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的冒险》何孑孑

63、杀了我

　　迟梦婕哀嚎着，身体弓一样绷起，脊骨显得嶙峋而锋利：“死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人……”
　　“好了。”乔院长上前安抚道，“梦婕，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要再想了，我向你保证，我们这次一定会成功的好吗？”
　　迟梦婕打开乔院长试图伸过来的手，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嘶叫：“那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没有人可以成功，你会害死她们！害死所有人！”
　　乔院长收回手，指头虚握，她的表情终于显现出常见的冷酷姿态：“梦婕，多少年了，你总是这样天真又可笑，我不如实话跟你说了，五年前我就每月给她们注射药剂了，五年你都发现不了，难道现在还能阻止我？”
　　“梦婕，你累了，好好休息吧，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迟梦婕突然攥住她：“杀了我。”
　　乔院长将衣服一点一点从迟梦婕手中抽出：“这几天正是反应的关键时期，梦婕，你不要说胡话。”
　　“求你，求求你，杀了我。”
　　乔院长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像是面对自己无理取闹的孩子，她坐在床边，双手轻轻揽抱住迟梦婕的脑袋：“不要害怕，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光明的明天，当这个世界上所有男性灭绝，女性将成为全新的唯一的主人。谎言、暴力、胁迫，将失去生存的土壤。现在的阵痛和苦难，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说话这段话以后，乔院长终于离开。
　　迟梦婕眼角流出泪水，身体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她再次无法自抑的发出痛吟。
　　没有人发现，这间房里还有第三个人，叶婉趴在迟梦婕的头顶，身体早已经发麻发木，她浑身冰冷，冷意从心底泛起，一寸寸沁入骨髓，稍一动弹，仿佛千万只蚂蚁噬咬，她的眼圈发红，眼中蓄满盈涨的泪水，轻眨了下眼，泪水就饱润地滴坠。
　　唇瓣被她咬得泛出赤红血色，口里似乎也弥漫着涩苦，她窥见了这个基地隐藏最深的秘密，却在触碰到这个秘密时惊痛战栗。
　　叶婉开始疯了一样朝后退，管道的空间是如此狭小，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她的膝盖和手臂在反复摩擦中变得红肿，但叶婉感觉不到疼痛了，回到最初洞开的方形小口，叶婉一跃而下，她胸口里鼓胀着一口气，眼睛里撅着一股狠劲儿，她有她要做的事。
　　叶婉极冷静的在负八层洗过澡，上到活动区，她随手拦住一位女战士：“看到桃姐了吗？她在哪里？”
　　“在寝室吧，今天她没参与训练。”
　　“那她的寝室是哪一间？”
　　叶婉顺着指引来到桃姐寝室门口，她推开门，坐在床边的桃姐只冷淡施舍了个眼尾给她，叶婉上去握住对方手腕：“跟我走。”
　　“去哪儿？”
　　“跟我走。”
　　桃姐正要叱责，不想瞧见了叶婉发红的鼻头，还有清亮的水洗一样的眼睛，于是到口的话变了，她说：“走吧。”
　　两人下到负八层，桃姐再没有多说一个字，就连见到叶婉掏出印有自己掌纹的皮纸时都不曾变过脸色，来到那道叶婉不敢贸然开启的大门前，叶婉问：“你能打开吗？”
　　“不能进。”
　　“我问你能不能打开？！”到了这里，叶婉的情绪也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桃姐在原地站得稳稳，继续平静道：“我说过，不能进。进，死。”
　　叶婉指着门：“你知道门后有什么吗？”
　　“你进去过了。”是肯定的语气。
　　“所以呢，你要杀了我吗？你不听不看不闻，宁愿成为一个傻子，但是多可笑，你一个也保护不了！”
　　“你看到了什么？”
　　叶婉眼睛里着了火，又或者她本来就在燃烧：“你为什么不自己进去看一看？”
　　桃姐瞟了眼叶婉手中的皮纸，后者见状立即要拿去扫描，桃姐伸出手臂挡住她：“我的掌纹没有用……但我见过一次乔院长输入密码。”
　　叶婉深深吸入一大口气，是了，她该更冷静一些的。
　　叶婉朝后退开半步，桃姐激活了密码区，却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
　　站在后面的叶婉发出一声冷笑：“相信我，如果不这么做，你会更后悔的，难道你没有听见惨叫声吗？女人的惨叫，她可能快死了。”
　　桃姐身体滞了一滞，不再犹豫，她手下动作飞快，在正确输入密码后，这道大门也向她们敞开。
　　叶婉还记得起大概方位，领着人疾步走去，说来也怪，大门的外面安保机关重重，大门的里面却什么防护都没有。
　　找到了地点，叶婉站在门口一时踌躇不敢进去，桃姐深深瞥了眼叶婉，越过她拧开了门把。
　　“梦婕姨！”
　　里面传出桃姐从未有过的惊惶恐惧的声音。
　　叶婉随后跟着一起进入。
　　桃姐扯掉迟梦婕身上连结的铁片，又拉过一张白色床单遮挡对方的胴体，她双手颤抖，几乎不敢碰迟梦婕：“梦婕姨，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执行秘密任务吗……怎么会……”
　　迟梦婕枯瘦的手此时却如鹰爪一样狠狠撅住桃姐的手：“小桃，阻止她，你一定要阻止她！”
　　“谁？”
　　“乔楠！”
　　桃姐精神受到巨大冲击：“……乔院长？”
　　迟梦婕的手又是一紧，指甲将桃姐的皮肤抠破，后者却一声不吭：“我没有发现，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基因迅速崩溃……传染……是那些怪物！她找到了减缓反应的关键目标……不行！不能，错的，是错的……”
　　“梦婕姨。”
　　迟梦婕转头盯住桃姐，她的眼球暴突，看起来十分可怕：“小桃，你一定要阻止她，哪怕是杀了她，答应我。”
　　“我……”
　　“答应我！”
　　桃姐嘴唇抿成锋利的一条，她点点头，说：“我答应你，我会阻止她，哪怕是杀了她。”
　　迟梦婕露出久违又熟悉的笑：“你从小就不会违背任何诺言。”
　　“小桃，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迟梦婕软软靠在桃姐怀中，像是睡前温柔絮语，“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