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的冒险》何孑孑

10、交换日

　　叶婉说：“你真的敢攻击我吗？”
　　“如果你真的敢开枪。”叶婉指指额心的位置，“朝这里打，我的痛苦会被减轻到最低，我还要感谢你。”
　　“你为什么不敢开枪呢？”叶婉嘲讽地笑笑，“因为我是‘珍贵的’女性吗？你可以失去这条命，我却不能受一点伤，按照这里的逻辑，是这样的吧？我的命比你重要的多呢。”
　　“既然这样，你觉得你还可以威胁到我？”叶婉说完，转身又走，她看起来简直不像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
　　当然，事实上她也真不是。
　　那人显然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且突发的事件，他拖着跛脚继续跟上：“这里很危险，你不该来这里，我，我会告诉给路爷。”
　　“那你最好要快一点了。”叶婉说。
　　这是一段明显朝上的通道，叶婉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几乎要跑起来，后头那人渐渐跟不上她。
　　一声巨响在叶婉身旁近处炸开，碎石砖屑飞溅而出，擦破了叶婉的小腿。叶婉不得不再次停下，偏头朝后看去，只见那人正喘着粗气，手臂上的武器却是对准自己的。
　　“不要再往前了。”那人继续道：“我不能伤害你，但我也不能让你继续往前，如果你受了伤，路爷一定会杀了我，反正，反正我都是要死。”
　　“不，你还有第二种选择……我只是想看一看外面，只看一眼，我保证谁都不会发现，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
　　那人不停吞咽口水，举起的手臂却没有放下。
　　“你想一想，我为什么会自己跑来这里？难道我不知道外面很危险吗？我真的只是想要看一看外面，当然，我的一些行为可能让你产生了误会，那完全是因为我的心情急切了一点。”
　　叶婉看他神情有所松动，嗓音愈发温和：“你一直一个人呆在这里吗？那你应该明白寂寞的滋味吧？我虽然呆在那道门里面，但和你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不见天日，我知道上面的世界和下头完全不一样，那里有蓝天，有白云，有广袤的天空，还有自由的风。”
　　“你见过吗？”
　　那人手臂微微下垂，嘴唇抖了两下：“没有……我从来没有见过。”
　　不远处传来一阵一阵哐哐哐的声音，声音由弱渐强，慢慢接近，那男人恐惧极了，浑身以肉眼可见的打颤。
　　“喂——瞎子！门怎么是打开的？！你人呢？！”是小吉的声音。
　　叶婉闪身躲进侧旁，那大门呈一个圆形的孔洞，只要不踏入到这边的地界，是不会瞧见她的。
　　男人转身一拖一沓的去到门口，他走得很慢，时时都想侧头去看叶婉有没有跑的样子，但他终究忍住了。
　　到了大门那里，小吉骂他：“你今天怎么回事，当心我告诉给路老头听，真是的，一个个的又懒又蠢，你快些！我还要赶回去呢。”
　　男人垂着头，默不作声接了桶，他很紧张，腮肉紧绷着，好在后头的交接没出什么岔子，他将门缓缓闭合上，转头就对上叶婉那张脸。
　　男人虽然已经成年，但总是习惯半佝着背，身形又瘦削得紧，竟是比叶婉没高上多少，冷不丁如此近距离对上叶婉的脸，紧张恐惧加没来由的心慌让他霎时屏住了呼吸。
　　对面的叶婉眼睛轻轻眯起，透过男人遮挡在额前的黑发，她看到男人的那一双眼睛上蒙着一层浅浅的白翳。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旁人叫他瞎子，怪不得他说自己没有见过外头的景色。
　　可如果他真的看不见，又怎么能准确打在自己脚旁？
　　叶婉这样想着，倾身过去抬手在这男人眼前晃了晃。
　　那人突然剧烈喘着气，身子噔噔噔往后退，一直退到冰冷的大门上才停止，他猜出了叶婉的意思，轻声回：“我，我能看到……就是会有些模糊。”
　　叶婉尴尬将手收回，随后挺直身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想要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哪怕就一眼。”
　　白翳摇头：“不行，太危险了，昨天他们猎兽回来流了好多血，外面肯定徘徊了很多怪物。”
　　叶婉抓住他话里的漏洞，紧追着问：“你的意思是，只要外头徘徊的怪物离开了，你就可以放我看一看？！”
　　白翳抬头瞥了叶婉一眼，又迅速将头垂下：“只，只看一眼的话，可，可以的。”
　　叶婉的心思已经完全跑远了，如果她今天只是想“看一看”，那么再过一段时间，恐怕就不是这样简单了。
　　她将用足够的时间来收集兽石，取得武器，唔，食物当然也要存一些，她的好妈妈或许可以帮上忙，只要等到足够的时机，她就可以离开这里。
　　叶婉不再执着一定要今天看到外头世界的事了，她甚至称得上心情颇好的拍了下白翳的肩：“谢谢你。”
　　后者只觉被叶婉碰到的地方灼烫一片，那是种酥麻的，连尾椎骨都要颤起来的奇异感觉。
　　正要离开，巨大的铁门又传出齿轮咬合的声音，对面分明有人在转动转盘。
　　两人惊惧对视，旋即叶婉矮身闪进方才白翳清洗黑桶的地方，里头气味恶臭难闻，但叶婉并不觉很难忍受。
　　门后走出一行人，有十来个左右，其中一个问：“这回怎么这么急？昨天才出事，今天又要叫我们去猎兽？”
　　“这一季的交换日快到了。”
　　“可我们前头攒了那么多兽石，淘换物资已经足够了吧？”
　　“你要是对路爷不满，你自个儿去跟他说啊。”
　　“我什么时候对路爷不满了？你小子少给我挑拨离间啊！”
　　“哦，那你就是怕了？怕了就趁早回去，我看那瞎子都比你胆大。”
　　“滚一边儿去！”
　　一行人吵嚷着走远，等再没有动静，白翳着急在门口唤叶婉，叶婉想起身，腿部却一阵针扎似的麻痒，她嘶了一声，白翳怕她出事，急忙进来扶她，谁知他刚碰到叶婉，叶婉闪了一下，抬手就是一耳光。
　　“……对不起。”叶婉说完以后，又补救一样将手搭在白翳手臂上，“扶我到门口就可以了。”
　　这恐怕是叶婉到这个世界以后养出的后遗症之一，只能她主动碰别人，别人如果主动碰她，同性还没什么，异性就先是起手一耳光。
　　等到回去的路上，叶婉想着那群人的话，看来兽石不仅是武器的能量来源，还是这个世界重要的流通货币，而且交换日什么的，一听就是特意选出来让人集中交换的日子，跟赶集差不多吧，看来这个世界存活的人可能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少，不然无法形成大规模的交易。
　　可这又产生了另一个疑问，为什么这些人要这样辛苦的住在这里，用命去猎兽换取兽石，然后再艰难地以兽石换物资，却不愿去到那个研究出魔武的文明世界呢？
　　或者，那个世界的准入门槛很高？普通人禁止进入？
　　又或者，需要非常非常多的兽石才可以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