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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颗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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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声音是……
王耶啵立即松开那个人,下意识后退几步,拉开与那人的距离。
刚才因为恐惧他脑子一片空白,误以为敲门的人是肖赞,所以就直接扑了上去,没想到会这么乌龙。
王耶啵迅速从慌乱中镇定下来,神情淡漠地看向黑暗中那张瞅也瞅不清的脸,不满道,“怎么是你!你突然敲我房间的门做什么。”
刘浩然哭笑不得,也不计较那么多,主动跳过这一章,直奔重点,“知道你怕黑,我特意过来给你送蜡烛,你不必谢我。”
王耶啵迟疑片刻,才慢慢伸手接过刘浩然递来的蜡烛,刚要说什么,就听见黑乎乎的过道里响起一声吆喝,是剧组里那个话最多的男演员,“谁房间里还没有蜡烛,到赵书记那里领去。”
话落,那一扇扇原本紧闭的房门纷纷被打开,紧接着“咔嗒咔嗒”的脚步声在过道里纵横交错的回荡,再然后便是接二连三的抱怨。
“艹,老子正洗着澡呢,突然就停电了,害得我把沐浴露当成洗发乳直接抹头上了。”
“你只是把沐浴露当成洗发乳了,我差点把没面条塞进鼻孔里。”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正打排位赛呢,居然突然断网了。赵书记,赶紧给我几根蜡烛压压惊。”
猛然间寂静无声的过道,立即变得热闹无比,欢腾的气氛也随之冲淡了停电所带来的沉闷和恐惧。
王耶啵看着手里的几根蜡烛,也不禁吐槽一句,“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停电。”
刘浩然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是很清楚,但又想到黑灯瞎火的王耶啵估计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于是开口道,“我也不知道,估计是电源箱出问题了吧。”
王耶啵“哦”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
“肖赞等会儿要过来?”刘浩然问。
“嗯。”
“那你记得提醒肖赞,过来的时候小心一点,被别人撞见了。”刘浩然出于本能的提醒王耶啵。
“我会的。”
刘浩然单手插兜,摆出要走的姿势,“既然有肖赞陪你,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和嘉嘉去楼下溜达溜达,不然待在没电没网的房间里,实在太无聊了。”
刘浩然正要走,却被王耶啵一把拉住胳膊,他扭头看向他,“有事?”
王耶啵沉默了一下,然后很直接说,“嘉嘉很单纯,你别太过分。”
刘浩然愣了几秒钟,像是明白了王耶啵话里的含义,他轻笑一下,笑声很淡,如同山间薄薄的雾霭,令人抓不住任何踪迹,“我怎么过分了?我是怂恿他去抢银行了,还是教唆他去贩卖毒品了。”
王耶啵觉得刘浩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于是更直白地说,“嘉嘉是真心把你当朋友,你最好不要利用他。”
刘浩然看向王耶啵,虽然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但王耶啵那双眼睛在黑暗里倒是亮得吓人。
“那我利用你,怎么样?”他半真半假地问王耶啵。
王耶啵道,“那件事如果你解决不了,你利用谁都没用,谁都帮不了你。”
治标不治本的事情,就算倾尽全力,也只是徒劳一场。
“有没有用是我的事,重点是你帮还是不帮?”
那次打电话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的,他没有说出口的目的,在此刻寻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全盘托出。
王耶啵没想到刘浩然竟然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好吧,既然对方咄咄逼人,那他也直截了当,“不帮。”
他帮不了,也不会帮。如果肖赞知道,他要和刘浩然自导自演一场“亲密无间”的大戏,估计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我对你也没抱太大希望。相反的,你要是答应了,我才会觉得奇怪。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我没有要利用焉栩嘉,下次看准点再说,不然很伤人。”
刘浩然露出灿烂又真诚的笑容,转身离开时,他听到王耶啵冲他说了一句,“已经成定局的事,你何必如此。”
你何必如此……
这句话不禁让刘浩然回想起那个灯光明亮的楼道,他死死拉着收拾完行李正要连人带物一起飘然远走的白净亭。
记得那天雪下得特别大,楼道里的通风窗大大敞开着,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进来,落在白净亭的黑色羽绒服上,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形状,便融化成一颗颗小水滴,顺着光面材质的羽绒服轻轻滑落,如同晶莹的泪珠。
那晚,刘浩然哭得心如刀绞,所有挽留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所有要挽留的举动做了一回又一回,可对方去意已决的心宛如磐石,丝毫没有半分动摇的迹象。
白净亭扭头望向窗外的鹅毛大雪,神情有些凝重,半晌,他说,“事已成定局,你又何必如此。”
泪水使他无法看清白净亭的脸,他只能紧紧拽着白净亭的衣袖,不肯松手。
白净亭抬起手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水,然后在他唇上留下最后一吻,惩罚我的认真是我太过天真,难道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我最爱的人。
吻过了,你才是我不该爱的人。
白净亭到底还是走了,行李箱轱辘滚动在地面发出的嘎吱声在楼道里清晰的回荡,刘浩然看着窗外被路灯映照得格外凄美的雪花,突然恍惚,会不会一回头白净亭就他身后。他慢慢回过头,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楼道里只有那盏专用照明灯讽刺的亮着光。
以前,他不懂罗密欧与朱丽叶,也不懂梁山伯与祝英台,只知道那是两段超脱世俗的旷世绝恋,可以流传百世,经久不衰。
如今,他的爱情也成为了一段故事,只是无人知晓。
王耶啵无法设身处地的去体谅和理解刘浩然的无奈与悲伤,就像他陪肖赞看《还珠格格》,每每看到蒙丹发疯暴躁、怒目圆睁时,他会皱眉,会笑喷,会纳闷,会奇怪,但就是不能感同身受,他无法体会蒙丹在见不到含香时,那种天崩地裂的心情,即使那个演员把蒙丹演绎的很好。
所以,王耶啵从来没有安慰过刘浩然,哪怕是一句“你想开点,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他都没有说过,不过他想,刘浩然应该也不需要他的安慰和同情,因为刘浩然的内心足够强大。
刘浩然离开后,王耶啵关上房门,看着黑漆漆的房间,虽然还是很怕,但被刘浩然这么一搅和,那些来势汹汹的恐惧感瞬间消退一大半。
他没有点剧组买来的蜡烛,而是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一路走到卧室,在行李箱里翻找出一盒香薰蜡烛。这盒香薰蜡烛是他两个星期前买的,本想给肖赞炫耀一下,但那段时间他俩刚好在矛盾期,他一下子失了兴致,直接丢到行李箱里再不关注,直到刘浩然来给他送蜡烛,他才猛然想起还有它的存在。
王耶啵拆开包装盒,从里面拿出六个圆柱型手机高度的淡绿色蜡烛,因为不吸烟,王耶啵在房间里找了好半天,才在电视机旁的收纳盒找到了火柴,他取出一根轻轻一划,橘色火苗立即照亮了他的脸。
六个蜡烛一一被点燃,客厅里柔和一片,烛影微微摇动,空气里还有薄荷混合薰衣草的香气,稍稍闻一下,就令人心旷神怡。
王耶啵坐在地上,倚靠着身后的沙发,看着茶几上那一排橘色的烛光不禁出神。这样温馨的烛光与记忆里那个挑灯夜读的晚上重叠在一起,随着摇曳的烛火,王耶啵也摇曳进时间的回廊。
那天,他和肖赞拍完夜戏,两人身心疲惫的回到房间准备洗澡睡觉,肖赞突然想起他的小外甥下午给他发微信说数学老师布置了一道特别难的数独题,小外甥绞尽脑汁解了一下午还是解不出来,只好求助万能的舅舅。
王耶啵得知后,提议要和肖赞一起解那道数独题,肖赞也不拒绝,毕竟两个人解总比一个人闷头苦想要强得多,更何况王耶啵的数学还不错。
于是,两个人一人泡了一杯咖啡,一人敷着一张面膜,然后头对头看着手机里那道数独题的照片探究半天,王耶啵拿起酒店里的便签纸和签字笔,比葫芦画瓢把那道数独题画在了便签纸上。
肖赞本以为挺简单的,应该一个小时内就能解完,结果发现真的很难,他长叹一口气,忍不住抱怨道,“现在初中生的题都这么难吗?”
王耶啵咬着铅笔的一端,似乎也在感慨这道题的难度,肖赞见他在啃铅笔,立即提醒道,“别咬,铅笔芯有毒。”
王耶啵很听话的放下铅笔,瞅着肖赞那张敷着面膜水润晶莹的脸,道,“赞哥,要不百度吧。”
肖赞非常赞同的点头。
两人在百度上翻腾了半了多小时,愣是没查到原题,肖赞痛心疾首,“这该不会是我外甥的数学老师自己出的题吧。”
王耶啵欲哭无泪,“十有八九。”
最后两个人拿出百分之百的实力,开始认真推理,排列逻辑,肖赞负责演算,王耶啵则临阵磨枪看视频学习数独的解法,就这样折腾了整整四个小时,天都快亮了,两人才把那道数独题给解出来。
王耶啵实在是累得不行了,躺在肖赞的床上倒头就睡,肖赞也困得睁不开眼睛,掀开被子,挨着王耶啵也睡了过去。
那是他们俩第一次同床共枕,王耶啵永远记得,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弄醒时,他微微侧过头看向一旁正在沉睡的肖赞,浓密的眉毛,长长的睫毛,还有那性感好看的嘴唇,他惊奇的发现肖赞的睡相不是一般的好看,简直都可以拿来做手机屏保壁纸了。
是心动,也是情起,他情不自禁地吻住肖赞,那一刻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砰……砰……砰……如同篮球落地的声音,每一下都震耳欲聋。
王耶啵闻着满屋子的薄荷薰衣草香,渐渐将思绪拉回到现实。如今他和肖赞相濡以沫患难与共,再回忆起那段充满苦涩的暗恋时光,王耶啵却有种说不出的怀念。
他并不想再重回那个拍cpl的夏天,不过他可以怀念,怀念那个幼稚却执着的自己,怀念那个耀眼夺目的少年郎。
有那么多人喜欢肖赞,唯独他成了肖赞的心之所系,终究还是幸运的吧。
“咚咚咚——”
有敲门声传来。
王耶啵站起身,打开房门。门外,肖赞满头是汗,直接拿起屋里的矿泉水,大口大口地狂喝着。
“你这是……”王耶啵诧异。
肖赞累得瘫坐在沙发上,一边喘气,一边说,“电梯没电,我爬了整整十六层,累死我了。”
闻言,王耶啵“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赶紧拿起纸巾,愧疚地给肖赞擦脸上的汗,“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今晚会停电,我等会儿帮你捶腿。”
肖赞看到茶几上的香薰蜡烛,眨了眨眼睛,“你特意准备的?”
“也不是特意,就是刚好停电用上了。”王耶啵擦着肖赞脖子里的汗,不以为意道。
肖赞碰了碰王耶啵的胳膊,嘴角一勾,“你猜我带了什么?”
王耶啵顺着肖赞手指的方向看去,竟然在沙发的一角看到了一瓶红酒。
“是不是很有默契。”
因为即将杀青,剧组买了许多香槟、红酒准备庆祝,肖赞心血来潮就拿了一瓶,也不是真的要喝酒,就是偶尔搞搞情调,也能怡情悦性。
没想到不止他们俩误打误撞弄了个心有灵犀,就连老天爷也不甘示弱,这下好了,连灯也不用关了,哪哪都是黑的。
夜色正好,烛光正好,气氛正好,连眼前的人也正好。
肖赞笑了笑,眼底有万千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