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后》不吾宁

3、海棠2

　　清水街――
　　一男一女正站在一处废墟前，二人年纪都还算年轻，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少女摆弄了两下手机，对着废墟拍了几张照片。“真的是烧的干干净净啊！”少女低叹，而后又换了语气，“可我又很奇怪，这么大的火，怎么就偏偏从这儿起了呢？”
　　“要找理由也多的是，线路老化、房主大意或者什么其他的，总之，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她身边的青年表情很淡，倒不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反而是一种别致的冷静，似乎是经历了很多事后的练就的处变不惊。
　　少女不置可否，很明显，这场火疑点很多，但又找不出证据，她耸了耸肩，偏头对青年道，“对了，老郭刚才发信息说让我们快到霞荆市的时候跟那边的人联系一下，说是有人来接，好像叫楚什么来着吧。”顿了顿，纠正道，“不对，现在是这边了。”
　　“回拨过去拒了。”青年轻皱了皱眉。
　　“我知道，要谨慎嘛，我这就给这位楚云纪警官打电话。”少女这时也收到了信息，在摁号码的时候瞟到了右上角的红色警告，“哎呀，我手机没电了。”话音刚落，手机电量不堪重负，关了机。
　　“师兄，现在怎么办啊？”少女看向身边的青年，神色有些着急，又藏着一丝丝心虚。
　　“你带的充电宝呢？”青年瞟了她一眼。
　　“那个东西，不是早就没电了吗？”少女眨了眨眼，十分坦然地开口。
　　“那就只能麻烦师兄了。”少女笑得灿烂又暗含心虚，他们这次来霞荆市和原本订好的时间存在出入，所以那位叫楚什么的警官只能是白跑一趟了，而自己这位师兄呢又是个不喜欢麻烦的性子，尤其不爱和人多费口舌，所以他应该是很不情愿打这通电话的。
　　青年瞪了少女一眼，而后按着号码拨了过去，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并表示了谢意与歉意，而后挂断，客气有礼而又简洁明了。
　　“现在打车去霞荆市公安局吧。”青年也不在这种小事上过多计较，淡淡开口。
　　“嗯，好。”少女点头，跟在青年身后，而后又笑，霞荆市，总算是来了啊！
　　总之，等楚云纪再回局里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他白跑了一趟心情本来有点不爽，但下车时正好接到了市中心医院林护士的电话说那姑娘醒了，心情又因此而稍微转晴，毕竟没有什么比活着这件事更令人愉快了，无论是谁活着。
　　他一进警局就看到了两个陌生面孔，一男一女，都是便装，而且穿得简单随意，所以在这一屋子里的制服中格外显眼，但又不会显得突兀，二人眉清目秀，属于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的长相，让人很自然得生出好感。青年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五官却格外温和，完全不会因为冷淡的神色而显得凌厉，反而身上那种冷静的气质让他显得很有耐心又平和。少女看上去要活泼些，说话时脸上的表情生动又不夸张，但不同于少年人带着天真的稚气，也有别于成年人的礼貌中带着疏离，介于两者之间，这种恰到好处的态度会让人很容易生出亲近感。
　　不过楚云纪倒先疑惑了下这两人怎么这么快就跟老齐这么熟络了，有说有笑的。
　　然而他没来得及想清楚就被老齐招呼过去了，指着那二人介绍道，“小楚啊，来认识一下，这两位是新海市派来协助调查的，这是小柯，这是小方。”这位齐警官很欣赏这些年轻后辈，有个在后辈的姓前加“小”字来表达喜爱之情的小爱好，很显然，在介绍两方认识时也改不了这个习惯。
　　那二人对视一眼，明显觉得尴尬，但很快一个轻轻一笑，另一个神色如常，并没有感到不自在或是让别人感到不自在。楚云纪能感受到这两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但不太明显，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只是带着好奇平静地看了几眼。
　　“齐处，资料！”这时一个年轻人抱着一小摞资料跑了过来，还给楚云纪打了个招呼，“楚队。”楚云纪认出这是档案室负责人老李的助手倪炀。
　　“行，你跟着小柯警官他们。”齐巍警官点了点头，又对其他几人说道，“那你们年轻人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楚云纪愣了愣，就凭这两个人是从新海市专门过来的，这种态度就说不通，更何况还和何秋棠一案有关。他眉头一皱，心里也知道这多半是要私下里调查了。
　　倪炀年龄虽然比这几位都要小些，但平时跟着档案室的老李早就锻炼出了一身善于察言观色的本事，“柯警官，这些资料……”
　　“我们有事要和楚警官谈，不知道楚警官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顺便奉献一下办公室？”柯向行开了口，虽然截断了别人的话，但温和清淡的语气却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当然可以。”楚云纪带着人进了办公室，倪炀只得跟着进去，这种陌生人之间的气氛才是最让人觉得尴尬的，毕竟彼此都不熟，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接下来的关系，好在方绣织及时表示资料可以放下了。倪炀知道他们有事要谈，及时地表示“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出去时还细心地把门带上了。
　　“在谈之前，还是重新介绍一下吧。”方绣织说了一句后，看看另外两个人，深深觉得自己要肩负起这个重任，“我叫方绣织，刺绣的绣，针织的织，我旁边这位大名柯向行，方向的向，人行道的行，也是我大学的师哥和现在的上级，我们都是来跟进霞荆市这个案子的。”停顿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柯向行，继续开口，“当然，还需要楚警官的帮助，毕竟，霞荆市这边还是您比较熟。”
　　“楚云纪，白云的云，纪律的纪。”楚云纪也按着这个句式开口，“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他虽然明白这次要私下里调查的事肯定关系重大，但有些事还是问明白的好，“但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本市的事会惊动新海市？”
　　其实说惊动有点夸张，但一般来说，霞荆市内的事务确实轮不到新海市来管，可奇就奇怪在这次新海市甚至比霞荆市的消息要灵通。当初何秋棠是在白天突然晕倒在九原街的，但也被很快送往医院，检查结果很令人匪夷所思，神经衰弱、多个器官功能衰竭，人也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最终没能醒过来。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数月前的体检报告显示一切良好。但当时即使很奇怪，也并没有受到多大重视，是仅仅多了一份茶前饭后的谈资罢了。但不久后就听说新海市请示上级检查一下死者血液中是否有毒品成分残留，得到的是肯定结果，接下来就收到了上级关于新海市要派人协助调查的指示。但是新海市又是怎么知道的呢？甚至还要求检查毒品成分残留。
　　柯向行和方绣织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在斟酌，而后还是柯向行开口，“一个月前，新海市公安局接到了一则匿名信，信中描述了一种新型毒品，代号T&R，并且寄了一管样品。”
　　“寄信人是何秋棠？”要么就是和何秋棠有关的人，但楚云纪莫名觉得前者可能性更大。
　　“是。”柯向行肯定道。
　　“确定是毒品？”有那份检查报告在先，楚云纪也能猜到个大概。
　　“对，并且是一种尚未在已知渠道上流通的致幻剂。根据描述，这种致幻剂危害极大，短期会造成幻觉、神经性功能衰弱和器官功能衰竭等问题。”柯向行继续解释，这个短期实验结果就是何秋棠在信中描述的自己的症状，但短期内就能造成这种危害，如果是长期呢？没有人能知道，也没有人想知道。
　　“这不是小事！”尚未流通的新型毒品，可想而知会有多大风险。
　　“而且不能打草惊蛇。根据调查，何秋棠是暴露出来的第一例，因此，她是很重要的突破口。”柯向行点头，“我们去了一趟清水街，发现她的住处已经被烧毁了。”
　　楚云纪立刻想到两天前在医院穆洲说的清水街失火的事，看来这件事确实非同小可。可现在何秋棠人死了，住处又被烧毁了，显然，线索很少，事情很难办。
　　但是，等等，为什么是新海市公安局收到的匿名信？楚云纪问，“先不说别的，她为什么要把信寄到新海市？”何秋棠是霞荆市本地人吧，但也不对，她好像是三年前才搬到霞荆市来的吧，所以她以前是新海市人？
　　“我不清楚。”柯向行微微思索一下，而后又开口，“但新海市在这方面确实要比霞荆市经验要丰富一些，或许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好吧，楚云纪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或许只有已经死去的何秋棠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