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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君顼珛 ...

  •   “将军,这鹰是冲着我来的!你先带大军退守德州,我留在这里。”

      “君姑娘,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此战主帅,有多少谋略我再清楚不过,以他的本事怎么可能将我逼至不得不弃城退兵的境地。有人在帮他。而那个人,是冲着我来的。”天青色的长裙在微风中荡漾,她抬眸凝望着空中徘徊的苍鹰,有些委屈有些凄凉:“我怕,我若不留下,这数十万将士将无一人生还。”

      一声令下,大军退守。

      顼珛看着被砸开的城门,看着涌上来将自己团团围住的铁甲将士,心中一阵酸涩,她这是成了别人的俘虏了吗!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她不是不懂,可毕竟只有十七岁,还比较小吧!所以面对人生头一次失败,一时接受不了,委屈一下,难过一下,或者哭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想到这里,她那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就如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

      城门处,有人骑着枣红骏马朝她缓缓走来。她的双眼早已被泪水朦胧,那枣红马的蹄声更是如同利刃,剜着她的心。
      她附下身子手环膝,埋头就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哭泣。

      她不想在去思考,管他是会将自己俘虏后杀了,还是严刑逼供让她说出些有价值的东西,或者美酒佳肴相待劝她归降。

      此刻,她只想痛快的哭一场。

      他下了马,走近了,又近了,他将她扶起,她终于看清了他的容颜。

      等等,怎么是……师……兄……

      她看到了他面上狡黠的笑容,看到了他拿出一副木制枷手,然后很无耻的当着敌国将士的面跟她说:“珛儿乖,手伸出来!”她满面泪痕的盯着他,心中恼恨,若是师父在,定是要帮自己好好教训他的。

      可无论她有多么的不甘不愿,她还是被束缚了双手,被一众将士,押去了他们驻扎的军营。

      营帐中,

      “珛儿,终于不哭了!”

      “你是我师兄!又不是别人。再说了,你都二十一的男人了,我一个十七岁的女孩败给你也很正常的是不是!”

      他轻笑一声移了话题:“珛儿,离了我的这几年,师父教你的霓裳羽衣舞可有荒废呀?”

      “怎么!把我当阶下囚一般困在这帐子里,还想让我挥袖起舞哄你开心不成!”

      “三年不见你君顼珛的舞姿,甚是怀念呀。”

      “好吧,一曲霓裳羽衣,我要看到你手中捧着一盏杨枝甘露。”

      她舞姿曼妙,做小垂手的动作时就像那无力下垂的杨柳,裙角转动仿若能生出天青色的云烟。她仿若青鸾舞后收翅,让他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

      仿佛能看到曾经在葛仙山中,苍松树下,她挥舞着天青色水袖,伴随着他的长萧乐声,舞出一方的天青色云烟。

      一曲终了,她府着身子大口喘气。

      帐外有将士送来盛在琉璃盏中的杨枝甘露,他端起,轻轻摇了一勺:“我就知道没了我的监督,你定是不想练的,三年前,你可是三曲霓裳羽衣跳下来,也没有这般喘气。”

      她包了满满一口杨枝甘露:“你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

      他又摇了一勺:“珛儿,三年之约到了。”

      顼珛愣在了原地,往日的记忆一点点浮起,师父的话依旧飘荡在耳畔。

      “三年,你若没本事将那楚卫打下来,杀国君为你父母报仇,就给我回来。”

      三年,她的确没有打下卫国,杀国君,报血仇。若是当年的万俟姑娘,怕是早已结束了这场战争。

      “那你可要将我看紧了。”

      次日,当他从苍州城赶回来时,眼前的场景让他后悔为什么没有将她看紧。
      “你们的安顺王世子,陛下亲封的大将军,都与我好言好语,美酒佳肴相待,你区区五品,居然也敢提审!”

      “他有耐心与你周旋,陛下可没有,人嘛,不受点罪他就不知其中厉害。”

      “陛下!”她恍然大悟,“原来,他早就知道我是谁。当年剔了我父母双膝,让他们活活病死,而今,是不是还想……”
      双膝上传来阵阵剧痛……

      他收到传书,跨上枣红宝马,如风一般赶回,比那利箭还要快上三分。

      他恼恨,恨老皇帝赶尽杀绝,恨自己太过自信。

      君候冲入营帐,印入眼帘的,是那将士提着一桶冰水泼向昏死过去的她,是她裸露在外的血淋淋的双膝,是她被染红的天青色长裙。

      “珛儿!”

      他冲上前去,扯断缠绕在她身上的铁链,帐外有将士,抬来了单架。

      不知过去了多久,双膝上一阵阵巨痛让顼珛猛地睁开眼睛。

      她下意识的掀开覆在她身上的锦被,那被白布缠绕的双膝还透着血迹,还朝她的大脑传达着剧痛。

      她自嘲的笑了,心中一阵委屈酸涩,泪水便情不自禁的划过了脸颊。

      以后不能再跳舞了吧!可惜了那曲霓裳羽衣,该不会到她这里便失传了吧!

      以前,他总是劝她学些防身的武艺,而她总是找这样或那样的借口,不愿练。可如今想来,学舞有什么用呀!到不如练些武艺来的实在。如果她那时跟着他学了,今日的情况会不会不一样!

      “珛儿……”

      他立在床沿旁,不知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

      “师父说的果然没错,害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葛仙山,那是一位白衣道袍的女子,她立在那棵苍松树下,看着一身天青色长裙的顼珛。

      “你一人逝了双亲,却还想累的那些为儿缝衣的母亲,送夫出征的女子,盼父归来的稚幼孩童,失去儿子,失去丈夫,失去父亲。顼珛,害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双膝便是她要付出的代价吧!顼珛抬眸,朝着他笑了:“那日苍松树下的话还作数吗?”

      六年前,葛仙山,苍松树下,

      她收起舞式,摊坐在一旁的岩石上。

      “不练了不练了!这霓裳羽衣这般耗费体力,怕是还不如习武。”

      他放下手中长箫,将一盏杨枝甘露递到她面前:“当初可是你自己要学的,为了你师父还牺牲我的大好时光,来为你填词伴奏,怎么能是你说不练就不练的呢!”

      顼珛接过:“明天吧!今天不能再练了,再练我的腿就要残了!”

      “放心!你要是残了,我就推着你走遍这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天天吹霓裳羽衣给你听。”

      “现在还做数吗?。”

      君候将顼珛轻轻拥入怀中:“我带你走,游遍这大陆的每个角落。看尽世间万紫千红。你最爱那曲霓裳羽衣,我的箫声定日日为你而起。”

      后来,唐朝玄宗皇帝与其妃子杨玉环重编霓裳羽衣,美则美矣,只是无奈早不是当年那支。

      安史之乱,玉环于千军万马前跳出一曲霓裳羽衣,只见长袖挥舞,在千军万马间划出一道彩虹般的弧线。

      是上元点鬟招萼绿,是王母挥袂別飞琼。

      马嵬坡上,尘掩花钿。却无一人能忘却,那一曲霓裳羽衣,舞若天仙。

      可也无人能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人舞出的霓裳羽衣也曾让星辰自愧让日月失色。

      那属于那个女孩儿的天青色的霓裳羽衣舞,随着一捧骨灰,葬在了葛仙山中,苍松树旁,葬在了一片天青色的天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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