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钓西东》折兰勾玉

3、聚散匆匆

　　一清不说话了，他们俩的情况不太合适带着安棠一起下山，也不知道怎么去安置她。
　　二白连问了几次都得不到回应，他便知道他大概是得不到什么回应了，扁扁嘴找地儿先休息去了。
　　周遭万籁俱寂，一清抱膝，篝火里的木柴时不时噼啪爆裂作响，时大时小的火苗烤的膝盖微微发烫，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藏青色道袍此刻被映衬的有些橘红如这火焰一般，却没带来多少温暖。四下环顾，边上两个人都睡下了，眼前这一方天地下的相互依偎，不会似群山拥万物，不会似青天铺熠星。眼前两个人如今近于群山，近于星斗，也即将远于群山，远于星斗了。聚如一团火，散入满天星。

　　第二天晨光微熹，三人简单收拾，结伴去将一玄交代的东西取了，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道观。劳累一天，一清没提抄师训的事儿，二白和安棠自然也不会去提，巴不得他不记得了才好。

　　入夜，一清睡不着，到观外走了走，却总觉得后边儿有个小尾巴。趁后边儿人不注意，他突然消失在了后者眼前，后者发现人不见了，还在纳闷，原本在一清腰间挂着的剑也在一瞬脱离了剑鞘到了后边儿人的脖颈边。

　　“嗐。”安棠眼见倒映月光的银白色剑身到了自己脖颈边，整个人都木了，眼一闭就地等死了。
　　一清原本想试试这丫头的反应能力，结果她却像个咸鱼一样，直挺挺站那任人宰割，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不睡觉，跟着我做什么？”
　　“我……”安棠慢慢睁开眼，看了眼眼前，还好，剑已经收回去了，不过她还是后退了一步，有些心虚的看着眼前人：“那个……不是看你想事情入神么，没好意思喊你。”

　　一清对她的解释不置可否，走在了前头，安棠跟在后头，俩人在观前的空地转了两圈，一清等她开口，安棠却一声不吭，停下步子再回头，看她巴巴看着自己满眼的纠结，这才重新开口：“有话要说？”

　　安棠略想了想：“昨天晚上，师兄和二白师兄说三个月后你们就下山了嘛。”
　　一清眉角微挑：“你偷听了？”
　　安棠解释：“咳，不算，我那会儿没睡着而已。”
　　一清道：“不是三个月，是十天后，师父刚同我说的”
　　“这么快？！”
　　“嗯。”一清点头，冲她微微一笑：“你想同我们一起么？”
　　安棠听了心里一阵欢喜，刚想点头，又想起这段时间小老头身体不好，他总说自己大限将至，安棠也不太放心这么快就下山。只得讪讪一笑：“算了，师父这些日子要人照顾，你们俩跑了，我再一起，他的两撇小胡子非气掉了不可。”

　　一清笑着摇头：“你太小看师父了。这小风寒不会伤他根本的。过不了三日就能痊愈了。”
　　“……？”安棠来这道观时日不短了，没见过一玄小老头会病的整天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整日的念叨自己时日不多了。

　　原本心里的秤砣还是沉在小老头一边的，这会儿一清一席话，她的天平果断开始摇摆了：“可我总觉得这回确实有些厉害。”

　　“哦？那你当真不随我们下山了？”
　　安棠最不喜欢别人这样问了，这样问她就有一种如果不答应会错过很多事情的感觉，而且是那种她会后悔的事情。纠结了一小会，她答道：“那三天后决定行么？我还是不放心师父。他救我一命，若真身子不适，我这会儿就算下山也不会安心。”
　　“好。你自己决定。”
　　一清回答的云淡风轻的。可安棠却总觉得这人在利诱自己撇下小老头回去找爹娘和奶奶。当然，这几年的分别之苦，也不知道爹娘和奶奶是否还在人世，这是真的很大的诱惑了。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一清就催她回去睡觉了。她刚走一会儿，二白就出现在了墙头，月光如银，照他一身白衣胜雪，同一清的一身赭色镀银霜完全不是一种感觉，他坐在山墙上晃荡着腿儿看着站在空地上孑然如孤鹤的一清：“哥，昨天你还犹豫带三夏下山的事，怎么今天突然就改口了？”

　　一清远眺如笼轻纱的远山近林：“不是我的意思，是师父的意思，我们下山之后，三夏跟着他怕有事故，他会顾不上她，让我们带她一起下山。”
　　二白一听神色沉了些：“至于这么严重么。”

　　一清不置可否：“师父自有他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