时是什么样子？”
　　记忆全失的他，自然是想不起平时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轻佻、聒噪、烦人。”路砚简短地说出了三个词。
　　这让仲潜不禁一窒，毕竟从醒来到现在，他内心还没出现过什么轻佻的想法，至于聒噪和烦人，也许是因为失去记忆过于混乱，他都醒来的这段时间他都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一个轻佻、聒噪、烦人的人！
　　“才不是！”纳兰庚一手拨开了路砚，然后拍了拍仲潜的肩说道，“能当我的徒弟，你自然是天资高，又聪明，而且还学什么都很快。平时活泼好动，不过好奇心重了一些，而且……只要你一好奇就会马上采取行动。不过你绝对不烦人，不要听你师叔胡说八道，他就是个冻坏了的冰棍，听不得别人说话罢了。”
　　突然被人一番赞扬，仲潜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烫，接着随口便说了一句：“冰棍是什么？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纳兰庚顿时大惊失色：“别整天想着吃！冰棍就是……就是结了冰的棍子，又直又冷又硬，摸了冻伤手，咬了磕断牙！”
　　说着，纳兰庚不知为何还瞪了一眼路砚，但被对方直接无视了。但纳兰庚并没有在这方面纠结太久，他松开了搭在仲潜肩膀上的手，又从储物戒里拿出了数个卷轴来：“你在刑堂这段时间就先练一下心法，虽然刑堂有结界你无法吸收灵力，但我刚刚已传你一些灵力，足够你运用一段时间了。不过你记得把这些心法背了之后就别再拿出来，因为我等会再去安排几个人来监督你面壁。”
　　完了纳兰庚朝路砚挥了挥手，便转瞬没了踪影。
　　面前的人突然消失，仲潜看着怀里那一堆卷轴陷入了一脸茫然。这些卷轴都沉甸甸的，稍微拉开其中一卷，内容看起来文绉绉的，却不算深奥，主要都是教吸纳灵气，和通经脉、运行内息。
　　看着卷轴的内容，仲潜下意识地就学着上面所说的运行之法，调动了刚刚纳兰庚传给他的那些灵力行走于自己的经脉。当那股灵力游走过全身经脉时，仲潜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然后灵力渐渐归入丹田，他吐纳一口气息，然后又迫不及待地继续看卷轴上的其他内容。
　　就在仲潜看得认真时，路砚清咳了一声，终于引起了仲潜的注意，只见他面上表情冷淡，还带着几分严肃。
　　“跟我来。”路砚并没有多说什么，交代了一句就往后面走去。
　　仲潜抱着那些卷轴连忙跟上，才发现原来刑堂除了正厅，还有其他的布局。和正厅一样，刑堂后面的几个小房间都没有什么陈设，只有一些石桌石椅，虽没有尘但也看得出近期没有被人用过，看来刑堂除了路砚一人，并没有其他人在这办事办公。走过了办公的房间后，就是一道出口，路砚手捏指诀，一道咒印在石门上转动变形后，石门才裂成四块地打开。
　　石门之后的模样，让一步踏出的仲潜不禁内心一惊，连脸上也顿时一凛。他的脚下是一条足以三人并排的石道，一边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洞窟，部分墙壁已被凿平，另一边则是悬崖深渊。
　　深渊下不停地涌上诡异的热浪，但当冲到接近石道时，就会无形地消散。仲潜稍稍往外探头看去，只见下面是一片一片近似圆形的密林，以螺旋状大小不一地往地底下延伸，而悬崖这边往下亦有数层石道，想来这样的洞窟并不止一层。
　　“来这边。”路砚带着仲潜走到了第二层的第三个洞窟，里面很干净，有一张石床，也有石桌和椅子，“刑堂根据弟子的功力与层次，设置了不同的面壁室，每个面壁室有着对应不同境界的结界，你本已是元婴期，应该在这个面壁室。”
　　仲潜听着觉得有趣，于是把卷轴放到床头，然后走到洞窟的边缘伸手一摸，发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自己往回推。
　　“哇，这就是结界？”他有些兴奋地回头，路砚只是点了点头，他又接着说，“那是不是如果我在这里日夜修炼，恢复了之前的功力，甚至有所突破就能自行离开？”
　　“嗯。”路砚应了一声，就准备离开了。
　　仲潜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路砚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解和错愕。
　　“师叔，你不是要保护我吗？我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呀！”仲潜可没想到，路砚竟然把他带来这里之后就准备直接离开。
　　但路砚又把头转了过去，仲潜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洞窟对面有一处孤峰，峰顶铺着一层皑皑白雪。他只是轻声地说：“我就在那里。”
　　眺望孤峰，仲潜似乎看到了那有一座三层的塔，然而两边皆十分陡峭，也不见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让人登上去。
　　也许是发现了仲潜疑惑的眼神，路砚向他解释：“御剑可以上去。”
　　仲潜低声地说了一句“哦”，但看了看路砚，对方身上并没有剑，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竟然也没有剑。
　　“咳……”仲潜一时之间很难形容自己心中复杂而又纠结的情绪，他看了路砚一眼，对方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剑呢？你的剑在哪？我的剑又在哪？”
　　“玄风发现你们的时候，你和艺琳的佩剑就不在身边，也许找到你们的剑也会有凶手的线索。”路砚一边说着，一边将仲潜的手拿开，那只冰凉的手让仲潜想起了纳兰庚刚刚说的“冰棍”，他竟觉得有些好笑，路砚对他这种脸上莫名其妙露出微笑的情况并不惊讶，“好好练功。”
　　说完，路砚就真的离开了，他走出了洞窟，一步跃向空中。仲潜只看到突然有一道不大清楚的气劲在路砚的脚下出现，随即令路砚乘着离开。亲眼看过纳兰庚那来去无踪的身法，以及路砚这无剑亦可使出剑气御剑的功力，仲潜开始好奇自己失忆之前到底能到哪个水平。
　　他伸手去摸了摸洞窟口那结界屏障，自然又是被弹了回去，随手捡起一副放在桌上的卷轴，仲潜坐了下来：“希望在抓到凶手之前，我能自己出去吧。”

　　在刑堂听到纳兰庚对自己的评价是“聪明”时，仲潜还以为那只是纳兰庚护短的一个表现，但当他看完了所有的卷轴之后才发现，至少从记忆力而言，他确实算得上“聪明”。看过一遍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把内容都记住了，从基础的心法、身法，到神锋剑宗最基础的两套剑法都已了然于胸。
　　这洞窟虽然是用来关人的，但是空间却不小，足够仲潜独自把身法与剑法都行了几遍，甚至将两者合二为一地运用。不过动作是做到位了，但效果却还不能知道，一方面是因为仲潜现在手中无剑，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还没有用上灵力，毕竟如今体内就只有纳兰庚传给他的那些灵力，他还需要多运行调息数个周天，才能将其转化为属于自身的灵力。
　　看着天色渐晚，悬崖下的深渊不时传来一些兽吼，仲潜还记得纳兰庚说过会派人来监督他，于是就将那些卷轴都收进了石桌下面去。未见人来，仲潜就干脆坐到石床上打坐运息。纳兰庚传给他的灵力几经运转，逐渐转化成仲潜自己的灵力，并归于丹田。
　　“仲潜你小子……”就在仲潜缓缓收功之际，一道陌生的声音从洞窟外传来，睁眼一看外面站着两人，都是穿着长外袍的高级弟子，说话的人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听说艺琳为了寻你，死在了魔兽手里！”
　　仲潜面无表情，并不打算回答对方，虽然他还记得路砚说他平日轻佻聒噪，但艺琳因寻他而死这个说法是纳兰庚编造的，他不能反驳。面对“别人因自己而死”这样的质问，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见仲潜默不作声，那人干脆走进了洞窟，这让仲潜不得不警惕了起来。能够如此毫无顾忌地走入洞窟，意味着面前的这个人的境界一定在他之上。
　　“你仗着自己天资过人，深得掌门和各个长老的喜爱，便整天胡作非为，这次竟还害死了艺琳，看我不教训你！”那人一边说着，佩剑便已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