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越之曲》冰冽炫熵

23、第二十三章 心急

　　“景熠——”
　　西市街道纵横，店铺林立，摊位也多，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柳星彩就不见了。
　　“柳景熠——”白诚背着诚风，不断地在四下里找寻柳星彩的身影。
　　他从来没有见过柳星彩这番脸色，上次在白府是怒气冲冲，而这次，是脸色铁青，冷若寒霜。
　　白诚有些害怕，不，不止是有些害怕，是非常害怕。
　　“柳景熠——”白诚跑了起来。
　　“景熠——景熠——景熠——”白诚在人群中不断地寻找，呼喊，就是没有找到柳星彩。
　　他跑不动了，但是，他还是继续在跑着，继续在呼喊着，继续在找着。
　　“柳景熠——景熠——景……啊！”只顾着看人的白诚没有注意地面，就这么向前摔了下去。
　　“嘶——呼——”好不容易，白诚才撑起自己的身体，一看，右手掌擦破了，他想站起来，左腿也传来一阵疼痛，一下子站不起来。
　　他正想摸一摸背后的诚风看有没有事，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来：“瑞瑄！”
　　也顾不得膝盖的疼痛和背后的诚风，白诚伸出左手想要赶紧抓住柳星彩，却被柳星彩抢先一步扶住了。
　　“你没事吧？”柳星彩一把扶住白诚的左臂，检查白诚受得伤。
　　他现在快恨死自己了，刚刚因为生气，明明看见白诚在找他，也还是憋着一口闷气躲着不出来，才眼睁睁看着白诚摔倒的。
　　这一摔，疼到他心坎上去了。
　　一身素白沾满灰尘，柳星彩赶紧帮白诚拍了拍。接着，左手直接握住了白诚的右手，拉过去看他的擦伤，结果带的白诚“嘶——”地一哼。
　　“很疼么？对不起，对不起……”赶紧松开。
　　“景熠，不是手。”白诚踉跄了一下，“我的左腿……”
　　“腿怎么了？”柳星彩慌了，直接半跪了下来掀起白诚的长衫，中裤腿上看得到有点点血迹，他又想卷起裤腿，可白诚那里受得住他当街这个字是啊，一直在说：“景熠！快起来！”
　　柳星彩这才回过神来这里并不是一个处理伤口的好地方，站起来解了白诚背上的诚风，递给一个随从交代：“与星野一起，调好。”并对另一个随从说：“快让马车去南口。”
　　交代完这些，柳星彩回过身：“我背你。”
　　“什……”“么”字还没出口，人就已经离地了。
　　柳星彩根本不给白诚拒绝的机会，背起他就走。
　　“景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别乱动！”
　　语气很是严肃，让白诚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乖乖地任他背着了。

　　直到上马车之前，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柳星彩在生自己的气，而白诚，则是在努力地忽略行人投来的关注目光。
　　等马车开始向柳星阁行进之时，两个人一起开口异口同声：“对不起。”
　　“如果不是我要到这里来，就不会有这些事了。”归根到底，还是自己私心。
　　“景熠，诺儿她不懂事，你不要生她的气了，好吗？我替她向你道歉。”
　　“别跟我说白诺！”
　　白诚倒吸一口冷气，低下头回答：“好，对不起。”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我不该提她。”
　　“瑞瑄，你说过的，以后你要娶白诺为妻，是真的吗？她那个性子，你若是……你若是娶了她，还不得被她欺负死？”
　　“那都是日后的事了，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
　　“你都不会生气吗？”
　　白诚转头看了一眼柳星彩那张一脸不忿的脸，深吸一口气说：“有什么好生气的呢？我从小就让着她，都习惯了，只是偶尔……偶尔会觉得有些茫然罢了。”
　　“茫然？”
　　“嗯，茫然。”
　　“我在旁边看着都急死了，你一点儿也不着急吗？”
　　“急是没有用的，对于我来说，很少有什么事，能真的让我很是生气，或者特别着急的。”
　　柳星彩还想说什么，可这时马车正好过了个坑，微微一晃。
　　“哎……嘶……”白诚的伤口被牵动了一下。
　　“很疼吗？到了柳星阁我立刻帮你处理。”往白诚那边侧了侧看着他的伤口。
　　白诚也看着自己手上的擦伤，心想：“真不该跑得那么急！”随后他的视线上移到了柳星彩过来查看伤口的侧脸上，心里一个“咯噔”。
　　“我……我为什么……要那么急？”白诚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开始拼命地寻找答案。
　　是因为柳星彩生气了，而且不只是生气了，是冷极漠极。
　　可是，柳星彩生气了，冷漠了，他又为什么要心急如焚？
　　是因为那个感觉，好像柳星彩再也不想理他一样。
　　是因为他不断地奔跑，不断地呼喊，不断地寻找，也找不到柳星彩。
　　是因为柳星彩不理他，或是他找不到柳星彩，都让他感到特别的害怕。
　　他在不断地追寻着答案，一层一层地分析、解释。
　　“我……我这是……不想让他离开我？”白诚心里得出了这么一个最终的结论，虽然，他并不敢相信。
　　“都怪我……”柳星彩转过脸来看着白诚，心里还在懊悔。
　　白诚转眼看柳星彩，被他神色中所含的“懊悔、心疼”又拨得心弦一荡。
　　柳星彩把白诚的右手握进手中，拉过去细细地看，嘴里说着：“弹琴的时候肯定会疼得更厉害，真是……”
　　这一抓抓得白诚心跳漏了大大的一拍。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就落在柳星彩的脸上，那里还挂着在这大热天里背着他上车而留下来的汗珠。
　　鬼使神差，白诚举起左手，用袖子给柳星彩擦了擦汗。
　　然后，白诚愣了神，柳星彩僵了半边身子。
　　“我……我在干什么？！”白诚扪心自问，赶紧把手收回来。
　　“他……他在干什么？！”柳星彩毫无防备，一动也不敢动。
　　俩人半天没有动作，最后，柳星彩举起自己的袖子随意地把剩下一半脸上的汗擦了擦，还是略带僵硬地说：“啊哈哈，是有点热啊瑞瑄，谢谢你。”
　　倒是从前头到后头，没把白诚的手放回去，就这么一直握着。
　　气氛就一直这么别别扭扭，到了柳星阁。
　　白诚非要自己下车，但人一落地，又走不得，在门口好生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柳星彩给他背了进去。
　　这次他的精神不用集中在怎么回避别人的视线上了，完全，落在了柳星彩的肩颈背脊之间，竟让白诚比在街上被众人围观时还要害羞了起来。
　　终于到了柳星彩的房间，凌霜准备好了药箱，以便随时开始处理白诚的伤口。
　　柳星彩把白诚直接放到了自己的床边坐下，掀起了他的长衫，露出沾有血迹的中裤。
　　凌霜见状赶紧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小剪子，放在一边，准备一会儿直接把中裤剪开，处理伤口。
　　像是想到了什么，柳星彩对凌霜说：“都下去吧，另外，去准备一套素雅的衣服。”
　　凌霜依言带着下人们出去了，心里却很是疑惑，准备衣服可以理解，处理伤口，为什么要让所有人都出来？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交给她来的吗？
　　她哪里知道，柳星彩怎么可能把这种事情假手于人，白诚的身子，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不想让别人看到！
　　“先处理手上的伤口吧，染了灰尘的。”柳星彩回头却看白诚面色通红，顿时哑然失笑。
　　“好在让他们都出去了，白诚还真是，刚才凌霜那一副要帮他处理伤口的样子，就能惹得他这么害羞。”他暗暗心想。
　　白诚怎么可能是因为凌霜害羞啊，明明是被他背了进来，加上他还把下人都遣了，实在是……太太太令人紧张了！
　　柳星彩拿了药酒，往细布上倒了些，坐到白诚身边，小心翼翼地握过白诚的手，还没开始清理，就听见白诚“唔”地一声闷哼。
　　“很疼吗？我轻一点，别紧张啊，瑞瑄。”
　　“不是。”才不是因为疼才哼呢。
　　白诚看着柳星彩极轻地用那细布一点一点地碰着伤口，觉得眼前这人真是温柔至极，又想到他生气时的样子，感叹柳星彩真是温柔刻骨，寒冷刺骨。
　　不管是哪种，都入骨。
　　白诚赶紧收回自己的视线，再看下去，只怕自己要沦陷得更深了。
　　“还好还好，伤口比想象中小多了，瑞瑄。”
　　“嗯。”白诚还是不敢看他。
　　“咚咚咚。”凌霜敲了敲门，“少爷，衣物准备好了。”
　　“好。”
　　凌霜把干净的衣服拿了进来，又退了出去。
　　“等会儿就换了这身，我先看看你的腿。”拿了剪刀，柳星彩又半跪下来。
　　“别——”
　　“怎么了？很疼？”
　　“不是。”白诚受不了他的跪姿。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嗯。”白诚又别过脸不看柳星彩。
　　柳星彩轻轻地提起中裤的布，倒没有和伤口粘连的特别紧的，也就放下心来，下剪子开始剪开。
　　随着布料不断被剪开，柳星彩开始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心猿意马啊，柳星彩！”
　　饶是这样提醒自己，还是在拨开布料，露出了一大截小腿加上一小截大腿的时候，心神荡了一荡。
　　谁让白诚的皮肉，雪白的晃眼呢，那血迹，狰狞又鲜艳，更令得柳星彩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