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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股海沉浮(补充篇) ...


  •      一

      九四年的夏天是个多雨的季节,老天爷好像是遇到了啥伤心事,一连几天流泪不停,加上河水倒灌,岳部举的房子又是土坯房,而且地势很洼,尽管他事先反应迅速,在门前用泥土堆筑了一道拦水坝,水还是不断地渗进来。

      岳部举赶忙喊来了邻居李常有与王定富,让他们帮忙把粮囤里的一些麦子装进口袋里,再放到以前儿子小明住的现在也空出来的那张床上去,以防被水浸泡了。然后又用买回来的塑料布,覆盖在屋顶上防止屋子漏雨。从屋顶上爬下来的李常有,他看到岳部举房子的后墙被水浸泡后,又明显向后倾斜,又找来几根棍子抵在土墙后面,防止突然倒塌了。在雨中忙活了一阵子,几个人都湿透了衣服,岳部举看着心里真是很过意不去,嘴里连连道谢。忙完这一切后,他们两个人这才离去。

      “孩他爸,我看这屋子是不能再住了,小明也大了,也该娶个媳妇了。我们这家看起来太寒碜了,哪家女孩子会愿意嫁过来呢?这一下雨就担心受怕的,这样长期下去也不是个事!”陈艳红一边收拾被水湿透的东西,一边说道。

      “嗯,我早就想重新建房子了,可是钱还不凑手,还得要小明汇点回来。过几天我去找村支书王定灰,请他批个条盖个新房,给小明娶房媳妇,这辈子也算有个交代了。”岳部举望着外面瓢泼的大雨说着。

      疾风追着黑云在天上飘着,地上路边的排灌渠里浑浊的污水,正向着低洼处缓慢地流淌着,玉米田泡在水里,只露出半截杆子。几只带着斑纹的青蛙听到脚步声停止了鸣叫,扑通扑通的跳进水里,从水面的另一端钻出来后,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岳部举穿着水靴在泥泞的路上,艰难地向着王定灰的杂货店走去。王定灰的杂货店原来就是岳部举的老宅,那里地势高,旁边就靠近小河,下再大的雨也淹不到。被王定灰设毒计侵占后,他无奈才搬到这片低洼的地方,遇雨就淹。想到这里,他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一步一滑地向前走去,泥泞的路面上留下了他一串不规则的脚印。

      “开宝!开宝!”

      “去他妈的,真晦气,我又输了!”

      “乖乖,这把又是出四,我又逮到了!”

      ……

      从王定灰的杂货店里传来聚众赌博的乱糟糟的声音。岳部举到了门前,跺了跺脚上粘着的稀泥巴,然后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众人围着一张方形的木桌子,里面散发着一股呛人的烟雾味。人们正在兴致勃勃地围着一个宝局,王学楂与王定富两个人在坐庄,每次王学楂把宝子塞进宝盒子里放在一个盘子上,端上桌面摆在王定富的面前时,王定富便会大声地吆喝着众人下注。要开宝之前王定富便会大喊众人离手,打开宝盒后他便会把没猜中的那些钱通通收拾到自己的面前,然后对猜中的那些钱清点后再一个一个唱着赔付。

      王定灰双腿支楞在一个椅子上,伸着脖子两眼直愣愣望着众人赌钱,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像是渔民船头上坐着的一只鸬鹚鸟。他看见岳部举走进来后,就冲着他点了点头。柜台里的吴巧儿仰躺在一个躺椅上,怀孕后她那高高鼓起来的肚皮,看起来很像是一个大肚蜘蛛。

      “来包武汉产的红双喜。”

      岳部举说着摸出10元钱放在柜台上,吴巧儿挺着大肚子,翻了下身爬起来收了钱,从货架子上伸手拿了一包红双喜牌子的香烟扔给了他,然后又找了二个1元的钢镚放在柜台上。岳部举收了找零,拆开了香烟,恭恭敬敬地先给王定灰敬上一棵烟,然后给在场的每个抽烟的人又都撒了一颗。

      “王书记,今天我来这里是想请您帮个忙,我的房子经过今年夏天这几场大雨浇淋,也成了危房了,说不定哪天就会突然倒塌,我想翻盖一下,孩子也不小了,建了房子也好给孩子娶个媳妇不是。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请您给批个条,我好到政府村建办办个手续,想盖三间瓦房。”岳部举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啊,他大叔,岳部举的房子真的是不能再住了,前几天下大雨,房子里都进了水,后墙都抵了好几根棍子呢,应该翻盖一下了。”王定富也转过头,也帮岳部举说话。

      “好说,好说,等村里开会的时候我与各村干部研究一下,尽可能满足你的要求,过几天你再来我家一趟吧。”王定灰笑眯眯的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大叔,这还不是你说了算?你就写个条,让岳大叔拿着去学河那里,盖个村委会的章子不就行了?这事还用研究?”村民王学民也帮着说情。

      “你懂个屁,你以为这事情就这么简单啊,要研究研究的啊!不过我说了,只要有烟酒那就肯定行!”王定灰白了一眼侄子王学民。

      “我懂王书记的意思,过几天我去你家里听信。”岳部举心领神会地说道。

      “呃……呃……呸……”

      李常有打了打嗓子,把一大口浓痰吐在了地上,然后又用脚踏在上面崴了又崴。吴巧儿厌恶的抿了抿嘴,用手蹭了蹭鼻子。

      几天后,岳部举从王定灰的儿媳妇吴巧儿开的杂货店里,花了九十九元买了一箱子芝麻香酒给王定灰送过去,拿到了他早也盖好了章的批条。在王定灰的示意下,他又花了七十七元买了一条红双喜香烟,拿着去镇村建办找到了那个理着将军头的胖男人,这才办妥了手续。写了信给外地打工的儿子,岳小明给寄回三千元,开工后只花了二十多天时间,就重新盖好了三间新瓦房。

      二

      “盖好了的房子最近销售不理想,有什么好办法?”

      在深圳蛇口庞翠花的偶所,庞翠花左手端着盛满了红酒的高脚杯,右手夹着一支高级香烟,坐在桌边的凳子上,翘着二郎腿,眯起被烟雾熏着的丹凤眼,问岳小明道。

      “今年是九六年了,明年七月一日香港就回归祖国了,我们国家也在积极准备申请加入世贸组织,国内形势一片大好,国内经济必将腾飞,国民收入必将大幅提高。水涨船高,物价也必将跟着大幅度上涨。深圳的发展将会日新月异,商品房目前销售低潮,那只是短暂现象,将来房地产业也会再上新台阶,这大大有利于我们企业的大发展。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工作,应该是投资好的股票,看准眼光,多买潜力股,多拿地,屯资源,缓开发,等涨价。只要熬过几年,地价房价必将翻番。也盖好的房子,现在房价高工资低,一般的工人也买不起,可以经过简单装修,一个大房间可以用木板隔成很多小单间,搞出租,以租金偿还银行贷款,等合适时间再重新装修出售,用时间换金钱,这样可以有赚取更大的利润空间。”

      岳小明喝光了杯中红酒,放下高脚杯,头向前伸了一点点,两眼炯炯有神,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我同意你的看法。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年都27岁了吧?在你们老家这个年纪都应该成家了,你牵挂的那个初恋有消息了吗?”

      庞翠花一仰脖子,喝光了杯子里的红酒,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岳小明见状赶紧给两个也空了的杯子重新满上了酒。

      “我也多方打听过了,她还是没有消息,唉!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与我联系,没道理啊!”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

      “是啊,今年二十七了,在我们农村,像我这个年纪的人,孩子都快上幼儿园了。最近这几年我也很少回家,就是害怕父母没完没了的唠叨。也害怕看到他们那焦急担忧的眼神。天下父母心,都是为儿女嘛,我能体会他们的心思,但是这婚姻大事嘛,讲究的是个缘分,是急不得的,慢慢来吧。”岳小明看着庞翠花,用闪烁的眼神说道。

      “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她要是心里真有你,任何事情都阻挡不了她,她也肯定会联系你的。既然你们感情这么好,都几年时间过去了,她还不联系你,那只有一种可能,她也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庞翠花说着用眼角瞟了一下岳小明。

      岳小明手里端着喝了一半的红酒杯子,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心里打了一个寒颤,他真的怕王娟出了什么意外,那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对不起,我的话让你伤心了,你也别多想,说不定人家遇到好的把你给忘了呢。你也别太自信了,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也。”庞翠花拍着岳小明的肩膀,安慰着。

      “红酒喝着不得劲,我还是喜欢喝烈酒,我这里有上好的茅台佳酿。来,你给重新满上!”

      庞翠花重新拿出了两个小号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又从橱柜子里拿出一瓶贵州茅台。岳小明推辞不过,只得拆了酒封,倒满了杯子。不一会儿,岳小明便喝得头晕脑涨,身重腿软了。

      “靓仔,今天我看你往哪里跑。小鲜肉,今天我就吃你这一口!”庞翠花心里想着好事,就把岳小明搀扶着走向自己的卧室里,把他放倒在自己的床上……

      “娟子,是你吗?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怎么一直不与我联系?”

      “是我,明子哥,哪有啊,我找你找的好幸苦啊!”

      “是嘛,我也一直在找你,等你。”

      “这次你再也跑不掉了,我要紧紧跟着你,盯着你,缠着你……”

      王娟两手像虾将军的大钳子,紧紧地抱着岳小明的腰,嘴唇凑过来,在他的额头上、脸上、嘴唇上,脖子上、头发上没头没脸地亲着、吻着……

      “小明,今天放你假,你休息一天,明天正常上班。”第二天一早,极度满足的庞翠花微笑着对着床上懒睡的岳小明说道。

      “啊!”惊醒了的岳小明在床上坐了起来,努力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他记得好像他见到了王娟了,可是因为自己昨晚喝的太多烈酒了,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呵呵!呵呵!等会去把脸洗干净,免得出门闹出笑话。”庞翠花望着岳小明脸上多处昨夜爱爱时留下的记号,不由地乐了起来。

      穿衣下地,跑到卫生间,打开壁灯,镜子里的自己活脱脱是一个舞台上那个化了彩妆的丑角。他知道昨夜受了这个大姐的算计,赶紧涂抹香皂用水冲洗干净,然后像受伤的小羊一样,逃离了庞翠花的住所。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岳小明进了庞翠花的办公室,递交了自己的辞职书。

      庞翠花脸色凝重地看完了岳小明的辞职书后,说:“有些事情你并没有做错,也不需要道歉,我真诚的希望你能继续留在我的公司里任职,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

      “不用再考虑了,我也仔细想过了,我想出去发展,躺在温床里的植物终究是经不起风雨的,我想用我自己的智慧证明我自己,如果庞姐心中还认我这个弟弟,想给予我支持的话,我倒是蛮欢迎的。”岳小明微笑着对庞翠花说道。

      “好的,我会继续支持你的,虽然昨夜我们发生了那种比较荒唐的事,可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弟弟,我也会遵守我自己之前的承诺,对于你做的任何事业,我都会给予最大的支持,你想自己出去打拼,我也知道留不住你,这卡里存有100万元,密码是你的生日,这不是施舍,也不是奉送,而是我对你的投资。等你出人头地事业有成的时候,必须连本带利的还给我。我相信你的能力,你给我打一张借条吧。”庞翠花说着拉开抽屉,拿出一张银行牡丹卡,扔在了桌子上。

      “这是我自己的私房钱,与公司财务无关,你先拿去投资,混得好给我报个喜,混得不好就回来,鑫鑫公司的大门会永远为你敞开着,庞姐姐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你大胆去干吧,凭你的智慧,我相信你肯定会成功的!”庞翠花拍着岳小明的肩膀深情鼓励着他。

      岳小明写了借条拿了银行卡,嘴里说着万分感谢的话语出门走了。他刚出门,庞翠花就把他写下的那张借条撕毁了,她要借条只是照顾他的尊严,并不是真心想要他还,她很想拉他一把,让这个优秀的年轻人把事业做起来。

      三

      岳小明带着庞翠花借给他的那张存有100万元启动资金的银行卡离开了“深圳鑫鑫房地产开发公司”,回到了自己的临时住处。他躺在简易的木板床上,头脑里在规划着如何用这100万元来投资创业。

      开酒店,需要租房,需要帮手,也需要经验,而且回报缓慢,开工厂,资金显然不足。那到底干什么好呢?他陷入了沉思。

      “哥,听说炒股很赚钱,手续又简单,到证券公司开个账户就可以,而且速效,曾经听人说过,股市就是创造人间富翁的地方,你现在有这么多的钱,不妨去股市里试试,或许哪天就会突然发迹,也是说不准的。”躺在对面木板床上看书的好兄弟刘大勇提醒道。

      “我也早就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可以投资,其实股市就是那些企业融资的一种手段。他们不用付利息,投资的人多了,企业发展好了,股票就涨,反之就跌,如果企业倒闭破产退市,最严重的后果就是血本无归,倾家荡产,天上没有无缘无故掉馅饼的事情。不过目前也没有更好的投资方向,投资股市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以先试着投资一下股票。”

      岳小明坐起来,翻身下了床,走到桌子面前弯腰倒了一杯开水,边喝边说道。

      第二天,匆匆吃了一点早饭,岳小明带着证件,还有从银行里提出来的20万元现金,去富豪路88号的九州证券所柜台开设一个账户。

      九州证券所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人聚集在一起,兴致勃勃谈论着股票最新的走向,今天哪支股票有可能会涨,哪支股票又有可能会跌。前几天有什么利空,最近几天又有什么大利好消息出来。该抛哪支股票,又该买进哪支股票,有的交头接耳,有的窃窃私语。

      “来了,来了,股票分析师老宋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只见一个西装革履梳着将军头,大约有50多岁带着眼镜学者模样的人,走到大厅的一个角落站定。每天开盘前,这个宋侃侃都要站在这里为大家分析一下当前的股票走势。

      “各位:我是老宋侃股票,今天我继续为大家分析一下各股的行情走势。首先,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香港即将回归祖国,这是一大喜讯也是一大利好。西北大开发也开始提上日程,各行各业欣欣向荣,生机勃勃,我们国家正步上发展的快车道。昨天开盘前我讲到基建股,并预言会大力飙升,果然开盘后没多久,基建股就直接涨停,我相信昨天听我话的买基建股的人都会获利不少,也都狠狠地大赚了一笔。有人会问,这基建股还能接着涨吗?还能继续购买投资吗?废话不多说,我直接给大家上干货。结果那就是肯定的。接下来我们再谈白酒股,在香港即将回归这激动人心的时刻,这庆功酒肯定是少不了的,国人自当一醉方休。所以,这白酒股也会接着涨。还有一波不错的大行情等着各位。下面我们再谈一谈通讯股。各位:当下时代,是大发展的大时代,信息爆炸的大时代,如果缺乏信息,我们都是聋-子,没有信息做后盾,我们都成了瞎-子。所以通讯股首当其冲。将来大家都会彻底扔掉BB机,用上电话大哥大。电话大哥大,将来定会成为白菜价,成为家家装的起电话,人人裤腰里都能别上一个大哥大。所以我觉得未来的赛道,通讯股还是可以搏一搏的,不过我还是提醒各位,股票市场有风险,各位投资须谨慎,只做股友指路灯,盈亏不怨我老宋……”

      股票分析师宋侃侃面带微笑,挥舞着手里的《今日证券报》津津有味地为大家分析讲解着。

      “昨天就因为没有听老宋的,看见基建股连续跌了好几天,我就把手里的5000股基建给抛了,昨天收盘后看到基建股大涨了,我真后悔死了,可把大腿都要给拍断了。你这宋老头,真神了,今天我肯定会按照你说的买。”

      鑫得利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老总吴清明腋下夹着棕褐色牛皮拉链包。清瘦的脸上带着无限惋惜,说完就向二楼的大户室走去。他是业余炒股,可是越玩越上瘾,几次尝到了甜头,就再也收不住手了。

      宋侃侃说完后坐着电梯来到了3楼,走到一个带着“贵宾室”三个字样的房间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门打开了,一个穿着西装留着短辫子的长脸男士伸出头来,看到老宋,就说了句:\"进来吧。\"

      等宋侃侃进去后,旋即门又被关上了。

      贵宾室内的沙发上坐着身穿高级西服,身形臃肿脸色圆润的机构负责人胡才富。他手里夹着一根抽了半截子还在冒着烟的雪茄。面前茶几上放着一杯正冒着热气的咖啡,旁边还有一个心形烟灰缸。看到宋侃侃进来,胡才富“嗯”了一声,也没起身,伸手指了指身边的沙发,示意他坐下。

      头扎辫子的长脸男士叫吴德钱,是机构负责人胡才富的高级参谋兼秘书。他看到宋侃侃进来后,就把刚刚煮好的一杯咖啡端过来,摆在宋侃侃的面前,自己也端了一杯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在胡才富的身边。

      “胡总,我也按照您的意思,在大厅里,刚刚把消息都放出去了。只要这几天我们不间断地拉基建股,白酒股,还有通讯股,我想不出意外,由于群羊效应,股民们会一窝蜂地涌进来。抬轿子的人一但多了起来,蛋糕就会越做越大,到时候我们再把手里的所有股票统统抛出,狠狠地赚他一笔。”宋侃侃微笑着说道。

      “这是你这几天的辛苦费外加广告费,等会儿你在写篇最近股市走势分析文章,就说通讯股最近时间有特大利好,即将迎来一波大涨。把它发布在《今日证券报》上。进一步配合我们的行动。”

      胡才富抽出一叠崭新的百元面值人民币放在宋侃侃的面前。并对他交代了新的任务。

      “好,好,我马上照办。我这就立刻去办。”

      宋侃侃说完就站起身来,吴德钱为他煮好的咖啡他也没喝,用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服。准备离去。

      胡才富对着吴德钱撅了一下嘴角。吴德钱会意,立即抓起桌上的那叠钞票塞给宋侃侃,送宋侃侃出了贵宾室。

      “基建与白酒这几天只要控制住不下跌就行,神州通讯股给我拉起来,要循序渐进,一天比一天涨的猛。给足股民们一个甜头。把大量的资金都吸引过来。等进场的资金可观了,就立刻趁着拉升出货,收网捞鱼。”

      老谋深算的胡才富对着烟灰缸使劲的摁灭了即将燃烧完的雪茄烟头,吩咐吴德钱道。

      “胡总,我立刻办理。”

      吴德钱说完拿起大哥大,拨通了办事员杨小姐的电话:“小杨,买200万元基建,300万元白酒,1000万元通讯,密切观察一下各股的行情。主要把通讯股给我拉起来。”

      “胡总,我到楼下大厅里人群中去看看情况、以便为下一步制定更好的应急计划。“

      吴德钱说完走出房间,坐电梯匆匆下楼、到大厅里观察情况,仔细观察着股民们的反应。

      四

      大厅里,电子荧光屏上不断跳动着各股的及时行情。上涨的显示着红色数字,下跌的显示着绿色数字。它们不断变化着,这些数字关系着股民们的命运,他们目不转睛盯着各自下注的股票数据,生怕错过了一分一秒的涨跌。

      “基建涨了,白酒也涨了,乖乖,通讯股涨得很猛。快涨停了,这宋侃侃真是神了,说哪股涨,哪股就涨,真后悔没听他的。错过了这一赚大钱的机会。”

      大厅里人潮汹涌,议论纷纷。交易时间内股民们纷纷购买涨得最猛的神州通讯。

      岳小明看了一下,因为初涉股市,还摸不清里面的门道,没敢多买,只试水一般地跟风买了2万元神州通讯。等到收盘的时候,这一转身的功夫连本带利就变成了2万5千多。不禁心理感叹道:“我的个乖乖,这股市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是一个创造财富的机器,只要运用好了,轻松发财不是梦。”

      第二天,他又试着购买了20万元,等到收盘的时候,神州通讯股又猛涨了,这一次他赚了个更大的。轻松到手的钱财不禁让他对神州通讯股着了迷。

      第三天,这一次他大着胆子又投入了30万元。赌徒贪心的扭曲心理占据了他的心房。以为这次可以捞更大的鱼。没想到一张大网正从他的头顶悬下。

      第四天,意外终于发生了,由于机构老总胡才富突然开始收网,在高位撤走投资神州通讯股的全部资金,神州通讯股应声直接跌停。几天后,胡才富发了一笔横财,而没来得及走掉的股民们亏的是一塌糊涂。

      由于连续加仓投资,岳小明不但赔掉了所有赚来的钱,账面上也浮亏了20多万元。在当下时代,就是在全国最发达的深圳,每个工人一年的工资总和也不足万元,这20多万元他得要工作多少年才能填补上这个窟窿?他更知道,如果此时割肉,就等于这20多万元彻底亏掉了。他仔细的分析了一下行情,通讯股确实是一支潜力巨大,未来发展前景广阔的绩优股,于是他决定只要神州通讯股每跌到一个阶段就加仓购买一笔。决定以守株待兔的方式,等待下一次翻身的机会。一个多月过去了,他手里已有250多万股神州通讯的股票。

      在又一次大跌之后,岳小明失魂落魄般的回到出租房,煮了一大碗面,甚至忘记了放盐,只是倒了一点酱油,心情极其糟糕的他关了灯,摸着黑默默的把一碗面吃光。躺在床上,思绪万千。心理还在期盼着,哪一天神州通讯股还能像前一段时间一样,突然神奇的大涨起来。最近有小道消息,还有人买股票输得是倾家荡产,跳楼自杀的事情传来,希望这条路不要是自己最后的归宿。

      五

      两个月后。

      在九州证券公司的三楼贵宾室里,机构负责人胡才富与助手吴德钱,有股票分析师宋侃侃再次碰面,他们谈论最多的还是各种股票的走势。

      “胡总,通过这一段时间的大幅杀跌,神州通讯股也很便宜了,现在跌得只有3毛钱一股了,是应该重返战场的时候了。”宋侃侃提醒道。

      “嗯,通过这二个来月的不断折腾,神州通讯股确实下跌很多,也到最低谷了。我们是否再震一震,把散户手里那些剩余的股票再买过来?等攒够了份额,再拉高出货。这次再赚他个更大的。”

      吴德钱也附和着,赞同宋侃侃的这个建议。

      “可以,我同意这个方案,你去起草一份方案,下周一开盘即可执行。”

      胡才富同意了他们的建议。

      夜色下,城市里的霓虹灯泛着浅粉色的灯光,吴德钱从酒店里出来,他腆着肚子带着微醉,迈着小碎步走向自己的小轿车。刚到车边,还没等他打开车门。突然从旁边窜过来二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际瞬间控制住了他。他被人捂着嘴,感觉背后有一柄匕首顶着他的背部。只听有人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别喊,再喊老子就要你的小命。”

      这突然出现的情况吓得吴德钱立刻醒了酒,意识到自己被人绑架了。

      这二人一边一个,簇拥挟持着他,朝着一个昏暗的巷子里走去。

      “二位兄弟,不知为何为难我?”

      来到一个偏僻黑暗的地方刚刚停下来,捂着他嘴的手刚刚拿开,吴德钱疑惑不解地问道。

      “老板,我们二位兄弟是从乡下来深圳打工的,到了这里没有找到工作,身上没钱了,没办法,想找你借点吃饭钱。\"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说道。

      “兄弟我吴德钱,有幸结实你们二位好汉,还请手下留情……”吴得钱紧张得说话都啰嗦了、

      “妈的,无得钱?我看你不男不女,像身穿洋装的假洋鬼子。我们兄弟二人临时有难,借你几个吃饭钱,你说无得钱?无得钱能开豪车,身穿洋装进出高级酒店,我看你就是身上的血太多了,想我们给你放放血是不是?”手拿刀子的那个瘦子晃了晃手里的刀子,威吓道。

      “二位兄弟,我不是没得钱,是我的钱都在卡里,准备的应急现金不多,也放在我的车里,我们在酒店消费那都是刷卡支付的,我身上没有现金。麻烦你们行行好,把我放回去,从车里取现金再给你们。”

      看着他们手里的刀子发出瘆人的寒光。吴德钱吓得差点就给他们跪下了、

      “狗日的,你还不老实,想骗我们是不?好不容易把你给弄过来,你说身上没得现金,这可能吗?我看你就是一个不见血不拿钱的主。“

      那个拿刀的瘦男人扬起手里的刀子就要伤害吴德钱。吓得吴德钱发出一声惊叫。

      “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一道刺眼的手电筒光照过来,岳小明出现在巷口处。这么晚了,在武馆上班的刘大勇还没回来,心情烦闷的岳小明有点不放心,担心他出了啥事情,于是拿了手电筒,想去武馆里看看。说来也巧,刚出门就遇上了吴德钱遭人绑架这档子事。看到有人拿刀行凶,情急之下就出口问了一句。

      吴德钱看到有路人出现,便拼命挣扎,大声喊叫,说有人绑架自己勒索钱财。从小就随父习武的岳小明闪电般地冲过去,一脚踢飞了瘦子手里的水果刀。又一拳打在那个高个子的腮帮子上。看到事情失败,两个人仓皇而逃,瞬间便没有了踪迹。

      “兄弟,刚才那两个人是绑匪,我差点就栽他们手里了、幸亏你及时出现救了我。真是太感谢了。”被岳小明救下来的吴德钱连连道谢。

      “夜里出门都得小心点,看你留个辫子,像个女的,但穿的衣服与声音又像个男的,为何要把自己弄得不男不女?大晚上出门,很容易会让人产生误会,我刚才还以为你就是一个女的呢。”岳小明看着吴德钱的头上梳着一个辫子,有点疑惑。

      “噢,这叫发型艺术。”

      “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机构操盘手”

      “机构?操盘手?是个啥东西 ?不清楚。\"

      "就是从事股票买卖的专业人员。“

      “哦,我也买了一些股票,现在赔死了,这该死的股票,把我给亏惨了。”

      “你买了哪方面的?说来我听听?”

      "神州通讯。”

      “噢,神州通讯确实这段时间大跌了不少,你抛了没有?”

      “没有,如果抛的话,我算了一下可能会亏掉20多万元。我承担不起这么大的损失。”

      “这样吧,你坐我车,去我家里,我给你讲讲股票里的一些常识。以后你炒股就不会盲目吃亏了。”

      就这样,岳小明坐着吴德钱的车。车出了广场,拐上了一条大道,飞快地向前驶去。

      六

      吴德钱带着岳小明来到了自己的住处。

      这是一栋带有大院子的独栋两层别墅,院子大门两边各竖立着一盏古色古香的方形灯,在黑夜里发出柔和的光线。

      吴德钱掏出钥匙打开大门,驱车进车库,打开院子里的灯光,引岳小明进了别墅。房间内装修豪华,宽敞明亮。房间走道旁边一个金鱼缸,里面有几条不同颜色的小金鱼在水里自由游动。

      吴德钱让岳小明坐在沙发上。端来一杯茶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然后他找来纸笔,坐在他旁边,用彩笔在纸张上画下神州通讯股近一段时间的分时图。

      “分时向上出尖角,手里有票赶紧抛,分时向下出尖角,此时低吸错不了……”

      吴德钱边画边讲解着分时图里面隐藏的奥秘,告诉他何时该抛,何时该买进潜伏,等待反抽时机。

      “我就是在这个时间段购买的,一开始少量购买,后来看股票越涨越高,便加大投资,再后来该股莫名其妙的突然大跌,因为期待着它能够反弹,想快速回本,所以后来加仓越加越多,算了一下,大约赔进去了20多万元。”岳小明指着分时图上面的一个位置说。

      “你购买的位置,也是主力拉高出货的位置,好在你一开始投资不算太多,损失还不算太大。”

      “20万元,对于我来说也是天文数字了,何况这笔钱是我借来准备创业投资的。”

      “你能量不小啊,从哪里借来这么多的钱?你胆子也不小,敢用借来的钱投资股票,简直是不要命了!你知道股票里的危险性吗?一但投资失败,就会倾家荡产,小命不保。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有很多鲜活事例的。”吴德钱神色严肃。

      “对这些我不是太懂,这些钱本来是庞翠花姐姐借给我创业用的,看到有人买股票发了财,便动了心,也想进来搏一搏运气,没想到我的运气这么差,进来才两个月不到,投进去50多万元便亏了20多万元。”

      “庞翠花借钱给你?她与你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朋友关系,我之前在她公司里帮忙,后来我想自己出来创业单干,她就借给我100万元启动资金。”

      “有这么一个大老板做朋友,你小子好幸运。不过现在你的这个情况还是好的,我算了一下,如果你投进去50多万的话,现在你手里大约还有150万股神州通讯。股票这玩意,涨涨跌跌,跌跌涨涨,没有光跌不涨的,也没有光涨不跌的股票。在谷底转身离开肯定是不对的,你不卖是正确的,卖了就等于是确认了巨额的损失。根据经验,机会很快就会来了,据我所知,这几天神州通讯股就要有异动,大涨之前主力还是会有几次震仓行动的,只有再来几次大跌,这支股票才能大涨起来、”

      “啥叫震仓?”岳小明不懈的问。

      “震仓就是指主力要想把股价往上拉,但市场中总有些短线投资客喜欢跟风操作,于是主力就不想让这些人白白占到便宜,不劳而获,于是主力就故意对股价进行砸盘打压,市场中大多数散户都是买涨不买跌或者说是追涨杀跌的操作风格,当股价莫名其妙地出现下跌现象的时候,就会引起很多散户极度恐惧,不得不选择割肉离场,被主力震出来。在他们抛掉手中的股票时,主力就会借机把他们低价抛掉的股票再及时买过来。这就是震仓。”

      吴德钱耐心细致的给岳小明讲了股票里面的秘密。

      “哦,原来如此!”

      “那我现在应该如何应对呢?”

      岳小明继续问。难得遇到一个精通股票之道的重量级人物,岳小明想从他这里知道更多的炒股技巧。

      “接下来的时间里,如果神州通讯股票继续跌的话,就可以大量买进,不用担心,你的投资迟早会让你赚得盆满钵满的。必要的时候我也会再帮你一把的。”

      吴德钱看着岳小明。微笑着指点着说。

      “嗯,我手里还有40多万元保命钱,如果神州通讯下周开盘再继续跌几次的话,我就全部砸进去。”

      “不建议你这么做,你这是鲁莽的行为,即使你会算命打卦,就是看准了神州通讯一定会涨,也不能一下子把手里的资金全部压上去。这是非常冒险的行为,世事无常,变化莫测,万一出点纰漏,那时你就会束手无策,任人宰割,毫无应对的手段。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你就要真的接受彻底失败的现实了,那是非常残酷的,股市可以让一个人一夜暴富,也可以把一个人一夜之间送进地-狱。股市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的地方,很多人怀揣梦想而来,投资股市,而成功者却寥寥无几,最终绝大多数的人都会被埋在这里。还是小心谨慎为好!”武德钱善意的提醒岳小明。

      “在股价上涨的行情里,最多只能投入七成仓位,手里起码还要留有三成流动资金。这三成流动资金就是你的保命钱,以备不需之用。在股价下跌的行情里,最多只能投入二成资金,手里起码留有八成的备用资金,以备在股价跌到低谷时再投入进去,那样才会有翻身的机会。

      通常庄家和机构洗盘、操盘的过程就是:准备建仓、试盘、整理、初升、洗盘、拉升出货、反弹之后再砸盘、扫尾。目前神州通讯股处在第二波洗盘期间。这股在拉升之前,必须再洗掉一些意志不坚定的散户买家,连续的强烈洗盘动作,逼迫他们不得不交出手里那些带血的筹码。然后主力再把这些筹码统统收购过来,完成了洗盘,然后再加大投资,再次拉升股价,吸引散户再次进场,散户一看股价不断上涨,就会像一群蜂见到蜜源一般,再次一股脑跟进来。等聚到一定的人气,股票价格被高高抬起来的时候,他们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抛掉手里的股票,从而赚取那些无脑散户的钱财。周而复始,不断收割散户,就像收割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这就是主力的发财之道、”

      武德钱侃侃而谈,他那微笑的脸庞里充满了自信,显示出他高深的股票知识与丰富的股市实战经验。

      “原来这里面有这么多的学问,今天真是长见识了。”岳小明听完后很是感慨。

      “好了,夜深了,今晚你就在我这里歇着。明日早饭后,我再送你回去。”

      岳小明兴奋之余,丝毫没有睡意,躺在床上,头脑里还在想着他的神州通讯股票接下来的操作方案,很久才沉沉睡去……

      七

      “滴--滴-滴----”

      一辆黑色的轿车鸣着喇叭,绕开路人,在一个停车位上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先下来一个二十多岁,头戴墨镜,身材高挑,留着寸头短发,精神饱满,身穿黑衣的年轻人,他叫刘海,是铜带厂老板潘发明的私人秘书。他打开后车门,下来一个额头光亮,毛发稀少,鼻子扁平,两腮有肉,身穿高级西装,打着灰色领带,年纪五十出头,看起来很有老板派头的人,这个人就是铜带厂的老板潘发明了。他下来后,接着车上又下来一个拎着黑色皮箱子的大约20来岁的女青年,柳条腰,鹅蛋脸,高鼻梁,还有清澈如水的双眼皮大眼睛。一根棕色的发卡束着一缕黑色的头发,齐腰垂在她脑后。她是铜带厂的女会记肖蓉。拎着钱箱子,与刘海平行,跟在老板潘发明的身后,进了大厅。

      看到股市能赚钱,铜带厂的老板潘发明今天也带着助理与会记,带着从银行里支取出来装在箱子里的现金来开户炒股。来到柜台,漂亮的女柜员验明证件,清点完钞票,然后就给他们开了一个户头。因为符合大户条件,便叫来大堂经理带他们去了大户室。

      大户室是一间宽敞的大房子,东面一排,西面一排,各放着三台电脑,中间用格子隔开。客人来这里可以专心炒股,互不干扰。

      进了大厅,众人一看来了新人,不约而同一起站起来,迎接新来的股友,潘发明双手抱拳,说:“各位股友,兄弟初学炒股,请以后多关照。”

      吴清明也抱拳回礼说:“大家都彼此彼此,股市里变化莫测,涨涨跌跌很难预测,以后大家一起探讨,互相学习。”

      众人都附和着,寒暄一番。在大堂经理的安排下,潘发明坐在中间那位刚刚空缺下来的位置上。然后吩咐刘海与肖蓉先回公司,下午三点之前让刘海再开车来接他。然后他打开电脑,仔细查看着各股的行情变化。

      “滴滴滴,滴滴滴……”

      岳小明腰部的BB机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他拿下来打开一看,是吴德钱发来的,屏幕上只有十个字:通讯最后一跌,全仓进场。

      岳小明知道这是吴德钱在帮助他,激动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机会终于来了。于是他憋足了劲,去银行提出全部资金,准备进场大干一场。

      “卖出神州通讯股1200万股。半个小时后,他们抛多少,我们就买多少。不计代价悉数全部收购。”

      吴德钱手拿无绳电话,指挥着前台的杨小姐。杨小姐用纤细的手指飞快地在电脑上操作着。

      大厅里 ,无数双眼睛盯着荧光屏上面的大盘数据。那是他们各自的命运,涨跌之间,关系着他们的生死存亡。

      “跌了,跌了,快看,神州通讯股票又跌了。这个股票一直下跌,恐怕没有戏份了,再不跑就晚了,跑的晚很快就会被埋了。“

      转眼之间,分时曲线图显示神州通讯股大幅下跌。恐慌让人们惊呼起来。于是,惊慌失措的股民们开始纷纷抛售掉带血的筹码。股价一直都在不断的压低。岳小明知道此刻是个千载难逢的收购筹码的绝佳机会,于是趁此机会出手大幅买进神州通讯股票。

      等到收盘时,涨跌数据基本保持平衡。在跌跌涨涨中,神州通讯股筹码几番易手,但是性质早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绝大部分都也更换了新的主人。

      根据分时图走势,岳小明知道之前那些散户股民因为恐慌而抛掉的带血筹码,早也到了机构的手中。此刻他个人也拥有了近300万股神州通讯股票。

      第二天一开盘,就出现了非常惊人的一幕。神州通讯股的反转终于出现了。

      “涨了,涨疯了,快看,神州通讯又大涨了。狗日的,我买进它就跌,我刚卖出他就涨,它就像长了眼,就要专门跟我作对一样。”

      人群中有人诅咒道。再看那神州通讯曲线分时图,这涨幅就像吃了万艾可,一根大阳线拔地而起,直直地冲向天空。

      一连几日不断涨停,股票评论员宋侃侃手拿今日证券报站在大厅一角。在他不断鼓吹鼓动下,受不住诱惑的股民们又坐不住了,股民们又像一群苍蝇冲进厕所一样,纷纷跟进,神州通讯股里的资金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越涨越多,股价就像坐了吊车一样,被高高抬起。几个工作日下来,起先两三毛一股的神州通讯,一下子变成了□□元一股。岳小明手里的资金就像发面团,一下子膨胀了起来,他感觉危险即将来临,想到吴德钱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炒股者切忌一个“贪”字,快进快出,赢了就走,方能立于不败之地。于是,他果断抛售了手里所有的神州通讯股票。转眼之间,他的资产便翻了几十倍。

      两天后,看轿子也被高高抬起,机构开始出货。神州通讯股一再跌停,股民们互相踩踏,股市就像一次大战后的战场一样,一片狼藉,股民们哭爹喊娘,捶胸顿足者不计其数。

      证券大厅里有人悲伤的唱起了自编的调侃歌曲:一进股市就站在了山顶吆,山顶上却没有好的风景。当决定割肉的时候,心却在不停地颤抖。被深套的股友,你是否与我一样决定从股市里逃走?在哪些没有未来的股市里,你是否还原意继续坚守?可最让我为难的事是,想再炒股时兜里却分文没有。深指大盘想要登上4000点就好比攀南山,一夜之间股民们全部都躺在了鬼门关,上交所其实就是上交所,深交所变成了深坑所,有没有人能够告诉我,大牛啥时候能出现?那是股民们深情的呼唤。一万点啥时候能出现?可那永远都是遥远的传说。
       八

      短短三个月时间,岳小明就从底层一下子上升到了高层位置,成为了拥有近千万身家的老板,买了大房子和高级轿车,带着他的兄弟刘大勇住了进去。

      他与庞翠花通了电话,选了一个时间,带着刘大勇,拎着装有一百二十万元现金的高级旅行箱,前去庞翠花的办公室里还钱。

      庞翠花看到岳小明头戴一定黑色的礼帽,身着高级西装,裤腰上面别着大哥大。一副大老板的派头,着实吃惊不小。

      “小明,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这才短短几个月不见,你咋变化这么大呢?你干的是啥生意?这是贩毒了还是贩卖军火了?咋摇身一变就成这副样子了?”庞翠花睁大了双眼,惊讶得眼珠子都快要滚出来了。

      “没有你想得那么神奇,我也没有那样大的本事,我就是拿着你借给我的钱,到股市走了一趟,赚了一点小钱。不过也不是你想的那样轻松,前期输得差点把我自己都搭进去了。在关键时刻要不是吴大哥指点迷津,让我起死回生,那我真的都没脸再来见你了。这箱子里装的是一百二十万的现金,连本带利今天一次还清。如果当初没有大姐您的帮助,也就没有我岳小明的今天。大姐以后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要说一声,我定当鼎力相助,绝不敢有任何懈怠。”岳小明激动万分,说了一番感激的话。

      “既然兄弟你把钱送来了,姐也就不客气了。我只收借给你的一百万元,至于利息,我肯定不会收,我们之间处的就是情义,谈利息就见外了。说实话,那天你刚出门,我就把你给我打的欠条撕毁了。我把钱借给你,就是十分信任你的人品,哪里还需要什么欠条啊?至于你一定要打欠条给我,我没有阻止你,只是想给你一定的精神压力,也害怕伤了你的自尊心。”庞翠花说的也饱含真情。

      随后庞翠花与他们二人一起坐车去银行把岳小明的还款存了。接着岳小明又带着他们去酒店吃了一顿大餐,当然这一次是岳小明掏钱请的客。他点了一大桌子丰盛的酒菜,又上了许多高级饮品。他们三人边吃边谈,直到墨色降临,华灯初上时候方才结束。

      九

      在大堂经理的带领下,岳小明拎着手提包走进大户室,其余五人见来了新股友,也不约而同地一起站起来欢迎,他们之间少不了互相寒暄一番。

      坐在电脑前的真皮椅上,岳小明情不自禁地扭着身体让转椅转了一圈,然后才打开电脑,搜索一些比较感兴趣的股票信息,仔细分析情况,然后再决定吃进与抛出。

      闲暇时间,他们几个人也会互相交流炒股心得。

      “炒股犹如领兵打仗,要打败敌人,首先你要认识敌人,熟悉了解敌人的脾气,深刻剖析自己,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弱点,并克服它们。要讲究技术技巧,不能把握这些,就会在运作中吃大亏,上大当。赔掉大笔钱财。股市是投机者的天堂,也是他们的经济福地,是贪婪愚蠢者的噩梦和坟墓。从这诡异的股市里,每年都有大富豪产生,也有冒失鬼亏的倾家荡产,赢家那是花天酒地,输家轻则身背巨额贷款,为躲避债务逃亡他乡,重则万念俱灰,命丧天台。所以各位都要小心点,一个判断失误,你坐的这个位置就要让给别人了。在操作中我们要互通情报,互相关照,同呼吸,共进退。”潘发明转过椅子,面对着众人说。

      “这股票在上升阶段,每一次回调都是买入的最佳时机,都是难得的发财机会,有的人警惕性太高,过于谨慎,就像小鸟吃食,叼一粒谷子就飞,那样肚子永远也填不饱。如果遇到熊市,每次回调就买入,那也不行,那就是误入绞肉机的陷阱里,再也爬不出来了,早晚会把本钱输光光。炒股就要胆大心细,洞察分毫,关注新闻,抓住时机,进退自如,方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吴清明是老牌股友,他经验最多,说的也颇有道理。

      “狗日的,我买了就跌,抛了就涨,再买再跌,再抛再涨。我看它就是专门跟我作对的,简直就像幽灵一样,盯着我的钱袋子。这白酒股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同室的股友吴春刚用手气急败坏拍打着桌面,不断发着牢骚。

      “想玩股票,你就要研究人性,股票都是反人性的,你认为它涨,他自然会跌,你认为它跌,它肯定会涨,当你认为他现在是低点,还有上涨空间并吃进时,其实他并不在低点,所以会跌;当你认为它现在是高点,接下来会大跌,心理产生恐惧而抛售筹码时,其实它正在酝酿着上涨,股市就是赌场,这里就是人性斗争场。在这里,没有道理,只有弱肉强食,只有双方胆略与智慧的较量,其实这里就是你死我活的战场,每一场都会有输赢。你不赔,别人如何赚钱?没人赔钱,那你又如何赚钱?”吴清明漫不经心回答着这个远房同宗本家,一边用手指不断敲击着键盘进行筹码转换操作。

      “哦,我说呢,原来我的钱都是被你给赚去了,今晚你请客,证券所旁边就是有意思小饭馆。”吴春刚打趣地敲起吴清明的竹杠来。

      “请大家吃顿饭那是小意思,不过我首先申明哦,你的钱还不知道被哪个吸血鬼给赚去了,我可没赚你的钱。好,等收盘后大家都去有意思小饭馆,今晚我请客。”吴清明说起来很大方,其实他也想借机笼络一下互相之间的感情。

      “这狗日的股市,真是神鬼莫测,摸不清它的脾气,这神龙石化,也连续跌了近20多天了,我数次抄底,还在跌,真他妈的见鬼了。”潘发明用手敲击着键盘,发着牢骚。

      “你认为它是底部,其实它只是在半山腰,你抄底后它就又跌了,下一次你再认为它到底了,其实它只是在地面上,如果你再去抄底,它就到了地下室了,这次再下跌的话,你认为它终于到底了吧,结果再拿剩下的钱去抄底时,这时你才发觉你也在地狱里了,说不定地狱下面还有十八层呢!股市永远没有真正的底部,你也不要去猜测哪里是真正的底部。除非你是主力机构负责人,能够真正控制股票涨跌的人。只有他们才能知道哪里是真正的底部。”吴清明转过头点拨潘发明说。

      几天后,岳小明在九州证券大厅里遇到潘发明厂里的会记肖蓉。她眼睛红红的,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好像是刚哭过。岳小明就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就感到里面有点蹊跷,就带着她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旁敲侧击,询问半天,她终于说出了秘密。原来潘发明知道楼上有一个贵宾室,驻有机构办公室,人家可是真正的大老板,左右着股票的走向呢。跟着机构买,有的放矢,才能百赌百赢,万无一失。潘知道胡才富是个大色鬼,于是就想出一个馊主意,让肖蓉去施展美人计,打进胡才富内部套取股市情报。肖蓉这一番话,让岳小明非常愤怒。

      “你让潘发明买彩虹百通,输了算我的。这股20天内肯定大涨,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原因很简单,一支股票跌久了,就会反弹,甚至是反转,这是毋容置疑的。你可以直接拒绝潘发明的无理要求,如果他想辞退你,我这边随时可以接收你为我的私人助理,报酬不会比你在他的公司低。”岳小明告诉肖蓉做人做事要有底气与骨气,不要轻易被人拿捏。

      之后岳小明又单独找潘发明谈话,告诉他别用这种损招套取情报。潘发明自知理亏,答应以后绝不再为难肖蓉。岳小明一番操作成功化解了肖蓉的危机。

      有一天,岳小明过走进大户室,就看到吴清明的腿上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妩媚妖艳女子,鹅蛋脸,尖下巴,杏眼红唇大长腿。那个女子看到岳小明进来,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他。

      “老吴,这是你女儿?她也喜欢炒股吗?”岳小明被她看得很不好意思,就好奇地问了一句。

      “不是,她叫玉婷,是你小嫂子,是我刚找的。”吴清明冲着岳小明挤眉弄眼回了一句。

      随后那女子从吴清明的腿上滑下来,拎着包出门方便去了。

      “哦,嫂子原来这么年轻漂亮啊,你真□□。”岳小明礼貌性地恭维了一句。

      “什么小嫂子,她就是老吴刚找的枪套子。”吴春刚趁着那个女子出去的档口,戏谑着说道。

      “枪套子?”岳小明一头雾水,其他人一齐咯咯咯笑了起来。岳小明这才反应过来,露出一脸的尴尬。心理暗骂道:“老不正经的,都他妈的一路货色。”

      十

      菜市场里一个水果摊前,吴清明带着那个叫玉婷的女子正在挑选水果,碰巧他的老婆胡杏花带着同伴唐小霞也在隔壁摊子上买水果。这胡杏花长着水桶腰,佛祖脸,一张大嘴圆下巴,粗胳膊粗腿,矮矮胖胖的,脾气火爆。她一转头看到老公吴清明带着一个涂抹口红极其娇艳的女子,一只手还揽着女子的腰,醋劲立马就上来了。火气上头,就像点燃的鞭炮,一下子就炸开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冲过去朝着吴清明脸部就是一个巴掌甩过去,啪的一声,清脆悦耳。

      这一巴掌把吴清明给彻底打醒了,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老婆,吓得赶紧大叫:“玉婷,这就是我家那头母老虎,不好惹,你赶紧跑。”

      那女子听到吴清明这么一喊,就知道事情闹大了,立刻丢了手里的水果,撒开双腿便跑。胡杏花一看那女子想溜,便在后面紧紧追赶,边追边骂:“你这个臭婊子,骚狐狸,勾引我家男人,不得好死。”

      怎奈市场里人多,那个叫玉婷的女子根本就跑不起来,眼看就要被胡杏花撵上,她急中生智,反应敏捷,顺手操起旁边猪肉摊上一块切好的猪大油,回头就朝着追来的胡杏花的脸猛砸过去,正中她脑门。那块猪大油落下时,她脑门上也粘上了一层猪油。胡杏花恼怒之极,恶向胆边生,不顾一切抓起案板上的剔骨尖刀,挥刀就砍向那个玉婷。猪肉摊的老板一看这情况,害怕闹出人命,情急之下,立刻从他的肉摊后面跳出来,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胡杏花,一扭手夺下她手里的剔骨尖刀,并捡起那块落在地上的猪大油。看着被弄脏的猪大油,老板气得大骂起来,然后把刀与那块猪大油随手扔在案板一角。

      被肉摊老板扭疼了胳膊的胡杏花一时兴起,顺手又掀翻了那个猪肉摊子。气不过的肉摊老板与胡杏花便扭打起来。那个叫玉婷的女子,趁机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吴清明一看玉婷成功脱险,也趁机溜掉了。只有那个跟着胡杏花一起来的叫唐小霞的女子,左右不是,站在那里干着急,嘴里只说:“这事如何是好,这事如何是好。”

      有人报警,很快警察赶到,制止了胡杏花与肉摊老板的撕打。问清缘由,警察哭笑不得,让胡杏花回家好好管教自己的老公,拿刀行凶肯定是不对的,幸好没有伤及无辜,不然就要负刑事责任了。警察教训了胡杏花一顿,让她给肉摊老板一些经济补偿并赔礼道歉,这事才算过去了。

      有一次,胡杏花约了三个姐妹到家里打麻将。一圈下来,也许是胡杏花的兴致高,运气好,很快,其他三个人的钱都转到她的面前。那三个姐妹输了钱,心理不舒服,结束了牌局,她们就坐在沙发上闲聊。

      “杏花姐,你当年是咋追到吴清明的?说来我们听听?”唐小霞开始拿胡杏花开涮。

      “老吴与我是大学同学,我看他气质很好,谈吐不凡,又了解到他家境不错,将来肯定是干大事的人,于是我就尝试着主动进攻,带着激情给他写了好几封情书,谁知道这家伙对我不来电,根本就不回复我。于是我想出一条妙计,才把他给彻底俘虏了。”胡杏花打开了话匣子,有点得意洋洋。

      “你想的啥妙计?”牌友王欣歪着头好奇的问。

      “这个很简单,我就花了几百块钱雇用了几个小混混,晚上在路上拦住他,趁着夜色把他给胖揍了一顿。他被打得头破血流,腿也打瘸了,我又掏钱让人把他送进最好的医院,又在他身旁给他端屎端尿,嘘寒问暖的照顾了他一个多月,终于把他这颗冰冷的心给融化了。他伤好后,我们也就确定了恋爱关系,不久我们就结婚了。这种事情嘛,靠等,肯定是等不来的,需要主动出击,还要运用一定的智慧,才能有收获。我的方法独特,出手干净利索,绝不拖泥带水。”

      胡杏花用右手抚摸转动着戴在左手腕上的花斑玉手镯,说出了这番惊天动地的话语。

      “哇,杏花姐这么厉害 ,这手段确实高明,实在佩服,我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王欣瞪大了惊奇的眼睛,脸上露出佩服的神情。

      “难怪吴清明会找小三呢,原来他根本就没看上你,心不在你这边。姐,那天在菜市场,你与那个骚狐狸精打架,还掀翻了人家的猪肉摊子,真的吓死我了。”唐小霞喝了一口饮料,满脸受惊的样子。

      “你与小三打架,为何把人家的肉摊子给掀翻了?真是走路风大都碍你事。”牌友李红梅满脸疑惑。

      “那是因为那小三拿猪肉摊上的肉砸杏花姐的脸上了,杏花姐的脸上满是猪油。盛怒之下她又拿人家卖猪肉的刀想行凶杀人,被卖猪肉的老板把刀给夺走了,所以他们就打起来了,她一时兴起,就掀翻了人家摊子,要不是警察赶到,还不知道她会闹出多大的乱子呢,那天真是吓死我了。”唐小霞解释道。

      “杏花姐,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与老吴离婚还是……”牌友王欣问道。

      “我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把他给弄到手,想让我与他离婚,便宜那个狐狸精,门都没有。经过这一遭,我也想清楚了,我与他达成一个共识,他在外面花,我也不管了,但每个月他必须给我一万元零花钱,否则他也别想好过。这个条件他也答应了。”

      “那他晚上还回家吗?”王欣又问。

      “回不回家都无所谓,只要他每个月把钱款打到我的账上就行。他开他的公司,他炒他的股票,这些我都不管。只是每个月我都会打个电话问一下,看他死没死,没死就把承诺的钱给我,我现在不是担心他找小三,而是担心他死了,如果他真的死了,那谁会给我钱花?是这样的不?如果是你们的老公找小三,你们会怎么办?”胡杏花说完又问众人。

      “这种事情我还真的没想过,我想我们两人感情那么好,他吴春刚就爱炒个股票,他应该不会在外找小三。如果他胆敢在外面背着我胡来,我就用我的手术刀阉割了他,让他这辈子别在想着那种好事。”唐小霞说。

      唐小霞刚说完,几个人就乐的笑起来,都说:“那你自己以后不也享受不到那方面的好事了?”

      “我把他阉割了,也不妨碍我寻好事,他不仁,休怪我不义,外面的帅哥多的去了,就凭我的各方面资质,还愁找不到帅哥?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唐小霞说完自己也乐了。

      “要是我家那位敢找小三,我就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他找一个,我就找一百个,让他当一辈子乌龟王八蛋。看谁斗过谁?”李红梅说。

      “要是我家潘发明在外面找小三的话,我就给他来个更狠的,让他一辈子对我毕恭毕敬。”王欣接话道。

      “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治他?”众人齐声问。

      “为了防止这事情发生,我早就跟他打过预防针。我告诉他,如果他胆敢在外面找小三,我就直接搬过去跟他爸过了。自从他妈死了以后,那个色老头平时看我的眼神色眯眯的,我直接升级成为他妈,看我能不能治他。”王欣这一番话笑翻了众人,众人都说她更狠更损。

      “姐妹们,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我最近又买了一件时兴服装,穿给你们看看。”胡杏花说完就走进卧室换衣服,很快她穿了一件鲜艳的和服走了出来,脚还蹬着一双木屐。

      “杏花姐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一个日本女人了?”李红梅惊讶起来。

      “我穿这身衣服好看吗?”

      “好看个屁,身后还背着一个枕头,你这身材再穿这一身衣服,走路歪歪扭扭的,像个日本的女相扑,难看死了。”王欣说道。

      “你们看看,我像个日本娘们吗?如果我是日本人,你看我应该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看你举止轻佻,就叫坂田勾人最合适了。”王欣说完吃吃地笑了起来。

      “还不如叫松下裤带更好。”李红梅也打趣地大声笑着说。

      “你这个小妖精,看我不打死你,让你们净说胡话。”胡杏花说着就追逐着她们几个,怎奈穿着木屐,走起来不方便,跑起来踢踏踢踏,歪歪扭扭,哪里追得上她们。瞬间她们几个跑得没了踪影。

      十一

      快到午饭时间了,下岗工人胡兴波与妻子金娅一起,推着木制油炸小吃车,穿过长长的胡同,来到三岔路口一角停下来。对过一边是九州证券公司,另一边是电影院。这个地理位置不错,行过往人多,他们每天的生意都很好。胡兴波的老婆金娅从车上拿下来一条木凳子,支起他们的摊子;胡兴波生起炉火,准备营业。

      这时,从对面的路口走过来两个拎包的中年男人,他们各要了一份油炸香肠,一边吃着一边谈论起股票来。

      “我上周买的神州大曲酒股票,这才几天时间,也上涨了40%了。“中年男人甲说。

      “我买的新龙房产这几天也涨了50%多,这段时间不管你买什么股,都是腾腾腾地往上涨。赚钱简直太容易了。”中年男人乙说。

      “牛市来了,就是一头猪进入股市,闭着眼睛随便买哪股,也会赚得盆满钵满的。这段时间各股都上涨,哪能不赚钱?”中南男人甲又说道。

      “前几天我老婆还说股市有毒,让我不要沾边,哪知道我进去才几天时间,资产也快翻倍了,昨天我给她透露我赚了好几万元了,把她乐得不要不要的,连着亲了我好几下呢。”中年男人乙又说道。

      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们的谈话,全部被胡兴波一字不漏听进去了。他其实早就想玩股票了,只是妻子金娅死活不让他沾股票分毫。她说股市就像迷宫,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哪天掉进了陷阱里,一家子就全完了,他们赚的可都是辛苦钱。不能让他拿去打了水漂。

      “快跑,城管又来了,这次再让他们抓住可能就得扣车了。”那两个男人吃完付了钱刚走,眼尖的胡兴波就看到远处一辆城管车鸣着喇叭往这边开过来,于是他急忙招呼妻子收摊逃离。

      金娅听他这么一喊,快速拿起长凳放在车上,胡兴波推起小车就跑,可惜没跑几步,就被赶来的城管成功拦截了。

      “你们被我们捉了好几次了,曾经对你们多次批评教育,这个地方不能摆摊设点,堵塞道路,影响交通,有碍观瞻,有损我市文明城市的形象。你们屡教不改,这一次,对你们的处罚就是扣车并罚款200元。”一名城管队员表情威严。

      “城管兄弟,请体谅一下我们下岗工人的难处与生活的不易。我们失去了工作,没有生活来源,家里上有老人要赡养,下边还有一个即将参加高考的儿子,我们出来摆摊也实属无奈,请再放过我们一次,这次绝对是最后一次摆摊了,我们以后绝对不会再来了,如果下次再被抓住,认打认罚,绝无怨言。”胡兴波与金娅死死抓住手推车不松手,几乎同时哀求道。

      面对他们夫妻带着哭腔的不断哀求,几名城管队员相互对视了一眼,产生了怜悯之心说。他们默默松开手,再一次放了胡兴波夫妇。

      “这路边摊是不能再去摆了,如果再让城管他们抓住,我们就没有任何理由脱身了。我今天听人说,股市现在赚钱很容易,我想去股市碰碰运气。” 晚上,胡兴波与妻子金娅再次商量着要去买股票。

      “不行,坚决不行,股市是迷宫,是赌场,是陷阱,那里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家里仅有这一点点下岗安置费,如果再让你拿去打了水漂,你说一家人还怎么活?”金娅一看丈夫再次萌生了去股市的念头,情绪激动。

      “你没听到今天那两个男人说,现在的股市,就是一头猪进去都能赚个盆满钵满的,在你的眼里,我难道还不如一头猪吗?”胡兴波怒怼着妻子金娅。

      “反正我对股市没有信心,那不是我们平民百姓能去的地方。你明天还是去市场里转转吧,看看我们能不能租间门面,开个小吃部。”想了好半天,金娅才开口。

      “租一个门面容易吗?我们是小本生意,那房租太贵了,别一年到头,忙死忙活的,再赚不来房租钱。”胡兴波似乎对创业彻底失去了信心。

      “家里还有老人和儿子,都要吃要喝要花钱的,不管怎么样,我们得做点事情来糊口,总不能待在家里坐以待毙啊。”金娅说话声音很大,几乎要吵架的样子。

      “那好吧,这几天我去市场里看看。”胡兴波拗不过妻子,表面上顺从了她。

      谁知第二天,胡兴波偷偷拿着家里的下岗安置费,走进神州证券公司开了户,挤进了炒股大军的行列。

      一周后,当金娅再次询问胡兴波租门面开饭馆的事情,胡兴波则兴冲冲地告诉金娅,他去炒股了,并开始赚钱了。金娅见阻止不了他,无奈地叹气摇头,伤感不止。未来到底如何,由命不由人,也只能随他去了。

      几周过后,胡兴波在股市里赚取了一大笔钱,金娅也欢天喜地,彻底参与进去了。

      十二

      就像在闸口拉网捞鱼,股市的火热,让耐不住寂寞的赵欣辞去了原本不错的工作。他自认为凭自己的高智商,睿智聪慧的头脑便可以在迷宫一样的股市里游刃有余,赚取一笔大钱,过上那种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高等人生活。

      在神州证券交易大厅里,他遇到了志同道合的股友聂颖。赵欣身材高大帅气,上身穿格子衬衫,下穿米黄色的裤子。□□夹着一个牛皮拉链包。他双手相叠,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椅上,专注地看着大厅里的电子数据屏幕。聂颖身穿粉色连衣裙,肩挎时髦小包,烫着卷发,温柔美丽。她坐在赵欣的旁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在拥挤不堪的大厅里,让人误以为他们是一对恋人。

      大厅里屏幕上不断跳动着各种数据,红绿不断变化的实时数据时而让他们唉声叹气,时而又会令他们激动万分,欢呼不己。

      “涨了,涨了,我买的彩虹百通又大涨了。”聂颖手舞足蹈,头脑根本控制不住受到强烈刺激的神经,她双手挥舞,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激动忘形,握起来的左拳不断捶打在赵欣的大腿上。

      赵欣用右手捉住聂颖的左手,很有礼貌地说:“看把你兴奋的,我买的贵州茅台也大涨了。”

      “哦,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才着实太激动了,没弄痛你吧?”聂颖朝着赵欣歉意一笑。

      “你锤得我很舒服,就是花钱还雇不到你这样的服务员呢。小姐,我想请你吃顿午饭,可否赏光?”赵欣眼睛注视着聂颖,不失时机地发出邀请。

      “好啊,今天我高兴,有人请客,我肯定欣然前往,本小姐今天就免费打个牙祭。”聂颖说着站起身,跟随赵欣来到九州证券所旁边的一个名叫“有意思”的小饭馆里。

      “我叫赵欣,26岁,来自大西北一个名叫吴忠的地方,本科毕业后分配在国营纺织厂当技术员,刚干了还不到一年。我看到股市这么火热,赚钱很容易,而我的工作很累又无趣,工资少的可怜,于是我就辞职下海,专心玩股票了。“到了饭馆点了几个菜,赵欣便自我介绍。

      “我叫聂颖,24岁,徽州人,上海传媒大学毕业,在《鹏城日报社》做采编记者,我的任务就是深入生活,了解各行各业各种人物的风貌与精神生活体验,撰写一些稿件在报刊上发表,没想到却在这里碰到了你,真是好巧。”聂颖做了自我介绍道。

      “你是高材生,学识工作都不错,长相又漂亮,气质也优雅,真是人中精英,女中豪杰。”赵欣奉承一般地赞叹道。

      “我没有你说的这么好,我很一般般,倒是你高鼻梁,眼珠都能说话,身材高大帅气,唯一的缺点嘛,就是皮肤有点黑,不过这一点并不影响你的美感。”

      聂颖很会说话,奉承中也不忘带有一点点实际的评价。

      “我从小生活在农村,读书的间隙还要给家里放羊,割草,干农活,难免日晒露淋,皮肤自然有点黑,但是黑也是健康色嘛。不像你们身在烟雨江南那个好地方,皮肤嫩白细滑的,自带一身胭脂味与高贵的气质。”赵欣的一番话倒让聂颖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反客为主,主动给赵欣夹菜。并告诉赵欣她就喜欢这样类型的男子汉。

      就这样,一来二去,又有炒股的共同爱好,互相都有一定的了解,日久生情,他们就自然成了一对恋人了。

      十三

      在几千里之外的西北农村,赵欣的爸爸赵老汉刚吃完早饭,正赶着自家十几只羊去对面的山坡上放,刚出门,就碰上了骑着自行车前来送信的邮递员。邮递员给他送来了赵欣的一封信。

      儿子上了大学,走出了大山沟,成为方圆几里第一个进工厂拿国家工资的体面人,赵老汉心理甭提有多高兴了。今天收到儿子的信,可自己却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他赶紧让邮递员给他读一读。

      “爹,离开您也近一年时间了。我外出工作,能够走出大山,是读书改变了我的命运,是知识让我不再过那种面向黄土背朝天,整天汗流浃背累成狗的农耕生活。感谢您老人家的培养,我能有今天,当然离不开自己努力拼搏。”

      “我想告诉您的是,我离开那个厂子了,不是我被老板辞退了,而是我炒了老板的鱿鱼。我觉得那个地方根本不适合我工作。你的儿子是一个志向远大的人,不应该呆着一个没有前途的地方,应该有自己志向,过更好的生活。我现在从事一个更体面更有前景,人人羡慕的更高级的工作,虽不敢说日进斗金,起码日进千元还是不在话下的。

      您年纪大了,也别太劳累了,把家里的那十来只羊都卖了吧,把钱寄给我做本钱。按照信上我给你留的地址从邮局寄给我,算我借你的。今天借我十几只羊,明天我会给你拉回来几十头牛,您说这回报大不大呢?请相信你儿子的能力,肯定会让您老过上好日子的。告诉你一个更好的消息,我谈对象了,女孩子是一个漂亮、乖巧、听话,又有体面工作的高级知识分子。等我赚到了大钱,一定把您接到大城市里来,让您老有所依,享受儿孙绕膝的幸福晚年。”

      邮递员结结巴巴读完信,突然嘴里发出“呸呸呸“的声音。说:“真不应该给你读这信,把我自己也给骂了。”

      “这有什么?你就多一个爹,我就多一个儿子,又能咋的了?到我家我给你烧羊肉汤喝,我还能让你白白喊我一声爹吗?”赵老汉开玩笑说道。

      接着他又说:“是不是我儿子偷吃了老板家的鱼,才离开工厂的?这个没出息的,我们家是穷了点,从小没让他吃过几回鱼,这回嘴馋偷吃了老板家的鱼,没有脸在人家那里呆下去了吧?这孩子,真他妈的给我丢人,真没出息,只要好好干工作,以后吃鱼的机会不是多了去了?”赵老汉一脸的惭愧与自责。

      “老人家,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你儿子信上的意思是说不是他被老板辞退了,而是他辞退了自己的老板,是自己辞职不干了,用文化人的话来说就是炒老板鱿鱼。不是他偷吃了老板家的鱼被老板辞退的。呵呵,这文化人与没文化的人说句话咋费那么大的劲呢。“邮递员呵呵笑着解释道。

      “这小子,跟他爹说话还要文绉绉的,认识几个小猫字,喝了一点墨水,就不得了。”赵老汉听完邮递员的解释,才舒心地露出了笑意。

      “这信上说他赚到了大钱,又有更体面的工作,咋还让我把家里的羊卖了换成钱给他呢?”赵老汉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老人家,这是儿子心疼你呢,他看你年纪大了,不想你再辛苦了,让你把家里的羊换成钱给他做创业的本钱。他现在在外面好着呢,人家的媳妇都有好工作,还要把你接过去享清福呢!”邮递员再一次给赵老汉解惑道。

      投递员一走,原本准备去放羊的赵老汉赶着他的羊直接去了牲畜交易市场,卖了所有的羊,又去了邮局,请工作人员帮忙,按照信上留下的地址,把卖羊换得的4500元钱,全部寄到深圳给了他儿子赵欣。

      十四

      股市火了,人们疯了。这段时间的股市就像火焰山,高烧不退。

      股市的连续上涨,让潘发明与吴清明把场子里所有备用资金都压了上去,赵欣不但把自己所有的钱都压上去了,连他爹寄来的卖羊钱与找同学借来的几万元钱也一分没剩投了进去。手笔之大,着实惊人。胡兴波与金娅夫妻经过这段时间的炒股也尝到了一些甜头,还把借来的亲戚的钱,连之前的所有钱连本带利都压上去了。

      火爆的股市似乎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人们骨子里本来就有一种不劳而获的想法。不管是大街小巷,菜市场,办公室,还是建筑工地,甚至人们连上厕所撒尿方便时都在谈论着股票,幻想着自己能够发大财,从此不再劳累,从而摆脱苦难人生,过上快乐舒心的幸福生活。

      一时间,社会上庞大的资金源源不断冲进股市,就像小孩子玩的气球,气球被越吹越大,越绷越紧,当然,危险也越来越近。狂热的人们却一无所知,股市就像一块巨大的磁场,更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陷阱,吸引着这些股民们一批又一批,奋不顾身往里跳。

      “您好,您就是人们口中所传讲称颂的那个股神岳小明吗?我是《鹏城日报社》的记者聂颖,负责采编工作。有幸能够采访到您这个传奇人物,深感荣幸之极,如今股市火爆,各路资金蜂拥而来,您怎么看待这一现象?”在大户室里,大唐经理带着采编记者聂颖把岳小明堵在里面,进行现场采访。

      “股市本身是企业融资的地方,应该良性发展,理性投资,它不是不劳而获的场所,也不是人们口中所说的能够轻松捡钱的地方,更不是能够一夜暴富的赌博场。说白了,那些妄想在股市里面发财来捞钱的人们,其实就是被企业家们一茬一茬不断收割的韭菜。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因为社会闲散资金无处可去,它们只能涌向股市,从而形成今天的牛市,这样的牛市,最终也只能是昙花一现。至于各路资金都冲进股市,今天这种现象,绝对是不正常的。我仿佛看到了身体帮满了炸药的一群人,拼命向着火源靠近,不顾死活,不计得失,最终的结果必将是自焚而终结,细细想来,这着实是极其可怕的一幕。如今的股市,从绝望中恢复并迅速的发展,到如今近乎疯狂的程度,我总结一下,就是这股市的行情总是在犹豫中前行,在绝望之时获得重生,在疯狂中慢慢成熟,在如今的每个股民的美好憧憬中,最终会毁灭一切。今天,我说这话,绝不是危险耸听,而是迫在眉睫的现实问题,希望每个股民都能够高度的重视起来。”

      岳小明的这一番话,表明他对股市未来的一种严重的心里担忧,在当时股市火爆的档口,并没有获得人们的赞同与掌声,更没有引起股民们的高度重视。当聂颖把采编的这段话准备发表在《鹏城日报》上时,被报社总编以乱讲胡说不可信,真的在报纸上发表出来的话,还会让股民们莫名惊恐,会干扰股市市场秩序等等理由删除了。

      九七年五月六日,感到危险的岳小明在同室股友们嘲笑的眼光中抛光了手里所有股票,套现离场。当时他的好兄弟刘大勇还有点不理解,不肯离开。但在岳小明严格督促下,也全部清光离场。他们改行做起了煤炭生意,刘大勇负责在山西采购煤炭,岳小明在深圳负责接货交货,把从山西采购的煤炭再转手卖给深圳火力发电场,赚取其中差价,生意也做得很红火。

      五月十日,九州证券公司的贵宾室内,机构负责人胡才富脸色铁青,神色紧张地与他的助手吴德钱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根据证监会里面的内线密报,因为近期股市高烧不退,在这几天国家要大幅上调印花税,以大幅度增加国库收入,证监委还要严查操纵股市的一批人,要抓一批判一批关一批扰乱市场的股市不法分子,看来股市就要来一场大地震了,股市要泄火退烧了。惊天大事马上就要发生,趁这两天立即拉高出货,边拉边出,一定要在这两天把我们所有股票都彻底卖光,套现离场。商场如战场,必须争分夺秒,全身而退,迟一步,我们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股市深渊......”胡才富吩咐着,吴德钱连连点头,表示马上去办。

      吴德钱趁出门去卫生间的机会,偷偷给岳小明打了一个电话,轻声告知岳小明这个万分紧急的绝密消息。岳小明在电话里告诉他,他早在几天之前就也全部套现离场了,让吴德钱不必担心,并对他的关心表示感谢。武德钱得知后,心里暗暗佩服岳小明在没有任何情报的情况下,也能对股市发展情况把握的如此准确无误,在危险即将来临前就能全身而退实在难得。

      回到房间里的吴德钱马上电话联系前台的杨小姐,遥控指挥她如何操作,有序撤离资金,脱离股市。

      “大姐,股市这两天会有大事要发生,股票要大跌,你赶紧抛光手里所有股票,此事万分危急。你要引起高度重视。”岳小明接到吴德钱的电话后,马上给曾经帮助过他的庞翠花打了个电话,告知她这一重要消息。

      “我手里拿的都是绩优股,这几天股市火爆,连续上涨,能有什么大事发生?别杞人忧天了,你自己早早就卖光了所有的股票,你也不想想,这几天股价又上涨了多少?你又损失了多少?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的事情吧!”

      庞翠花并不相信,也不领情,反而出口相讥。岳小明再想劝说,她却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于是只能作罢。

      十五

      五月十一日晚上,《鹏城日报社》总编把一份材料交给采编记者聂颖,让她把有关十三日执行国家上调印花税的通知帮忙整理一下,交给出版部门刊印发行。

      聂颖看到这一通知,吃惊不小,知道这一消息发布,股市必将大跌,她赶紧给岳小明与赵欣打去电话告诉这一重大消息。岳小明说他早已清理完离场了,并对她表示感谢。聂颖深感岳小明的神经敏感,他的预言终于出现了。

      而赵欣在接到聂颖的电话后并不以未然,嘴上答应她会全部撤出投资股市的资金,其实心理认为她是神经太敏感,见风就怀疑天会下大雨,真是小题大作,所以根本就没把她的警告当作一回事情。

      五月十三号,因为国家大幅增加印花税,股票开盘即跌停,连续多日都是如此。

      股市大地震终于发生了。连续几日的跌停,让人措手不及,没有及时撤离的股民们惊恐万状,反应过来后,他们纷纷抛售手里的股票,他们之间互相压价,互相踩踏,争相逃离,只可惜进去的时候大门是敞开着的,想出来的时候却没有那么容易了,门小的连爬都爬不出来了。股市就像一架大型的绞肉机,一时间里面血腥一片,就像看不见但时刻都能感受到的人间炼狱。股民们哭爹喊娘,叫苦不迭。股票市场一片惨淡,原本天价的股票现在却变得一文不值,无人问津。

      在股市中损失几百万的潘发明与吴清明终于在大户室里倒下了。他们分别被120送到抢救室里急救,脱离危险后被送进普通病房静养,碰巧的是他俩都在一室而且临床。

      岳小明听到这一消息后,前去医院里探望这两个昔日股友,把两束鲜花分别放在他们病床旁边的桌子上。

      “岳老弟,我悔恨啊,悔恨当初不听你的话,未能及时撤离股市,才铸成今日之大错。如今,我们公司的启动资金也让我给赔光了,胡杏花也不理我了,玉婷那个女孩也弃我而去了,这可叫我怎么活啊?”吴清明老泪纵横,悔恨交加。

      “是啊,岳老弟,我们当初要是听你一句劝,也不会导致今日之祸事,如今,钱没了,亲情没了,事业也没了,我们还有什么呢?”潘发明痛苦万分,泪流不止,倒着满腹的苦水。

      “谁说你们什么都没有了?你们这不是还有一身病痛吗?不是还有我们这些医生护士吗?要不是股市,我们能够成为朋友吗?别哭哭啼啼的像个孩子,我看你们都是有头有脸的大男人,我相信你们迟早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的,肯定会再干一番大事业的。”前来给他们送药量血压的女护士带着讥讽又安慰的口吻说道。

      “对了,你们的启动资金没有了,我这里有,而且足够你们用。至于亲情,可以再慢慢找回来,老吴啊,你就别惦记着那个叫玉婷的女孩子了,她毕竟是个小三,在我们眼里,这关系本来就是不正常的,弃你而去就是说明你们的缘分尽了。早断早好。”岳小明对吴清明表示支持同时也有所批评。

      “我有一个想法,我想联合你们一起创办一个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老吴的房地产公司,还有老潘的铜带厂都可以入股。我们大家根据自己的资产多少分配股份。通过这样一整合,是不是一下子都盘活了各自的企业,有利于发展壮大我们的产业。如果你们同意的话,集团公司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深圳康发集团有限公司”。公司名字的寓意就是健康发展下去,必定前途无量。”岳小明说出自己的计划,众人表示一致同意。

      从医院探望吴清明与潘发明出来,岳小明开车回公司,路过神仙湖,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好像在观赏什么新奇的事物。出于好奇,他停车前去想看个究竟。

      挤进人群,这才发现人们围观的是以前经常在九州证券对过的四岔路口那里,推架子车卖油炸香肠的下岗工人胡兴波。以前岳小明还在他的摊位上买过油炸香肠,只是后来在那里再也没有看到过他。

      胡兴波自从那次被城管执法队驱赶以后,再也没去摆摊,而是拿着他们夫妻两人的下岗费冲进了股市,结果越陷越深,赔了自己的所有资金不说,还把向亲戚借来的钱全赔进去了。他又被妻子金娅埋怨,走投无路,结果来到神仙湖寻短见,在被人救上来后瘫软在地,像条死狗一样。她妻子金娅半蹲在一旁哭天喊地,悲伤不已。

      “哎,这害人的股市,这次坑了不少人。胡大哥,金大嫂,你们莫要这样嘛,天无绝人之路,办法总是会有的。你家的事情我来处理,我还存有一些钱,借给你们五万元先应急,你们可以先把借亲戚的钱还上,过几天我成立了公司,你们再去我公司上班,好不好?还有几天,你儿子就要高考了,他的成绩在重点高中名列前茅,说不定还能考个清华北大呢,你们何苦这样呢?要是你们的儿子看到这一切,该会有多伤心,对他的打击该有多大啊!如果没有大碍,赶紧回家换身衣服,好好休息一下。”岳小明挤进人群,问明了情况,决定帮助胡兴波金娅夫妻俩。

      看到胡兴波身体没有大碍,小明开车送他们回家,并留下自己的地址和电话,承诺过一两天会把五万元钱给他们送过来。

      胡兴波夫妻千恩万谢,感动不已,两人重新拾起了对未来生活的勇气。

      十六
       赵欣那天忽视了恋人聂颖的电话警告,没有在股市崩盘的前一天及时撤离,心存幻想的他还以为过几天股市还能反抽,结果连续几日的跌停,让他连本带利赔了个精光。精神恍惚的他在大街上拦住了一辆巡逻的警车。

      “警察,我要报案,我的钱被人偷了,我的房子被人给抢了,我的车子也被人给盗了。”看到警车停下,他立刻对着下来的两名警察气急败坏地说道。

      “什么情况?什么时间的事情?是什么人干的?”看到有这么一个精神恍惚的人连续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戴着眼镜的警察带着一脸的疑惑,开口问道。

      “就是街对面的那个九州证券所干的,这个狗日的股市,它抢走了我所有的钱。是它让我变成了一个穷光蛋。是它让我债台高筑,是它让我走投无路,我要向你控告他们。”赵欣用手指着对面的证券所对警察急切地控诉道。

      “滚”戴着眼镜的那个警察一听,气得忍不住踹了赵欣一脚,然后与同伴一起上了警车,发动车子后鸣着警笛开走了。

      “把我的钱还给我,快把我的那些钱还给我,我不玩了。骗子,你们这帮骗子,狗日的,你们这一群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他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损失,中午一个人在九州证券所隔壁的“有意思”小酒馆里喝了一会儿闷酒。完全失去了理智的他,借着酒劲就到证券所里来闹事,他蹬着红肿的两只眼睛,嘴里喷着酒气,两个保安见状立马前来强行阻止。

      赵欣被两个保安一边一个扭着胳膊,他拼命挣扎,大喊大叫,歇斯底里,显得极其可怜,又极其疯狂。

      “股市有风险,入市须谨慎,在你们前来开户的时候,我们就曾经善意提醒过你,股市里变化莫测,会有不确定的因素。输赢完全是你自己个人能力体现,其实与我们证券所没有什么关系,我们也仅仅是一个中介而已。我看你文质彬彬,肯定也是一个有知识,懂道理的青年,怎么会如此不讲道理?”证券所的大堂女经理听到这边有吵闹声,急忙赶过来。她说完后,极其厌恶地挥挥手,让两个保安把赵欣强行赶出了证券所。

      赵欣自觉无颜再见昔日的恋人聂颖,也无能力去接老爹来深圳享福养老,万念俱灰,感觉生无可恋,愧疚之余,他决定跳楼自杀。

      坐在全市最高的金顶大厦楼顶的栏杆旁,他望着下面蚂蚁一样来来回回的车流人群,感觉有点恐惧。想到没脸再见的恋人,没能力再还上借来的钱,想到老家的老爹,他满面痛苦。他心里默默地说:“对不起,聂颖,我没有听进去你的忠告,现在赔的分文不剩,这辈子不能与你厮守一生,就下辈子吧!希望来生我们还能有缘再次相遇,到那时我一定痛改前非,绝不再碰股票,我会紧紧抓住你的手,不离不弃。对不起,借给我钱的同学们,我实在没有能力还上,因为窟窿太大了,我堵不了了。

      他又想到远在吴忠市农村唯一的亲人老爹,他自己曾答应过他,说要牵回几十头牛给他的,现在看来自己这次是彻底食言了。这个把他从小拉扯大,受尽苦难,供他读完大学,希望他能够出人头地,而且卖掉羊群支持他创业,而自己竟然对不起他老人家,将他的血汗钱在股市里输得精光,自己怎么有脸回去见他。可自己是父亲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自己如果真的死了,父亲该怎么办?如果他生病了,谁又会给他买药做饭?谁会给他养老送终?赵欣越想越绝望,不禁失声痛哭。

      巨大的压力让赵欣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他眼前一黑,扑通一声,从高高的楼顶上一头栽了下来,就像一只断了翅膀的燕子,又像从屋顶上掉下来的一片瓦砾。几秒钟后,地上多了一堆烂肉,一滩血水。

      两天后,在一片阴森的坟场上,竖立起一块新的墓碑。墓碑上只刻有一行字:为股市殉情的男人。

      聂颖将两束黄菊花放在墓碑前,她神情楚楚,满目忧伤。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她那白色的衣裳与头发在清风的吹拂不断的摆动着。她久久注视着墓碑,不肯离去。

      在陪同她前来吊唁的岳小明的百般劝慰下,她才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慢慢地离去。

      十七

      在遥远的吴忠市农村乡下,赵欣的父亲赵老汉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门前,他还在等着远方的儿子能够来接他去南方的城里享福。可他一等再等,还是不见儿子回来接他。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儿子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了,他成为了那个为股市殉情的男人,此时正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下!

      夕阳慢慢落下,余晖照射在赵老汉的脸颊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眼角流出两行清泪,瞬间滑过脸颊……

      讲到这里,故事就结束了。可股市还在继续,神神秘秘,沉沉浮浮,周而复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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