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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非嫡非长 ...

  •   北侧第一个书架。

      丰蕙提了一盏灯,轻手轻脚的上楼,一抬头正撞到一双眼睛。她下意识的惊呼,却被对方一把拽了进去。

      晋王一只手捂着丰蕙的嘴,一只手小心的接过了她手里的油灯,冲她做着口型,“小心。防火。”

      这个时候还顾得上防火?!

      丰蕙惊魂甫定,指了指楼下,示意楼下有章大小姐在。示意完又突然明白过来,晋王定然是看到她二人进来的,不然也不会在楼梯这里等着。

      晋王轻轻笑了,把油灯放在桌上,一只手指竖起,示意丰蕙不要出声,这才松开了她。

      她与晋王大眼瞪小眼。两人都想问对方为何在此,但好像又难以开口。呆立了一会儿,丰蕙无声行了个礼,准备去找自己想要找的书。她的时间不多了,章怡婷顶多再等半柱香,自己可不能在这里跟晋王耗下去。至于晋王,她不关心这个本来应该在清正殿饮宴的四皇子,为什么偷偷跑到了弘文院。她瞥了一眼二楼洞开的窗户,心想,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林辰昊看着眼前的女子虽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却在片刻之间定了心神,随后好似他这人不存在似的,径直朝北边走了过去。他笑着摇了摇头,走到旁边的书架,拿起刚才在看的那本书。

      丰蕙找到了那本《异物志》,她匆匆翻阅了一下,这本书是关于大成周边各国风俗见闻的,不单是西越,东辽南海北原诸国都有涉及。丰恒扯下的那页,就是关于西越章节。据记载西越人信奉鸟为天神之一,有些家族使用鸟类图案作为族徽。看来,自己记忆中那个飞鸟图案,虽与残页不同,但应该也是同一类的族徽印记。

      丰蕙正在思量之间,听到章大小姐在楼下轻声唤她。便收敛了心神,这才发觉晋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翻窗走了,她想了一想又走过去将窗子掩好,这才提了灯下楼去。

      出了院门,章怡婷便道清正殿那边快散了,自己得回去伺候太后了。丰蕙再三感谢章大小姐今日出手相助,也告辞回葳蕤轩去了。

      刚走了片刻,天上竟飘起了雪花,丰蕙裹紧了斗篷快步走着,手里的灯笼已经燃尽了,深夜的宫道更显森凉。突然面前跑过一只野猫,丰蕙一时受惊脚下一滑,不得已扔了灯笼,双手一撑从地上跃了起来。

      有一个人替她把灯笼捡了起来,她低头整理着自己的斗篷,叹了一口气,道,“晋王殿下,清正殿那边您不打算回去了吗?”

      对面没有声音,丰蕙系好斗篷,诧异的抬头。丰盟正看着她。

      丰蕙想起刚才自己的问话,微微有点脸红。丰盟低头轻咳了一声,“我今夜巡防,看见你,额,摔倒了。”丰蕙赶紧接过灯笼,行了礼说道,“多谢大哥,蕙儿没事。”

      丰盟见丰蕙要走,再顾不得犹豫,赶紧问道,“蕙儿,你,在宫中还好吗?”

      丰蕙停住脚步,转身冲着丰盟笑了,“大哥这说的什么傻话,我在金成公主身边,自然是很好的。”

      丰盟嗫嚅着,他有一肚子的话想对丰蕙说。想告诉她,她进宫前夜在清正殿前同自己说的那些话,他回去仔细想了。还想告诉她,若是在宫中遇到棘手之事,可来御林军的在赢远门的驻地找他。还想告诉她,自己有一天想她想的紧,连夏园都没敢告诉,自己照着回忆中的样子,打了一柄金刀,藏在怀里。还想告诉她,不知道母亲与柳氏说了些什么,也许是柳氏为之前鲁莽行事感到不妥,柳氏忽然同意为他纳妾了,但是他死活都不愿意,对母亲只说子嗣乃上天赐福不可强求,可其实自己真正想要的那个人根本说不出口。

      心思转了一百回,嘴上却说不出一个字。丰盟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就是说不出让丰蕙走这句话。丰蕙见此情景,不由苦笑一声,叹道,“大哥,蕙儿无福,多谢你的厚爱,此生是真的担当不起。”

      丰盟愣在当地,冷风裹着雪粒扑面而来,他觉得生疼。

      丰蕙走远了。夏园躲在一旁看不下去,大人今夜在此等了好久,他先是借着去清正殿巡逻的机会却发现三小姐没陪公主赴宴,想去葳蕤轩看看却又觉得擅入后宫不妥。左右踌躇的时候,不知道四皇子从哪里冒出来,进殿时与大人耳语了几句,大人扔下自己就往弘文院的方向跑。等他循着踪迹追来,就看到大人跟三小姐对话的一幕。此刻三小姐都走远了,大人还呆立在那处,耳朵都冻红了。

      夏园摇了摇头,上前拉住了丰盟,权当没看到刚才那一幕,只说方才清正殿散了,要赶紧回赢远门驻防才是。丰盟如梦初醒,与夏园一道,匆匆去了。

      林辰昊离清正殿老远就看到丰盟在殿外装模作样的巡逻,不时探头往殿内张望。他慢慢悠悠走过去,进殿时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哎哎哎丰大人,且慢你挡着我了,劳驾借过。”转头又跟殿外的小内官说,“哎方才那个文澜苑南边那个司琴女官,啧啧啧,鲁莽得紧。”回头偷瞄,就看见丰盟兔子一样蹿了出去,晋王暗自笑了笑。

      路上的积雪慢慢多了起来,丰蕙越走越快,心想必得要赶在金成公主回来之前回到葳蕤轩。弘文院太远了,雪天路滑又是异常难行,她只能眼看着个公主的车驾进了葳蕤轩,无奈的跺脚。

      待她悄悄进了殿,才发现先前的担心俱是无用,公主在清正殿饮多了酒,路上又呕了一回,回到葳蕤轩众人赶紧一通侍奉,换衣的换衣,打水的打水,只顾着安顿公主歇下了。锦凤陪了公主大半夜,此刻也是疲累难耐,丰蕙便自请今晚值夜,陪着公主。锦凤感激的对丰蕙说,公主饮多了酒想必睡的沉,你只略略警醒些便好,自己多休息。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金成公主的呼吸平稳安详,丰蕙伏在床边也慢慢地睡着了。睡梦之中感觉有人推她,丰蕙睁眼一看,是金成公主醒来口渴,要她去倒杯茶。待她端着茶回来,公主已经坐了起来,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蕙姐姐,你在舅舅的侯府呆了多久?当舅舅女儿可快活吗?”公主突然开口发问。

      丰蕙苦笑,“公主说的什么傻话,我是个命苦的人,能有福进了侯府,如今又陪在公主身边,自然是上天眷顾。”

      公主双手捧着茶杯,又问道,“我若是你,说什么也不会进宫,这皇宫半天好处也没有。锦衣玉食也是食之无味,绫罗绸缎也无用至极。”

      “公主饮的多了,说起了胡话。”

      公主扯了扯嘴角,“蕙姐姐,母后说舅舅将你送到宫里来学规矩见世面。要我说,在这帝王家别的学成个什么样不好说,但是这利弊盘算,得失权衡那可是一等一的功课。谁都知道太子哥哥是个不成器的,父皇立了他不过是买樊忱一个开心。可笑那樊忱今日在清正殿还大放厥词说什么西越兵强马壮放出话说叫我大成公主和亲,他樊忱为了皇家尊严以一当十,力克强敌。真是个笑话,亏得樊忱也信口雌黄厚颜为自己邀功。有这样的外祖在,他这太子外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连我母后也只能顾念自己的公主忍气吞声,敬他一杯酒喝。我呸,他也配!蕙姐姐,哪一天樊忱再来我面前叫嚣,我与他拼个死活都未可知。”

      丰蕙听了沉默了半晌,说道,“公主,莫要逞一时意气,要体谅皇后娘娘的苦心啊。”

      “呵呵,我那四哥,愚钝的要命,今夜里人人都满嘴吉祥话,敬着父皇酒喝。偏他一歪手就弄脏了衣服,出去换了半晌,等回来宴席都快散了。有时候我都想变成四哥这样的人,谁也不碍着。说起来四哥也是个可怜人呢,非嫡非长,连个给自己做主的亲娘都没有,有什么好事儿也轮不到他,还不如做个闲散王爷。我要是他,老早自请出京了,在哪封个王不好,何苦在这上京做个两头不挨、左右不是的晋王?”

      丰蕙闻听此言心想,谁也不碍着?非嫡非长说的轻松,在这皇宫里非嫡非长哪有嘴上说的那么痛快?公主又何尝知道四皇子不是过得比你还要劳心费神?

      可嘴上只得安慰道,“樊将军再居功自傲,这天下也是皇上的,逃不过皇上的手掌心去,公主又何必与他计较。每个人的福气不同,公主是皇后娘娘的女儿,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往后的福气岂是寻常的皇子公主可比的,公主莫要气恼了。过几日便是上元灯节,到时候我可陪着公主出宫去玩玩,公主你看可好?”

      金成公主听到这话眼睛一亮,随后又黯淡了下去,“母后不会答应的。”

      丰蕙咬了咬嘴唇说道,“公主莫要声张,大哥是御林军统领,我去求他派人暗中保护,我们悄悄出去悄悄回来,不会有人发现。”

      金尊玉贵的公主此生还未有过这种经历,不由心头一热,连忙道,“你此话当真?可不许唬我!你告诉丰盟哥哥,若是他肯帮忙,我定会重重谢他!”

      第二日找了个空闲,丰蕙带着葳蕤轩的令牌去了赢远门。丰盟听到夏园挤眉弄眼的说有个司琴女官找他,还莫名了半晌。出了营帐来,见到来人,脸又腾的红了。

      丰蕙见到丰盟出来,顾着有旁人在,赶紧行礼道,“丰大统领好。”丰盟咳了一声,言道,“原来是葳蕤轩的司琴女官,不必多礼。”

      听到丰蕙讲明来意,夏园在一旁偷偷觑了丰盟一眼,心道这三小姐真是会给大人找事儿,她开口大人哪有不应的,偏就拿这种掉脑袋的事儿来求大人。

      丰盟沉吟了半晌,说道,“既是公主所托,卑职定当竭力护卫公主周全,上元节那天我派三十精兵,定不会让公主有半分差池。”

      丰蕙行礼告辞,丰盟赶紧叫住她说道,“上元节那天街上人多事杂,妹妹千万小心谨慎。”

      丰蕙冲他笑了一下,说道,“哥哥忘了,我本就是市井出身,这些道理如何不知,哥哥切记要保护好公主。”

      说罢便告辞回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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