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今天莽了吗[综恐]》白鹤一只

24、怪谈小镇（四）

　　两人避开黑衣美少年后，迟早向祁肆说了自己来时经历的事情，惆怅不已。

　　时间倒回祁肆离开不久后，迟早走出迷雾重重的街道，在十字路口碰见了黑衣美少年时。

　　大概是时间流速问题，于祁肆来说过了三天，但对迟早是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前。

　　正值青春的20岁大学生迟早，怕鬼胆子小，在与某位在冰冷迷雾中仍然身穿黑秋衣秋裤的精神小伙对峙。

　　“你有要占卜的事吗？”
　　面容精致，嘴唇猩红，瞪着一双大白眼的黑衣美少年对迟早提出了问题。

　　“没没没没没有！”
　　迟早紧张到结巴。

　　黑衣美少年凝视着他，空白的眼睛中毫无情绪，就只是那样看着迟早。

　　被深情凝视的迟早差点给他跪了。

　　他自己睁开眼时就站在一片迷雾中，不像祁肆一样还看清过这座小镇的原貌，他看到的只有一看就不对劲的迷雾，在原地纠结地踱来踱去数次后，迟早终于痛下决心，向前进发。

　　他自认为走了很远，有一小会儿还因漫长而不见尽头的道路心慌意乱，脑子还乱糟糟的想着些有的没的，担心是否会突然从迷雾中走出手持电锯的杀人狂或者什么非人的怪物，还有和他一起进入游戏中的是否有别的玩家，直到望见黑衣美少年的前一秒，他还在思考祁肆是否也和他一起进入了这个副本。

　　当然，在看清黑衣美少年面容的时候，他脑袋里一片空白，在黑衣美少年发问时才被唤回心神。

　　如今，在果断又怂地回答了黑衣美少年的问题，迟早用全身力气强行按捺着抖个不停的双腿，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从黑衣美少年身侧缓缓走过——对方在他拒绝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应，却只是用那双毫无感情的视线盯着迟早。

　　迟早谨慎地前进，同时悄悄扭头确认着对方的视线——尽管黑衣美少年一直盯着他，“悄悄”一说并不成立——在自己和对方相隔约两米远时，回头，拔腿就跑，将黑衣美少年远远地抛在身后。

　　黑衣美少年望着青年埋头奔跑的背影，缓慢地回过头，继续直视前方。

　　那人还会回来。

　　这点不容置疑，毕竟「规则」无法破坏。

　　迟早近一个月拼命锻炼身体，跑圈俯卧撑仰卧起坐，甚至还买了哑铃每天举个五组，体力得到了质的飞跃，跑个一千五也不见累。

　　他跑的飞快，在迷雾中连停也不敢停，满心以为自己逃离了那位爱好秋衣秋裤的精神小伙的区域，他伸腿跨过狭窄的街道，踏入十字路口中央，迷雾退开，迟早脸上还来不及露出笑容，又直直地对上了方才还在想着的精神小伙的白眼。

　　黑衣美少年表情不变，红唇微微勾起，站在原地静静地对迟早微笑。

　　迟早膝盖微微发软，差点给他跪下。

　　“你有要占卜的事吗？”
　　黑衣美少年再次提出了同样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迟早的错觉，黑衣美少年唇角的弧度似乎上升了那么一点。

　　……是错觉吧？

　　迟早有点发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举起双臂在胸前比了个大叉。

　　“NO——！！”

　　——随后转身朝来处拔腿就跑。

　　不知跑了多久，似乎就只是不断地奔跑着，迟早终于再一次跨出了狭窄的街道，来到了相对空旷的十字路口。

　　不出预料，那位黑秋衣秋裤的精神小伙笔直地站在十字路口中央，仍旧是原来的位置，瞪着一双大白眼。

　　迟早气喘吁吁，看到黑衣美少年时腿一软，真给他跪下了。

　　正值青春的20岁大学生迟早，并不是笨蛋，三次在不同的方向都碰见了这位精神小伙，他已经明白这个关卡是无法轻易通过的。

　　就像莫比乌斯环一样，永远没有尽头。

　　“你有要占卜的事吗？”
　　黑衣美少年居高临下地发问，唇畔的笑意十分显眼。

　　迟早瞄他一眼，闷闷地憋出来一句：“没有。”

　　迟早不像祁肆一样有闲心，不会在明确事实后还去试探戏弄黑衣美少年，他对眼下的现状感到十分焦虑，在犹豫片刻后，他撑着地站起，用手半遮着眼，小心翼翼地向黑衣美少年反问：“……你之前有看到别的人吗？”

　　黑衣美少年不发一言，脸上挂着渗人的笑容。

　　迟早的问题并不属于占卜之列，是直接对黑衣美少年提出的疑问，黑衣美少年可以根据心情来决定是否回答，而他如今并不想提和上一位路人相关的事情。

　　迟早垂头丧气，暗想自己怕不是跑累了以至于脑子也傻了——问鬼怪这种问题，当然是不可能得到回应的。

　　“你有要占卜的事吗？”

　　黑衣美少年再次发问，语气平淡，声线低沉。

　　迟早瞄他一眼，又飞速地移开视线：“没有……如果你告诉我有没有人过去，我就让你占卜。”

　　他已经完全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一点也没有指望上对方能够答应下来。

　　黑衣美少年却因此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被前一位路人戏弄的屈辱之事，他这一回忆起来，身上就开始冒黑气，把迟早吓得猛地朝旁边蹿了一步。

　　迟早惊疑不定地看着浑身冒黑气的精神小伙，即使他再傻，看到这种物理意义上的“浑身冒黑气”也能知道这人是生气了。

　　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之前提问都不见生气怎么这回就生气了？！！

　　迟早懵逼脸。

　　黑衣美少年冷冷地看着他：“你不占卜就无法从这里离开，不要和我提交易。”

　　“哦、哦哦。”
　　迟早呆呆地回应。

　　空气中一时静谧下来。

　　过了一会儿，迟早小心翼翼地发问：“那你不占卜的话，会有影响吗？”

　　黑衣美少年咧嘴一笑：“没有。”

　　祁肆之所以能够在说出占卜问题后通过，是因为他诚心实意地说出了相反的占卜问题，而黑衣美少年的答案永远和提问者的意向相反，所以祁肆能够安全通过，并且不会再见到黑衣美少年。

　　迟早想不到这层，他正矛盾于是否要向黑衣美少年占卜，却又止不住的猜想占卜后会得到怎样的答案，从常理推测，答案肯定是不太好的。

　　但一直呆在这里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迟早蹲在抓了抓头发，下定决心后猛地起身，气势冲冲地冲到了黑衣美少年面前：“——我要占卜。”

　　虽说是面前，但也隔着一米五的距离。

　　“……”黑衣美少年平静地伸手作示意状，“请说。”

　　“我向你占卜之后，能一个人离开这里吗？”

　　迟早诚心实意地发问。

　　他不求平安无事，只求能一个人顺顺利利地离开这个诡异的十字路口，毕竟这黑衣小伙好像只纠结占卜的问题，不像会伤人的亚子。

　　问题越多，死的越快；要求越多，死的也越快。

　　黑衣美少年：“……这是你要占卜的事？”

　　“嗯、嗯？？不行吗……？”

　　迟早一愣，这年头的占卜师还会确认顾客的占卜问题？

　　“……”黑衣美少年沉默了一瞬，回答了迟早之前的占卜问题，“向我占卜之后，你不能一个人离开这里。”

　　“……为啥？？”迟早呆住，“这是占卜结果？”

　　黑衣美少年不语，算是默认。

　　迟早恍然大悟：“——！！我懂了！是反着来！”

　　意识到占卜的真相后，迟早沮丧地抱住了头，对自己把自己困在这里感到懊恼。

　　不过还好没有说“平安无事地离开”……要是真说了估计就是平安无事的反义词了。

　　黑衣美少年冷眼看着青年抱头苦恼，他看了一会儿，又漠然地直视回前方。

　　“对了——不能一个人的话两个人总行吧！”迟早原地蹦起，直直地盯向黑衣美少年，“是这个意思吗？”

　　黑衣美少年又垂眼去看他：“……”

　　“是、是这样吧？”
　　迟早有点怂了。

　　确实如此。

　　迟早问题的重点在于「一个人」，他早已默认提出占卜问题后就能离开，因为不想被奇怪的东西跟着离开所以在意的只有「一个人」而已。

　　「规则」中也确实有提出占卜问题后便可以离开的规定，当然，无论死活。

　　但这附近唯一一个能勉勉强强归属到“第二个人”里的只有黑衣美少年一人。

　　他当然是不会跟迟早离开的。

　　——除非顾客主动提出邀请。

　　迟早从黑衣美少年的沉默中猜出了事实。

　　他瞄了对方一眼又一眼，转身往另一头走去，垂头丧气地决定再试一次。

　　然后又在十字路口碰见了黑衣美少年。

　　两人面面相觑，迟早迟疑片刻，伸出了右手：“……能请你和我一起走吗？”

　　黑衣美少年不动声色，笔直地站立，冷冷地盯着迟早，看不出一点情绪。

　　迟早颓然地放下右手。

　　然后他猛地冲上前用双手紧紧抱住黑衣美少年，大喊：“求你了！！和我一起走！！我不想待在这里！！！”

　　黑衣美少年原本想看看这个人类会有怎样的举动，万万不曾想到对方会直接抱住他。

　　迟早连拖带拽，抱着黑衣美少年向迷雾深处进发，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紧闭着眼蹬腿；黑衣美少年顽强地站在原地，冷漠地看他。

　　“住手。”黑衣美少年制止了迟早的憨批举动，声音低沉，冷气森然。

　　迟早更不敢睁眼了，眼皮底下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不见睁开眼。

　　“我和你走。”
　　黑衣美少年平静的语气下似乎颇有些咬牙切齿。

　　“真的！？”
　　迟早惊喜地睁眼，对上了一双含着怒气的白眼，他又默默地低下头，松开手，悄咪咪地挪到了一旁。

　　“那、麻烦你送我出去了？”迟早忐忑不安，他没搞懂这个关卡的设定，至今仍然一知半解，不明白为什么黑衣美少年会答应和他离开的邀请。

　　“这是「规则」规定的。”黑衣美少年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被迟早弄皱的衣裳，回答了迟早内心的疑问。

　　规则？……那个神经病？
　　迟早默默在心里吐槽。

　　在社会主义驱鬼群里，「神」的代称已经成了神经病。

　　黑衣美少年似有所感，瞥他一眼，身上渐渐散发出黑气，黑气聚集，从脚到头，缓慢地编织出一个十岁左右大小、与黑衣美少年外貌衣着一致的小男孩。

　　完全是黑衣美少年的缩小版。

　　迟早目瞪口呆地看完全程，黑衣美少年瞥他一眼，开口：“他带你离开。”

　　“多谢！”迟早上前一步跟在缩小版黑衣美少年身后，向前走时犹豫了一下，迟疑地提问：“……之前你有看见别的人吗？比如说一个戴着眼镜的表情很冷淡的人？”

　　问出这个问题后，迟早便浑身一冷。

　　黑衣美少年冷冷地看着他，缩小版黑衣美少年也仰头直勾勾地盯着他。

　　“……对不起，问了不该问的。”迟早认怂，低头，伸手遮住来自两方的视线，小声说，“麻烦你送我出去了。”

　　黑衣美少年的缩小版在前面领路，迟早回头看了看十字路口黑衣美少年的本体，对方已经转过身去，就像他一开始看到的那样直视前方，背影在迷雾中渐渐消失，很快他便看不见了。

　　迟早迟疑片刻，见缩小版的黑衣美少年走出很远，忙大步跟了上去。

　　“不要走神，再向四处乱看，要是走丢我可不管。”
　　小男孩看也不看祁肆，冷冰冰地警告他。

　　“没问题！”
　　迟早点头如捣蒜。

　　两人在狭窄的街道上穿过重重迷雾，出现在迟早面前的是一栋十分华丽的别墅。但不知为何，院门大开，远远望去连大门也是敞开着的。

　　迟早下意识地向身旁的人征询意见，但对上黑衣美正太的一双大白眼时又“倏”地收回了视线。

　　“进去吧。”黑衣美正太冷淡地说，“这是下一个关卡——不过你大概是不用再费力通关了。”

　　迟早猛地一惊：“你知道这是个游戏？？！”

　　黑衣美正太仰头看他，唇角微勾，有些讽刺地道：“知道又如何？”

　　“……不如何不如何。”
　　迟早乖乖低头，避开了黑衣美正太的视线。

　　两人向别墅内部走去，此时祁肆正在二楼收拾武器，迟早在大门外便看见了里面的古怪情形，等凑近了再看，顿时惊讶不已，脱口而出。

　　客厅里一片狼藉，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桌脚还绑着两个疯疯癫癫的人，任谁来看都会惊讶。

　　但当迟早看到楼梯上缓缓走下的祁肆时，没有心思为客厅里的情形惊讶了，他直接对祁肆出现在这里而惊讶，也明白了为什么黑衣美少年会说他不用再费力通关了。

　　迟早很信任祁肆，所以见到祁肆时又惊又喜，惊喜占的成分更多。

　　他对祁肆说完自己一路来的经历，又兴奋地表达了自己的喜悦，祁肆嗯嗯点头，不知为何也有些高兴起来。

　　真奇怪啊，以前会这么容易高兴起来吗？
　　祁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