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的冒险》何孑孑

17、代价

　　出了门，叶婉朝身后紧闭的房门乜了眼，对付这种自视甚高的人，当然是将人从上头拉下来，欣赏对方的无措惊愕更能令人感到愉悦，叶婉想到将才那少年的表情，嘴角虚虚弯了下，随后又再次面无表情。
　　如果说她来到这个世界唯一学会的是什么，那就是不要对任何人产生多余的感情，她已经在叶琴清身上尝到了心软的苦果，如果没有羁绊，不对任何人付出情感，也就不会伤心。
　　回到铁栅栏门那边，叶婉没有再进入叶琴清的房间，她随便挑了一间，房里只有一张铁架床，床上垫了木板，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叶婉不想动了，她歪倒在床上，眼睛盯着一处发呆。
　　房门发出一阵吱呀声，缝隙里探入半张脸，是显得小心翼翼又忐忑的叶琴清：“……婉婉。”
　　叶婉翻了个身，侧过脸去。
　　叶琴清完全走进来了，她似乎是在抽泣：“婉婉，你还是不肯原谅妈妈吗？你怎么就是不信，妈妈真的是为你好……”
　　“……你要是不爱听，妈妈不说了，你别生气……婉婉，就算你要住这里，也得搬点东西过来的吧，妈妈求求你，跟妈妈说句话好吗？啊？哪怕就一句。”
　　“叶琴清。”叶婉果然开口了，“我不是你的女儿。”
　　叶琴清刚才憋着的眼泪一下爆发出来：“婉婉，你可以生我的气，但你不要不认我这个妈妈，你这是要妈妈的命啊。”
　　叶婉闭上眼睛不看不听，抗拒排斥的态度十分明显。
　　过了好一会儿，叶琴清呜咽着出了门，随后又再次回来，她将好几床被子轻轻堆在叶婉脚下：“婉婉，你不要拿自己的身体跟妈妈赌气，你晚上睡觉爱掀被子，天气越来越凉了，记得多盖几床，前头你织的那叫什么大头娃娃的，妈妈也给你把眼睛安好了，还有你之前收集的糖纸，我也给你……”
　　“出去！”叶婉打断道。
　　叶琴清捂着嘴又哭哭啼啼走了。
　　房间里霎时安静得呼吸可闻，叶婉努力将心头的烦闷生生压下，她当然不会放弃离开，但叶老头已经知道了她的打算，以叶老头对女性的重视程度——尽管是生育价值上的重视程度，他也绝不会放任叶婉逃出。
　　可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对叶婉进行行动上的限制，要么就是确信叶婉逃不出去，要么就是另有什么别的计划。
　　不过，不管路老头打着什么算盘，他的不限制行动确实给了叶婉极大便利，她绝不放弃。
　　中午小吉来找叶婉，喊她去给那两人送饭。
　　“怎么样？你有没有跟那个讨厌鬼说过话？我们在回来的路上，他就尽说些我听不懂的，他还以为我听不出来？看他那样我就晓得他是在骂我，也不知道路老头怎么想的，非要带不相干的人回来，好东西给他吃了，他还要嫌弃！真是不知好歹。”
　　“喂？叶婉你怎么回事，从我们回来开始你就不太对劲儿了。”
　　“我晓得了，你一定是被那次怪物入侵吓着了吧？！所以我说你蚊子胆呢，你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路上经历了什么，那么大的怪物……”小吉双手画了个大圆，“就那么大……一口都能把你吞了，成刚哥一枪就给打死了，就一枪，哎我总有一天也能像成刚哥那样厉害……”
　　叶婉突然停下：“到了。”
　　小吉果然扭头又要走：“等他们吃完你记得把盘子送回来啊！”
　　叶婉在门上敲了两下，不等里面应声就推开来。
　　那少年半伸的手就这么尴尬悬在空中，他蓦地将手收回，看叶婉的眼神很是警惕。
　　躺在床上的那个叫晏一的居然还没苏醒，叶婉和少年面面相觑。
　　叶婉抬了抬手上的托盘示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少年问。
　　叶婉说：“看来阁下并不想吃饭，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停下！”少年挡在叶婉面前，又刻意拉开些距离，他微侧着脸，下颌朝床头处示意，“放去那里。”
　　这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他的双手背在身后，显然并不打算从叶婉手上接过。
　　“阁下，请问需要我为您布筷吗？”叶婉问。
　　少年微微颌首，显出理所应当的意味：“那就有劳了。”
　　叶婉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好笑，这样想着，她当真笑了出来。
　　少年胸膛呼吸起伏几次，但他仍旧克制着，最后轻抚了抚袖口的暗纹，慢条斯理道：“你实在太过无礼了，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当初你的首领极力邀请我们来，难道就是这样的待遇？”
　　“阁下，我的首领邀请你们来，到底是什么目的，你不是比我更加清楚吗？”
　　“我当然知道，我也已经承诺过，一旦晏一伤势痊愈……”
　　“嘘——”叶婉放下托盘，竖起食指缓步朝少年走来。
　　那少年脸上轻微抖动了一下，但却倔强的不曾挪步。
　　“阁下，恕我直言，我知道你是想等你的朋友痊愈后尽快离开，但如果我极力抗拒，或者我没能成功受孕，你们是没法离开的，所以你们能不能成功离开，在于我，不是吗？”叶婉嘴角挑起，她的唇距离少年耳侧极近，声音压得轻且低，丝丝缕缕地钻入少年耳中。
　　少年眸子里泅出两潭暗沉浓墨，他终于撕下伪装出的克制有礼：“你在威胁我？你敢威胁我？你知道上一个威胁我的人在哪里吗？”
　　叶婉侧首看他，甚至清浅的笑了：“我可没有威胁阁下，只是阁下不能给我想要的，让我无法满意呢。”
　　“你！”少年咬着牙齿，“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凭你也敢肖想我？！”
　　叶婉听了这话，又有些兴致缺缺起来，她当然不喜欢任何人，也不准备喜欢上任何人，她不过是看不惯这人的态度，瞧见他无法维持那种令人生厌的高傲姿态，心情竟然莫名好了几分。
　　但没过一会儿她就觉得没有意思了，因为这毕竟并不能真的帮助她离开这里，一切都显得索然无味。
　　叶婉正准备转身离开，那少年又说：“你想过会付出什么代价吗？这代价可能是你，是你们都无法承受的。”
　　啊，他为什么一直要作死呢，明明不想跟他继续聊下去的。
　　代价？现在这样的代价还不够吗，还会糟糕到什么地步？！
　　叶婉旋即扭身，少年脸上流露出如有实质的厌恶，仔细看去，还有故作镇定的紧张。
　　叶婉故意道：“可以得到阁下，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我想阁下也是这样认为的吧……我很期待阁下所说的代价。”
　　少年可能从未见过这样不知廉耻又油盐不进的女人，半晌都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