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风风火火_

102、第 102 章

　　许印坐在白华年前面三排的一个位置上，他和身边的人似乎认识，一坐下来两个人就不断地低声说话。

　　白华年盯着他的后脑勺，陷入了沉思中。

　　是许印做的吗？

　　白华年拿出手机，找到许印的微信，在聊天框里打字，打了很多，最后都删掉了，他觉得问许印也不会得到答案，许印和观山海不一样，他的话不可信。

　　阿修见白华年一直看着许印，推了他一下，说：“想打招呼吗？去啊。”

　　白华年关上手机，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好说的。”

　　“哎，是不是快轮到咱们了。”阿修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望着台上的主持人，皱起了眉头。

　　白华年已经把上台的事忘了，听他这么说，茫茫然也望了眼台上，断掉的思绪重接接了起来，几秒钟的时间里，他的表情风云变幻，最后以小声的“啊”做结尾，抓起发言稿急急慌慌地背着。

　　阿修已经快把发言稿背碎了，可还是很紧张，就说：“要不你掐我一下得了。”

　　白华年问：“掐哪里，有用吗？要不你也掐我一下。”

　　阿修把袖子撸起来，让白华年掐他手臂，白华年刚要伸手，台上主持人忽然大声地喊出阿修的名字，白华年浑身一哆嗦，跟自己被点了名一样惊惧。

　　阿修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手臂上迅速地浮起一层鸡皮疙瘩，汗毛根根立起，好像一片黑色小森林。

　　但很快阿修就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把袖子撸下来，整了整衣服，从椅子上站起来，姿态从容地走了出去。

　　白华年目送阿修朝着台上走去，心里一派敬佩之情，跟众人一起鼓掌。

　　阿修上了舞台，从主持人手里接过奖杯，对着话筒轻咳了两声，开始说话。他的声音又平又稳，比平常说话的声音慢一些而已，就像跟人聊天一样自在，句子间的停顿、表情和手上的动作也很合拍，堪称完美。

　　阿修讲完了，台下的人给他鼓起掌来，他走下舞台，一边走一边解开了外套的拉链，姿势别提多潇洒自在了，他真得一点也不紧张！

　　白华年羡慕地看着阿修得胜归来的样子，他一落座，白华年就迫不及待地问他怎么样。他拿起水瓶喝了口水，潇洒地说：“也不过如此，你就大着胆子上去说就行。”

　　“是吗？”

　　白华年不太相信，而且更紧张了，拿起发言稿反复地看，反复默读。

　　读着读着，他觉得自己的领带好像系得太紧了，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于是就放下发言稿，两手握着领结，想要调整一下，突然阿修重重地推了他一下，急慌慌地说：“叫你了，快上去！”

　　“啊？”白华年浑身冒汗，机械性地站了起来，发言稿还拿在手里。

　　阿修看他整个人像愣住似的，推了他一下，顺手把发言稿抢了过来，并给他让开了地方。

　　白华年身体僵硬地从座位里走出来，站在通道里，深吸了一口气，朝台上走去。

　　余光里，他能感受到附近的人都在看他，还有人举起了手机对他拍照，那人忘了关闪光灯，灯闪过的刹那，白华年略微闭了闭眼睛，本能地抬起手，挡住了那边的光线。稍后他反应过来不该这样，马上把手放下来，可心里又止不住想，不会拍到我了吧，镜头在哪里，天啊……

　　从座位到舞台的路，白华年每走一步都很艰难，他的膝盖越走越硬了，脚踝像是坠了千斤巨石似的。而且他也出了太多汗了，后背都湿透了，过道的凉风吹过去，他冷得想打颤，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他低着头，咬着牙，努力地往前走。咸湿的汗水渐渐从额头流到了眼眶，刺得他眼睛很疼，眼前阵阵模糊，几乎看不清路了。

　　怎么办，擦一下吧。白华年抬起手正要擦汗，脚下突然踏了个空，从台阶下跌了下去！

　　完了！

　　白华年在心里大叫一声，身体惯性往前冲，手刚伸出来准备撑地，一只手斜地里刺过来，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臂，一下子把他拉了起来。

　　白华年惊魂甫定，心脏砰砰乱跳，扬起头一看，是闻锦的脸。

　　闻锦将他上下一打量，问道：“你没事吧？”

　　他的目光中带着关心，不多不少，并不显得很亲近，似乎搀扶和询问只是成年人社交的礼仪，是绅士的礼貌。

　　好巧不巧，镜头正好对准了这里，准备拍下领奖人上台的一幕，前排的人和通过转播屏收看直播的人，都看到了这一摔。

　　主持人朝着舞台边沿走过来，探着身体问道：“没事吧？”

　　白华年尴尬地要命，摇摇头说没事。闻锦把白华年扶起来，又低声问了一句没事吧，白华年点点头。

　　主持人面对观众，笑着说：“枫桥老师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们，通往领奖台的路是坎坷的，稍不留心就可能摔跤。”

　　观众们捧场地鼓起掌来，白华年也想给主持人鼓掌了，这临场应变能力太厉害了。

　　他的手臂突然被人捏了一下，他看看闻锦，可闻锦表情纹丝不动，微笑着看主持人，好像并不是凶手。

　　白华年心里纳闷，不知道闻锦是什么意思，正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手臂又被捏了一下。

　　白华年下意识地去找镜头，闻锦胆子可太大了，也不怕被人看到。

　　这时主持人又说：“但是，三千多个日日夜夜，一千多万字的辛勤劳动，最终还是将枫桥送到了我们的领奖台上，让我们欢迎——最具人气的作者——枫桥！”

　　“该你了。”闻锦低声说了这么一句，扶着白华年的手臂，送他走出几步，松开了手。

　　白华年回头看了闻锦一眼，没有说什么，一步步从舞台一侧的台阶走上去，站在话筒前面。

　　或许是摔了那一跤打了茬，又或许是汗流得太多把多余的激素消耗掉不少，白华年的紧张尚在正常范围内，没有喉咙发紧要结巴的感觉。

　　他慢慢地看向台下，视线在第一排的人身上扫过去，看到了嘉文的管理者，季晓峰和另一个明星，总编辑，还有闻锦。

　　主持人把奖杯给白华年，问他有什么想说，白华年握住话筒，看向了闻锦。

　　闻锦冲他点了点头。

　　白华年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抹掉眼皮上的汗水，小声地说：“对不起我有点紧张。”

　　主持人一本正经地说：“没关系，我也有点紧张。”

　　观众们都笑了。

　　白华年定了定神，布满汗水的湿滑的手用力地握住了话筒，缓缓地说道：“拿到这个奖，其实我也挺紧张的，嘉文还有那么多有才华又肯努力的大神们，我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白华年说完了感想，感谢了很多人，最后他朝着台下略一欠身，举了举奖杯，又说了一句感谢，走下了舞台。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白华年总算能体会到阿修说的“也不过如此”的感受了。

　　他经过第一排时，又装作无意的样子，偷偷地看了闻锦一眼，可惜闻锦正和身边的人说话，似乎并没有看到他。

　　白华年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走出几步，他忽然又回头看着自己摔倒的地方。

　　其实闻锦并没有坐在靠近过道的座位，白华年被台阶绊倒的短短一瞬间，他却接住了白华年。

　　好神奇。

　　白华年忍不住又回头去看闻锦，这次闻锦总算聊完了，扭着头左看右看，像在寻找什么。白华年站着等了一秒，闻锦的目光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白华年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率先移开视线，低着头回到座位上。

　　阿修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包纸巾，白华年刚坐下，他就递了过来，说：“快擦擦，头发都湿了。”

　　白华年把纸巾展开按在脸上，纸巾一下子就湿透了，他捂着眼睛，幽幽地叹气：“这下丢人丢大了。”

　　阿修笑笑，说：“又没摔地上，不算什么。”

　　“是吗？”白华年又叹了口气。

　　庆典剩下的内容和白华年就没有直接的关系了，白华年和阿修先后拿起了手机。

　　黄真给白华年发了一排图片，乍一看上去像是直播里的画面。白华年以为是他摔倒的截图，不敢看，黄真又发给他大拇指的表情，说：“帅。”

　　白华年这才敢点开图片看，黄真贴心地没有提他摔跤的事，截的图是他发言时的。直播的画质很清晰，白华年能看到他领带花纹纹路，甚至发梢上的汗珠都很明显。

　　白华年今晚第二次觉得自己要完了，又心怀侥幸，觉得台下的画面应该不会也是蓝光质地。要是大家都看不清他摔倒的样子，他今天就还能睡觉。

　　白华年把黄真发给他的照片放大了看，想要看看他摔跤的那个位置画质怎么样。这些截图镜头都正好对准了白华年，几乎看不到台下的情况，镜头边缘的画质好像也没那么清楚了，于是白华年顺理成章地安慰自己，肯定看不清楚。

　　对，肯定看不清楚的！大家都忘了这件事吧。

　　白华年自我洗脑完毕，打算关上手机，手机的屏幕正好停留在一张截图的上边沿，那里有一行消息，应该是黄真截图的时候正巧别人发给他的。

　　白华年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嘉文编辑群：@飞蓬哈哈哈枫桥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