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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潜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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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槿桁调整好心情,思索着凯撒明日抵达的事。她认为此时有必要了解事情始末。
“你当年发生了什么?”
女王身影一闪,又出现在了窗边。
“你们的史书都没有记载吗?”
“尊敬的女王殿下,史书记载详实与否暂且不论了,我自己的了解可远远不足以应付当下的情况。”
女王望向窗外,窗外一抹黑,并无半点新奇。她的目光也并无着落,只空空地望去。
“这么久过去了,也不知道这该是谁的错。”她想了很久,像在尘封的记忆里翻找。可她一生,统共也没有多少记忆,统共也没有多少值得记忆。
杨槿桁没有出声,等到她终于想起。
“并不是多重要的事,父亲逝世后,要我和弟弟结婚,共同统治埃及,我年少自负,不愿意像前人所说,女人就应辅佐男人,就起了独自统治的心思。我用尽手段,削弱弟弟的势力,但最终遭到他身边宦官波提纽斯和将领阿基拉斯的反对,被迫流亡。后来我募集军队,打算从外打回埃及,但弟弟也带领军队进驻了培琉喜阿姆。培琉喜阿姆是埃及重要的门户,我的军事计划失败了。”她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而如今你夺权的契机则是凯撒。”
“是的。庞培参与了罗马内战,被凯撒追杀,想来寻求埃及的庇护,只可惜……我那弟弟是个蠢货。他杀死了庞培,砍下他的头颅,自以为能够取悦凯撒,成为罗马坚贞的盟友,还能减轻与罗马的债务。”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怎么就想不到,庞培虽然是凯撒政治上的劲敌,但也是他独女茱莉亚的丈夫,更是罗马的执行官。他正得意,却不知自己打了凯撒的脸,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她不再望着窗外,似乎也察觉到窗外并无夜色可看了,所有的夜色,在许多轮回里也褪去了新鲜感。
女王看着21岁的自己。
“凯撒是埃及统治问题上有力的仲裁者,我那弟弟惹恼了他,我们就更容易在这个关头获得他的支持。”
杨槿桁道:“凯撒……是个怎样的人?”
女王扫她一眼,道:“是个男人。”
“然后呢?”
“足够了,不需要其他。”
杨槿桁默了会儿,说:“一定要……色诱?”
“女人不能只有身体,更要有头脑。□□的欲望容易退却,只有真正征服他,他才能为你所用,用的是头脑。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杨槿桁讶异之余,更渐欣赏。
希腊哲学家普鲁塔克在其撰写的名人传中,将Cleopatra描述成一个十足的□□,这是最广为流传的说法,导致很多人想到她,就想到了与此相关的词语。不过普鲁塔克在艳后死后几十年才出生,他又如何得知?其言论也未尝可信。
“你慌什么,我会在一旁帮助你,直到你能自己应付。凯撒现在已经52岁,身患有病,病发时会有肌肉抽搐、暴躁易怒等反应,他不注重物质享受,更喜爱战场上的博弈,他也是情场高手,所以对于他,更需要展现智慧来凸显你的价值,刚柔并济的策略是最合适的。”
杨槿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凯撒的这些信息她也了解,凯撒的病症,就是后来的癫痫病,也有办法暂时缓解,这可以成为她留在他身边的一个理由。至于情圣一说,有记载称,凯撒都快把元老院中的女性睡了个遍,连自己的亲妹妹也不放过,其他莺莺燕燕想来也从来没有少过,面对凯撒这集邮一般的爱好,如果仅仅以女王的身体取悦,是不会长久的。合作的基础是共同的利益,而良好长久的合作,需要的还有地位的平等,那么就必须通过智慧得到凯撒重视,才有可能发挥最大作用。
杨槿桁短短几秒内脑子里已转过数个念头,女王仿佛能洞悉她的内心,眼中隐隐透出赏识。
杨槿桁抿了抿唇,抬起头,与女王目光相接。
“明天晚上,地毯,暗道,一切照旧。”
女王没有理会,身影一闪,回到了戒指中。
沙漠里的夜是清朗的,但看夜色的人却身陷迷茫。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声低喃后,逼仄的室内重归于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
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驱散了一晚的阴郁。杨槿桁满腹心事,没有障碍地醒了过来。
她趿上草鞋,推开门,没有看见赫利斯。走几步,来到了屋外,正撞上赫利斯和马尔波打了水回来。
“殿…啊,你醒了。”赫利斯突然意识到她是他的妻子,连忙转了口。
马尔波善意地笑着,拍了拍赫利斯的肩道:“你们感情真是不错,赫利斯一大早就起来忙着照顾你了,真是难得啊。”
杨槿桁一脸深情地望着赫利斯。
马尔波笑意加深,也不再打趣,转身去做自己的事,要把空间留给这对“有情人”。
赫利斯被杨槿桁这样注视着,耳尖红得要滴血,像是自己这么多年的那些小心思都被扒出来摆在了她面前。
而这边,杨槿桁显然觉得戏已做足,没有更深入的必要了,便收回了目光。赫利斯也松了口气,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如非必要,她的目光从不为他停留。他早该知道的。
“进来吧。”
“是。”
杨槿桁和赫利斯进了屋,马尔波回头看了眼房间,不知想到什么,整张脸都涨红了,收拾起手上的东西,跑到了外面。
而被误解要温存一番的两人在屋内又是不同光景。赫利斯恭敬地低下了头。
“地毯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殿下,臣打算一会儿去早市买。”
赫利斯顿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要问什么?”
“殿下要用地毯做什么?”
杨槿桁需要他的帮助,自然不会瞒他。
“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我的计划。今晚,我会藏在地毯里,我要你把我从王宫暗道里送到凯撒身边。”
赫利斯一怔,他大概明白她会做什么。他垂下眸,掩住复杂的情绪,他有什么资格不愿意她去呢?他…又没有能力保护她,给她想要的。
杨槿桁抬起他的下巴,他眼中的情绪还没完全收敛,她能看到他的隐忍、无奈、自责…这孩子趁着她看不见都在想些什么啊。但这不是她要关心的。
“告诉我,赫利斯,我最信任的人,你能完成我交给你的这个小任务吗。忠心地,没有犹豫地。”
他的眼中再没有一丝让人感到微妙的哀怨,他坚定地回答了她:“殿下,我能完成你交给我的一切任务。”
无论大小,无关生死,只要是殿下想要的,他都会为她取得。
一天时光很快就过去,杨槿桁和赫利斯帮助马尔波做了很多事,毕竟不能白住别人的地方。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估计王宫里已经用过晚膳。
“走吧。”
“是。”
两人一地毯披着晚霞的余晖向王宫走去。
马尔波做完晚饭,敲敲房门,叫两人出来吃晚饭,却没人回应。
他慢慢打开了门,屋内已经没有人,只有床上一点亮光。马尔波走近察看,才发现是一只做工精美的耳环。
是落下了吗?马尔波苦恼地看着这个耳环,思考着该怎么还回去。
那个耳环能让马尔波短期内衣食无忧了吧。已经能看到王宫的杨槿桁突然想到她放在床上的耳环。
“已经接近王宫了,接下来麻烦你了,赫利斯。”
“臣一定将您安全送到凯撒面前。”
……
躲在地毯里的杨槿桁从赫利斯的怀里,被放在了平面上,然后感觉起起伏伏像是漂在水上。原来王宫的暗道与河流相通?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重新被人抱起,她听见赫利斯和人小声交谈。
“将军,赫利斯奉克利奥帕特拉殿下之命,为凯撒陛下敬献礼物。”
“哦?那个被自己弟弟驱逐的女人?”那人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诮,杨槿桁感到赫利斯的手微微收紧。
“还请将军放尊重些,为我王请见凯撒陛下。”
“小小仆从,你凭什么…”
“什么事这么吵闹?”门内传来另一个声音。
“陛下…克利奥帕特拉派人送来了礼物。”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个人从门内出来,脚步声缓缓停在她面前。
赫利斯单膝跪在地上。
杨槿桁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凯撒了,虽然还没正式见面,她已经能感受到上位者的威压了,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他审视的目光。
但也仅仅如此,杨槿桁并不认为他像现代小说里的男主一样能手眼通天,不然,这样不可一世的男人,还能轻易地被暗杀?
“既然是埃及女王的礼物,当然要好好对待,请使者送进来吧,向我好好展示一下——女王殿下的礼物。”
颇有种捉摸不透的意味呢。
杨槿桁感觉到赫利斯起身,他们进了凯撒的房间。熏香的味道透过地毯,有如实质地缠绕在她身上,加上地毯里的闷热,杨槿桁难受地皱眉。
托勒密十三世还嫌自己活得太久吗。名贵的香料不要钱地往凯撒房里堆,也要看人家喜不喜欢,承不承受得起啊。
果然,凯撒不悦地开口:“把门窗再开大些。”
凯撒没有再看赫利斯一眼,径自坐在椅子上,为自己倒了杯果酒。
“凯撒陛下,我王听闻凯撒陛下莅临,喜不自胜,凯撒陛下是埃及尊贵的客人,我王特派赫利斯送来礼物。”
“女王有心了,可否麻烦使者为我展示女王的礼物呢?”
赫利斯将地毯轻轻放在地上,抓住地毯的一边拉开。
杨槿桁顺势从地毯中滚了出来,面向凯撒侧卧着。
她第一次看见了这个人。花白的头发,面部的褶皱,普通罗马人的长相。可以说是平平无奇。
他身边的侍卫条件反射地拔出了剑,被凯撒抬手制止。
两人对视了很久。
凯撒率先有了动作,他眼含笑意,眼尾的褶皱平添善良,他走到杨槿桁面前,杨槿桁也坐起了身子。他执起杨槿桁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欢迎你,我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