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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第 135 章 ...

  •   瞿乐天是文法学院的讲师,和闻锦专业不同,本身也不是健谈的人,话说得不多。
      闻锦大多时候沉默,偶尔问到才说几句。
      瞿通则全程在打圆场,拼命给表弟和闻锦创造话题,实在是个尽职尽责的表哥&媒婆。
      “对了,曾衍说,你们学院有个教授,以前嫌弃你和服装设计的人混在一起,骂你不务正业。他退休了吗?他叫什么来着,姓赵吗?”
      闻锦笑了笑,说:“他怎么什么都说。教授叫赵德温,今年应该快七十了吧。”
      瞿乐天恍然大悟:“赵教授啊,我今年开学典礼上见过他,应该还没退休。我朋友读了他的研究生,还没毕业呢。”
      “这么巧,你有朋友也是学物理的?”瞿通感觉自己找到了很好的话题,转头面朝闻锦,“学物理好啊,学物理的人都有出息。你看看闻总,青年才俊!”
      闻锦摇摇头,看着桌面,随意说道:“早把知识还给老师了。你朋友学哪个方向?”
      瞿乐天听闻锦问他,不自觉挺直腰杆,说:“他好像加入了量子研究团队,听说是学校刚刚立的项目,他好不容易才进去的。”
      闻锦单手转着酒杯底,说:“赵教授应该很喜欢他吧。”
      瞿乐天点点头,边回忆边说:“恐怕是的,叫他去家里吃了几次饭。”
      说完话音一转,带着点小心问道:“那你呢?”
      闻锦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看桌子,说:“我从大二开始就不务正业了,自学服装设计,还逃过物理系的课,课业勉勉强强过关,对赵教授的课题了解不多。”
      “谦虚!”瞿通打断他的话,对瞿乐天说,“别听他瞎说,他可没落下课,小曾说闻总可是拿奖学金的选手,两边跑,还要顾工厂,这样都没耽误学习,所以教授才觉得他可惜。”
      闻锦磨了磨牙,给曾衍记了一笔账。
      瞿乐天的眼中亮光闪闪,看向闻锦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
      瞿通看在眼里,心里有了数。闻锦对瞿乐天有没有兴趣不好说,不过他肯坐下来陪着他们聊天,就说明起码不反感。
      而瞿乐天就不用说了,他一开始就对闻锦很感兴趣,愿意来见面,还提前打听了闻锦的喜好。
      瞿通确定相亲进程很顺利,又说了几句后,及时撤退,把空间留给两个人。
      可是他这次打错了算盘,他刚离开十分钟,闻锦就提出要走,打车先送瞿乐天回去。
      瞿乐天有些纳闷,直白地问道:“闻先生有急事吗?”
      他觉得他们谈得很好,闻锦也愿意跟他说自己当年上学时的事,怎么突然就转了脸呢?
      闻锦露出为难的神情,瞿乐天不待他说话,大胆地说:“闻先生,你对我不满意吗?”
      闻锦叹了口气,瞿乐天看着是个婉约派,没想到这么直白。
      于是他也实话实说了:“瞿通可能没有提前告诉你,我刚刚结束一段恋情,现在还不太想找男朋友。而且,我也很忙。对不起,瞿先生,这次让你白跑一趟了。”
      瞿乐天眉头稍皱,下唇微微嘟起,嘴角往下撇了撇,露出个带点撒娇味道的不满表情。
      他说:“我表哥告诉我了,是我想来的。”
      顿了顿,又说,“先交个朋友可以吗?”
      闻锦苦笑一声,说:“瞿先生,我实在是......”
      “先加个微信吧!”瞿乐天不由分说把手机解锁,打开二维码,推到闻锦面前让他扫码。
      闻锦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二维码,莫名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不过双方调换,找别人要联系方式的人,现在被人要求扫二维码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闻锦不想想起白华年,可是这个瞿乐天身上有种和白华年相似的地方,说不出是长相还是气质,总让他失神。
      但聊起天来就会发现他们是不一样的。
      不用瞿通告诉他,他就能看出来瞿乐天是被宠着长大的,他的腼腆只是本身性格所在,和自卑没有任何关系。
      提到熟悉的领域,获得的荣誉,瞿乐天就会充满自信,脸好像都在发光。面对有好感的人,他勇敢又直白,即使遭到不软不硬的拒绝,也要争取一下,索要对方的联系方式。
      白华年呢,他是那种找工作都羞于开口的人,能把自己憋红脸,甚至逼出了结巴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他似乎从来没意识到自己身上也是有优点的,即使他是同性恋,也有资格昂首挺胸走在阳光下。他有一张那么漂亮的脸,还有一身文学上的才华,在嘉文有几十万的读者,还不到三十岁,仅凭自己在南明买了一套房。
      他重情重义,孝顺,友善,虽然有时善良过头;他很会替别人着想,不管跟谁在一起,都先照顾别人的情绪;他还......
      啊,不要再想了。他就算有千般好又有什么用,他离开你,抛弃你,他算哪门子的重情重义?
      闻锦对瞿乐天说好,和他互加好友,但其实没说过几句话。
      瞿乐天则表现得很主动,约过几次饭,闻锦都没去,他也不气馁,时不时分享自己遇到的趣事。
      转眼间到了腊八节。
      腊八腊八,冻掉下巴。呜呜的小北风卷着雪花,飘飘扬扬洒满整个北京城。
      这不是今年第一场雪,却有望成为最大的一场雪。
      网友们纷纷贴出美图,配上#下了雪的北京就成了北平#的话题,一时间全国人民都知道北京下了大雪,并收了一波雪景图。
      闻锦也不得不换上羽绒服。
      他长得高,肩膀宽,手臂上肌肉厚,再轻薄的羽绒服穿在他身上,都有种肿的感觉,所以对自己外表颇为注重的闻总很不喜欢羽绒服,一进公司大门就迫不及待把羽绒服脱下来,搭在手臂上,往自己办公室走。
      “闻总!”前台突然喊住他。
      闻锦脚步一停,就见前台满眼星星,一只手挡在嘴边,悄声说:“有人给你送了花。”
      “给我?”闻锦从来没收到过花,过去拿起卡片一看,姓名只标了一个字,瞿。
      留名简单,上面的话倒是写的很有意思:帮你留住雪的颜色。
      这人送的是一把白色桔梗,纯洁又美丽,带着股淡淡的清香。
      “咦,里面怎么有个红色的东西?”前台踮着脚往花丛里看,闻锦只是看着卡片不动弹,她忍不住催促道,“闻总你不拿出来看看吗?”
      闻锦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要笑不笑地说:“我不想看。”
      “看看嘛!好好奇哦。”前台露出个可爱的表情。
      闻锦把那点红拿了出来,只见是一朵小小的、刚刚绽开一条缝的粉色玫瑰,花心顶着一棵小小的珍珠。
      这朵花隐藏在桔梗花丛里,要不是前台眼尖,他把花插进花瓶时才能看到。
      “哇哦,是玫瑰哎!还是藏起来的,好浪漫哦!”前台吃到瓜,心满意足。
      闻锦十分无语。
      他不想把花拿到办公室,要不然谁看到心里都要八卦。
      他敲敲柜台,让前台找个瓶子先装上,说他下班来拿。实际上已经打定主意,让这把花在前台吸尘土吧!
      然后他迫不及待给瞿乐天打了个电话,瞿乐天却没接,过会儿回消息说自己在上课。
      闻锦更加无语了,心情不妙,看到落地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也只觉得烦躁。
      下雪有什么好,气温又低了几度,路上堵车更严重。有些地方清理不及时,经过的时候还得防止滑倒。
      要是有人平衡感不好,一不小心就得摔了屁股......等等,不能再想了。
      闻锦及时制止自己联想起某个人,把心思投入到工作中。晚上他打算找个地方随便吃个饭,再回家睡觉,这时麻烦又来了。
      曾衍在电话里扯着嗓子喊:“老板!出来玩耍!”
      闻锦说:“不去,回家喝腊八粥。”
      曾衍哈哈大笑:“喝什么腊八粥,来喝酒啊!”
      “喝死你得了!”闻锦挂了电话,一脑门官司地往家里走。
      知道他和白华年分手后,曾衍先是劝和,被拒,继续劝和,又被拒,再之后就放弃管他们的事,整天想着拉他出去吃吃喝喝。
      一开始闻锦知道他是好意,想让他放松一下,想开一点,可是天天都叫他喝酒谁受得了。
      闻锦快到家门口时,瞿通又打了电话来,还是叫他出去玩。闻锦真是怕了这帮人,挂了电话继续往家里钻。
      可是一回家,别说腊八粥了,家里连一个活物都没有。
      满屋漆黑,冷屋冷灶,说句话都能听到回声,着实有点惨。
      闻锦坐在沙发上,颓丧地叼着烟,突然想到,过了年他就三十周岁了。在很多人眼中,这个年纪的人都得娶妻生子了。就算没结婚,有个男女朋友总是应该的吧!
      事实呢!他初恋抛弃他了,他又是个没骨气的,别人这么对他,他还总放不下人家,搞得自己状态很差,工作上脾气变得很大,疲于应对追求者,也不想跟朋友在一起。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棵散发着忧愁气味的蘑菇,顶着“我没事”的伞盖,可是谁都知道他失恋了。
      烟灰颤颤巍巍地掉下一截,闻锦余光瞥见,诈尸似的弹起来,好歹没人让烟灰弄坏他的裤子。
      然后他心情更差了,妈的,这样的日子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他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忘记那个人?
      都好几个月了,那天分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清晰得好像就在昨天。心痛的感觉也没有缓解多少,白华年对他造成的伤害是不是都刻在骨头上了!
      “艹!”闻锦把烟头狠狠捻灭,把衣服重新穿好,开车离开了家。
      曾衍他们经常去的地方闻锦都知道,他随便选了个距离近的碰碰运气,还真看到了他的朋友们。
      曾衍一看到他就开始揉眼睛,说道:“我喝多了看花眼了吗,小闻胖怎么来了?”
      “叫谁呢?”闻锦走过去按着曾衍脖子,把他往沙发上一推,自己也挤了过去。
      瞿通跟一个美女说完话,回头看到他也乐了,说:“不喝腊八粥啦?”
      闻锦懒洋洋地说道:“今天不喝甜的,要辣的。”
      四下里听到这话的人都看了过来,有人说:“闻锦今天终于要放飞自我了吗?”
      “要辣的还不简单,我刚才看到的那个美女就很辣,闻总,走起?把她拿下!”
      “嗐,你这就out了,闻总可不喜欢辣妹。”
      “哦哦哦,小帅哥也有啊!我把我朋友叫来,他就喜欢闻锦这款。”
      “我也有个朋友!闻总你等会,我马上就摇人。”
      “别叫人,谁也不许叫人!你们这些人,忒坏!”瞿通推倒几个人,艰难挤到闻锦身边,拿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说,“闻锦你可不能这样,我表弟还在等着你。”
      “不是,我怎么了,你们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闻锦一副无奈的样子,叫人开了一瓶威士忌,入口果然很辣,好像一把火一路烧进了胃里。
      “我的妈呀,才这么一会儿,你怎么喝成这样了?”
      瞿通满脸惊诧,他只是出门等了一会儿瞿乐天,回来就看到闻锦满脸通红,醉醺醺地搂着同样醉醺醺的曾衍,竖着食指,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
      瞿通叫了他一声,闻锦望过来的眼神是飘着的,似乎连瞿乐天都没认出来。
      他数数桌上的酒,也没多少,以闻锦的酒量绝对不至于醉成这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酒不醉人人自醉?
      瞿乐天看到圆形沙发群上挤了那么多人,没一个认识的,于是犹豫了,没过去找闻锦,站在外围,局促地看看表哥,又看看闻锦。
      瞿通还能怎么办呢,没有环境也要给表弟创造环境啊!
      他让另一个人帮忙把闻锦拽出来,找到一个僻静卡座塞进去,给两人开辟出一个能安静说话的地方。
      闻锦没有太抗拒,只要桌上有酒就行了。他不管对面的人是谁,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仰着头看着旁边墙壁上的鹿角装饰,一边看一边喝着。
      瞿乐天在他对面安安静静地坐着,随着他的视线,也去看那副鹿角。
      看了一会儿,闻锦又开始喝酒,一杯酒几口就喝完了,然后又继续看鹿角。
      “闻先生,你心情不好吗?”瞿乐天担忧地问道。
      闻锦笑了起来,勾起一边唇角,他习惯性地把额头的头发往脑后一捋,将线条坚毅的脸全露出来,让这个笑容有了几分桀骜不驯的味道。
      酒精让人的神经舒缓放松,让人放下戒心,放下面具,放下绅士的外衣,更容易说出平常不方便说、也不敢说的话。
      去他妈的吧,爱谁谁!闻锦这样想着,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人失恋会酗酒。
      他说:“是啊,心情不好,因为下雪了。”
      瞿乐天一愣,想起早上他精心送出的花,不由地失声问道:“你不喜欢下雪吗?”
      “以前是喜欢的,直到我遇到那个人。”
      闻锦注视着瞿乐天,眼神却好像透过他看到白华年:“他就是那种平地摔的人。要不是他,我会觉得平地摔很夸张,八成是装的。一下雪他就惨了,自行车肯定没法骑了,走路都恨不得贴在我身上。”
      瞿乐天目光闪闪,表情有些委屈,半晌低下头,说:“你很爱他吧。”
      “爱?爱是没用的。我们之间的问题没有这么简单。瞿先生,你知道吗,你有的时候跟他很像,所以,我现在没法看你,这对你也不公平。花就不要再送了,你的心思应该给值得的人。”
      瞿乐天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怔忪良久,突然伸手把闻锦的杯子拿了过来,一仰头,把那一杯底的酒喝了,红着眼睛说:“闻锦,我会等你的,等你忘了他。”
      瞿乐天站起来,跑出酒吧。
      瞿通追着他跑出去,一会儿又回来,坐在闻锦对面,表情分不出是真生气还假生气,说:“你搞什么啊,那是我表弟,给点面子好吗?”
      闻锦哼笑一声,没说话。
      瞿通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又缓和了语气,说:“我表弟多好一人,你怎么这么死心眼?”
      闻锦今天算是真放飞自我了,有什么说什么,一点也不客气,道:“不喜欢你表弟就是死心眼?你家属滤镜也太重了,欺负我前男友没有表哥吗?我前男友长得跟天仙似的,比你表弟漂亮多了,我忘不了他多正常。”
      “你他妈......”瞿通想骂人,又笑了,指着闻锦说,“行吧,我不跟醉鬼吵架。你前男友是天仙行了吧,天仙飞走啦!”
      瞿通重重拍了一把闻锦肩膀,回到朋友们中间。
      闻锦又在鹿角下坐了一会儿,或许是被瞿通瞿乐天表兄弟逼出了气性,他十分冲动地摸出手机,给黄真打了电话。
      他想,我就是问问那个人现在怎么样,才不是想做什么。
      电话响了十几声,快挂断才被接起来。
      闻锦叫了一声黄哥,寒暄几句,黄真听出他喝酒了,蹙眉道:“你喝醉了吗?”
      闻锦说他没喝多少,其实他不知道他现在说话语速很慢,发音也不清楚,醉鬼无疑了。
      他慢吞吞地问道:“黄哥,你找到他了吗?”
      黄真叹了口气,心想你俩这是干啥啊。
      他说:“我没找到,也不想管了。他也太不知道轻重了,这么长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平台这边非常生气。”
      “怎么回事?”
      “他有两本书都要卖版权了,平台之前和他沟通过,他没有意见。现在好不容易谈了个很好的价钱,只要他签字同意,结果他放了我们鸽子,这事就一直拖着。”
      “他......”闻锦揉了揉太阳穴,下意识替白华年辩解,“他不会无缘无故失信的。”
      “我不知道他怎么搞的,反正现在电话打不通,家里也没有人。我去他们小区物业找过,人家说他的房子三个多月没有用过水电,还欠了一部分物业费。”
      闻锦拍拍额头,说:“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他这次确实不像话。”
      “别打了,他手机号先是停机,现在已经是空号了,我也没他别的联系方式。”
      黄真看起来真动了气,上次找闻锦还好声好气,现在他语气里难以掩饰的烦躁,说道:“他以前说要休息一段时间,我还觉得挺好,谁想到他是这种休息,完全人间蒸发嘛!他是不是不想干这个工作了?”
      闻锦皱起眉头,黄真又说了什么,但是酒吧突然一阵吵闹,他没听清。他只好对黄真说等一下,自己去了卫生间。
      不知黄真是不是没听到,闻锦走到僻静处再看手机,黄真已经把电话挂了。
      闻锦看着黑屏的手机,陷入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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