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之从前有座山》离焚

14、瞬杀

　　十四瞬杀
　　傍晚，北风起，呼啸着卷起千堆雪。姬无夜又一年没找到配偶，脾气越发暴躁，在变态的边缘不断试探。想它毛色鲜艳，条纹对称，膘肥体壮，除了脸皱巴点，外表没有别的缺点，怎么这么多年就是没有一只母老虎呢！
　　“吼！”
　　虎啸声响遍山谷，躲在洞穴中的食草动物们瑟瑟发抖，抱紧了身边的同伴，欲哭无泪。
　　姬无夜占山为王多年，胃口大力量强，想吃哪个吃哪个，吃饱了还要搜罗玩物，它们每天心惊胆战，而今年初夏，山里又来了个狼王鬼谷子，两王相争，以姬无夜惨败告终。好在新的王并不变态，食量不大，吃饱就睡，没有玩弄弱小的癖好。日子好过了没两天，姬无夜伤好了，又开始作妖，不敢找鬼谷子的麻烦，只敢拿它们出气。而狼王带了两个徒弟回山，一个比一个能吃，山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秋天匆匆地来，过冬的粮食没存多少，雪花就提前飘了，一夜大风，树上光秃秃的什么也不剩。
　　今年水逆无疑了。
　　姬无夜吼了一嗓子，心里的苦、单身的苦半点没消散。风吹的不是它的身，而是它破了洞的心！它仿佛听见乌鸦在为它哀啼……姬无夜伤春悲秋的情绪戛然而止。黑色的羽毛落在雪地上，无比显眼。
　　“你来干什么？”
　　“老大，属下在飞行途中偶然听见了一件事，认为有必要向您禀报。”墨鸦落在树枝上，语气不似平常那般戏谑，十分严肃。它被纵横两位救过一次不假，但姬无夜能抓它一次，就能抓它两次，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投入姬无夜的麾下，既能保命又能混口饭吃。它早早地投靠了姬无夜。
　　“说来听听。”
　　“鬼谷的那两只狼计划要杀您，它们似乎知道了您的藏身之处，打算趁夜深，风雪较大之时偷袭。”
　　姬无夜闻言，焦躁地在雪地上走来走去，留下一圈圈脚印，它的眼神透露着几分恐惧和瑟缩。
　　墨鸦惊讶，它道：“以老大的实力将它们一网打尽应该轻而易举。”
　　姬无夜猛地抬起头，看着墨鸦，它声音压得很低，里面尽是不甘心，“你看见我的脸了么？”姬无夜皱巴巴的脸上横贯着一道疤，就在双眼的下方。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况是多么千钧一发。
　　“这道疤就是鬼谷子留下，如果不是它当时有意放我一命，今天……”
　　墨鸦扭头望天，忍住笑，正经无比地说：“据我所知，鬼谷子早在入冬前一天就已经离开了，方圆百里都没有它的踪影。”
　　姬无夜神情一震，不可置信地问：“它不在山中？它把那两个崽子留下了？”
　　“是的。据说是一场试炼。”
　　姬无夜松了一口气，它瞥了眼墨鸦，问：“你刚刚是在笑？”
　　“不敢不敢。”嘻嘻
　　鬼谷子不在，姬无夜的威风又回来了。两只不足年的狼崽子，不足为虑。
　　“它们现在已经往这边来了。依属下之见，不如我们半路围堵，主动出击。”
　　它打不过鬼谷子，但打得过鬼谷子的徒弟。等鬼谷子回来，发现自己的两个徒弟皆已身故，一定会心痛不已，备受打击。姬无夜略加思索，同意了墨鸦的提议。
　　它叫上了自己的伙伴。
　　一只过度肥胖的大老虎懒洋洋地从姬无夜的洞穴中走出来。
　　墨鸦睁大它黝黑的眼睛，惊讶地道：“翠花，你怎么在这里？”都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难道单身多年的姬无夜没在沉默中爆发，而是在沉默中变态了？
　　胖虎抬眸看了眼乌鸦，过份和气讨好的说话方式让它显得猥琐：“不是翠花，是翡翠。嘿嘿，墨鸦老弟，好久不见。”
　　事情远超预料，多出来的一只老虎已然将胜负的天平压向一端。墨鸦必须要按刚才提议的那样引它们找到盖聂和卫庄，如果没能找到，死的只能是谎报消息的自己。
　　墨鸦只希望那两只能机灵点，知道点子扎手，赶紧扯呼。
　　路上，姬无夜突然问道：“你身边那只小白鸟呢？”
　　墨鸦心中一紧，随后若无其事地说：“去南方过冬了。”
　　“你不怕它死在路上？”
　　“生死有命。”墨鸦不甚在意地说道：“死了也省的我操心了。”
　　入夜，北风裹挟着雪卷过大地，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仿佛在奏起战歌。山谷漆黑一片，人若是行至此，两眼一抹黑，站到悬崖边上都不知道，走一步就得粉身碎骨。然而狼却能凭借着优秀的夜视能力，靠着人眼看不见的微光，肆意穿行。
　　卫庄厚实的皮毛被风吹得堆在一边，看着有几分滑稽。它走两步就回头看看盖聂，生怕一个没注意，大风就把它那瘦弱的小师哥吹下悬崖。
　　盖聂一脸麻木地行走在寒风中，以往这个时候它都在窝里睡觉，乍一出来，才知道什么是冷到极致的冷。它不动声色地靠近卫庄，瞧着卫庄厚实的黑色皮毛难免有些羡慕。
　　气味在饕风虐雪中不易察觉，两只火红的大型猫科动物与卫庄盖聂在不知不觉中贴近了。
　　“啊～”空中传来乌鸦鸣叫的声音，像是警报一样，尖利突兀，卫庄与盖聂瞬间警惕起来，它们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只能看见黑压压的夜幕上若有似无的黑影。在空中盘旋的墨鸦几乎与深沉的夜幕融为一体。
　　风雪中，远处剪影似的山脉连绵起伏，卫庄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不足五百米的地方，两个如火般的身影缓缓逼近。
　　为什么会在这里碰到大老虎？为什么还有两只？
　　盖聂不再瑟缩地躲在卫庄身旁，挺直腰板，耳朵直立，屏气摄息，一副迎敌的姿态。
　　“师哥，对付两只老虎，我们胜算不大。”
　　“我们必须要赢。”寒风凛冽，透过皮毛直接吹在皮肉上，盖聂在风雪中从傍晚走到深夜，寒风没有吹冷它的心，反而燃起一把火。两只就两只，吹了这么久的风，今晚绝不空手而归！
　　姬无夜被墨鸦那喊丧似的凄厉叫声吓了一跳，狠狠瞪了眼它，“你叫什么？”
　　墨鸦瞅见那两只狼听见警报停下来，心里松了口气，它落在地上，对姬无夜说：“我累了，歇一会儿。”
　　“真废。”
　　“我也累了，歇歇。”翡翠虎本就身宽体胖，两步一喘，这会儿体积庞大的它顶着风走，比平时更累。
　　墨鸦：“你这样怎么捕猎？”
　　翡翠虎羞涩地笑了笑，道：“我不需要捕猎，只收保护费。”谁进贡，它就不吃谁。
　　“这次跟着老大，一定有好肉吃。”翡翠虎平时吃的都是些食草小动物，从它不劳而获开始，已经很久没吃过狼肉了。
　　墨鸦看着翡翠虎的羞涩神态，又看了看停下来等它的姬无夜，一言难尽。
　　这个世界太疯狂。
　　它们稍作休息后，继续赶路。墨鸦飞起来，前方尽是茫茫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