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是你》孑吾

28、第 28 章

　　“妈，”晏飏敲门的手有点抖，顾小北只是疑似发烧了，就算真的发烧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晏飏担心，不只是担心，是心疼。
　　“怎么了”晏飏妈开门。晏飏很少有在她休息的时候敲门找她的时候。
　　“妈，你去看看小北是不是发烧了，身上可热了”心急则乱，晏飏这个时候只能想到找老妈帮忙看看。
　　“发烧了？你等一下”晏飏妈妈转身去药箱里找了个体温计，“你去给他量一下，没事，应该是这孩子有点虚脱了，又淋了雨，你先给量一下”。
　　“嗯”晏飏拿着体温计，小跑回到房里，轻声唤着“小北，顾小北”。
　　顾小北迷迷糊糊的，又往墙那边靠了靠，看不出来是不是发烧难受。
　　顾小北没醒，晏飏爬上床，到小北身边坐下，稍用力把顾小北上面的胳膊抬起来，把体温计放到他腋下，又怕顾小北不老实，坐在那陪着，眼睛盯着墙上的挂钟。
　　“好了吗”老妈轻轻的推开房门。
　　“才三分钟”。
　　“够了，拿出来看看吧”。
　　晏飏又轻轻的抬起顾小北胳膊，拿出体温计，38.6度。
　　“妈，38.6度”晏飏声音都有点不稳，音调太高了，声音就依然很小，说完，又确认似的来来回回看着体温计，祈祷自己看错了。
　　“高烧了，你在这看着他，我去找大夫过来给他打针吊瓶吧”，晏飏老妈说着，
　　“妈，我去吧，外面下雨呢”晏飏这么说着，却还是握着顾小北胳膊，没动。
　　他太想陪着顾小北了。
　　“雨早就停了，你陪着他吧，我很快就回来”。
　　顾小北还是一直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不是发烧浑身难受，身上跟抹了油停不住似的，一会儿往墙那边在使劲挤挤，一会儿又往晏飏这边挤挤，直到伸手抱着了晏飏的胳膊，才算抓到个把手，稍微安静了一会儿。
　　晏飏调整了下坐姿，背靠着枕头，一只胳膊被顾小北抱着，侧身看着顾小北，这孩子又把头埋进自己胳膊、蒙在被子里。
　　这要是搞个水下憋气大赛，顾小北能憋一晚上。
　　晏飏伸手把他的被子往下拽拽，起码鼻子漏出来能呼吸点屋子里不算新鲜的新鲜空气了。又怕后脖子那漏在外面冷，晏飏又把后面的被子掖了掖。
　　大概能感觉到有人在身边，顾小北哼哼了两声，哼哼的什么，听不清，反正哼哼完，又把脑袋扎晏飏胳膊窝里，顺便拽着晏飏胳膊一起埋被子里了。
　　哎，晏飏叹气，轻轻的往下拽着被子。
　　“嗯~”顾小北不耐烦的哼了一声，不愿意让晏飏碰他被子似的，使劲蹭着晏飏胳膊，继续往被子理埋脑袋。
　　什么习惯啊
　　“难受”。
　　“什么”晏飏有点不确认是自己幻听了，觉得顾小北应该难受，还是顾小北憋的、或者烧的难受，哼哼出来了。
　　晏飏俯下身靠近顾小北，想听清小北在说什么，听不真切，只感觉顾小北发着烧的身体都在往外散着热度，晏飏下意识的，用额头抵在顾小北耳朵上，去感受他身上的温度。可刚贴上去，就感觉有点湿，全是汗，脑门上的估计都蹭胳膊上了。
　　晏飏用手轻轻的扶了一下顾小北的身子，让他平躺，想着给他擦擦汗。
　　只是顾小北刚转过脸，晏飏就看到一脸的泪痕。
　　“小北，你醒了吗”晏飏心疼揪着，这是发烧太难受了吧。
　　“嗯，难受”顾小北一直半睡半醒的，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汹涌的泪水便再也止不住了，顺着紧闭的眼角，洇湿了枕巾。
　　爷爷去世以后，顾小北就再没有流过泪，小小的顾小北，经历过家人的冷漠，外人的嘲讽，也一个人扛过风雨、严寒，从来不会落泪示弱的顾小北，却总是在有晏飏的时候，发泄着自己的无助与茫然。
　　他有点委屈，大概是发烧了，太难受了，所以委屈。
　　他朦胧的知道晏飏在旁边，就委屈的哭了出来。
　　“小北，没事的，小北”，晏飏轻轻的唤着。
　　这么多年，除了老妈住院，也只有现在发着烧流着泪的顾小北，让晏飏心里抽着那么心疼了，他想抱着顾小北，告诉他马上就好了，一切都好。
　　“晏飏”，顾小北半眯着眼睛，握着晏飏胳膊的手紧了紧，“晏飏”。
　　“小北，你是醒了吗，还是睡着，哪里难受？”晏飏听到顾小北叫自己，不知道开心还是担心，乱的很，他希望顾小北坐起来，告诉自己，哪都不难受，哪里都好。
　　发烧是发烧，但还不至于烧傻了，刚才也只是突然很委屈，就哭了一鼻子，这会儿好多了，想坐起来和晏飏说几句话，结果使了个大劲，还是只微微的抬了抬头。自己都被自己逗的无奈的笑出来了。
　　“要什么，喝水吗”晏飏问。
　　“发烧了，烧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我去给你倒点水”。
　　“嗯”。
　　晏飏起身到客厅接了杯热水给顾小北，“温热，能喝了”。
　　“对不起哈”。
　　“怎么又说对不起，我去给你弄条毛巾擦擦脸”。
　　“嗯”。
　　毛巾用冷水浸过，拧干，顾小北接过毛巾，把整张毛巾都铺在脸上，才感到一点凉爽。
　　“我脸快烧成猴屁股了吧”。
　　“嗯，我妈去找大夫了，打一针就好了，让你敷额头的，你不怕憋死啊”。晏飏看顾小北把湿毛巾整个盖在脸上，有点想笑，让他想起古代的什么刑法，估计那刑法对顾小北没用，顾小北憋着长大的。
　　“哎，我怎么每次到你家，都是这副模样”，顾小北为自己再一次到晏飏家里，果然又搞砸了，感受深深的无奈。
　　两人正说着，晏飏妈妈带着大夫回来了，晏飏卧室门敞开着，大夫一进门看到顾小北，惊讶问，“这怎么了啊？”
　　晏飏的毛巾是白色的，这会儿还铺在顾小北的脸上，没来得及拿下来，也难怪吓大夫一跳。
　　“妈，医生您好”，晏飏赶忙扯下顾小北脸上的毛巾，站起来打招呼。
　　“你这孩子，哪有往人脸上盖白毛巾的，怎么了，我看看”。大夫走到床边，“再量一□□温，还有哪不舒服？”。
　　“没事了，现在哪也不难受了”顾小北冲晏飏妈妈笑了笑打过招呼，又很乖巧违心的跟大夫说着，他不想说难受，显得太矫情。
　　“过敏吗”大夫看着还是38.6的温度计问。
　　“什么过敏？”顾小北一脸茫然，温度计不过敏吧，毛巾也不过敏，还能啥过敏。
　　“青霉素过敏吗？”
　　“不，不太清楚呀，好像不过敏”顾小北从小也没打过几次针，最近几年更是很少生病，简单的感冒胃痛，基本上熬个两三天自己就好了，哪里知道自己过不过敏。
　　“这可不能好像，做下皮试吧”。
　　“大夫，应该就是感冒吧”晏飏想确定一下到底有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这可不好说，但要是但就今天看，我听说有点拉肚子，又淋了雨，应该就是感冒，一会儿打一针，到晚上，要是退烧了就没事了，要是晚上又烧起来了，可就得送去医院了”，大夫边说边把药箱里的装备都一个个往外掏。
　　“不用打针吧”顾小北声音都变了，带着点恐惧的颤抖，顾小北怕打针，平日里听到打针，他就条件反射的屁股疼。小时候感冒发烧，都去诊所往屁股打一针，疼的他撕心裂肺。那时候都是爷爷背着他去诊所，见他哭了，就给他买袋花生，买袋酸渣片吃。
　　再后来爷爷过世了，没人背着他去诊所打针了，顾小北学的很乖，很少生病了，即便是生病了，忍个三五天也就自己好了。
　　顾小北很能忍，说来奇怪，除了能感觉到打针屁股疼，他好像对其他的疼痛都免疫了，在家拉架的时候，无论什么东西飞到他身上，即便是磕碰出血了，他也没有感觉，身上哪里有伤口，就回家用爸爸喝剩下的白酒消消毒，一咬牙也就过去了。甚至一次走路，穿着凉鞋，不小心把一个啤酒瓶的玻璃碴踢进了大母脚趾的指甲盖里，他也没有去医院。
　　人说十指连心，脚趾大概也是一样的吧。
　　顾小北就那样一路走一路滴着血回到家，家里没人，他就自己准备了针，打火机，白酒，和一盆清水，搬了个小板凳，坐下来，把脚伸进去涮了涮，冲掉了血，趁着风干脚丫子的功夫，用打火机把针烤了烤，算是消毒了。然后就开始用针，一下、一下的挑着脚趾盖里面的玻璃碴。
　　顾小北那时候才初一吧，人小，手法也不熟练，脚趾的肉都快被挑烂了，才把玻璃碴给挑出来。学着电视里酒精消毒的样子，顾小北一股脑的把剩下的那一瓶底子白酒都倒在了大拇指上。
　　痛，应该是痛的吧，但是有多痛，顾小北自己也不知道。
　　他记得小时候受伤喊痛的时候，爸爸总是责备，“疼什么疼，能有多疼，忍一忍不就过去了”。
　　他记得真切，在那以后，每当自己觉得很痛的时候，他都会想起这句话，便觉得是自己矫情了，可能真的不痛。
　　爸爸说的对，忍一忍就过去了，你告诉自己没有那么痛，就真的没有那么痛了吧。
　　“不打针可不行，打一针好的快”晏飏妈妈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握着顾小北的手温柔的看着小北。
　　“哦，好的阿姨”顾小北极不情愿的答应着，但被飏妈妈温柔的握着的手，特别温暖，一直暖到心坎里。他甚至有点想哭的冲动，生生的忍了回去。
　　“来，先做个皮试吧”大夫拿着压脉带系在顾小北手腕上，擦了两下酒精，没等顾小北反应过来，针头就扎进顾小北手背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顾小北看大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心理准备还没开始做，就被一扎扎进去了，吓得嗷嗷叫。
　　他不知道疼不疼，他只是害怕打针。
　　丢人啊，顾小北心里想着，却还是别着狰狞的脸，痛苦的小声叫着“不打了不打了不打了”。
　　“这孩子多大了，做个皮试还至于这样，好了好了”大夫把针头拔了下来，“好了，等二十分钟吧，这会儿可以让他喝点粥什么的，空着肚子打针也不好”。
　　晏飏看顾小北不吃痛，赶紧过去帮忙按着针眼的棉花，抬头说道，“妈，要不你帮忙煮点粥吧”
　　“嗯，你看着点小北，有反应了叫大夫”说完，晏飏妈妈就和大夫转身出去了。
　　“我靠，太他妈吓人了”顾小北还在回味刚才那一针，忘了还有大人在身边，都张□□脏话了。
　　“打针......”
　　“别说别说，我从小一听别人说打针我就屁股疼，吓死我了”顾小北赶紧打断晏飏的话。
　　“你到底是疼还是害怕呀，你肚子还难受吗，还想吃点什么别的东西吗”晏飏一连串的问着。
　　“哎，没胃口了，真是太麻烦阿姨了”顾小北很郁闷，每次这么折腾阿姨，他一脸的愧疚。
　　“是呀，你今晚赶紧好起来，明天给我家大扫除，当做补偿了，知道吗”晏飏想要调节一下顾小北的心情，笑着逗他。
　　“那我要是没好起来呢”。
　　“没好起来啊，那明天还得打几针”。
　　“好好好好，你别说了，我真屁股疼”。
　　“打你屁股上了吗，你屁股疼个屁啊”。
　　“就是疼，哎，晏飏，我还是有点难受”晏飏妈妈和大夫都出去客厅里了，顾小北跟晏飏说话，就带着撒娇的语气，就是要讨一点晏飏的心疼和关心，好像这样，他就能好过一些。
　　顾小北虽然没什么胃口，但是依然喝了两碗白米粥，皮试没什么过敏反应，大夫帮忙打上针之后，叮嘱晏飏看着吊瓶，药水没有之前一定记得拔下来，晚上要是还高烧，就送去医院。
　　晏飏一直守着，顾小北倒是睡的踏实，9点多晏飏把针头拔下来的时候，顾小北还呼呼的睡着，让人怀疑到底是不是真的发烧了。
　　晏飏伸手摸着顾小北额头，还是有点烫，他一下下的抚摸着，从额头，到脸颊。眼前的这个男生，和他小时候认识的男孩，有太多的不同。
　　那个上山下水，摸鱼打鸟，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牵起他的手，笑着奔跑的孩子，在怎样的环境下，变成了如今敏感孤寂的少年。
　　可无论你是怎样的，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十年前，喜欢，现在，喜欢，以后，也喜欢。
　　顾小北的眼睛里，有晏飏看得到的纯净，更有晏飏感受得到的阴翳。
　　顾小北，你回来了，
　　还会再离开吗？
　　晏飏附身，在顾小北额头轻轻一吻。
　　这一吻，不在计划之内，甚至超出了自我意识范围，他就那么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从他懂得情爱开始，就没有心仪的女生，虽然也没有心仪的男生，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身体、心理的发育，他愈发的觉得自己和其他的男生不太一样，他所有生理上的冲动来源于男人。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在爱情方面，不让自己有任何想法。
　　他也的确没有对哪个人有过那方面的想法。
　　晏飏经常会想念顾小北，顾小北的模样、声音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模糊，可是那种想念，却清晰明了。清晰到，顾小北的名字，成了阻断他一切外来情感的一道门。
　　没人进得去这道门，晏飏自己也从未想过走出这道门。
　　他对自己说，那是因为他心里有遗憾，那是因为顾小北是他第一个喜欢的朋友，与自己不告而别，那是因为......
　　他给了自己无数的借口，甚至在再一次遇到顾小北的时候，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心绪，告诉自己只是故友重逢。而此刻，这轻轻一吻，他便再也没有任何借口了。
　　我喜欢顾小北。
　　这样的顾小北，我要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不管这些年错过了顾小北怎样的时光，往后余生，我想陪着他。
　　我想了十年。
　　否定了十年。
　　以后，我想要每天见到他，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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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有点烂，烂在哪里，还希望大家多多批评指正，才能有所进步。
我知道没两个人看，但是还是想写完。
毕竟这两个孩子还在我脑海里，我希望能有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