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盛宴》娜木子

43、渡人渡劫

　　在回屋的路上，花颜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场既浪漫又滑稽的求爱仪式上。
　　“从回城开始，你我都是形影不离的，你是怎么分生搞出这么一出的。”花颜实在是好奇的紧，就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种事要是说透了，少了一层纸糊的朦胧，可就没那么美，所以还是少问。”白孤宸避而不答。
　　花颜撇撇嘴，不以为意，不说就不说，自己又不是不能想，这鲜花引碟倒是好办，在花粉上洒上些兑水的蜂蜜，自然能把那些个蝶儿引来，就不知道白孤宸什么时候叫人做了这事，反正肯定不是他亲力亲为。
　　花颜自从回城之后就老神游天外，哪还会注意到白孤宸一些细枝末节的事，就在花颜愣神那会儿，白孤宸就悄悄将影子招来，让他去后头准备了，要不然哪还会有这么一出烂漫在。
　　院子里铺满小道的青石，在月光下，显得越发清亮，像是会眨眼的星星，说不出的可爱、灵动。
　　两人在九曲十八弯的青石路上兜兜转转，并不是回自己的屋子，而是拐角去了一个偏远、清幽的宅院里，那里住着佛衣鬼手。佛衣鬼手深居简出一向远离纷扰，喜欢清静，所以白日里就没有随着众人前去接风洗尘。
　　因着自己考虑不周，让佛衣鬼手失了一个臂膀，白孤宸一直都心有内疚，这事始终如鲠在喉，刺得生疼。解铃还须系铃人，无论如何，白孤宸都欠佛衣鬼手一个正式的交代。
　　终究是心中有愧，离佛衣鬼手的住处越近，白孤宸的脚步就越沉，花颜轻轻地紧了紧被白孤宸握住的小手，给予其无声的力量，白孤宸有所感应，自嘲一笑。
　　两人还没踏进院子，一阵尖利的婴儿啼哭声突兀的响起，生生地打破了周身的宁静。白孤宸和花颜深感诧意，方走进就看雪尹正抱着一个半大的婴儿，不停着摇哄着。而佛衣鬼手正手持一本医经沉浸其中，画面说不出的祥和，显得花颜和白孤宸两人像个突然而至的打扰者，这情景，若是不知情的人见着了，还以为是一家子呢。
　　佛衣鬼手和雪尹同一时间注意到了门扉前的白孤宸和花颜。两人不好再杵在门口不动，拔腿利落地走了进去。
　　雪尹将手中的娃娃放在摇床上，又送上个摇鼓给小娃娃摆弄，见婴儿破涕为笑了，方才出来迎白孤宸和花颜两人。而佛衣鬼手也在第一时间放下手中的书卷，将白孤宸和花颜引导茶几上了，友来茶自香。
　　白孤宸和佛衣鬼手对首而坐，花颜觉着男人的问题应该交由男人来解决，不想让白孤宸有压力，便找了个由头去看雪尹和娃娃，正巧碰上了往外走的雪尹，两人都往内室走去，一同逗起了小娃娃。
　　“近来可好。”花颜离座之后，白孤宸开口打破了沉默。
　　“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一切如常，无好无坏。”佛衣鬼手知自己的断臂是白孤宸心中的结，但对于佛衣鬼手来说，自己向来修生养性，早就看破红尘，皮囊也被他摒之门外，视为身外之物，又岂会在意失了一个手臂。
　　“白孤宸俗人一个，想是终身都难以达到你这个境界。”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修佛道，你修红尘道，殊途同归，不需比较。”
　　“可我终究还是有愧于你。”虽然佛衣鬼手一派平静，无萦于心，但白孤宸还是过不了自己心中的这一关。
　　“佛曰渡人渡劫，我本欲渡人，却不成想渡成了你的心劫，这可如何是好？”
　　白孤宸一扫心中阴霾，嘴角噙笑，“这话可是说，我的心劫蒙了你的善缘，有损你的修为，这样说来，我要是再不放下心中的挂怀，倒显得恩将仇抱，实在不是个人。”
　　佛衣鬼手也淡淡地扬起一丝笑意，知道白孤宸是听进了自己的话了，两人心下安宁地品起了香茶。
　　花颜见白孤宸与佛衣鬼手之间的气息流转舒畅，猜想两人应该是把话说开了，就抱着小娃娃和雪尹一同出了屋。
　　“这楚家的小娃娃怎的还在你这。”在走动间花颜问道。
　　“这楚家现在是彻底败了，只剩下这一个孤儿无依无靠，还是没地还了，这段时间正值多事之秋，大伙都忙着正事，没时间安置这个娃娃，就由我来带了，这养着养着就养出了感情，不想脱手。反正我也喜欢这个娃，把他放在我身边也无妨。”虽然小娃娃现在是在花颜的手中，但雪尹的那一双眼睛就没怎么离开过他，时不时地就逗弄着，小娃娃被逗着乐呵乐呵的，看的出，两人感情匪浅。
　　“你还真想要把这个孩子拉扯大啊？”两人对话间就到了茶话亭，挑了两个挨着的位子坐下了。
　　“这有何不可。”雪尹不以为意。
　　“那这么一个亭亭玉立的黄花闺女，带着这个大娃娃还怎么嫁人。”有女人在的地方通常都没有男人说话的份，佛衣鬼手和白孤宸两人很自觉地闭上了嘴，将说话的空间让给了两个女人。
　　这谈婚论嫁始终是一件能含在嘴里细细咀嚼，但不好光天化日、明目张胆谈论的事，尤其是当着两个大男人的面，花颜是根本就没有这方面含蓄的意识，雪尹就不同了，当下就有些羞，没有回答花颜的问题。
　　“难得雪尹与这娃娃投缘，有何必在乎世俗的眼光。”白孤宸在一旁打圆场。
　　花颜觉得也是，也就不再追问。
　　“话又说回来，你怎么就跟佛医缠上了。”花颜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的用词有多暧昧。
　　“什么缠不缠的，是家主派我来照顾尊者的衣食的。”雪尹臊的慌，又怕堵着白孤宸，用眼角偷偷瞄了眼佛衣鬼手和白孤宸两人，见两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才稍稍安心。
　　至于白战名为什么安排雪尹来照顾佛衣鬼手，不用猜也知道是担心佛衣鬼手失了一只手后，行动不便。花颜很知趣地刹住了这个话题，将话头引到了照顾小娃娃的心得体会上。
　　两人从佛衣鬼手处离开时，月头已经高升，天地漆黑寂静一片。花颜与白孤宸踩着星光，优哉游哉地回到了两人的寝室，虽然两人还没有正经的婚宴，但奴仆还是很识趣地只给两人准备了一间卧室。
　　今日事事顺遂，是美好的一天，定然会有一个好梦，花颜如此想着，就在白孤宸的怀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直到天色清亮，才悠悠转醒。花颜躺在床上，眯着眼，伸长了自己白洁的柔夷在自己身侧试探地拍打了一下，如预想的一样，空无一人。
　　花颜叹了口气，心里不由地怨念了下，心想：这白孤宸就不能偶尔偷回懒，多睡些时间就不行了，两人处了这么长时间，起床能看见对方的次数简直就是屈指可数。准确的来说，是花颜鲜少起床能看见白孤宸，白孤宸比花颜早起，自然天天都能看见花颜还沉睡梦想中慵懒的睡颜。
　　明早我定要与他一同醒来，花颜暗暗下决心，当然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在夫妻峰下那会儿，花颜没少在这事上下功夫，但却收效甚微。
　　花颜刚醒，就有好些个机灵、水灵的丫鬟鱼贯而入，许是听到了花颜的动静，就自觉进来服侍。
　　“你们是？”这阵仗有些排场。
　　“夫人好，我们是拨来专门服侍您的。”为首的一个稍年长的丫鬟带头应声。
　　夫人！突然间从姑娘荣升为夫人，花颜虽有些不适，但听着却很舒心甜甜的，很踏实。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的话，奴婢叫春花。”
　　“奴婢，夏雨。”
　　“奴婢，秋叶。”
　　“奴婢，冬雪。”
　　很好春夏秋冬都全了，四季发财，很吉利，花颜觉着有些好笑，眼角都弯了。
　　“这名字是谁给你们取的？”
　　“回夫人的话，是买我们自然的管家。”还是那个年长的，叫春花的丫头回答。
　　“嗯，你们几个做丫鬟做了多久了？”花颜下了床，拿起自己的衣裳就往上套，叫夏雨的丫鬟见状忙过来帮忙拾掇。
　　这前呼后拥的花颜还真是不习惯，有点手忙脚乱。
　　“没事，我自个来就好。”夏雨依言退了下去。
　　“奴婢几个都是都是新来的，因为战乱失去亲人的孤儿，管家看我们可怜就收留了我们。”
　　都是苦命人，瞧她们几个，有些看着年龄比自己还小，花颜心有不忍，心中对战争越发厌恶，谁都知道现下的平静都是短暂的，用不了多久，新的战事绝对会一触即发。想着这些，花颜就不舒服，愁绪也跟着上了眉头。
　　“夫人，可是想公子了，公子走前有交代，说是到军营巡视，让您好好休息。”
　　花颜闻言又瞧了说话的小姑娘，“你是秋叶？”
　　“不，奴婢是冬雪。”
　　“倒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可人。”花颜看了四个丫鬟，七忙八忙，晃的眼花，又道，“行了，你们都歇歇吧，在我这不用这么拘谨。”
　　四个丫鬟不敢造次，听到花颜的话后，只是乖巧、谨慎地往后站成一排。
　　看来她们是有受过训练的，这奴性的思想一时半会是改不过来，花颜也不勉强。
　　“去给我准备文房四宝吧。”
　　“是。”去了两人下去准备，还留着两人随时等候花颜差遣。
　　物什一齐，花颜就凝神聚气地在书桌上，勾勒了起来，大半天过去，花颜方才停笔，将自己的作品拿起来看了又看，觉着满意方才放下。
　　那是几张人物肖像画，是五位长老的画像，寻找五位长老的事一直压在花颜心里，也是这次花颜南下的目的之一。这段日子意外总是接踵而至，这事一拖再拖，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了，花颜不得不抓紧时间。
　　接下来的日子，形势相对平稳，于是，花颜捡着清闲，把五位长老的头像给摩了下来，想尽早给白孤宸，让他派人去寻长老们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