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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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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府的仆人房中,夜已深了,跟程斐然同住的女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干了一天的活,早早地就睡下了,这会儿听见隔壁床铺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呓语几声,皱着眉转过去,只见程斐然提着煤油灯摸索着坐到床上。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又干什么去……”
这还把自己吵醒了,一想到没多久就要起来伺候那些太太小姐们,女佣心里就哀叹一声。
“外面的星星很亮,你知道今晚有月食吗?”
程斐然的回答没头没尾的,女佣也知她惯常是这样的了,翻过身去不打算再管她,其实姑娘觉得自己也不是很能搞懂这个女的,府上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也不少,不过总觉得那不是真的,试问若一个人想要拼了命地攀附权贵,还会这样悠哉悠哉地,什么也不在乎吗?前两天还看见她为了捉一只大甲虫,在树下蹲了两个钟头呢。
唉,可真是个怪人。女佣心中嘀咕,很快又睡了过去。程斐然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见她没了动静,才将怀里的那件红衣服拿出来,不动声色地塞进被褥底下。
发出怪声的虫子、床前的饭菜……这些邪门的事情不必多说,自然也是她暗中安排的。早上以大太太的名义送过去安神的熏香,其实是有少许致幻作用的草药,能让人神智恍惚,冯氏本就对这些深信不疑,这下肯定会被吓得不轻。
不过,这还仅仅只是开始,程斐然的目的远不止于此。她也翻身睡下去,吹灭灯火,在黑暗望着空白的墙壁,想着,或许不用过多久,就能顺利离开这里了。
昨晚一整晚,冯氏都惊魂未定,一惊一乍的,把大家都折腾得没睡好觉,一直来来回回地重复着一句话,“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你们有没有看到那个女人?”
大家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些发毛,忙劝,“哪有这样的人,我们平日里都挑素净的穿,太太,您可别吓我们啊……”
“我看到了……看到了!昨晚、昨晚就是她送饭来的!”
“太太,没有您的吩咐,昨晚谁也不曾来过您的房里啊。”
不管下人们怎么劝,冯氏还是坚称自己见到了那个红衣女子,脸色煞白的,这情形,让人心里不免犯嘀咕,旁人也都听得害怕起来。
“大半夜的生出这种事来,该不会……真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别胡说!我在韩家这么多年了,也没遇上过这些,想必是太太糊涂了,才瞧错了的,你们口风都紧一点!别到处乱说,吓着少爷小姐们就不好了!”
下人们匆匆离开了,冯氏这厢受了惊吓,便是寸步也离不得人了,一整天都有丫鬟守着,但就算是这样,也还是噩梦连连,常常被吓出一身冷汗来,这样的状况,直到那新做的玉牌送来后,才开始好些。
“太太!您的东西找着了!”仆人轻唤,冯氏勉力睁开半只眼,只见老妈子捧着个绣囊递过来,原本斜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她一下子坐起来,将那绣囊给抓住。
“玉牌!我的玉牌!”她将绣囊贴在心口上,神色如释重负,“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玉牌送来的当天,冯氏便脸色红润了许多,一口气吃了两碗虾米粥,下人们也觉得高兴,心也安下来,想着这事总算是过去了。
这几天小茹身子不舒服,似乎是得了流感,怕传染给太太少爷们遭怪罪,于是让程斐然替她做些跑腿伺候的事,冯氏身旁的人多,大家都没有特别在意,也便当一般的下人差使了,这会儿,程斐然正端着吃食往冯氏房里去,现在她胃口比之前好了很多,厨房也就换着花样在做,没想到韩润泽从房里跑出来,正巧撞到了她身上。
还好程斐然手稳,东西才没洒出来,程斐然放了托盘蹲下来,去看韩润泽有没有事,所幸他也没撞着。韩润泽一直盯着她看,似乎认出了她是上次救过自己一次的人,破天荒地愿意开口叫了句,“姐姐。”
程斐然愣了一下,韩润泽眨巴眨巴大眼睛,然后从裤兜里拿出一块温润的东西,放到她的手里。程斐然低头,瞧见那是个玉牌。
这就是冯氏一直在找的东西?可是,她不是有了新做的那个了吗?“这个……你是从哪里拿来的?”
韩润泽指了指房间那边,“在柜子底下。之前……不小心掉进去了。”
程斐然已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你应该把它给嬷嬷。”
韩润泽撅起嘴巴,摇了摇头,不情愿的样子,其实他已经找过嬷嬷了,只可惜嬷嬷一见他手里的东西,便惊慌失措得很,“哎哟我的祖宗,你从哪里找到的?”现在已经新做了一个给冯氏,虽然是二少爷的主意,但这种事向来怪罪不到主子头上,要是被发现他们这些下人作假骗她,必定又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千万别让太太瞧见了!”很快有人过来了,嬷嬷慌乱之中将玉牌夺走扔了出去……
“他们不要,给你。”韩润泽说完就扭头跑开了,程斐然只得拿着那玉牌,也不知该做何处置。
而房间中,冯氏正悠哉自得地吃着下人们剥的葡萄,这两日她缓过劲儿来,精神已是大好了也有了闲心,整治下人的念头便冒出来了,这倒苦了那些丫鬟们,前几天被折腾得够呛,现在依然不得消停。
小茹将水果盘托得比头还高,手已经酸麻不已了,却不敢放下,她心知若是惹恼了太太生气,下场可比这惨多了。冯氏睨了她一眼,将葡萄籽吐在她脸上。
“我看你们是巴不得我死呢!我这才病了几天?你们就偷懒懈怠成这个样子!”
原来是冯氏被红衣女子吓到那晚,原本该守夜的小茹没在,这就成了冯氏刁难她的罪证,“太、太太……我那是……那是见您睡熟了,想着去倒些水,怕您醒了要喝,这才走开的呀……”
小茹苦着脸,冯氏不屑地啐她一口,“我信你的鬼话!怎么就这么巧,你才走一会儿就出怪事了?一定是你后半夜都在偷懒!”
现在那“玉牌”回来了,冯氏便又开始趾高气昂起来,神情恢复了往日的盛气凌人,嘴上骂着小茹,手指却将在场的下人们一个个点过去,“我这还没彻底倒下呢,你们一个个就猴急地想另谋出路了是吗?哼,可惜了,我这命生来就是好,你们也眼热不得!”
从冯氏那儿回来,小茹就一直哭哭啼啼的,旁人安慰了许久也没好,她委屈地抹眼泪,“我、我真的不是在偷懒,那天晚上,其实是、是二少爷把我拦下了……可这怎么跟太太说呀……”
韩沐民向来都有些招猫逗狗,调戏丫鬟的习惯,那天晚上小茹本来换了水就准备赶紧回去的,可是半路遇上酒醉晚归的韩沐民,被他堵住纠缠了好一阵子,后来将他哄回房间才好不容易脱身,谁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其他佣人听了忿忿不平,也都知晓这些事,“他们母子,一个挑剔刻薄,一个毛手毛脚的,就知道欺负人!也真不把我们当人了!”
“快别哭了!不值得!”
小茹还是止不住呜咽,“可是太太偏要罚我三个月的月钱,还要派我去刷茅厕,倒尿壶………”
大家只能对她表示同情,这种倒霉事也时常会有,只是一个佣人嘀咕开了,“话说把饭菜大半夜放那里的人,到底是谁啊?就跟灵堂上供一样,怪瘆人的……小茹,你看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