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衫薄》穷词

7、摇光

　　第七章摇光

　　“摇光？！”白璃的震惊清晰的写在脸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凌，似是不敢相信这个猜测。
　　白凌抬手将尹漓的信烧毁，“没错。摇光当时被废，一堆冠冕堂皇的罪名不过是皇帝怕叶氏功高盖主罢了。摇光，连光芒都能轻易撼动，这种存在，那位本就疑心重，怎么可能让他留下。”
　　白凌在私下从不称那位为父皇，不过所谓私下也只有那几个人称得上信任。小时候的白璃发现哥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再称呼父皇，而是叫皇上，或是直接说‘那位’，当时白璃也只是怔了怔而已，没有多问一句。
　　他知道这位哥哥经历的残忍是他所无法想象的，而他能做到只是陪在他身边，支持他的一切决定。
　　——不惜一切。

　　“如果真的是‘摇光’的话，那这件事就有点棘手了。白汐这算盘打得好，可是即使叶氏心有不甘想重回朝堂，也不一定就真的和白汐合作，所以……白汐手里一定还有其他筹码。
　　“而且，当时白汐强烈要求去锦庄督察水患之事，我以为他是想赶紧做出一番动作来博取皇帝的重视，如今看来他是早就把目光放在沧州了。那到底临时起意……还是早有勾结？
　　“既然尹漓把消息传过来，自是以灯心阁的身份到了云清山庄，那白汐与他定是相见，白汐不怕我们知道此事，看来是已经和云清山庄达成某种协议之后才敢如此。”
　　白璃听白凌分析这一大串，突然生出我哥哥就是这么厉害的想法，随机又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幼稚，赶紧端正态度跟着白凌一起分析。
　　“他就不怕被父皇发现？就不怕被人参他一本？”
　　“他既然大张旗鼓的去了云清山庄定是不怕人知道，不过他也没蠢到把太子身份这么公之于众，我猜云清山庄知道他是皇子的左右不过十人。而他肯定是早早就留好了退路，或是说即使捅到皇帝面前，他也有余地抗衡。
　　“更重要的是，谁，会去捅到殿前？那位多疑的毛病越来越严重，若真有人告密，估计白汐还没什么事，告密那人先被封口了。朝堂上那些重臣个个都是人精，目前的局势还不至于这么早站队。而我们这边的人……到最后难说不惹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无利不起早。白汐就是抓准了这点才敢如此张狂。台面上风平浪静是做给皇帝看的，其实底下多波谲云诡，那位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如此，我们还闹给他看干什么。”
　　“好了，别用那眼神看我，这都很简单的道理，也就你跟我皮，天天看神仙似的看着我。”
　　白凌早就注意到白璃那小眼神都直了，这小东西真是叫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四哥厉害还不让人说了，官僚主义。”
　　白璃撇了撇嘴，一脸不服气的控诉白凌惨无人道的强硬要求。

　　“你呀，也就能在我面前这样，日后离了我你怎么办？”白凌丝毫不否认他对白璃的心思，可是他也知道他不能这么做。他甘愿一生护着白璃，绝不逾矩半步。
　　“我干嘛要离了你？你这好吃好喝还这么惯着我，我真是傻了才要离了这宝贝地方，只怕最后是你赶都赶不走我。”
　　表面上看白璃大大咧咧孩子心性，可其实在这深宫多年，什么心计和人情没见过，他不说不代表他不懂。在旁处，他用这份简单将自己伪装成无害的样子，可在白凌这，他是真的可以放下一切，简单的做着白凌最疼爱的弟弟。
　　白凌一刻不明说，白璃就一刻装不懂。
　　不过是相思成了祸端，可人间又哪有比相思更愁煞人的疾苦？

　　白凌自是知道自家弟弟那点心思，可他从未正视过，白璃年岁尚小不过是一时贪欢，而自己更不能趁此毁了他的一生，换句话说，白凌从不觉得白璃那份喜欢是长久的，深思熟虑的，又或者说，白凌没有自信能够让白璃倾心于他，一生一世。
　　“白璃，你日后……”
　　“打住！我不要听大道理，一天天跟老妈子似的，比那宫里的嬷嬷还叫人头疼。”
　　白凌只当他一时冲动，等过阵子又该放下了，索性也不再啰嗦。其实白凌也是贪恋白璃的这份依恋和爱意，就让他暂时的偷偷的去享受一段时间吧。
　　“好好好，我不说话。你翅膀硬了，我现在是管不了了你了。”
　　“四哥！——”
　　白璃那般牙尖嘴利，却每每都被白凌一两句堵的没话说，他哪有那个意思？
　　白凌见他这着急的样子就忍不住笑意，可面上还要维持着冷静自持的稳重模样，抬手清了清嗓子，稳住声线开口，“尹漓那边记得叮嘱他提高警惕，还有水患的问题绝对不是已经被控制那么简单，好像有什么让我忽略了，我总觉得最近要出事。”

　　云清山庄，西苑。
　　昨日叶迟突然离场后，众人也慢慢全部离去，倒是尹漓和白汐几位一直留在那最后走的。白汐冷嘲热讽个不停，尹漓本就烦躁更是被吵的不行，他一开始想着立刻追上去的，不过被白汐这么一吵也意识到追过去实在不妥，且不说叶迟见是不见，就是刚刚到山庄就追着人少主不放，也实在引叶岚舟怀疑。
　　尹漓只好先去厢房安顿，不过到的时候叶岚舟早已走了，屋内只剩尹慕一人。
　　“怎么样啊？追到人没啊？”尹慕呷了一口茶，取笑般的开口。
　　“为老不尊。”尹漓直接开口怼回去，丝毫情面都没留。
　　“欸？哪有你这么和你爹说话的，没大没小！我这儿已经帮你和叶岚舟打好招呼了，你就借着和叶迟学习的幌子去和他私会，绝对不会被怀疑的。”
　　尹慕说完又开始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尹漓的说的为老不尊倒也真配他，哪里有一阁之主的样子。

　　“老头子……”
　　“啊？”
　　“谢了。”
　　“切，我以为你要说什么正经的，你爹我能不为你着想吗？真是，跟我客气啥。”尹慕倒是很少见尹漓和他这般正经的样子，平时都是吊儿郎当每个正型，看来他在叶迟身上这事是真的做对了。
　　按理说江湖上的家门都是勾心斗角居多，越是名门王族那个中隐晦越不忍直视，但尹漓和他父亲，甚至是说大至整个灯心阁都是明亮而和谐的。
　　尹慕和尹漓的母亲是受父母之命而走到一起的，不过两人却真心实意的走到了一起。成亲第二年便有了尹漓，夫妻之间更是恩爱有加，两人是将他捧在心尖上宠着，足可以想象尹漓的童年生活是多么温馨而幸福。
　　而尹漓也确实越来越优秀，尹慕夫妇对这个儿子那是一万个满意，他们俩从未强迫过尹漓继承家业或是如何，一直都是尊重他的意愿，所以尹漓身上才有那么强烈的恣意潇洒之态。
　　所以在尹漓和尹慕说到叶迟的时候，他也只是惊讶而已。虽然儿子没有说的那么直白，尹慕大概也能猜到尹漓的心思。即使尹慕和叶岚舟，灯心阁和云清山庄处于对立面，甚至这其中还牵扯进皇家，他也允许，支持着尹漓的决定。
　　其实尹慕是对尹漓有自信，他相信尹漓断然不会喜欢上一个居心叵测，玩弄是非之人，那叶迟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尹漓很感谢他能拥有这般开明的父母，所以他才能得了掩护在第二天一早就偷溜去西苑找叶迟。
　　“小麻雀，你家主子呢？”
　　叶迟开口的时候其实朱雀还没太反应过来，倒是月栖听见那句‘小麻雀’谨慎的很，侧身将朱雀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尹漓。
　　“这就是调戏咱家主子的那色狼。”
　　朱雀趴在月栖背后小声告状，可尹漓常年习武哪里听不见，无奈看着这凑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小孩子，希望月栖能比他懂事点。
　　毕竟他今天来是要道歉的，可不能再给叶迟添麻烦。
　　可其实道歉又是哪里来的必要？他要真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何必道歉？不过是尹漓不能承认却还心有愧疚罢了。
　　月栖听朱雀的语气大致能判断出这位灯心阁少主对主子没什么威胁，可就算戒心放下了就凭刚刚那句‘小麻雀’也不能让他这么轻易的见到人。
　　尹漓要是知道月栖心里是这么想的真是要怪罪自己那张破嘴了，不过这俩个小孩儿看起来没比自己小多少，能在云清山庄待成这般没被污染的样子，可见叶迟是十分护着的了。
　　尹漓无奈的笑了一下，朝月栖问道，“那麻烦月栖替我通传一声，就说尹漓来见他。”

　　其实叶迟从尹漓踏进长阶的时候就看到他来了，只是心里还是烦躁就放着他被拦在门外没去管。其实他也懊恼，既然尹漓不是那个人，自己自顾自在这晾着人家实在过分，明明是他的问题，倒让尹漓受着他的脾气。
　　最令他头疼的明明是他以为找到那个人了。如果一直找不到他也不会强求，可尹漓……明明那么像那个人。
　　现在的问题是因为尹漓的出现让他真的放不下梦里的那个人，所以即使尹漓不是，他也要找下去。
　　叶迟推门出去看见的第一眼就是尹漓直直的望着他，一身玄色长衫负手而立，手里拿着那日的折扇，笑的过分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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