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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泽山咸,夫妻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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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砚走得飞快,仲潜都没来得及看清他是怎么行动,人就已经不见。微微叹气,仲潜感觉自己的情况似乎越发不理想,之前路砚给他传灵力时,他都没有试过陷入梦魇。
然而当回想起自己在坠落中被路砚接住,他就禁不住心跳加速,甚至感觉有什么在耳边敲锣打鼓一般。虽然路砚让他休息,可是仲潜才坐了一会就闲不住了,想起自己虽然已经来过一次这洞府,可之前却没机会好好看看。
于是才缓过来,就跳了下床开始打量起所在的房间。
房间里的灯都亮着,虽然外头的天已经如墨汁一般黑,可房间里却仍如白昼。除了房间尽头的榻,房里还有几个柜子和箱子,另一边则是案台,上头悬着一个不大的浑天仪。这房间里的装潢与向阳峰的别院相比,显得十分质朴,但却始终有一股清冷的芳香,彰显着此间主人的淡雅气质。
仲潜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香炉,也找不到其他香味的来源。柜子上除了放了些玉器和法器,就是些无用的经书。
他干脆把目光放到了靠最里面的一个大箱子上,那箱子从外部看来严丝合缝找不到开口,但却雕着云间仙鹤的纹样,正面一对银色的仙鹤口中衔着银链穿起一黑一白两个方块,并且分别被划分成九格。仔细看每格或有黑色横杠,或有空白,每行格子组合起来则像是爻位的图案,这诚然是个精巧的机关锁。
轻轻拨动方块,格子可以一排一排地旋转,或纵向或横向,显然是需要把两个方块正面扭出正确的爻位,把阴阳爻结合成一个具体的卦象,方可解开。
但仲潜对于路砚的一切知之甚少,光凭对人的了解全然不知该拧出一个怎样的卦象。干脆便因应这个洞府的环境,取兑上艮下的卦象,不料却听见“嘎哒”一声,仙鹤的喙一张,锁便开了。
“不是吧,这么简单?”看着解开的机关锁,仲潜不免有些目瞪口呆,但随即他却又迷惑了起来,“这卦是泽山咸……夫妻卦?吉象……新婚?”
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仲潜重新地打量着这大木箱,那仙鹤都是成双成对地在祥云上嬉戏,分明就是个陪嫁的衣箱!仲潜一手掀开箱盖,只见里头只放了一个做工精致的摇摇马和一个拨浪鼓。摇摇马的座上还是用绣得精美的锦缎包裹着棉花,十分柔软,而拨浪鼓上挂着的则是温润的玉籽,手柄亦是同样的玉料。虽然只有两个玩具,却无不显示着玩具的主人有多受疼爱,才能有如此精细的玩具。
巨大的震惊在仲潜的大脑中回荡,木箱的图案以及机关锁的卦象似乎都陈述着一件事,路砚有一个对象……即使不是道侣,在他漫长的人生中也曾经出现过一个对象。而木箱里的玩具则诉说了另一件事,路砚和他的这个对象还有一个孩子!
而接下来,仲潜开始对路的这个“对象”产生了好奇。毕竟纳兰庚对路砚的评价是老冰棍,是“又直又冷又硬,摸了冻伤手,咬了磕断牙”的,听起来就十分不好相处。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跟路砚成为……对象?而且还能生下孩子?
但路砚现在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孤家寡人,甚至可说是离群索居。转念一想,仲潜开始觉得那人是他未曾修道时的妻子,并且早已仙逝,而他们的孩子也许也不在人世。路砚对人的冷漠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对妻子用情至深以至于再难与人深交,白头人送黑头人更是让他对后辈只能一脸严肃,否则就会触景生情。
同情、怜悯以及一点羡慕在仲潜的脑海里交织,他早就忘记了自己不过是想找找房间里香味的来源。缓缓地蹲坐在衣箱旁,仲潜拿起了里头的拨浪鼓摇了摇,发出了清脆的鼓声。
“怎么把这些翻出来了?”
路砚回来得突然,吓得仲潜连忙把拨浪鼓塞了回去,一手合上了箱盖。
“师叔……我不是故意乱翻你的东西,就是刚刚一直闻到一点香味,想找找从哪传出来。”一边说着,仲潜手忙脚乱地把锁上了回去。
“……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不是我的。”路砚从外头走进来,拿出一副被褥放在榻上,“师兄的凤绒被,比你自己的暖和。”
瞅了一眼那床被褥,一对金黄色的凤凰翩然跃于枣红色的被褥上,明明不过是丝线所绣,却过于活灵活现,仿佛一眨眼那对凤凰就要冲天而飞一般。这被褥的华美程度,只能说一眼就能看出是从纳兰庚手上得来的。
不过仲潜并未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这上面,他回过神来看向路砚。
“师叔你刚刚说,那两个玩具是我的?”仲潜真不敢相信,他就是师叔的那个“儿子”,“所以其实你,啊不……您是我亲爹?之前怎么没人告诉我啊。”
“不是。”路砚眉头竟然微微皱了起来,他掀开了衣箱道,“你从出生之后就在剑宗长大,这是你以前留在这的,锁也是你过去自己打造。”
路砚从衣箱里拿出拨浪鼓放到仲潜的手上,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既然打开了就带回去,他日……或许用得上。”
看着手上的拨浪鼓,仲潜摇了摇,叮叮当当的鼓声在耳边响起,没想到摇摇马和拨浪鼓都是他的,就连那夫妻卦也是他自己的。不过仲潜最没想到的是,这个受宠的小孩竟然还是他自己。
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怎样的人,不过路砚说他从出生之后就在剑宗长大,或许他就是个孤儿吧。仲潜这般想着,就把拨浪鼓放了回去,这两件物品都如此精致,准是纳兰庚让人造的。
“我带到哪去?还是放在师叔这吧,反正现在也住在这里。”仲潜嘿嘿一笑,把锁上了回去,然后就坐到了榻上摸了摸那副被褥,那被子很薄却透着一股暖意。他刚刚还以为路砚去找纳兰庚是从他那个梦魇里得到了什么线索,没想到居然是给他拿被子来了。
不过这被子虽好,仲潜却始终觉得不如身上的鹤氅。
“那……如果我睡觉就盖这被子,但是平日在这里可不可以还穿师叔的鹤氅?”一边说着,仲潜一手揪着衣领,手指来回地搓着上头的刺绣,甚是不舍。
“当然。”路砚看着仲潜那一副生怕衣服被没收的表情,心里没来由地一软,于是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仲潜的头,“在这的时候都可以穿。”
笑意漫上仲潜的脸,顿时像是有一朵花在他的脸上绽开一般,连眼睛都眯了起来。仲潜本来想蹭一下路砚的手,但头一动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幼稚,转而变成了乖巧地点头:“多谢师叔!”
明明那双手是冰凉的,仲潜却想让对方多放在他头上一会。
然而就在仲潜这般想着的时候,路砚的手已经收了回去,继而拿出了一小片金箔放到了仲潜的面前。
“这是什么?”仲潜拿起那块金箔打量,发现这东西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样子,像是被什么动物啃咬过一般,边缘参差破破烂烂的,但路砚既然拿出来,肯定有他的原因。
“是鸟食。”路砚坐到仲潜的身旁,从怀里又拿出了一个像簸箕的东西,然而上面却又一些咒文,显然又是一个法器,“咕咕鸟会喷出烈焰,有三眼,且速度极快很难捕捉。你发现他们喜欢吃黄金,所以常备着金箔做鸟食。这个也是你用来捉鸟的工具,我在深渊下层找到的。”
之前和路砚用手环传声时,路砚曾说会回来时告诉仲潜魔兽深渊的调查情况。仲潜经历过灵力漩涡那一遭,本来已把这事忘了,没想到路砚还记得。这让仲潜有些懊恼,自己成事不足也就算了,还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
“所以可以确定那日我和艺琳就是到了魔兽深渊的下层?”看着金箔和簸箕,基本可以断定他和艺琳是在魔兽深渊遭遇到攻击,否则他就算不捡回鸟食,也得把这捉鸟的簸箕给收回去才是。
“嗯,以后不许再去。”路砚盯着那些金箔,接着又说,“想吃咕咕鸟的话,我会和池惇说。”
仲潜哪敢说不,连忙点点头,乖得仿佛之前轻举妄动的人都不是他一般。
“袭击你的应是境界极高的魔修,一般魔物不可能将你识海伤至此。”路砚的语气中透露着不悦,难得有了些人气。
听到路砚说识海,仲潜就想起杏林长老说若和路砚双修,可修复识海和缓解魔气入侵经脉。不知路砚的情绪是否因“双修”而起,仲潜可不敢接他的话,只能继续乖巧地点头,又把簸箕和金箔收拾了一下放到路砚的手上。
“那这些……是要做证物的吧?师叔收好。”仲潜紧张地看了路砚一眼,只见对方接过了簸箕和金箔收好,接着就又说,“师叔我明日能不能去看看玄风?”
“可以。”路砚颔首,但接着又说,“你睡了一日,现在应是不困,继续渡气。每次渡气之间休息一刻钟,直到天明为止,看看你身体的极限。”
仲潜不可置信地看着路砚,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恐怖故事一般。然而路砚的话不容置疑,说完之后他就已端坐在矮塌上。
在路砚那一如平静深海的双眸注视下,仲潜忍下了想要问问对方是不是魔鬼的冲动,乖乖地盘腿坐好开始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