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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9、第五四九章 敬忠骨 ...

  •   五四九、敬忠骨

      韩孝拎着两坛贡酒,却被侍卫挡在了幽州府门外。
      丁大人称病不见,只字未提荻一恒落罪的事,仿佛从头到尾就是个糊涂虫,当真没发现那位被龟公送进公堂的倒霉公子就是此番北巡的总督大人。
      韩孝在来的路上想过无数种试探丁奎的说辞,连点头道谢的话都在心里拟好了,唯独没想到自己竟会吃他一记闭门羹。
      府衙内院,丁大人透过门缝看见韩孝逡巡不去,转头看了一眼正悠闲喂雪鹰吃肉那人。
      “不见他合适么,他可是朝廷的三品大员啊……”曾师爷最会察言观色,直接替丁大人把他心里的忐忑说出来了。
      二爷轻抚雪鹰头顶的绒毛,将碗中最后一块肥肉喂给它,仔细检查了信筒,拍了拍雪鹰的翅膀,看着它展翅腾空。
      他朝胡立深抬了抬手,“不光幽州府,徒儿的总兵府那边也要闭门谢客,只要见着韩孝的车马全部绕路。”
      丁大人上前,犹豫着问,“那要晾他到什么时候?”
      二爷看着往北飞远的雪鹰,抬了抬下巴,“扑腾翅膀的那位说了算。”
      曾师爷的脸彻底白了,偷摸看了一眼丁大人,丁大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只有小胡总兵跃跃欲试,只要是师父开口,就一个字——“好!”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里,幽州府、总兵府、连走马的官驿都躲着韩孝的人。
      真到要命的节骨眼,韩三司也顾不得什么朝臣体面了,每日都遣人去幽州府询问,可不管换什么人去打听,丁大人就是闭门不见。
      到了第三天傍晚,韩三司彻底坐不住了,一脚踹开荻一恒的房门,将他这倒霉外甥从床上薅起来。
      “你这混账东西,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说!”
      荻一恒长着一双鼠目,眼珠子困难地眨了眨,“什么、什么事啊……舅舅,您怎么又朝我发火?”
      “你少跟我装傻!”韩孝三天三夜没睡好觉,眼圈乌黑,“你跟我说实话,除了我暗中捞你进御前司那事,你背着我跟那朱廷望还有别的往来吗?”
      “我……我……”荻一恒躲闪的眼神彻底出卖了他,“我就帮过他一次,就一次!”
      “什么?!你私下还真跟他有往来?!”韩孝的瞳孔差点裂开。
      荻一恒眨动无辜的双眼,委屈巴巴地咕哝,“那朱大人保我进了御前司,找我办点事我还能不答应他吗?舅舅,是您教我在朝为官,要学会左右逢源,我照您的意思‘逢’了呀!”
      “你、你干了什么?!说!”
      荻一恒看实在瞒不过,只能老实交代,“前年春,具体什么日子我忘了,我在赌坊欠了一大笔钱,窟窿填不上……朱廷望恰好在这时候找到我,让我帮他在刑库门的运贴上盖个戳,事成就给我十万两……我急着平事……就……偷盖了您的官印。”
      “什么!?”韩孝怔住了。
      荻一恒一点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继续说,“舅舅,你们刑库门里放的不都是从获罪官吏家缴上来的破铜烂铁吗?芝麻大点的金银都直接入国库了。破烂堆得跟山一样高,放在里面八百年都没人过问,丢到贫民窟里都嫌臭,我想着怎么都出不了事,就——”
      “你这个畜生!!”韩孝一巴掌扇过去,直接把荻一恒掀翻在地上,滚了几圈,磕出一鼻子的血。
      “……舅舅……”
      韩孝指着他,嘴唇开始打哆嗦,“我说那次刑库门里怎么少了一批早年兵部送来的报废兵械,原来、原来是你小子运出去的!”
      “报、报废兵械?!”荻一恒脸色煞白,“朱廷望跟我说是江南织造遗存的一批查抄布帛啊,他还说这批布沤都沤烂了,运出去也不会有人查!没说是什么兵械啊!妈的,我、我找他去!”
      “你站住!”韩孝气得站不稳了,扶着桌案,“你小子闯大祸了!你知不知道,那批兵械很可能就是他们私运进幽州总兵府的军刻烂兵,就是被林竟发现的那批!朱廷望用十万两‘灰囊’收买你,就是要你偷我的印帮他们运兵!”
      荻一恒这才傻了眼,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我、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我当时只想赶紧把赌债的缺填上,否则我娘要是知道了,就不准我在京城待了!舅舅,那怎么办?丁奎不会放过我,靳王……靳王要杀了我的,舅舅,您救我……”
      “我救你?我怎么救你!”韩孝捶胸顿足,恨铁不成钢地怒吼,“私运刑库门已抄没货品,用烂兵以次充好,致前线将士险些用废兵抗敌,还敢从中谋取私利,偿还赌债……数罪并罚,夷我韩门三族啊!”
      “什么……夷三族……”荻一恒双目瞪大,窒息般倒了好几口凉气,整个人好似一只拔了毛的乌鸦,嚎啕大哭起来。
      “倒行逆施、十恶不赦啊……你这畜生……咳咳……”
      韩孝急火攻心,砸着心肺,狠狠呛咳起来。
      他半辈子呕心沥血,任劳任怨,好不容易坐上三品要员,殚精竭虑攒来的那些政绩全都磕在刑三司的公案上,平生唯一一次徇私就是替荻一恒谋官。
      人说韩三司是“铁腕王”,执笔落印就代表南朝的“重典”。
      谁成想他竟然晚节不保,干干净净的毕生履历上脏了一滴洗不清的乌墨,这柄刀一旦架上脖颈,连脱胎换骨的机会都没有——一卷青史簿,百代留污名。
      韩孝惊狂了,拔|出佩刀指着荻一恒,“我先杀了你,再回京请罪,不求陛下网开一面,只求他留我族人全尸!呀——”
      “不,舅舅——!”
      “大人!大人您住手!”副官冲进门,挡住韩孝落刀的手,“靳王、靳王请您去一趟!”
      “靳王……”韩孝忙落下刀,整理了一下鬓角,“殿下说什么事没有?”
      “殿下说……他养的鸟饿了,让您送一碗肥肉过去!”

      安平王府后花园,靳王果然正在悠闲地逗鸟。
      那通体净白的雪鹰脾气倔,喂它什么都不吃,刚从北边飞回来,一副劳苦功高讨赏的模样。
      初九气得直跺脚,“王爷,您养的鸟怎么这么挑食,兔肉它都不吃。”
      靳王笑道,“谁养的随谁,鱼刺都得本王一根一根挑净喂到嘴边,惯的毛病。”
      初九听出他在指桑骂槐,却不知道跟谁较劲呢。
      当雪鹰第三次将一块兔肉吐回碗里时,靳王才转过身,听见侍卫的禀报,“你们怎么办差的?哪能让韩三司在门厅吹这么半天冷风,快请进来。”
      不一会儿,韩孝便被两名侍卫领着来到廊前。
      存雪的石阶上只留下一串靴印,韩孝不敢往别的地方下脚,只能踩着那几个鞋印来到花圃前,见靳王正坐在石桌边,用小刀削一个养鸟的木架。
      韩孝尴尬地站了片刻,索性将那碗肥肉放在石案上,恭敬一揖,“殿下,您要的东西,微臣给您送来了。”
      靳王这才抬起头,仿佛刚看见来人,“韩大人来了,看茶,赐座。”
      初九连忙招呼韩孝坐下,往琉璃碗中倒了半杯热茶,然而韩孝盯着杯中漂浮的茶叶尖,碰都不敢碰。
      “怎么?喝不惯本王府上的陈茶?”
      “不……哪里……”韩孝忙端起茶杯,象征性抿了一口,似敷衍又真诚地赞道,“好茶,好。”
      靳王看了他一眼,继续拨弄雪鹰的喙,顺手捏了块肥肉喂给它。
      “这驯鹰跟养人是一样的,起初它都不待见你,还敢啄你掌心的嫩肉。你拿它毫无办法,杀了舍不得,不杀心又痒,回头还便宜了别人。直到有一天,你动手把它翅膀尖几根硬羽削了,它死不了,但也飞不高,从此给什么吃什么,不挑不捡,就算彻底听话了。”
      韩孝不敢坐着了,下意识从圆凳上站起来,半躬着身听。
      靳王没看他,继续削他的木头,一刀跟着一刀,正像在削鹰翅上那几根“硬羽”。
      “韩大人,您老是泽济三年以二甲第一名进的翰林院,后来刑部选仕,当时的三司令看您才学出众,为人刚正,破格将您调入大理寺,自此成为一名刑考编修,专为我朝修纂刑典。数年来,经您手修纂的刑簿浩如烟海,上任以来未出过一件冤假错案。”
      靳王吹去手背上的木屑,继续说,“本王九岁离京那年,还曾听闻您因为萃阑殿大火查无结论一事和承恩阁闹得很不痛快,就因为承恩阁交付的那份认罪书上全是疑点重重的血掌印,一句可靠的口供都没有。您说‘典狱屈打成招,结果不做数,本官要重审。’虽然后来因各司轮番施压,您不得不顺应草草结案,但那时您是唯一一个为求真相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恨不得把天捅个窟窿的人。本王钦佩之至,您是我南朝的忠臣啊,韩大人。”
      韩孝膝盖一软,跪在地上,霎时声泪俱下,“殿下谬赞,臣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
      靳王停了削木的刀,面无表情地问,“您权尊势重,是陛下的肱骨重臣,数十年来鞠躬尽瘁,何愧之有?”
      韩孝心郁气结,那口憋闷的脏血险些将他的心腔灼个窟窿,今夜之前他尚且敢认下靳王那句“肱骨重臣”,可今夜之后……
      他入仕为官三十载,头一次低下头,不敢正视来人。
      “殿下……”韩孝刚要开口,忽见一张蜡黄色的信纸飘落眼前,他捡起信一看,顿时大惊,“这……这是——”
      ——这是那张被荻一恒偷盖了自己私印的刑库门运贴!
      靳王盯着他,冷飕飕地说,“韩大人,这纸上盖的是您老的私印吗?真没想到,这一路从幽州到北大营,经本王亲手药死的‘耗子’积骨成山,竟还有漏网之鱼——三司大人,私运充缴兵械牟利,险致前线交兵败阵,是什么罪名?”
      “殿下……殿下息怒!息怒啊……”韩孝涕泪纵横,匍匐在地上哭起来。
      靳王踩在那张运贴上,狠狠一碾,“可有人指使你?”
      “没、没有……”
      “那这印就是您老亲自盖的咯?”
      “……”韩孝全身痉挛,憋的半口气被淤积的血气冲散了,整个人塌了骨头般,额头磕在雪石上。
      靳王转回案前,背对着他,“本王适才说了,野鹰若不听训,就断它几簇翅羽,就算飞不高,也不至于死。那您呢?您呵护了一辈子的金翅膀若就此一刀断了,便是死无全尸了——本王把刀带来了,您打算从哪节骨头开始削。”
      “……”韩孝倒吸一口冷气。
      一柄银刀忽然落在手边,将他的手背割破了一层皮。凛冽北风吹进骨缝,不用下刀,也扎得他生疼。
      靳王来到韩孝跟前,烫了金线的皮靴一尘不染,“是韩三司自己动手,还是本王帮你。”
      韩孝浑身颤栗,额前的花发仿佛在一夜间白透了,有几缕黏在眼角,没力气拨开。他不甘心,却也不让步、不解释。
      他一辈子硬挺的背脊只在陛下面前弯折,他尽职尽责,的确是一位忠臣。可即便是忠臣,也曾被污泥脏了心、黑了手,到头来百口莫辩,罪无可赦。
      哪怕把自己编纂过的刑典倒过来翻,这一刀也该他的。
      “是微臣之过,一步错步步错啊……微臣愧对陛下,愧对皇恩……老臣先行一步,到地底下,继续为吾皇效忠!”
      韩孝抓起刀,嘶哑地喊了一声,闭着眼狠狠往脖子上抹去——
      抹到一半忽然顿住,这才发现,刀锋并未开刃,这是一柄杀不了人的钝刀!
      “殿下——”
      靳王点燃一根火烛,将那张运贴拾起来,当着韩孝的面,一寸一寸地烧了。
      韩孝瞪大双目,难以置信地看向靳王,“殿下……”
      “这张运贴,本王就当从没看见过。”靳王深深一笑,“韩大人一世为臣,履历上那块泥点子,本王亲手替您抹了。您继续做您的忠臣良相,本王不扰。”
      “哗啦”一下,纸烬飘落浮雪,火红色的燃烟丝丝消殆,顺着三司大人的眼皮落在跟前,人间清透了。
      靳王将那杯淡茶递到韩孝手中,“本王以茶代酒,敬大人一身忠骨。这一刀就当是本王帮您剃净骨刺,从今往后,您依旧两袖清风。”
      韩孝蓦地抬起头,第一次正视靳王的双眸。
      这柄横空出鞘的王锋向来杀虐不计,却在落锋的片息长存温忍,周身溢暖,堪比化透雪原的日光。
      韩孝双手托捧起那杯淡茶,历经冰火两重天,额头上一层细汗,老泪纵横。
      “殿下,您为何……”
      “本王自小习得一句善言,想说与大人听听——‘凡经逆旅困渡,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叫人不济。无妨,反求诸己。’若自己都帮不了自己,要天、地、人何用?”靳王将削好的木架放在石案上,允雪鹰跳上去,“鸟则择木,木岂能择鸟?大人求仁得仁,心诚则灵。”(注1)
      片刻静默后,韩孝连忙趴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响头,“明白了。微臣替韩门三族谢殿下不杀之恩!”

      韩孝告退后,初九忙上前一步,小声问,“王爷,这老头明不明白事啊?”
      殿下继续喂他的胖鸟,“那就要看这位韩三司投诚的心意是真是假了。”

      幽州府内院,丁大人简直快被这压抑肃杀的气息折磨疯了,然而这种节骨眼上,二爷却在亭下悠闲地看书,一点也不急。
      师爷转身的时候一没留神撞了丁大人,两人差点抱在一起。
      “你跟这转悠什么,还不赶紧去驿站那边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曾师爷硬着头皮刚要折身,就见一个侍卫跑过来,“禀大人,王府后门的哨岗悄悄撤了!”
      丁大人两眼一亮,“真撤了?!”
      “千真万确!说是要给初九留下赊粥的门。”
      二爷落书起身,“丁大人,那待会儿就请您好好招待韩三司,有贡酒奉上为何不收。”
      胡立深紧追上去,“师父,您要走后门吗?”
      “走什么后门?”二爷打了个哈欠,握了握徒儿的肩,“为师困了,回丛中坊睡一觉,谁也别吵。”

      于是他这一睡,便至月上中天。
      月牙在雪云上漾成一抹轻舟,漆黑的屋子点燃一盏灯豆,框出一个人影。
      “咝……”二爷昏睡间被人弄醒,忙在被底按住他的手,眼还没睁,“都说了别来吵我,就你不听话。”
      薛敬附在他耳边,一脸愠色,“说不进王府你还真就一步不进?我那门上是生了荆刺么,就这么不招你待见?我遣人去问,胡立深说师父早就回丛中坊睡觉了,我在府里眼巴巴地忘川秋水,被窝暖热了也没见你人。”
      “胡说八道。”二爷睁开眼,终于看见来人。
      才几天没见,仿佛隔了许多年那么久。
      “你这几天,没睡吧?”
      “还好,不累。”握紧一路的拳终于松了,二爷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薛敬难掩愧疚地说,“那日一早幽州遣人来迎我,接旨的时辰分毫不能差,我一出寨门就被困住了,根本来不及回去告诉你,只能托余广志传话。嗨,也不知道这二傻子能记下多少,好在我留下了燹刀,结合‘大雪平川’那句密语,你定能察觉事态严峻。只是我没想到,你那么快就追过来了……”说到这,殿下不禁美滋滋地笑起来,“这一路疾马累了吧?我给你揉揉。”
      “啧……别烦我。”二爷拍开他的手背,朝案上放的燹刀扬了扬下巴,“你还敢说?这一路危难重重,你回幽州接旨竟然连佩刀都不带。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是觉得自己刀枪不入么?”
      殿下半分没觉得自己有错,反而兴师问罪般凑上去,“那你呢?我听说那朱廷望的膝盖都被你勒碎了,你怎么这么大劲?”
      二爷讪笑,“那他死了么?”
      “你——”
      “既然没死,废什么话。”
      薛敬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说,“不是说你不对。我朝虽用重典,也最忌滥用私刑。那韩孝自入仕起就成天与刑律打交道,平日最会抓人把柄,咱们——”
      “来不及了。”
      薛敬一愣,“什么?”
      “要施威于人,还要想办法拦住韩孝挟你回京的车马,我没那么多功夫深思熟虑。”二爷半撑起身,缓道,“当时在我眼里,朱廷望是一步活棋,也是一步死棋。用好了这步棋,既能成缓兵之计,又能试探韩孝的立场和底线;但若是用不好……鱼死网破。”
      殿下心里十分之暖,却还是被他不顾一切的雷霆手段弄得头皮发麻,不敢训,可不训又不行,便只能犹犹豫豫地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下不为例。”
      结果听上去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倒像是隔靴搔痒。
      二爷一点也不惧他,冷冷一笑,“那要看韩孝识不识抬举,要是雪鹰没来得及三天内赶回,韩孝又非要带你离城,我就再废他一条腿。”
      “你——”殿下简直快愁死了,凑到他眼前央求道,“二爷行行好,高抬贵手行不行?那朱廷望经不起折腾,要真死在幽州,不好交代。”
      “我是说荻一恒。”
      “……”殿下彻底怔住了。
      “朱廷望死不死韩孝可以不在乎,亲外甥的死活,他也能坐视不理吗?”二爷捏起他的下巴,认真地看着他。
      仿佛天地间除了这个人以外,再没有他在乎的事。
      “我不能任他们为所欲为,就这么把你带走,你许我的太平年还没过完,山火还未添第一轮新柴,红曲酒尚未见底,我不甘心。”
      那一瞬间,薛敬仿若被震鼓撞断了心弦。
      他脑子里仿佛一道雷鸣劈过,整个人剧烈发颤,猛将二爷猛扑回软枕上,虚攥着他的喉骨,用舌尖撬开他的齿关,恨不得将他整个人吞下去。
      “……唔……”
      一阵天雷地火,简直要把整个幽州烧着。
      二爷的心腹被他狠狠揉了一阵,衣衫撕裂,呼吸快被牙齿撞碎了,要推推不开,要挣挣不动,像是被钉上火架的羔羊,只能任他剥皮拆骨。
      忽然,一股灼气撞开喉眼,像擦碰的火石一样狠狠淬了心肺,二爷来不及推开他就猛烈咳起来,心腔剧烈弹起,活活没把自己呛死。
      “你……你又发什么疯……”
      薛敬连忙将脸别到一边,双臂支在两侧,后背如将要迸裂的弓弦。
      他魂不守舍地哑声粗喘,觉得自己跟快要晒烂的浮萍一样,没着没落地漂着。好容易捡回一丝理智,拧着视死如归的戾气,万分克制地说——
      “亲你……会上瘾。”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紧赶慢赶的……也算没食言。食言而肥,我不能肥。
    三周年,咱得有点仪式感~但就是有点废作者……嗷!
    注1:鸟则择木,木岂能择鸟?——《左传·哀公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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