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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李明烨,我爱你啊。”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落在尘土上,化开。即使这样,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微笑,只是被泪水越冲越淡。
      他低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吸一支SEVEN STAR,轻描淡写地弹开烟灰,一如弹开我的感情。
      无法克制我的悲伤,即使离他如此接近,为什么永远触摸不到他的真心。
      “算了吧。”他踩灭未燃尽的烟,“一切都算了吧。”
      不可以,我挣扎,几年共同度过的日子在我的记忆刻下无法磨灭的深痕,无论是开心的还是悲伤的,甚至是伤到骨髓的痛,都是我无法舍弃的:“我真地爱你,爱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他无所谓地回答。
      是么,你是敷衍还是安慰?我突然发现这不是我期待的答案。他真的明白吗?明白我的决绝,我的挣扎,我的义无返顾?即使被无数次拒绝,我宁可一次一次伤心,也不愿意听到他的敷衍了事。我给他一份真诚的感情,宁可被拒绝,也不能被轻慢。
      “很无聊吗?”我忽然笑出了声,“真可笑,爱一个人,原来是这么可笑的事情。我所执着的,竟是一相情愿。”
      “是么。”
      眼泪再次漫过了我的视线,“我爱你,你能不能也爱我?”
      当我说出这句话,心底的绝望几乎已漫溢。这已是我的底线。如果流着泪求一个人爱我,尚不能得到,那我究竟要做到什么样的低微,才能换回一个爱我的人?但即使他答应了,他对我能有几分真心?我在他的心里除了低微,还能剩下什么?
      “不能。”
      听到意料内的答案,还是让我的心被人狠狠捏痛了。这种的感觉是绝望吗?我发现此时探究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只听到答案,就足以让我再没有感觉,包括痛。
      闭着眼睛,泪泊泊而流。
      “做梦做够了吗?”
      咦,这个声音好象不对,到底哪里不对?
      “哼,醒了没?”
      我偷偷睁开半只眼睛,该死,这个……明显是老大曹朗文的声音。
      果然,曹郎文深受青春痘青睐的脸赫然出现在正上方10厘米处,怪笑:“宝贝,嘿嘿,你爱谁?”
      “啊?!你干吗?!”一定要先下手为强,我抢先惨叫,否则……
      一群室友相继围了过来,各个浮现残忍的表情。
      老大阴森森地发令,果然一呼百应:“兄弟们,灭了他!”
      ……“不要打脸!……啊……”
      ……“嘿嘿,baby,让我们好好‘疼’爱你……”
      ……“痛”……
      ……“看什么看!没见过打人啊……”
      ……“楼下的,吵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操”……
      清晨五点,7号楼106室快乐地实践着故意伤害犯罪活动。
      实践证明,人民群众是历史的主体和历史的创造者。违背人民群众集体意愿的下场就是像我这样早上顶着两只熊猫眼,衣冠不整地去买早饭。更倒霉的是,路过女生宿舍时竟然有MM上前礼貌地问道:“早饭外卖多少钱起送?”算了,不去计较这些东西了。
      其实早上从睁开眼,就没有十分清醒过,脑子里全是清晨的那个悲伤的梦境,挥之不去,纠缠全身,细细地勒入骨血,隐隐地痛。很想找话来安慰自己——不过是个梦境罢了,别在意——可是怎么也无法从这样清醒的梦中醒过来。就算我睁着眼睛,也能看见李明烨冷漠地从我眼前走过,穿黑色的外套,一脸无所谓。不能再想,我赶紧闭上眼睛,转移注意力。也许有一天能忘记他吧,也许,这个也许一定也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拎着全寝室的早饭还没到门口,就有不祥的预感。平时,将我忽略不记的广大同胞们,几乎各个对我行注目礼。可怕的倒不是他们盯着我看,真正可怕的是,他们一边盯着我看,一边浮现恐怖片里常见的诡异的微笑。寒,汗毛一根一根相继起义。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哇,好PP的车!好PP的姐姐!一身红色风衣的妖娆女子,站在我们宿舍门前。香车美人,赏心悦目。
      “叶名。”那美人姐姐笑着向我款款走来,伏身在我脸颊上印上一个香吻。
      轰,五雷轰顶。
      天哪,我没法做人了……
      美人师姐笑得如同一只奸诈的狐狸。
      我结结巴巴,问:“师姐,为,为什么今天这么漂亮……漂亮地来找我?”大脑拉响红色警报。
      师姐声音不轻不响,不徐不缓地说道:“去约会啊。”
      “怎么,怎么可能?”在我的眼里,美丽的师姐比鬼魅更可怕。天啊,是不是我平时做人太失败了,连老天都来捉弄我?今天几号?难道是13号星期五?满脑子的问号,立刻塞满本来容量就很小的大脑。
      师姐好心地为我解惑。她轻轻把头靠在我肩膀,在我耳边低语,亲昵如普通的情侣,惹人无限暇思:“我跟他分手了呢。”
      四周窃窃私语与我心里的震惊一起滋生蔓延。
      她接着玩笑道:“我看上你了哟,可别让再我伤心呐——我的新男友。”
      “去约会吧。”
      “为什么选我?”我无法理解。
      “因为我们是同类”。
      骄傲美丽的她,无比敏感聪慧:“都为爱着不能爱的人,叶名,你看,我的笑与你一样寂寞。”
      我低头注视她寂寞地笑容,忽然领悟到什么,从那一刻起我了解到并不是只有我用笑容掩饰自己的悲伤,也许至喧嚣热闹的背后是最寂寞的灵魂。其实世界上因为爱而寂寞的人很多,但是两个寂寞的人在一起却不能抵消寂寞,或许只能减缓堕落的痛楚。有的时候,我们庸俗的表演只是为了换得内心的平静,有时却是再无余力去应付更激烈的感情。
      我忽然问她:“为了所爱的人改变自己,他爱上的,到底还是不是真实的自己?”
      “‘我爱你’这句话的‘爱’字后面是没有自己的。‘爱’是排他的,当我选择爱他的时候,既排除了爱别人的可能,也排除了爱自己的机会。不过,即使这样,我们仍有获得救赎的方法。人是可以选择的,至少,我可以选择不爱他,我可以选择只爱自己,我只爱我自己。”她反问我:“我们为什么不能爱自己多一点呢?”
      我黯然:“可是我已经无法选择不去爱他了。”
      “那,去唱歌吧!”师姐爱怜的摸摸我的头发,虽然它不很柔顺,不很光泽,甚至不怎么干净。有的时候,对一个男孩子产生感情的起源,也许就在于他的不完美,他的缺点,以及他的不知所措。
      能够在危机中保持理智,或许正是我的优点之一,即使我非常想逃课,但是我还是能够冷静地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不好吧,今天还有一门名捕的课,如果逃了,这门课一定死当。”
      “了解。”师姐当下放过我,“我也是随便讲讲,这几天忙一个房地产案件没把我折腾死,光案卷就弄了个推车,昨天更夸张,直接弄了个通宵。果然,清晨头脑清楚,最适合做决定了。啊,我先回家补个觉,你空了给我打电话。”
      “好。”尚不完全明白状况的我傻傻地应了下来,原来师姐这是在梦游啊。怪不得会突然跑过来说这些让人摸不着边际的话,我也真傻,竟被她傻傻套了真心话。
      在目送师姐远去的阳光中,心底察觉一点点无法明白的疑点,总觉得什么将要来临,但是到底是什么,以我的智商却不能完全参透。当下决定不再折磨我所剩无几的脑细胞,一回头,却见106室平日小到连阳光也晒不进的窗口挤着好几颗蓬乱的头。
      完了,四方诸神,我没有奢求,只求寝室里的禽兽们早晨8点都有课……

      即使大三后半学期的学业比以前都要重些——专业课考试一门压着一门——我依旧尽量抽时间去律所见习,说穿了,不过是继续做廉价劳动力,然而此乃命也运也数也,想在人才济济的司法领域崭露头角,除却机遇,就是默默忍受着勤奋再勤奋。
      寝室里的几个哥们在网游喘息之余常不明白,为什么像我这样一个在学业上惨淡挣扎,60分万岁的人会如此执着于此,而只有我自己明白,理论非我所长,并且自己又不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物,只好付出的比别人多些,等待一个不知在哪一天会降临的,我堪把握的机会。用刘靖之的话讲,人各有所图,到毕业那天,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说到刘靖之这个人,倒也是我见过的少数美貌与智慧并存的人物,且不说他声名远播的校草之名,就是他年年在本校获取的奖学金,也足以抵扣法律专业高昂的学费了。看到这种人的存在,我每每在心里叹气——同人不同命。
      我真不明白师姐这个女人是没心肝,还是有仇必报,好几次主任在面前时,她竟故意表现得想要倒追我却被我拒绝的哀怨状,活灵活现,其存心必是想要故意做给谁看。看的那个人,倒没什么反应,只是可怜了我这个群众演员,夹在两个人的暧昧情愫中当炮灰,哪天走在路上被人暗杀掉都不是意外。师姐一失恋,害得我平时一贯跟在主任后面的狗腿作风不得不收敛,主任每回见了我,冷冷地看一眼,话也不多,然而差使我去办的事情却明显少了下来。不是有句话么,当老板不再剥削你的时候,就是你再没有利用价值的那刻。
      这几天,我提心吊胆地少说话多做事,顺便琢磨下,接下去我可以狗腿哪个律师。唉,小人物的痛苦,主角们是不会明白的。
      应付了下午几个难缠的当事人,数数在情绪激昂时喷洒在玻璃台子上的唾沫星子,就知道现在的我多么疲惫。晚上还有堂选修课,选它是为了凑足学分,纯属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表姐呢?”一个人拍拍我的肩膀问道。
      啊,我一个激动,差点打翻收在手里的四个一次性纸杯。叶名,你要镇定。赶忙深呼一口气,把杯子放下,摆了个我自认最自然好看的笑容,“啊,她有点事情,先回家去了。”
      李明烨用指背扣了下桌面,笑道:“这个女人,说拦不到出租车,让我赶紧来接她,现在可好,自己倒先爽约了。”
      我赶紧收拾桌面,把杯子投进垃圾篓,来来回回显得挺忙碌的样子:“师姐不是自己有车吗?”
      “前几天倒车时撞到台阶,后灯碎了,只好送去修了。啊,你这个男朋友怎么当的,怎么反而我问我啊。”李明烨惊奇道。
      “不是的,”我支支吾吾,“这几天忙着期中考试……”
      李明烨反倒笑了:“跟我解释有什么用,这种话留着向表姐说去。”
      我在心里大大地叹了口气,现在是骑虎难下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说是当师姐的男朋友,我为何有种当人替死鬼的无奈与悲哀呢?
      “你好象晚上还有课吧。”早八百年前,我就对李明烨交代完了我的作息与课程表,可以说他对我的行踪比我自己了解得更清楚,“我送你回学校?”
      我点点头,“也好,谢谢你了。”越说我的声音越小,心跳的声音却越来越大。面对李明烨我是永远也学不会镇定与沉着啊。
      我拿了搁在一边的书包,跟他一起下楼。挺在大楼停车场最外侧的是李明烨的车,白色尼桑,略显秀气,却有点像李明烨这个人,干净到不许染一点灰尘。
      “好棒啊,自己的车子啊。太羡慕你了。”我跳上后座,在车子里上下折腾。
      “一般,等到毕业,我肯定是要再换一辆车的。”李明烨把车缓缓驶上下班高峰的车流中。
      我赶紧说:“才开几年就要换车啊,太可惜了。你不开,把它低价卖给我算了。”话是这样说,然而我知道即使毕业,找份好工作,顺便向家里要点钱,我也是买不起一辆二手车的。
      他却毫不在意:“你喜欢就拿去开,谈什么买不买的。”
      一到下班时间,这个城市的交通就会完全陷入瘫痪状态,只要是四个轮子的车,毫无例外都在各条马路上龟速前进。车开得慢,车里的音乐缓缓流淌,我也是真累了,横在车上竟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自己浸在碧蓝的海水,海浪温柔荡漾,头顶是和煦的海风与灿烂的阳光,许久未曾感受过的惬意与安详。
      当我从流着口水的睡梦中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华灯初上,蜿蜒不绝,好似一条时间的河流。
      车停在学校外僻静的路上,昏黄灯光下,法国梧桐落下深色的树影。
      “几点了?”我睡眼惺忪地问。
      “七点。”
      “啊”我一声惨叫,“你干吗不叫醒我?!”
      李明烨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一个钟头前我摇醒你,问还上不上课,你自己说不去的。”
      “你骗人!”我叫了出来,噌一下坐直。
      “你有骗的价值不?”
      我低头嗫嚅道:“没”
      李明烨看我一眼,微微皱起眉,问到“你到底最近忙什么,弄得怎么累?”。
      我叹口气,考虑是否要将这么多天来的奇遇,或者说是坎坷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可怜我一个平凡的学生,要承担如此精神折磨,尤其还是来自女人的精神折磨。可怜我还是想保留自己对他的那份感情,不说明白,或许,我们能是一辈子的朋友。也许这就是作为爱着同性的我的最大悲哀,如果爱上一个陌生人,最多不过和他没有未来,但是如果爱上的是身边的人,连带过去与现在,不得不活生生挖去生命里一大部分。真是这样,我贫瘠的生命里还能剩下什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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