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狐尾武竹

3、痛与死

　　顾家男丁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生，且个个都有出息，考学的考学，营生的营生，各行各业的人才都有，八面开花，短短百年间，一直落魄的顾家，子孙遍及海内外各大城市。

　　与之相反的是闵家，也不知是当初触及了什么奇怪的按钮，闵家的香火，一日衰败过一日，男丁一辈比一辈少，又多早夭，好不容易成年成家，婚后也易早亡。
　　若是男丁少，只要有女丁，血脉是不会断的，毕竟女人不比男人差什么。
　　可怪就怪在闵家几代都没得女丁出生。
　　到我这一辈，闵家便只剩下我和我的哥哥闵行，两个孩子了。

　　往事回忆起来的确很容易让人伤感。
　　但现实更令人郁闷。
　　顾予安在厨房里叮叮当忙活好一阵，端了杯冒着热气的水出来。
　　“今日你还没吃药，不要挣扎，小心我捏着鼻子灌你。”
　　顾予安伸开左手，手心里是一个白色的纸包，里面装着的是我从小到大每日都要服用的药。

　　要吃药，我不太开心。
　　“其实吃了也没什么用的，该死还是要死。”
　　我诚恳道，“你想想，若是这药有用，闵家那些先人又怎会早夭早亡？”
　　闻言顾予安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神情，他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严肃而又专注的盯着我，问：“不肯吃药，难道你不怕死？”
　　我权衡片刻，答道：“其实还是怕死的，但要是需要吃药，便不怎么怕死了。”
　　“那……”
　　顾予安问我：“若是与我成婚呢？”

　　又来了，我就知道他会这样，又来问我要不要与他成婚。

　　“若是与你成婚便不必再吃药，我是愿意的，可你也知道，闵家人成婚后总是早亡，只怕……只怕是等我与你成婚后，不仅需要每日服药，还会变本加厉的加大药量……”
　　我对服药心有余悸，更不敢想象婚后的日子。
　　闻言顾予安便不再劝我，径直把药包放到我手上。

　　这药是棕褐色的粉末，看着一幅平平无奇的样子，味道却极诡异，沾到味蕾上，简直令人生不如死。
　　每日服药，我都会痛苦很久。
　　有时，我甚至会想，也许闵家人早夭早亡，就是被这诡异的药折磨死的。
　　当然，我也就是这样在心里想想罢了，说是不敢说出口的——我日复一日的被痛苦折磨，却连质疑的勇气都没有。

　　顾予安待我温柔体贴，在服药的问题上，却强硬到令我生畏。
　　我伏在他怀里，忍受着药物带来的痛苦。
　　“大概……死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顾予安握紧我的手，不住的吻着我的脸颊。
　　“死是没有这样痛的。”
　　顾予安轻声安慰我，“小月不怕，有我陪着你。”

　　傍晚时分，我又悄悄溜进了闵家祠堂。
　　有经验之后，这次顺利很多，曾祖父的牌位后面的确有个小小的凹陷，与曾曾祖母交予我的吊坠完美契合。
　　我把吊坠扣进凹陷处，却一直没下定决心摁下去。
　　鬼魂的话可以相吗？
　　老妇人…到底是不是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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