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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被恶梦惊醒了 ...

  •   阴阳两极正邪立,阔地雄天诞妖仙。
      仙儿娇养九重宫,妖儿闲耕簸箕寨。
      心恼事农辱高志,懒向苍天叹浮云。
      九重仙子拨门见,羞坐九尾踏云来。
      高髻环钗并木屐,纱衣淡紫白玉带。
      线眉微扰凝幽情,眼迷嘴翘手摩腮。

      木屐着土笑先起,仙袂轻飘从容迈。
      对面无声先敬礼,妖儿欲惊被喜塞。
      胆壮逗挑玉面颏,更刮巧鼻春颜开。
      情波狂荡适海际,竖桅展帆游世外。
      普救苦海浮生子,力正忧愁苦恼态。
      风狂雨暴也乐极,誓将毕生清宿债。

      得志小儿摆分歧,铁实情谊岂能再。
      一朝击破千年船,芸芸众生谁去爱。
      船毁人还忧心急,幸遇良木成棺材。
      堕落虚空三千里,引路星子变火海。
      豪气仙女不着丝,软步失容心甚怪。
      厉颜叱问劈脸至,手挥符剑斩将来。
      ……
      孟人成紧绷着身体躺在木板床上,猛地一激灵,惊醒了过来。胸膛上、肚皮上凝满了汗珠儿,后脑勺的头发也温湿温湿的,□□里更是一片热乎。孟人成感到有些难为情,长这么大还没有尿过床,今天却被一个梦给吓尿了。

      被潮湿裹着的身子很不舒服,孟人成麻利地撑起上半身,心脏突突得像是拨浪鼓一般狂跳。看着汗珠一颗颗互相吸收,并成一片,随即开沟流淌下来。

      他这才切实地感受到那个梦的分量。即便闭上眼睛,那一幅幅的画面也那样的真实,甚至可以伸手触摸到。

      虽然以前也做过很多的梦,但大多数醒来便已忘却大半,有些甚至连头绪都想不起来。

      然而今天这个梦,却像是拿那犁头在脑子上犁出来的一样,深刻而有条理。

      孟人成闭着眼,呆呆地坐在床上,把那梦中的情景又细细地过了一遍。忽然间,却联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做过的那几件事情。顿时惊喜上头,大笑起来,不由得暗叫一声“原来如此!”

      他情不自禁,兴冲冲地翻身跳下床,鞋也顾不得穿上,径直飞奔到屋外。捡起水缸旁的烂布头,把全身的汗随便擦了擦。湿黏的衣裤就往那破木桶里搅上两把,拧干便直接套在身上。

      继而又偏着头,把嘴凑在竹子劈成的流水沟槽边,鼓起腮帮子包了一口水,仰头哈上两道,便当作洗漱完毕。

      这样的话,愉悦的程度又更上一层楼了。孟人成欣喜地看着沟槽里哗哗流动的山泉水。那是他唯一一件在没有得到爹娘命令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便轰轰烈烈干起来的事。

      深山林里砍下几十根竹子,全都一劈两半,从几十丈外的山涧里,一片搭一片地引出水来。

      这件功绩除了向好兄弟二柱说过以外,还没有向其他外人炫耀过。每逢二柱问他。

      “为什么不让别人知道你,这么聪明呢?”

      孟人成便换掉了嬉皮笑脸的神色,一本正经地答道:“区区小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但功绩毕竟是功绩,某些时候是可以用来免罪的。譬如和爹娘顶了嘴时。

      孟人成叉腰站立着,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今日会格外注意起这竹槽来。肚子咕咕叫着,催促他进到屋里,奔到灶台前。灶上放着两个吃了饭的碗。

      他把头往灶门一探,一股热浪冲头而来,随手拿起木钳,刨了刨暗红的木炭。除了木炭和灰烬之外,别无一物。往常躺着的两个芋头没有了踪影。

      孟人成将那木钳随意一摔,他并不气恼。拍拍手,如流星般踏出屋外。太阳高悬在蔚蓝天空,微风拂动细柳,暖风缓缓袭面。铿锵有力的步子迈在金黄色的泥土路上,他要去找好兄弟二柱。

      二柱娘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扭头间看到孟人成有意朝自家屋子走过来,便慌忙将剩下的衣裳抛上杆子,急转头向屋里跛去。

      孟人成快赶两步大叫道:“二柱娘,二柱在家吗?”

      二柱娘头也没回冷淡地回答:“这会儿哪在。”隔了一小会儿,又缓和一点补了一句,“下秧呢。”话音一落,立马进了屋,关了门,再没二话。

      孟人成全看在眼里,但他既不生气也不计较,轻快地往田里去。一路上小跑着,三两步便奔上一个缓坡,坡顶一株大柳树,拂开细长的柳叶,由坡前到远处,便看见一大片连缀着的水田。三三两两的人,均匀地分布在几丘田里,低着头缓缓移动。

      孟人成顺着窄窄的田埂走向二柱家的田,远远的就叫道:“二柱,灵了!灵了!”惹得旁边众人齐刷刷地望向他,只那短暂的一眼便就失去了兴趣,又都低着头插自己的秧去了。

      等到了跟前,二柱爹笑嘻嘻地问道:“什么灵了呀?”

      孟人成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没什么……一些好玩的。”随即闭了口舌,绕到田边空白处,提起裤脚,下到柔软的田泥中,一步一步挪向二柱,俯着身子轻问道:“还要多久?”

      二柱向后一瞅,同时开口:“两大丘呢。咱们的事儿,你真有头绪了?”

      “真的!不过等你干完了活儿,再慢慢说吧。”

      孟人成抄着手站在二柱身旁,跟着他一起慢慢挪动。

      二柱这家伙,是个忒慢性子,干起活来不急不躁。单说插秧这事儿,倘若有插歪了的,一定要扶正;有插深了的,一定要拔浅;有稍稍损坏的秧苗,还要一一挑选出来。

      用那好听点的话,叫斯斯文文;那不好听的话,就是磨磨唧唧。

      孟人成看在眼里,纠在心里,索性帮他快快干完算了。便撸起袖子,捡起一把秧苗,利利索索地把二柱抛在了身后一大截。

      二柱爹看见,诧异道:“哎呀!人成啊,你可放着吧!要叫你爹娘看见,让他们怎么看我呀!”

      “二柱爹放心,我自个儿的力气,想给谁使就给谁使,别人管不着。”

      “那……”二柱爹喜笑颜开,“晚饭一定得到咱家去吃,不能亏了你呀。”

      “好!柱爹家的饭好吃着呢!”

      说完,三人都高兴地笑出了声。

      二柱挨着孟人成问道:“你真敢?真不怕你爹娘的骂?”

      “我高兴,千金难买我高兴。骂又怎样,不听就是。”

      二柱无比佩服,“你牛!”

      二柱爹从后两行赶上来,向孟人成问道:“人成,你听说了没?北边战事又起啦!今年的粮只怕又得加征咯!”

      孟人成刚想来一句“关我屁事!”还未出口,二柱爹紧接着说道:“你呀!真不能这么老闲着,也得帮帮你爹娘啊,那么多的地。唉!庄稼人,一年到头累弯了腰,也只能饱饱肚皮。”二柱爹感慨一通。孟人成最听不得这些牢骚,于是,三人又归于沉默。

      忽然,大路边的浓荫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顶绷着青布的轿子冒了头,那是地主朱老爷家的,四人抬的轿子。后面跟的几个人挑着篓,里面是码成山尖状的红包裹,最后面还有几对脚夫抬着重担。一行人整齐地滑动着脚步。

      插秧的人都齐齐地望向大路上,这样的事肯定要多瞄上几眼,一年之中也见不到几回的。

      只那孟人成一丝兴趣也无,连瞥一眼都懒得瞥,比那秧苗还无趣。

      突然,打头的轿夫不知怎的,竟被那路上的坑洼给崴了脚,轿子重重地磕到地上。把轿子前正昂首开路的管家吓了一大跳,惊慌一瞬间闪过他那张老脸。转头马上指着那崴脚轿夫大喊,继而又大骂。

      轿子门帘处伸出一只苍老的手,使劲挥了两下。管家会意,一把扯开那轿夫,搡倒在地。踱了两步,便向着田里插秧的人喊道:“你们这些人!谁来帮忙,抬抬轿?”

      田里众人早就深埋着头,听到也只当作听不到。

      孟人成听那管家大骂轿夫时,就已经站得直直的,手掌横在额前,眯着眼注视着大路上。这会儿听管家这样喊,尤其看不得那副嘴脸。便扔掉手里握着的秧苗,双手合成喇叭状,杵在嘴前大喊道:“你不是人吗?有手有脚的,偏你自己抬不得?”

      那管家听得一清二楚,脸色一作,撸着袖子就要往田埂上来了。

      二柱被孟人成这样一喊,搅得心中七上八下的,见管家有意过来,便有些责怪地抱怨道:“你这小子!非得让他找你麻烦,你才舒服吗?”

      孟人成不以为意,嘿嘿一笑,然后捡起秧苗继续行动起来。

      二柱瞥了一眼凶凶的管家,心里更不平:“你不去就行了嘛,干嘛嘲弄他。我都替你担心。”

      孟人成笑得更乐了:“好,听你的,没有下次了。哈哈……”

      二柱爹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也不好表态。只得直起身子,先望望周围,然后麻利地洗了手脚上的泥,在田埂上向着管家跑去,“来了!来了!”

      管家止住步子,把二柱爹上下扫描了一遍,淡淡地说道:“是你。”然后又气鼓鼓地指着田里一挥,“你看看,这些养不熟的狗。什么玩意儿!”

      找着了人,也出了气,管家不敢怠慢,调头便往大路上走去。

      二柱爹跟在后面轻轻笑着:“管家大爷息怒。您老,也没指名道姓,有谁敢应声呢!那庄稼人干活就这样,专心专意,不看不听那田地外的事儿。”

      管家也带着点浅笑:“哼!狡猾。那你,就去后面抬吧!”

      二柱爹就这样赤着脚,踩在那遍布坑洼的泥路上,虽然如此,轿子却抬得稳稳当当。

      一群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向着寨子深处前进,那崴脚轿夫在后面老远踉跄地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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