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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那个仲潜,他失忆了 ...

  •   被东境十九城所供奉的神锋剑宗,刑堂门外热闹得不同往日。只因灵界茫茫九境众宗派里,神锋剑宗的弟子一直是最克己慎行的,一般不敢犯错,犯了小错也都是各家师父、管事去惩戒,犯了大错也就是各家长老去惩戒,而要送到刑堂来处理的,那可就犯的不是一般的错了。
      毕竟灵界谁不知道神锋剑宗的刑堂长老路砚手中那柄刑神鞭,被抽一下就可神魂俱灭。
      所以,敢犯事还敢犯需要被关到刑堂来的事,那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围在刑堂外的大致分了两群人,一群人穿着纯黑的弟子服,这是神锋剑宗的低级弟子,另一群则穿着黑色外袍,里头穿着各色里衣,则是高级弟子。

      “玄风师兄!玄风师兄!”一个高级弟子被旁人拉着,七嘴八舌地向他问,“听说是你抓住了仲潜师兄,他到底干什么了?”
      “仲潜师兄这次会被路砚师叔抽吗?”“哈哈哈哈……仲潜他也有今天!上次他说请我吃烤咕咕鸟,害我被鸟喷火烧,还被池惇师兄责骂。”“他该不会终于忍不住,把路砚师叔的银丝鹤氅给偷了吧?”“胡说,要只是偷鹤氅怎么会被关起来,他一定是忍不住偷了刑神鞭!”
      那个叫玄风的被拉着问了大半天,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喉咙:“咳咳……不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你们就不要问了,路砚师叔不让我说。”
      众人还想追问,却忽然感到一阵灵力压制,顿时刑堂前变得鸦雀无声。一个身穿黑色大氅,上有金丝绣着凤凰逐日的男人缓缓而来,众人顿时分列两旁,为他让出道来。男人环视了四周,众人顿时感觉气息一窒,不但因为他的灵压,还因为他过分艳丽的容颜。被那双凌厉又深邃的眼扫过,实在很难不心跳加快,忘记呼吸,有被惊的成分,也有吓的成分。
      男人的身后还跟了一个身穿黑色大氅的小老头,大氅上有银丝绣着杏叶,配着他那束起来的苍苍白发和嘴唇上两撇垂到胸口的白胡子,看起来倒是慈祥多了。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呀?”小老头哼了一声,中气很足,刑堂外那一大团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是不用练功了,还是没有任务?”
      这时候一众弟子才终于回过神来,纷纷嚷嚷着“参见掌门、参见杏林长老!”“弟子告退。”等等的话语,然后七零八落地散去。
      正当玄风也准备跟随其他师兄弟悄然离去时,却听见:“玄风,你一同到刑堂。”
      玄风转头,看着他的正是神锋剑宗的掌门宗主纳兰庚,他不禁缩了缩。仲潜可是掌门最喜爱的弟子,如今却……
      但容不得玄风多想,宗主只是定眼看了他一刹,一招手转身就向着刑堂走去,杏林长老拍了拍他的肩,神情更是苦闷得很。玄风只好低着头跟在杏林长老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入了刑堂。

      刑堂很朴素,没有什么陈设,大概是因为平时除了负责管理刑堂的长老路砚之外,根本不会有人来到这里,一方面是没人敢犯错,另一方面是没人敢打扰路砚。前者是因为被路砚的刑神鞭抽过真的会死,后者则是因为路砚这位师叔天资极高的冰灵根,配合他极其冷淡厌恶吵杂的性格,使得生疏人都不太想靠近,但全宗最爱捣蛋的仲潜除外。
      刑堂里原已有三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还有一个躺着。
      站着的人身穿着一身有银丝绣着云纹的黑色鹤氅,腰上挂着一古朴的兵器柄,面容俊朗却气质冷冽,正是管理刑堂的长老路砚。
      坐着的人身穿着一件半臂马甲,马甲敞着露出了里头混着金银丝织成的里衣,双手放在大腿上,配上一双又圆又无辜的大眼,乖巧无比全无闯了大祸的样子。这样打扮的人,在神锋剑宗里只有一个,那就是仲潜。
      纳兰庚的目光从仲潜和路砚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躺在地上的那人身上。那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高级弟子,她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就那样软软地躺在地上,身下还垫着一块席子。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年轻,若是在凡人里头,大抵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但即使在修士之中,无疑也算是个少女。
      当纳兰庚想要走过去时,杏林长老已经抢先一步走到了那个少女身前,颤颤巍巍地坐到她的身旁。长老伸出了与他外表看起来极不相符的皮肤极其光滑红润的手,握住了少女无力的手。
      “师伯,艺琳丹田被毁,神识也消散了。”刑堂长老路砚突然开口,他的话听起来平缓,却远没有他看起来那般冷淡。
      杏林长老抬头,看了一眼纳兰庚,接着又看向了路砚和坐在他身旁面露茫然神色的仲潜。但未等杏林长老开口,路砚又接着说:“仲潜丹田已空,没有任何灵力,神识中也失去了过往的一切记忆。”
      “这事……不是仲潜做的,是这个意思?”纳兰庚的声音低沉,却没有了刚才在刑堂外头那般令人震撼恐惧的灵压。
      被点名的仲潜茫然地看着众人,正如路砚所说的那般,他已经失去了过往的一切记忆,睁开眼时只有一个失去生命的少女躺在自己的身旁。然而他的内心却没有恐惧,没有惊慌,随即被一个人用符篆定着无法动弹,又被另一个人带来了这里,而那两个人分别就是玄风和路砚。
      视线在各人身上扫过一圈之后,仲潜最终看向了路砚。他现在所获得的信息并不多,醒来后他从别人口中得知了自己叫仲潜,身处在神锋剑宗,并且是掌门纳兰庚的二弟子。而路砚,仲潜知道这人是自己的师叔,因为他现在所知道的信息均是出自路砚之口。
      “我——”仲潜想回答,想要告诉大家人不是他杀的,但是却被阻止了,路砚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一股冰冷的气息从肩上流入他的身体,感觉整个人被冷冻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不能确定。”路砚平淡地回答,并且看向了玄风,“你到藏书阁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一直安静跟在纳兰庚背后的玄风突然被路砚问话,整个人都僵直了一下,随着纳兰庚和杏林长老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更是感觉冷汗正在从至外地渗出来。
      “我……我刚刚到藏书阁还书,然后发现存放秘术的房间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就去看看。”玄风努力地回忆着刚刚的情形,然后结结巴巴地说着,“但是门是锁着的,所以我就用剑破开了门,然后看到艺琳师姐躺在那没了气息,仲潜坐在那……他一看见我就站了起来,我就马上用定身符把他定住,然后去找了路砚师叔。”
      杏林长老走到了仲潜的身边,拨开了路砚的手,然后按住了仲潜的额头。这令仲潜顿时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那冰冷的感觉终于从身体里离开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股较为温和的灵力进入了他的身体,在里头绕了一圈之后又轻轻地退出。
      杏林长老收回了自己的手,动了动他那长了两撇长胡子的上唇,声音略带沙哑地说:“不是仲潜做的。他们两受到了同样的攻击,艺琳的神识和内丹都没有仲潜强,所以才会……”
      话没能说完,杏林长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手腕一转顿时生出一大片花藤将艺琳托起,又生出一片铃兰编织而成的藤被盖在艺琳的身上。
      仲潜这时才明白,原来人真的不是他杀的,提心吊胆了半天,如今悬起来的心终于放下。他看这被花藤托起的艺琳,不由得有些伤感,原来他们两人竟然是受到了同样的攻击,却只有他命大地活了下来。他缓缓地想站起来走到艺琳的身边,毕竟从醒来到现在,他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个跟他一起受到袭击的姑娘。
      然而一只微凉的手掌按在了仲潜的肩膀上,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按回了椅子上。仲潜抬头,发现按住他的是路砚。
      “师叔……”仲潜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路砚,但纳兰庚却走了过来,并示意路砚松手,近距离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男人,仲潜先是感觉自己的呼吸一窒,但很快有放松了下来,因为对方看着自己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温柔慈祥,“你、你好。”
      仲潜也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纳兰庚时,他觉得自己应该向对方打个招呼。
      纳兰庚叹了口气,抬起手到仲潜的额头前,但动作又定住,和刚才冷冽的语气不同,此时他再开口变得温柔了许多:“我是你师父。”
      仲潜一愣,连忙说:“师尊好。”
      只见纳兰庚点了点头,接着又问:“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觉得冷。”仲潜很诚实,自从路砚来了之后,他就一直觉得很冷,当路砚用手按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就觉得更冷了。
      纳兰庚终于把手轻轻地放在他额头上,然后仲潜感觉到一股暖流从额头缓慢渗入了身体,好像在自己的经脉和血液中行走一样,最后这股暖流汇聚在腹腔中。这让仲潜觉得有些好奇,不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他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记住刚刚灵力游走的感觉。”纳兰庚说道,仲潜连忙点头,但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要记住,又需要怎么记住。
      “艺琳的丹田被毁,很快肉身就不能保持……”终于用藤棺将艺琳装好,杏林长老默默地提醒众人。
      “艺琳是师伯的徒孙,安葬一事就全凭师伯的主意吧。”纳兰庚说着,又拿出了一个小指环来,指环在他掌中渐渐变大然后环住了藤棺,顿时一层像火焰般的光包围了整符藤棺,“竟让弟子在宗内不明不白地遇袭而亡,是我的过错。凶手我一定会找到。”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有人在宗内袭击两个高级弟子,并且死了一个金丹期弟子,重伤一个元婴期弟子,所有长老以上门人都难辞其咎。”路砚低声地说着,语气中的寒意让刚刚才感觉身体回暖的仲潜又抖了抖,“另外为了确保仲潜的安全,我想让他暂时留在刑堂。”
      一听到要留在刑堂,仲潜就不免有些担忧,毕竟“刑”这个字眼听着就有点沉重。
      有点郁闷地看着路砚,仲潜眨了眨他那双圆圆的大眼睛,满是可怜:“师叔,为什么我要留在刑堂?”
      “仲潜现在没有灵力,与其留在刑堂,还不如到我的洞府重新修炼。”纳兰庚也不愿意让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留在刑堂,虽然现在人是没有了记忆和灵力,但是他知道以仲潜极高的天资和他悉心的指导,要让仲潜恢复到原来元婴初期的程度并不困难,“他是至纯的火灵根,在我洞府修炼,最合适不过。更何况,刑堂是有封禁灵脉的结界,万一凶手再袭击,现在的他可无法自保。”
      一边说着,纳兰庚的手已搭上仲潜的肩膀,准备带人离开。然而路砚却也按在了仲潜的肩上,让仲潜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体忽冷忽热。
      “我们还不知道凶手的目的,仲潜没死,留在刑堂的话,或许能作为诱饵将其引出。要是带回你的洞府,那凶手必不会为此犯险。”路砚的话了当直接,并不打算把这略有些危险的想法对众人隐瞒。
      然而纳兰庚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行!仲潜已经没了功力,不能这样置他于危险之中。”
      “我不会把他置于危险之中。”路砚说得斩钉截铁,理所当然,让仲潜情不自禁地把目光看向了他。
      从仲潜的方向看过去,能看到路砚线条极好的侧脸,无论是那高挺的鼻梁,还是微薄的唇瓣,还有那如精心雕刻的下颌线和刚毅的眉峰。尽管这些都让路砚看上去冰冷薄凉,但同时也让他俊朗和极具教科书级的出尘,完美的符合凡界中人所幻想的修士仙者形象。这样的外形让仲潜自刚刚开始,就一直感受到这位师叔的冰冷,然而就在刚才的那句话之后,仲潜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信任。
      也许是因为对方的语气实在是太过毋庸置疑了。
      “我留下!”仲潜冲口而出,说的时候目光又不禁转向了艺琳的那副藤棺,“我留下,只要能捉到凶手,让我在这里多久都行。”
      他已经看不到艺琳苍白的脸,脑海里也搜刮不出关于对方鲜活的记忆,然而仲潜还是感觉到此时有一阵悲伤涌上心头。仲潜知道自己或许只是比对方多出了一份运气,又或者是像杏林长老说的那样体质更强,才得以幸免于难。面对着一个同伴的死亡,尽管现在仲潜已经失忆,这样的“劫后余生”也实在难以欢喜,甚至满心苦涩。
      此时藤棺被杏林长老收入了储物戒中,这显得十分诡异,因为“人”一般不会被收入储物戒中,这样的场景使众人感到更加难受。
      杏林长老打起了精神说:“艺琳生前总与你关系最好,你虽然失忆,却也没有让她失望。我且回去处理艺琳下葬一事,至于这事需要如何公布,就交由你们。”说罢,杏林长老便要离去。
      “师伯慢走,此事我和路砚会负责到底。”纳兰庚点了点头,送走了杏林长老,然后又对玄风说道,“若有人问起你今日之事,你便告诉他们仲潜私闯魔兽深渊下层,艺琳为了寻他受重伤而死。此事过失重大,仲潜被罚于刑堂面壁五十年。”
      玄风连忙称是,但却看到路砚单手捏决,一道银光闪入他的额中。
      “一道禁言咒,只要你想说出真相,就会无法发声。”路砚简单地解释道。
      “好了,你下去吧。灵鉴大会在即,回去好好修炼,别给你师父丢人。”未等玄风答应,纳兰庚便如此说着,并手掌一翻就将玄风送出了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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