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山为王》陆溟曦

9、第九颗糖

　　天色阴暗，细雨连绵。

　　华丽的酒店包间里坐满了《无羁》剧组的相关人员，这顿饭吃得十分尽兴，气氛虽不活跃但也不冷清。雯丽作为王耶啵的经纪人，此刻正端着酒杯和导演、制片人款款而谈。

　　并不是很想演这部戏的王耶啵，在得知焉羽嘉也参演了这部戏后，心里顿时安慰不少。不过令他遗憾的是，今晚焉羽嘉临时有事，没有来。

　　王耶啵作为此部戏的男主角之一自然要和另一位男主演坐在一起。包间里空调的温度开得很低，直直吹着王耶啵的后背，冷得他不停地在喝杯子里的热水。

　　“外套借你。”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关切的声音，王耶啵立即扭过头。璀璨的灯光下，刘浩然眉眼含笑，那颗暴露在外的虎牙，令他整个人看上去格外亲切和爽朗。

　　他晃了晃手里的外套，示意王耶啵去接。

　　王耶啵摇摇头，“谢谢，不用。”

　　刘浩然见他冷得面色都变了，直接将外套塞给王耶啵，“穿着吧，别感冒了。”

　　王耶啵怔怔地看着手里陌生的外套，心里有些抵触，不太想穿。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肖赞待在一起太久的缘故，他对陌生人的东西总会没来由的排斥和厌烦。

　　“我没那么冷，不用麻烦。”王耶啵很客气的将外套还给刘浩然。

　　刘浩然白了他一眼，道，“咱俩又不是不认识，跟我客气啥。”

　　正在与雯丽热情攀谈的导演听到这句话后，突然扭过头，问刘浩然，“你和耶啵认识？”

　　刘浩然点头，大方回答，“当然认识。我俩曾经一起录过一期节目，后来总在同一班飞机上碰见，慢慢就熟了。”

　　最后一句，刘浩然撒了谎。

　　其实，他和王耶啵并不熟，但当着导演和制片人的面，又不能说他们俩仅仅只是认识而已，仅此而已。

　　王耶啵淡淡看了一眼刘浩然，没有拆穿。当然，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冷酷的脸上没有多余情绪，如同冬夜里被冻结的湖面。

　　导演似乎很满意刘浩然的这个回答，笑眯眯说，“我原本还在担心你俩万一合不来该怎么办，现在好了，既然你俩都是老熟人了，我这颗悬着的心就能落下了。”

　　“聂导，你有所不知，他俩还是老乡呢。”一旁的制作人跟着附和道。

　　“老乡？哦，对对对！两个人都是河南的。”聂导顿时恍然大悟，眼里的笑意更深，“果然河南出人才啊，你看这俩人长得好看又优秀，真是后生可畏啊。”

　　刘浩然被导演夸得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王耶啵倒是一脸淡定地坐在位置上，没有任何反应。

　　“耶啵啊，你之前不是拍过一部双男主的剧么，你有经验，回头跟昊然多交流交流。毕竟，拍这类题材的剧，全靠眼神去演绎内心的情感，我看你和肖赞的眼神戏就不错，我对你抱有很高的期望，到时候好好演，别让我失望了。”聂导冲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王耶啵说道。

　　雯丽当即给王耶啵递了一个眼神，王耶啵意会后，端起桌上的酒杯，给聂导敬了一杯酒，“聂导，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聂导满意地点点头，随手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然后扭过头，继续跟雯丽说话去了。

　　空调的冷风，依旧吹着王耶啵的后背，他不由地轻咳两下。

　　“你还是赶紧把外套穿上吧，万一真感冒了，你又要输液打针了。”

　　刘浩然看着仍在逞强的王耶啵，不禁想起半前在机场巧遇王耶啵的那次。那天他们俩搭乘同一航班，从北京飞往河南。两人一起办理好登机手续，便一同来到候机厅。期间，王耶啵全程都在玩手机，根本没有要和刘浩然闲聊的意思，刘浩然也不尴尬，自己戴着耳机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听歌。

　　直到广播里传来他们俩的航班播报信息，王耶啵才收起手机，冷不丁问刘浩然，“你是要回家么？”

　　刘浩然点点头，“我一个亲戚这周六结婚，我得回去参加婚礼，你呢。”

　　王耶啵道：“公司放我几天假，我准备在家待两天。”

　　刘浩然一脸羡慕，“你们公司真好，还给艺人放假，我都快忙散架了，也不见公司让我休息一天。”

　　“别这么说，各有各的好。”王耶啵背上包，指着前方的2号登机口，道：“走吧，该登机了。”

　　“耶啵，我的登记牌是不是在你那儿。”刘浩然突然想起刚才去洗手间时，顺手把自己的登机牌交给王耶啵保管了。

　　“嗯。在我这儿，给你。”王耶啵把登机牌递给刘浩然。

　　这一递，恰好让刘浩然看到他的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针孔，他顿时惊呼道，“我晕，你这是生了多大的病啊，怎么满手都是针孔啊。”

　　王耶啵却一脸的不以为然，“不用大惊小怪，感冒了，输几天液而已。”

　　思绪回归，刘浩然渐渐回神。

　　他低头看了看王耶啵白嫩的手背，轻轻道，“你再不把外套穿上，可真要感冒了。那些针扎在你手背上，你不疼啊。”

　　王耶啵捏紧手里的外套，纠结再三，犹豫再三，沉默再三，最终还是一咬牙，把那件陌生的外套穿在自己身上。

　　刘浩然笑了笑，“这就对了。和谁过不去也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闻言，王耶啵一怔。

　　记得肖赞也说过这句话，也是在他生病的时候。

　　他的身体很不好，一到冬天就特别容易生病，肖赞为了把他的身体调理得好一些，给他弄了一大堆的中药让他喝。

　　他不肯喝，肖赞就故作生气道，“和谁过不去也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他还是不肯喝，肖赞就连哄带骗，“你把这碗药喝完，我们去骑摩托车好不好？”

　　后来他把药喝完了，肖赞也没带他去骑摩托车。

　　他不开心地抱怨道，“你骗人。”

　　肖赞笑，“我哪儿骗人了。”

　　“你说要带我摩托车的，可你却，却……”

　　他脸一红，说不下去了。

　　肖赞亲了亲他的耳垂，慢条斯理道，“那你……还想不想再骑一次。”

　　王耶啵的身体猛地滚烫起来，他立即甩了甩头，将脑海里那些缠绵的片段统统打散。

　　刘浩然察觉到他的异样，疑惑道，“你的脸怎么突然这么红？”

　　王耶啵定了定神，道，“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吧。”

　　“你要是喝醉了，就跟导演说一声，先回去吧。”刘浩然看着王耶啵红扑扑的脸，以为他酒量不好，喝多了。

　　王耶啵清了清嗓子，神色早已恢复如常，“不用，我没醉。”

　　刘浩然不再多问什么，端起酒杯，开始挨个敬酒。

　　这顿饭局结束的有点晚，期间，肖赞给王耶啵打过两通电话，因为不方便接，都被王耶啵摁掉了。

　　趁着大家都忙着敬酒的空档，王耶啵迅速给肖赞发了一条短信：还没结束。

　　肖赞只回复了一个字‘嗯’。

　　回到酒店后，王耶啵迫不及待就拨通了肖赞的电话，对方很快就接了，“我以为你这顿饭要吃到明天。”

　　王耶啵看了看墙壁上的指针，已经十二点了，他揉了揉眉心，“已经到明天了。”

　　肖赞窝在酒店的沙发里，一边看剧本，一边举着电话和王耶啵聊天，“怎么样啊，导演对你还满意吗？”

　　王耶啵脱下外套，给自己到了一杯水，慢悠悠地喝着，“满不满意我不知道，但酒我可没少喝。”

　　“喝了很多酒吗？胃难不难受？”肖赞有些担心。

　　王耶啵躺在沙发上，回答道，“不难受。其实我也没怎么喝，就几杯白酒而已，倒是刘浩然比我喝得猛。”

　　听到“刘浩然”这三个字，肖赞稍微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他道，“与你搭戏的另一名男主，原来是他啊。可以可以，你俩年纪相仿又是老乡，共同话题也多，肯定能聊得来。”

　　王耶啵顿时翻了个白眼，“怎么你说的话跟导演一模一样，无语。”

　　肖赞笑了笑，刚要接话，便听到王耶啵突然说，“先别说话，有人敲门。”

　　“……”

　　王耶啵举着未挂断的电话，轻轻打开酒店房间的门。随即，刘浩然俊朗帅气的脸，映入王耶啵的眼帘。

　　“……你？”王耶啵有些诧异。

　　刘浩然将手里的白色塑料袋递给王耶啵，“吃饭时，我见你一直在咳嗽，我便问了一下你的经纪人，她说你嗓子不太好，于是我给你买了一些润喉糖，你吃一颗再睡吧。”

　　王耶啵眨了眨眼，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才不可思议地问，“你这么晚过来，就是来给我送这个？”
　　太奇怪了吧。

　　刘浩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其实，我是来找你要我的外套的。没想到你走那么快，我刚和导演道完别，你就不见了，我只能来酒店找你了。”

　　刘浩然觉得要是不拿点啥，就直接张开问人要外套，实在太没礼貌，所以，他才提前买了些润喉糖，先客道几下。

　　王耶啵返回客厅，将那件放在沙发上的外套还给刘浩然，十分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太着急回酒店了，就忘了这件事了，你别介意。”

　　刘浩然接过那件外套，笑了笑，“没事，咱俩也算正式认识了。”

　　王耶啵也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肖赞，听到这句“嗯”，一抹促狭划过他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