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缘阁》莫须有在

9、棽梦寄情09

　　“瞎的原因是什么？”事情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呵～”王大爷半嘲讽半惋惜地哧笑了一声。“我听说她儿子早年在外面参军，前几年发生边境战争死了。敌军还用了火器，尸首也没能找到都烧成灰了，那还能分得出谁是谁啊。那只叫小蓝的鸽子送来的就是她儿子一直不离身的玉佩和死讯，当时她和她丈夫知道之后双双哭昏了过去。哎～说来也是造孽，她的丈夫身体一直就不怎么好又那么大岁数了，这一昏便没能再醒过来就葬在那颗柳树下。她呢，也自此双目失明，忘记了她丈夫和儿子的死。”
　　“啊？！是这样吗？”我惊愕了，我从来没想到杨奶奶开朗的笑容下竟然还有这样的悲伤。
　　“我怎么听说的和这不一样。”赵大爷皱了皱眉，“我听说她儿子的确当了官，可发达了之后就忘了本，嫌弃自己的父母是贫农。休书一封让那鸽子送来，说是要和他们断绝亲缘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他爹知道后，当场一命呜呼。杨大娘在这双重打击下悲痛不已，哭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和老王说的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还好好地养着那只鸽子。”
　　关于杨奶奶失明的说法是一个比一个悲剧，我慌慌张张地走了。回到家中无意见照了一下镜子，发现自己哭了。也许这世上从来都不存在什么感同身受，但我是真的也感到很悲伤。
　　后来我不死心问了许许多多的人，他们的说法大同小异约莫也就是那两种说法。我的心情说不出地复杂，但每当我看到杨奶奶的笑脸便又觉得遗忘没什么不好的。
　　我每天都往杨奶奶家里跑，我努力地陪伴着杨奶奶，我喜欢看到她微笑是真的很美好。
　　五日之后，我收到了师兄的来信。他在信上说，他是在去往大漠的路上，现在还有十几日的路程。因为大漠恶劣的环境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会来信，叫我不用担心。
　　大漠？为什么要去大漠？师兄去往的地方实在奇怪。大漠对于我来说早已是陌生无比，只有对亲人还残存着些许的记忆。
　　我无法将师兄去往大漠的原因与我联系在一起，索性就不想了。在信上，我和他说了有关杨奶奶的事情相信他会和我有一样的看法。
　　写完后，我趴在书桌上看着站在一旁的小蓝问“小蓝啊，小蓝你到底为杨奶奶送来了什么消息呢？”小蓝歪了歪脑袋“咕咕”地叫了几声，算是它别样的回应可惜我注定这辈子是懂不了鸟语的。
　　我叹了一口气，将信放好后就放走了小蓝。
　　七日之后，我再次收到了师兄的回信。上面写着“如果现实当真令人痛苦，那么美好的幻境未尝不是一剂生活的良药。杨奶奶的遗忘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人活一世追求的不过’幸福‘二字。杨奶奶现在很开心，那就是一件好事。
　　我看了师兄的回信豁然开朗。可不是吗？人只要活得开心就好，其他的事就暂且先无视吧。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天气愈来愈冷了。雪断断续续地下了起来，我是个极其怕冷的人所以干脆一次性下山采购了一堆食物。接下来的日子我基本上是不会出门了。
　　可这一次大雪来得很突然，原以为它威风不了多久但它却格外地嚣张丝毫没给人一丝喘息的机会，接连的大雪使世间一切的景物都变成了白色。虽然我怕冷得紧，但我却很喜欢雪景可这次的雪景却不能让我开心起来。因为杨奶奶的住处很破旧，我非常怀疑它是否能抵挡得住这次大雪。
　　随便穿了几件衣服，就打算去往杨奶奶的住处将她接过来和我同住。推开门才发现，大雪已将下山的路埋了一个彻底根本无法下山，贸然前行说不定会把自己的命搭上。我一点也没想到一夜之间天地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可以说是我平生遭遇的最大的一次雪了。
　　雪依旧在下并且丝毫没有减少的意思，甚至还越下越大。我对杨奶奶的担忧也如这雪一般越积越厚。我越想越焦躁，越想越不安这五天我是一刻也不的安生。
　　第六天雪停了，第七天雪还化了没多少我便急匆匆地出了门。要说再不去看看，我估计自己得疯。
　　周围大部分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让我的心揪了起来。不过好在还是有人活着破冰而出，他们也陆陆续续地开始搜救其他人了。我终于找到了那颗标志性的老柳树，它已经被大雪压倒，被掩埋在大雪下。只有那么一些老藤还显露在外面。
　　杨奶奶的小木屋低低矮矮的，门早已被大雪给堵住了。我来得太急什么也没带，回去拿东西是不可能了，救人这种事是刻不容缓的，就干脆徒手挖雪。
　　等我终于挖开了一个小口之后，双手已是被冻得通红完全感知不到自己手的存在了。
　　最后我只能用脚开了门，走入屋中寒气更盛。杨奶奶静静地躺在堂屋里的座椅上，面容消瘦气色更是缺少红润，但格外有一种娴静的感觉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我走近一看发现杨奶奶干枯如树枝的手旁压着一张纸，上面还写着字。
　　我探了探杨奶奶的鼻息，等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我小心翼翼地抽出那张纸，生怕惊扰了杨奶奶休息。
　　那上面写着“请把我埋葬在柳树下，无须棺木。谢谢。”杨奶奶安静地去了，在她才满一百岁不久后的日子里。
　　这一次灾难带走了很多人，没有人在意杨奶奶这个在村子里无亲无故的人。她的葬礼全权由我操办。我向柳树拜了三拜，希望杨奶奶能在地下遇到她想见的人吧。
　　“你果然在这儿。”
　　“赵大爷？”
　　“把眼泪擦擦吧。”赵大爷向我递了一块布，给我擦眼泪。但我没接，胡乱地用手摸了几下便完事了。“岑梦你太善良了，总是为别人的事情而悲伤。这世间可怜的人何其多，你可怎么哭得过来。”
　　“可我喜欢杨奶奶，她走了，我很伤心。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那么你一生可有得哭了。”赵大爷看得出我是个极心软的人，为了一个没认识多少天的人伤心至此，赵大爷有点不屑。活到他这个岁数有很多事都看淡了，某些事情已经很难再给他带来情绪上的波动了。
　　“你知道为什么会有一句俗话说‘好人命不长，坏人活万年’吗？”
　　“为什么？”
　　“善良的人总是挖空自己来补足他人，坏人却总是压榨别人以填满自己。你说谁会活得更长？”
　　“人难拿到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吗？”
　　“也不全是，在我看来人是为了活着的人而活着。我还想再为老王酿几年酒呢，可不想那么早就死了。你看看现在的你自己，再想想你的师兄，别让那些在意你的人而伤心了。”
　　我没有说话依旧望着杨奶奶黑漆漆的墓碑。
　　“好吧，你想怎样便怎样。我该去看看老王了，他还需要我的照顾。”赵大爷说完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我也离开了这里。莫莫……还需要人照顾。
　　四天之后，师兄的信便又到了。他知晓我们这边下暴雪的事情了，并在信里反复问我的情况需不需要他回去。
　　我表示自己没事，不需要他回来。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将杨奶奶的死讯告诉了师兄当然我还附加上了赵大爷对我说的那番话。可写着写我还是哭了，终究是感性战胜了理性。
　　整个小镇都被笼罩在悲伤之中，一只只白鸽飞离此地，许许多多的青壮年回来了。
　　他们大办葬礼，白色许久都没有褪去我也不知是雪的颜色还是白幡的颜色。他们在为自己死去的亲人恸哭，原来人还在的时候不知道好好珍惜，现在人不在了却有万般珍惜。“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痛大抵如此。
　　发生了这一遭后，有一部分人决定留下来陪伴自己年迈的父母。自此小镇里多了不少与我同龄的人，大多是妇女带着孩子留下。她们中有很多都是初次见到公公婆婆，相信接下来的磨合时间不会断。
　　一日我听到有琵琶的声音，悦耳动听而又充满了喜悦之情。以前小镇里都是些老人，琵琶是肯定没有人会弹的。这段日子过得太沉郁了，如今偶然听到这样的音乐自是欣然前往打算一探究竟。
　　出处竟然是赵大爷，弹奏的人是一位貌美的女子。清新，端丽是典型的南方女子。从前我与师兄四处流浪，但总归还是没有跑出北方的地界。第一次见到南方的美人，再加上她那一身与我截然不同的气质竟不觉地看痴了。
　　“请问你是？”女子停止了弹奏，看向我。

作者有话说

　　新角色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