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怀中的身体突然剧烈地痉挛,自那以后就不再动弹。
(愚蠢的弟弟啊)
信长无言地望着令自己轻蔑到衍生不出丝毫怜悯的弟弟那声音和体温都逐渐失去的模样。不论下手的是不是血脉相连的同胞弟弟,和预想的一样,并没有产生出任何感慨。并没有,原本是这么想的。只是,靠向自己的力量全失的身体,很重。
从将要开始僵硬的肉块中慢慢抽出刀来,啪嗒啪嗒,溢出的鲜血沾湿了睡衣,在皮肤上引起一阵不快。信长无动于衷地将刀拔出,推开曾经名为织田信行的那具身体。
翻滚着横亘到地上的男人,如今正想要说什么似的轻启嘴唇。
“啊,兄长大人…把、把我…”
然而张开的双唇没有把之后的话说完整。
只是,却通过身死后的头发、眼睛、皮肤、手腕、脚、所有这些,表达了出来。
众所周知,织田家一向多出俊男美女,信行本身也是相当一位美男子。此刻瞪得很大的眼睛和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不多久前应该还洋溢着优美的微笑。并不像兄长信长那样总给人留下难以接近的印象,一旦被信行知性而柔和的视线注视,没有女人能够不脸红。
可是信行已经不存在了。无论女人们、对信行报以期待的家臣们如何叹息,在这里的都只是一具尸体而已。这就是被战争、被敌人、并且被自己的软弱所打败的人行至末路的姿态。
至多不过是一具尸体的东西,是无法撼动信长心弦的。
窥探进死者的眼睛。
“怨恨吧”
即使是死于敢于反抗信长的自私、和对自身才能一无所知的愚蠢也好。即使对信长一方来说,不过是理所当然地扑灭未燃的火星、诛灭将要引发谋反的男人也好。信长一点也无意去指责这些。信行只须彻彻底底地怨恨、怒骂、令自己陷入狭隘的心境便可。然而,已经死去了的男人是不可能做到这些的吧。
信长仿佛重拾兴致般站起身。
笼罩在室内的、恼人的血的气味。右手被粘腻的黑红色沾湿。
即使那是弟弟的东西,也不会产生任何意义。
信长知道信行对自己并没有任何亲情可言。原本,就连父母都没有给予自己这样的人任何爱情,不如说从亲生母亲和众多兄弟那里得到的东西,根本是解不开的敌意和恐怖还正确些。从未得到的东西要如何施与他人,信长不知道。
时值以血洗血的战国乱世。父亲将儿子作为人质送到别国就此抛弃或者直接诛杀;相反的,儿子将妨碍自己的父亲放逐的例子,不胜枚举。这是一个可信者只有自身的世界,兄弟、君臣之间相互斗争,并不奇怪。
然后,信行自己期望并选择了与信长相争。信行的死亡基于自身的愚蠢。
手中的剑不轻也不沉,即使现在,时间也一刻不停地继续流动。
经过流血和牺牲。
“…时值、乱世…”
信长对并没有特别意义、却奇怪地重复说着这句话的自己的思绪,产生了一股难隐的焦躁。自己只是把应当杀死的对象理所当然地杀死罢了。心渐渐沉静下来。信长却无意中感受到来去于内心深处的如同暴风雨前宁静般静谧的悲伤。
“然而,信长”
毫无意识地,语言从唇间泄露。
“将凌驾于乱世之上”
话语正如逐渐胶着的命运那样,降落在寡言少语的男人身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