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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吟 穿越者 ...

  •   关野的眼睛还有点痛,不太能睁开,脑子里有些犯晕,一片黑晕从他的后脑勺一直爬到他的眼前,哔剥一下,在他的眼睛上刺了一次,然后悄然散去。

      他摸摸自己的眼睛,耳边嗡嗡乱叫。只记得他下楼签收快递,快递盒刚到手,突然眼前一黑,往后一砸,便不省人事。不知是哪位好心人救了他,在他晕倒的时间里,只听到有个缥缈不定的清冷声音,轻轻叫他:

      十三。

      那一声叫得他心里刺刺的,却又不知从何而起,他只想是谁认错了人。

      关野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有点奇怪,他没有感受到医院里白炽灯的光线,也没有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反倒是一直有一股香火的沉沉气息往他的鼻腔里钻。他倒是不讨厌这气味,只是闻久了让他有点想打喷嚏。

      他揉揉眼睛,眼睛的痛感散了,才睁开了眼……

      我操!

      关野看到自己盘腿坐着,像是坐在了供台之上,他的腿前摆了个香炉,上头插着三根鲜红香烛,正袅袅燃着紫烟,烟气飘到他的眼睛里,将他的眼睛又辣得一痛。

      什么情况?

      他心里慌乱,心跳如擂鼓炸响,审视了一下四周,只见一间幽暗昏惑的祠堂,青石板的地砖幽幽地映着冷光,他的左右两旁伫立着冷冰冰的烛台,上头歪八扯扭地站着几根红烛,没有风,火光却微弱地摇曳着,漫满了森然的鬼气。

      关野仔细看了,没有察觉出什么危险,深呼吸两次,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继而蹙紧了眉毛,不断回想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是他被什么邪教组织绑架了,还是误入了传销窝点?或者说,一不小心到了恐怖片片场?

      借着昏暗的烛光,关野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手,这双手修长、苍白、手掌宽阔,依着骨骼形状和皮肤判断,无疑是那双陪伴自己二十余年的手,连食指上一颗细小的痣都分毫不差。

      关野眯起眼睛,将手指并拢,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腹和掌心。

      这双手上似乎长了许多厚茧和伤疤,微微的粗糙厚重,单看很难察觉出,但是一摸就能感受到。这种粗糙,并非是他健身举铁,或者捏机车把、敲夹子鼓锻炼出的伤茧,而是一种更加野性、更加疯狂的厚重,他说不出,但直觉告诉他,这是一双仗剑执刀、断魂嗜血的陌生人的手。

      关野捏紧手掌,眉心跳了跳。

      他有一种新的猜想,现在急需证明。

      关野觉得脖子上有些闷,摸一摸,摸到了条布带子,伸手将带子解开,只是墨黑的一条,再摸了摸脖颈,颈子上居然有一道一指宽的疤,从他的喉咙处切开,在他的脖颈上围了半圈,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竟还有些隐隐作痛。

      他把带子重新系好,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束。玄色剑袖外披一件白色外袍,银竹滚边,暗红腰带,衣服上微微落了些灰。他借着烛光,瞧见了腰带上別着的黑色瓷瓶,伸手将瓷瓶拿了出来,手感光滑细腻,或许是个好材质。瓶口上有个木塞,他把木塞拔开,一时间,小小的祠堂里酒香四溢。

      还是个酒鬼。关野挑了挑眉,心道,这倒像是他的作风。

      他将黑瓶别回了腰上,又见腰的另一侧别着个黑色的刀套,硬硬邦邦,是装着真家伙。他将刀套打开,拔出刀,只见墨黑的刀柄,银月一般的刀刃,估计有三十厘米长,掂了掂,重量实在。烛火摇曳,刀柄上刻了三个鬼画符,他仔细看了,没有看懂。

      他不放弃,再一眯眼,却见刀柄上的鬼画符居然逐渐清晰,在他的脑子里重新排列组合一番,倒像是简体字一般熟稔——

      刮骨刀。

      关野笑了笑,又一摸腰间的酒瓶,轻声道:“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

      也是他的作风。

      关野把刮骨刀放回刀套里,别回腰间。他拉开内衫的衣领,往里看了看,宽阔胸膛,修长身体,腹间肌肉坚硬,裤头紧紧扎在腰上,露出人鱼线的尖尖,这具性感身体跟随他多年,他太过熟悉。只是腹部肌肉间那道巨大的弧形咬痕,扎根皮肉,粗粝怖人,不知又是从何而来。

      至此,关野确定了自己的大胆猜想。

      他穿越了,而且穿越到了一个与自己有八分相似的身体上。

      关野心情复杂地坐了一会儿,因为盘着腿,将腿坐得有些麻,于是把腿前的香炉挪到一边,推开了两旁鬼气森然的红蜡烛,如释重负地伸展开腿,人还坐在供台之上,两条长腿就已经触了地。

      他等待腿上的酥麻感退去,便站起了身来。初来乍到,他必须做出万全的准备,首先就要看看这到底是何方宝地。

      小小一间祠堂,幽暗沉寂,四方格局,烛光映不到墙角,乌漆墨黑的一片,他的正前方有一道朱红的大门,大门红得刺眼,紧紧闭着,门两边的墙上各开有一扇窗,透过纸糊的窗口往外看,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是不是连月亮都隐去。

      关野摸摸腰间的刀,有了防身武器,倒也不慌,只是心道,穿到阴间了?

      他顺手抓了一个烛台,举着烛台四处走了走,越发觉得这里空荡得可怜,除了弥漫的香火气息之外,倒真的不像是什么供奉之地。祠堂里还是黑,他看不清,一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软蒲团,一脚踹得老远,只好又上前捡起。

      回身放下软蒲团,抬头,才见供台之上立了檀木牌位,排位上头端端正正,从上到下六个大字——

      鬼宗主之享位。

      “哐当!”

      四下寂静如死,祠堂外突然响动,将关野得汗毛都吓得竖起。不知是人是鬼,走路悄无声息,在祠堂外打翻了东西。关野这才见窗外不知何时多了两团火光,心下一惊,忙把烛台放了回去,一旋身翻上供台,将香火蜡烛都摆回原位,端正坐好。

      他听见祠堂外一个尖细的声音骂道:“第一次来伺候宗主,你就笨成这个样子!这是给宗主的供品,现在脏污了,金阎罗还不扒了你小子的皮!”

      又听得一个粗笨的声音道:“我呸!哪一回宗主的供品,不是让你们这些贼人偷偷拿去用了!不就是仗着宗主仙逝,倒不怕他的亡魂来教训你们的,你们眼里除了金阎罗,还装得下什么?”

      关野撇头看了看身后的牌位,视线在“鬼宗主”三个字那里顿了顿,略一思索,挑起眉梢。

      门外那两个人提着灯笼,光亮越靠越近,脚步却还是飘无声息,声音尖细的使劲一推祠堂朱红的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笨重声响,露出一张老鼠似的脸。小胡子一抖,嘴里还在大叫着:“你莫要血口喷人!仙修的金丹,这么宝贵的东西,谁敢轻易乱碰?!”

      老鼠脸又使劲推了推门,伴着大门气息奄奄的哼叫,压低了尖细的声音道:“我们万堀城里没一个敢碰的,要说为什么每一次宗主的供品都消失了,我猜,是城主……”突然被拉了拉衣袖。

      他身后的胖子下巴的肉剧烈地抖动着,灯笼里的烛火也跟着他哆哆嗦嗦。老鼠脸尖刻地道:“小子,你现在知道怕了?方才把宗主的供品掉到地上的时候,怎么不……”袖子又被使劲拉扯,拽得他一个踉跄,灯笼摔在了地上。

      老鼠脸气得破口大骂:“死胖子,你干什么?我看你也不至于被宗主的仙体骇疯了,宗主风流无匹的容颜,当然与外头传的青牙紫脸大不……”

      胖子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前方。

      老鼠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突然脸色惨白,双膝颤抖不止,使劲压下胖子大逆不道的手指,“噗通”一声,两个人齐齐跪了下去。

      关野半倚在供台上,眯着眼睛看着那两人篮子里的几个小瓷瓶,听说里头是仙修的金丹。他心下仍有紧张,脸色略微苍白,但好在烛火的半明半暗间,鬼宗主依然是风流无双、玩世不恭的模样,苍白的脸色被隐匿在了烛光的阴影里。

      那两人在地上颤抖地匍匐着,老鼠脸吞了口口水,试探地抬眼看,只见关野一双长腿随意地搭下供台,踩在地上,眼睛一弯,勾了勾唇角。

      老鼠脸吓得更厉害,连带着胖子也开始抖得像个筛子,汗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他暗中踢了一脚胖子,两个人拔高声音,破音道:“拜见吾主!!!”

      关野眼里含了笑意,微微颔首,站了起来。他视线拿捏得冷漠,只是笑着不言语,等待那两人率先开口。

      胖子还在抖着说不出话,老鼠脸倒是识趣,整个人猛地窜起:“这是孩儿们孝敬宗主的金丹,都是仙修几十年修为……”看到关野神色莫测,老鼠脸舌根一转,忙哈腰道,“孩儿给宗主献上。”

      老鼠脸弓着腰,畏畏缩缩地要上前来,关野道:“放在那里就好。”他确实不想离这些东西太近,什么金丹、仙修,看来倒是个玄幻世界,以他一个唯物青年,还应付不来。

      只见老鼠脸脚步顿止,表情谄媚:“是。”唯唯诺诺地将篮子放下。

      关野等着老鼠脸开口,果然看到他迅速跪下,磕了两个响头,尖着嗓子狗腿地道:“宗主莅临乃天下之头等大喜事,孩儿这就去把宗主回归的喜讯上报给城主和阎罗爷!”

      胖子哆哆嗦嗦地附和道:“喜迎吾主莅临!”

      关野不说话,那两个人还不敢动,他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实则趁机在心里算了一账。

      这两个笨蛋还好应付,待会再遇上个劳什子城主、不知道是人是鬼的阎罗,关野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着不露馅,他再不惜命,也不想死在这么个不阴不阳的鬼地方。

      老鼠脸和胖子跪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关野本想让他们闭上嘴安静待着,就当没看见他,但自觉有些话不宜说得太明白,于是话锋一转,和蔼可亲地微笑道:“我跟两位一起出去。”

      窗外浑黑一片,也不知是什么地方,万一这两活宝走了,他应付不过来就糟糕了。在陌生的环境里,还是谨慎一点妥当。

      关野比了个“请”的手势,老鼠脸和胖子哆哆嗦嗦地提着灯笼朝前走,脚步惊疑不定,两个人一左一右推开笨重的大门,站在两边高举起灯笼。关野迈出门槛的那一刻,借着两人灯笼的光亮,看到外头的光景,实实在在的吃了一惊。

      他能看到脚下只有四方的一块石地,地面粗糙、凹凸不平,石地四面立着高耸的石壁,石壁倒是坚硬阴冷,光滑无比,抬头竟看不见尽头,只有黑暗在蔓延伸展,有八颗萤火般幽幽的绿光,爬在高层的石壁上。

      这是在地底,难怪他见不到丝毫的光亮!

      鬼宗、阎罗、仙……难道这里果真是阴间么?

      关野猛然回头,把恭恭敬敬站着的老鼠脸和胖子骇得抖了三抖。

      他对着胖子道:“劳烦把灯笼借我一用。”难看的脸色让胖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忙把灯笼献上去。

      关野举着灯笼,借着烛光,看见祠堂上挂着一块高匾,上头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写着,宗主祠。

      他明了。心里却蔓延上来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缠在他的心尖上,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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