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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恒情 ...


  •   天边,孔雀的一声凄鸣响彻云霄,荷殛驻足桃花园外不住抬眸。

      两只孔雀雄飞雌从,在碧宇中缠绵着徘徊着,自成对永成双。

      “虽未见过百鸟朝凤之壮观,可百鸟朝凤怕是也不及这一声凄鸣一滴血泪。”

      “江山自古为情醉。”

      “是啊,江山自古为情醉。”

      桃花园里木屋中,

      荷殛捧起珍宝架上的一只酒杯:“鹧鸪天。娘娘,你为生辰酿的桃花酒,我可以用它品尝吗?”

      闻言,昔寄自斟了一杯桃花酒方道:“我收藏的茶酒杯盏以词成名,向来不轻易使用,不过,兰儿若是能题词一首,倒不妨考虑考虑。”

      “题词……”荷殛垂眸自语,看着手中那盏如同有溪水在其间流动的几乎透明的酒盏,“鹧鸪天,鹧鸪天……”

      云锦难盛鸳鸯绣,
      箜篌不起断丝愁。
      嗟叹明月碎做灰,
      惊破梦残去不回。
      风凄凄,柳离离,
      别后相思寄于谁。
      江山自古情为最,
      何苦长恨留人间。

      “你这一首倒是与那‘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一样的没心没肺,不过闻了一声凄鸣便乱说一通。”

      昔寄挥袖,乐声自虚空中来,声声如泣:“这是人间的戏,名唤孔雀东南飞,兰儿可愿听听?”

      “好呀!”

      方温好的桃花酒带着浅浅粉红流入盏中,仿若是一瓣瓣桃花落入溪水,徘徊不前留恋不舍。

      尝过仙娥承上的清蒸鸡茸白玉寒浆,她方浅酌一口桃花酒,刹那间,四溢芬芳。

      初听那
      自成对永成双,结对鸳鸯戏池塘
      自成对永成双,结成并蒂吐芬芳

      再看得
      古今别离难,别离难,蹙损了多少蛾媚远山?
      古今别离难,别离难,泪湿了多少窄袖青衫?
      古今别离难,别离难,寂寞了多少空闺春怨?
      古今别离难,别离难,惊破了多少鸳鸯梦残?

      后闻见
      风凄凉雨凄凉,身凄凉心凄凉,夫凄凉妻凄凉,生离死别最凄凉。

      却道是
      好一个仰天问理声泣泣。
      好一个兰花赴清溪。
      好一个自挂枝干向东南。

      “兰花之叶、花、香,独具一个清字,气清色清神清韵清所以高洁清雅。以藤条固定,修剪杂枝,配上细竹枝,去杂叶……”

      “这花竹生的好好的,剪了岂不可惜。”
      “若留着反而没了主次,且又失了骨干之美。”

      “方才在天宫的桃园里,我看到了她园中盘插的桃花,却是已然枯萎,她不是说,这插花是给花朵最后一次绽放的机会,那些艳丽的当开在枝头。”

      “你是说天宫中创酿桃花酒的董无双,心死之人,何必学她。”天诺将这一盘插花放置茶台之上,方回身研磨提笔。两处情思跃然纸上。

      相思召召可千里
      望眼君归恍若影
      日期夜盼丝织断
      落红漂泊野兰残
      战未休,人不还
      绿蜡最在初春寒
      丁香自解千千结
      莫教当归困忠胆

      两情若是久长时
      只在形影不离处
      曾教相别可相思
      曾教天涯不离情
      却原来,却原来
      痴心错信少游言
      莫把相思寄红豆
      相依相守情更稠

      “这是董无双生前所题的两首鹧鸪天,殛儿不妨试试。”

      她接过天诺递来的两则词,一字一品:“野兰,丁香,芭蕉。”

      须臾,她拣起一支兰花,持剪修去杂叶,再以藤条固定于盛水盘中,丁香择花数朵,点缀左右。

      “这芭蕉……”

      “绿蜡原指未展的芭蕉心,可剪芭蕉成卷,插于兰花后,做兰花的依靠。”

      她依法照做,这一叶芭蕉确是为兰花填了一份安心。

      “殛儿还是不懂这骨干之美。”天诺说罢,却是将那兰花的枝叶又去了几分。
      闻言,她没接话,反来问他:“那这第二首中却是无花,又当如何表达。”

      “还是野兰、丁香、芭蕉,只是殛儿不如将兰花换作漏芦。”

      “漏芦?”

      “漏芦别称便是野兰,你若想知道不妨去问问何睦。”

      她靠在他的怀中点着脑袋:“那天诺,你与我讲讲她的故事呗。”

      “董无双生前如何我不知,不过倒是可以与你说说她……”

      残霞透进东窗,她手持画笔勾了一朵鲜红海棠眉中央,绯红胭脂在眼间流转,青螺画眉,绛红点唇,芊芊素手间留着玫瑰的芬芳,再染上那豆蔻的颜色。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哪一颦一笑无不诠释着这二八的年华。

      河岸旁,她环着箜篌提着花灯,在渐渐暗沉的夜里,她一袭白衣眺望东流的河水,往日场景还历历在目。

      “宋鑫宋鑫,送行送行,”她掩面泣涕,“宋郎,你明知此去毫无胜算,却又为何执意东渡?”

      “陛下有令,若不渡河何以平乱军。”宋鑫撩起她微散的长发,“情儿,等我。”
      “一定要回来。”

      “一定,我还要听你新作的箜篌曲呢!”
      临行前,恒情跪坐在淮河边,箜篌声伴着涛涛河水随着渐远行船向东荡去。

      “佳人盼,倚栏杆。横刀仗剑,戎马立前,战,战,战。”

      一曲终了,恒情起身朝着哪渐行渐远的战舰,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宋鑫,你若归来我白衣相迎,你若无回我明媚相送。”

      可惜,

      “情姑娘,节哀保重。”幸存的将士带回他的躯体,他们都流着泪,却与她说着节哀的话。

      毋庸置疑,尸骸为证,他终是战死在了淮河的对岸。

      火葬场下,烈火熊熊燃烧,白骨点点成灰,哪悲壮的烈红诠释着英雄将士一生的忠骨肝胆。

      她褪去白衣,哪白色下藏着的是一袭妖艳的红装。

      不远处,玉指拨弄箜篌的细弦,她答应过,待他归来为他翻作一曲箜篌引。

      君归肃白,
      君去红裳。
      青山忠骨,
      曲尽情长。

      箜篌声传遍了淮河两岸,传说,哪淮河对岸的敌军听了也无不相视泣涕。

      月微茫,独坐淮河旁。白衣褪去现红裳,默默无闻星寒凉。泪流清浓妆。
      人微茫,银烛失麟光。谁懂韵中留将意,唯有铮铮箜篌声。荡气又回肠。

      “倒挂豆蔻,斜插海棠,若是再加上玫瑰岂不是过杂了。”天诺收琴起身,将她盘中点缀的玫瑰一一撤去,只留豆蔻海棠遗世独立。

      “那这玫瑰怎么办?”

      “殛儿可还记得,董无双的那盘枯桃枝。”

      “自然。”

      “那可有细看她盘中盛的是什么水。”

      她沉默回忆着,却是未曾发现那水有何不对。

      见她禁了声,天诺持起玫瑰一瓣一瓣择花入石臼:“她用的不是水,是桃花酒。这才是她的可取之处。”

      待玫瑰花汁自石臼中滤出,那绛紫的颜色融入清水,一点一点荡漾开来,渐渐变得若隐若现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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