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信给风》妩墨

12、第十二章

　　程瑜眼睛有点红：“沈愿，你看不惯我就直说。”
　　沈愿：“……”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秦泽明见状站到沈愿面前：“是我撞她的，不关她的事。”
　　沈愿满怀歉意地对程瑜说：“衣服我赔给你，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全班同学都看着她们。
　　“谁稀罕！”程瑜咬牙切齿，“你能离我远点就行了！”
　　两人之间本就有龌蹉，上次沈愿教训她的仇令她憋着一口气至今，如今撕破了更好。
　　秦泽明看着程瑜：“至于吗？泼点水晾干不就好了。小题大做。”
　　沈愿转头看他：“别说了。”
　　程瑜愤恨地盯着秦泽明，她脸色通红，眼睛渐渐泛上水汽，她转身坐下双手趴在桌上，头埋在胳膊里，肩旁上下抖动。
　　秦泽明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她是哭了吗？他把她弄哭了？他也没做什么她怎么就哭了呢？
　　郑丹丹白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安慰程瑜：“这种人不要理他，别哭了啊。”
　　上课铃响了，大家各自回位置。
　　程瑜在桌上趴了半节课，沈愿拿着书本挡在前面给她遮掩，她看着她腿上那件被她泼上水的衣服，一下想起来了，那是林嘉星还她之前被他波上果汁的那件。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沈愿叹了口气，趁老师转过身写板书之际，她低头轻声对程瑜说：“我真不是故意的，你……”
　　她话没说完，程瑜突然抬起头大声吼：“你不要和我说话！“
　　沈愿和所有人一样都被她吓到了，教室里鸦雀无声，直到老师扔了粉笔怒斥：“站起来！”
　　沈愿和程瑜站起来。
　　“上课不听课咋呼什么呢！”
　　程瑜看一眼沈愿：“是她找我说话。”
　　老师一脸严厉地看向沈愿：“你要说什么现在当着全班同学大声说！”
　　沈愿咬着唇不吱声。
　　“出去！”老师斥道，“不听课就去走廊上站着。”
　　沈愿低着头在同学们的注视下走出教室，她走到外面仰头看向天空，把一腔泪意逼回去。
　　隔壁两个班的同学看见沈愿站在走廊上都好奇地探出脑袋，在这个学校，如果不是恶意扰乱课堂纪律，老师一般很少公然处罚同学。
　　林嘉星趴在桌上看漫画，陆过推了推他的胳膊：“阿愿被罚站了。”
　　林嘉星坐直身体望出去，果然看见沈愿靠墙站着，她站得笔直，整个人都绷着。
　　她怎么了？以她那种爱面子的性格，应该不会干出让自己被赶出课堂的事啊，林嘉星疑惑地皱起眉。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结果老师拖堂，其他班的同学都跑出来看，沈愿目不斜视望着前方，假装不在意他人的注视。
　　林嘉星也从教室出来，他走到最前面挡住其他人的视线，皱着眉不满道：“看什么？都闲得吧！”
　　后面有男生起哄怪叫：“嗷——英雄救美咯！”
　　其他人都跟着笑起来。
　　“王祥你嘴巴是不是太痒了欠抽？”林嘉星神情冰冷。
　　他的坏脾气和不好惹在学校是出了名的，王祥不服地嘀咕了句什么，然后被同伴拉着离开了，其他人也不笑了，气压瞬间变低。
　　沈愿心里却把林嘉星骂了一万遍，能不能不要给她招事招风头啊！何况程瑜一开始故意针对她还就是因为他！
　　老师拖完堂从教室出来，看见沈愿还不忘皱着眉教训：“以后上课自己不学习不要捣乱别人！”
　　沈愿差点又被气哭。
　　“怎么回事？”老师走后，林嘉星问沈愿。
　　沈愿板着脸，面无表情道：“不关你事。”
　　她说完转身进教室。
　　她冷漠的神态以及背影让林嘉星一阵窝火，他克制住自己的愤怒，转过身面对一众围观的同学一一冷眼扫过去。
　　后面两节课沈愿都呆在座位上没有动，她从外面回来时站在程瑜面前冷冷地瞪了她片刻，要不是分数出来之后会重新分座位，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老姚申请。

　　放学后沈愿在教学楼下与赵妹儿分手，然后等南阳下来。
　　“嗨！”南阳从后面走来。
　　她转头对他轻轻一笑，两人并肩往食堂方向去，一路上她都不怎么说话，南阳关切地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沈愿抬头疑惑地看他。
　　“你平常很爱说话，很……”南阳摸了摸鼻尖，不知怎么形容。
　　“今天心情不好。”
　　南阳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片刻后沈愿疑惑地问他：“你怎么不问为什么？”
　　南阳微微一笑：“你想说我当然乐意听，万一你不想说的话，我问出来岂不是让你很为难。”
　　“你一直这样吗？”。
　　“哪样？”
　　“很会为别人着想。”她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男生像他这样体贴。
　　她目光真诚，不是那种带着窥探的，在她面前他与别人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她说什么都很大方坦然，好奇就是好奇。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他在她面前会感到真正的轻松。
　　南阳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小时候常常觉得自己是个麻烦，所以就会想很多，久而久之就很多事会先想对方会怎么想。”
　　沈愿若有所思：“听起来好像有点幸苦。”
　　南阳笑了：“有时候琢磨别人的心理也会很有趣，凡事都有好的一面。”
　　他神情自然温和，眼眸映着漫天明亮的星，一低头仿佛就有光倾泄下来，沈愿觉得原本堵在胸口的浊气散了，像是谁在她心里安了一扇窗，让清新的风吹了进来。
　　“你可真棒啊！”她赞叹，“不愧是我的小老师！”
　　她满脸笑容地伸出手向他比大拇指。
　　南阳伸手摸鼻尖，也顺便遮住微微发烫的脸。
　　“我们不去食堂了吧。”他心里这样想着就脱口而出了，说完有点后悔，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冒失过。
　　“啊？”
　　南阳抿了抿唇，决定冒失到底：“你不是心情不好吗？我带你去吃星光大餐，那儿是我的秘密基地。”
　　沈愿的眼睛亮了：“还有秘密基地！”
　　两人转头去学校超市买了面包和奶茶，南阳所谓的秘密基地其实是人工湖后面的一块草地，因为冬天天冷，没有人来湖边玩儿，因此这里非常安静，月亮星光倒映在湖水里格外美丽，在这里吃东西闲聊，可不就成了星光大餐。
　　沈愿望着正蹲在草地上小心帮她清除碎石子的南阳想，这人竟然还很浪漫。
　　她和程瑜算是彻底闹翻了，程瑜的小姐妹们下课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抬头瞟她一眼，她若是经过，她们故意发出冷笑或出言讥讽，她好几次忍不住要和她们理论都被赵妹儿拉住了。
　　“这种事你不参与，时间长了就没意思了。”赵妹儿说。
　　沈愿不服：“凭什么等到她们觉得没意思？”
　　“那你想去和她们吵？别人还能顺便看个热闹，那样肯定比现在有意思。”赵妹儿说，“先忍忍吧。”
　　沈愿咬着唇静默许久，最后叹口气：“真没意思！”
　　转眼间就到周四了，那天要拍广告的最后一场，他们运气好，清早起来就下了雪，一直到下午都没有停。拍摄的场景就是雪夜，这下不用特效了，工作人员都很高兴。
　　晚上周宁来学校帮他们请假顺便接他们离开，两人到了公司换好衣服就开工。
　　最后一幕是在公交车站拍摄，沈愿站在站台等车，林嘉星从马路对面过来，口袋里装着要送给她的圣诞礼物。
　　灯光、音乐、雪花，浪漫美丽，少男少女第一次怦然心动，借助圣诞礼物表达藏在内心的喜欢。
　　雪花像是撕碎了的云朵般漫天飞舞，落在林嘉星的头发和大衣上，他站在马路对面看着站台上戴着耳机听歌的少女，然后一步步走向她，他心里竟然充满紧张、忐忑，还有甜蜜的期待。
　　他默默调整呼吸，放在口袋里的手用力握住了巧克力盒子，每往前走一步，他的心跳就更快一点。
　　怎么会这样？他想自己大概是入戏太深。
　　沈愿看着林嘉星朝她走来，路灯下的他简直像从漫画中走出的美少年一般，令人移不开眼睛。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一片雪花正好落在他睫毛上，两人对望，沈愿像被人点了穴，周遭一切都沦为背景，她眼中只有他。
　　“Merry Christmas!”他缓缓拿出巧克力。
　　黑色的盒子，中间系着红色丝带。
　　沈愿抬头凝视他，然后低头从他手里接过巧克力，她嘴角微扬，掩饰不住的甜蜜与羞怯。
　　林嘉星垂眸神情温柔地看她。
　　“OK！”导演大喊，“Perfect！”
　　拍摄完美结束。导演对他们两人赞不绝口。
　　沈愿手里还拿着巧克力，两人相视一眼，气氛很微妙，仿佛有什么在两人间胶着。林嘉星觉得有点热，不知为何心跳得又快又急。
　　“很好！”周宁走过来拍拍她的肩，然后看向林嘉星，“你们表演得非常棒！”
　　气氛被打破了，两人都松了口气，同时又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流失了。
　　回去的车上，林嘉星脚边放着一个大袋子。
　　沈愿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林嘉星睨她一眼：“想知道？”
　　“爱说不说！”
　　车内很温暖，让人昏昏欲睡，沈愿打了个哈欠，突然想起明早就公布成绩了。
　　——我输了的话就离开星海，离开云上。
　　他的话还言犹在耳，她转头去看他：“喂。”
　　林嘉星转头不满地看她：“我有名字，不叫喂！”
　　沈愿白了他一眼，事儿真多，被他这么一搅和，她就失去了继续和他说话的兴致了。
　　夜晚温度极低，下了车，沈愿直哆嗦，寒风吹在脸上像刀片，她把双手举起来在嘴边呵气，一路小跑往寝室去。
　　忽然一件大衣从后面披在她肩上，她转过头看着只单穿着一件毛衣的林嘉星：“你——”
　　话没说完被林嘉星打断：“好好穿着，别回头感冒了传染给我。”
　　他将她送到女生宿舍楼下，她脱下大衣还他，他伸手来接，两人手指相触，他指尖冰凉
　　“谢谢。”她诚心道谢。
　　他将大衣穿上，转身冲她挥挥手，一言不发地走了。
　　沈愿跑进上台阶，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寒风中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如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