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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内乱 ...

  •   我回到教中时,内乱正兴旺得如火如荼。

      教众自然分为两个阵营——喊着“为青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大概是我这边的,而喊着“杀光他们青禾就是我们的了”的,大概就是古长渊那边的了。

      我很是无奈。

      ——分明是场权利之争,口号里就不能不带上我吗?还非得给我的妖女之名来个锦上添花?

      殷灼见我来了,面上一松,道:“你终于回来了,我还在担心古长渊那厮会不会派人半路拦你。”

      我“哦”了一声,点头道:“是有不少。”

      都是些来送人头的,我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数量有些多,对付起来颇费时间——要不然,我就算是爬,也不至于能把五六天的回乡路程走出半个月来。

      殷灼听了我的话,咬牙道:“那厮真是个卑鄙小人!”

      我倒是很理解古长渊。

      毕竟,若我好不容易害死前掌门,登上掌门之位,却发现世代掌门一脉相传的武功秘籍在一个护法手里,教中的一半权利也在这个护法手里,就连传说中某个价值连城的遗物也在这个护法手里,估计我也会搞这么一番事情。

      内乱其实很简单,说白了无非就是打打杀杀。我站在屋顶,垂眼看着底下的血肉横飞,心里忽然便觉得有些堵得慌。

      站在我们一边的另一个护法——“圣巫女”荼桑轻声道:“其实也无需这样麻烦……”

      我明白她想说什么——其实只要我稍微动用一点我那天赋,这些与我对立的人,立刻会临阵倒戈、供我差遣,就像被猪油蒙了心一般,事后,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但是,用那种能力来达成目的,我不想,也不屑。

      二十年来,我也只正儿八经地用过一次而已。

      那次,我差点死了。

      哪里还敢再用?

      殷灼、荼桑与我站在一边,四大护法之中的最后一个——“霹雳刀”雷厉,则站在了古长渊一边。

      面对护法,寻常教众的打打杀杀自是不够看,所以,说是全教范围的内乱,其实主要还是我们护法之间的事情。

      毕竟,若是顶上罩着的大佬没了,谁还敢瞎蹦跶是咋的?

      同为护法,雷厉有多不好对付,我自是预料到了。

      不过有一点我没预料到——

      陆怀玉这厮怎么会跑来这里?!

      见我如见鬼一般地瞪着他,陆怀玉神情淡淡,伸手将我拉到身后。与此同时,雷厉的大刀“咣”一声砍在我方才站着的地面上。

      陆怀玉瞥我一眼,低声道:“专心些。”

      我不禁条件反射地一抖。

      想当年我还在天一门的时候,他教我武功,最常说的就是这句话。而我最怕他说这句话,因为每次说完了,等着我的就是他的倾力进攻。

      他美其名曰“压力型磨炼”,可与我而言,这就是一通“碾压型爆锤”。

      后来我想,他大概是把我当成发泄用的沙袋了吧。

      有了陆怀玉帮衬,我们好不要脸地以四打一,很快把雷厉擒住,捆了起来。

      殷灼的手臂被划了一刀,未伤筋骨,却也鲜血直流。我肉疼地看着他的伤口,觉得自己的手臂都隐隐作痛。

      “你还好吧?”

      殷灼看了陆怀玉一眼——看他作甚,他又不是大夫——然后低低开口,语气中竟带了些小孩子一般的委屈意味。

      “疼。”

      我:“……”

      完了,雷厉的刀上莫不是有毒,让殷灼脑子出了问题?!

      我伸出手,刚想探探他的脉象,却不料被人抢先一步。

      陆怀玉捏着殷灼的手腕,大步往屋子里走,边走边道:“既然伤了,便不可耽搁,当尽快处理伤口才是。还请苏姑娘派人唤大夫过来。”

      瞧陆怀玉一脸严肃的样子,我不禁纳闷——他俩何时感情这般好了?

      脑中灵光一闪,我忽然想起当年我还在天一门的时候,曾撞到这两人凑在一起说话,勾肩搭背,极隐秘的样子。

      莫非陆怀玉来归真教帮忙,是、是为了殷灼?

      说起来,殷灼也诚然是个眉目如画、俊朗不凡的美男子,且重点是——我突然意识到,他长得和那个卓婉郡主,还真有点像……

      天哪……

      我似乎隐约触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

      殷灼被留在屋子里处理伤口,我便独自去“探望”古长渊。

      刚到地牢门口,还未见人,便闻其声——

      “我可是你们的掌门!你们这些该死的,竟敢造反?!”

      我冷笑着踢门而入:“若论造反,他们又如何比得上掌门您呢?”

      古长渊见了我,陡然变了脸色,爬过来抓住地牢的栏杆:“青禾,青禾,你若是想要掌门之位,我心甘情愿让给你啊!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好不好?”

      不愧是掌门,变脸的速度寻常人是万万赶不及的。

      “放过你?好啊。”

      我在他面前蹲下,与他只隔了一道铁栏,笑得风和日丽。

      “只是,当初你从我师父背后捅那一刀的时候,可曾想过放过二字?”

      古长渊瞪大双眼,目光惊恐地往后退去:“你,你……”

      “你以为我被那老头子支走,就不知道那日发生的事情?”我垂下眼睛,苦笑一声。

      古长泽那个坏老头子,做事从不按常理出牌。要不然,那日也不会脑袋抽风,按着我的脑门把他所谓“独门功夫”传与了我。

      还和我说什么“命数天定,该来的早晚都会来”之类的屁话,又勒令我回家探亲。

      待我意识到他传与我的是乃是他毕生功力,匆匆赶回去时,远远便看到古长渊捅他那一刀。

      真是个糟老头子,什么都算好了,就连死,也在他意料之中。

      “那老头子也当真是傻,之前竟还逼我立誓,若人不犯我,我便不可先动手。真是的……好歹也是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他竟对我这般没信心么,你这样的武功,哪里值得我隐忍了……”

      我看着古长渊震惊的表情,笑道:“确实,若你不曾打不该有的主意,我也许可以再忍你一时……不过也不会很久就是了。”

      “古长渊,这些年来,你每次偷偷下山去花巷,回来之后是不是都感觉气虚无力、精神不振?”我站起身来,低头理了理衣袖,缓缓道,“那些青楼女子,可都是我花大价钱收买了的。你每去一次,中毒就会深一分,如今,你已是苟延残喘,没几年活头了。”

      我仰起头,望天长叹:“如此,是古长渊自取灭亡,徒儿也不算违背了在你面前立下的誓言,老头子,你说是也不是?”

      一番话说完,我只觉心中舒畅——哈哈,如此蛇蝎心肠,我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啊。

      我拍了拍手,便有几名教众端着工具进来,古长渊见到那些刀片铁锤,顿时面无血色。我笑道:“听说本教有种不错的刑罚,叫天外飞雪,掌门可想体验一下?”

      “你我好歹同门一场,我自是想让你多活些时候,别太早死了才好。”

      贯彻耳膜的惨叫声在地牢里回荡,鲜血充斥着我的视野。我环臂抱胸,笑得愉悦。

      眼前浮上一层水雾,我想我此时的模样一定很可怕吧。

      可我不在乎。一旦选择了复仇,便注定要走上这条沾满鲜血的路。

      我回不了头。

      可是,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遮住了我的眼。

      该死,陆怀玉这家伙,什么时候跑过来的?

      “不想看的话,不看就好。”

      不想看?怎么可能!这一刻我等了整整五年,我巴不得自己动手,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只是,却莫名没有力气去拉下他的手。

      眼前一片湿润,液体一滴滴顺着他的手滑下去——该死,定是陆怀玉这厮手心出的汗……

      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揽着我,我的脚便不受控制般地随他往外走去。

      走到地牢门口,他侧过头,低声吩咐道:

      “给他个痛快吧。”

      喂,我还在这呢,就这样公然改了我的命令?

      罢了,我打不过他。

      便当没听见。

      ——————————

      前掌门突发恶疾,驾鹤西去,引发教内混乱。所幸“勾魂针”和“毒公子”两大护法奔走协调,以及“圣巫女”在旁协助,加之天一门怀玉道长鼎力相助,混乱很快就平息下来。

      当时都有谁与我作对来着?我不记得了。

      大家便也都不记得了。

      几乎所有人都推举我做下一任掌门,反对者只有一个人——

      我。

      一票否决。

      开玩笑,师父已经没了,害死师父的如今也已经没了,我还在这呆着作甚?

      当吉祥物么?

      ————

      最后,我把掌门之位这个香饽饽甩给了殷灼。

      殷灼苦笑道:“青禾,你当真无情。”

      我很是冤屈。

      咱说话要凭良心啊,我把掌门之位给你了,武功秘籍给你了,就连山下的一众青楼姑娘也都托付给你了,我毛也没带走,这还不算有情有义?

      我都觉得自己快赶上圣人了!

      ————

      我挑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归真教。

      只是,接下来该何去何从,是个难题。

      我思来想去,决定去“圣巫女”荼桑的老家——南疆逛逛。

      从前她总是夸耀她的家乡多么多么美丽,搞得我心向往之。如今得了闲,自然要去看看才好。

      只不过,在此之前……

      唉,娘托付给我的事我还没办成,若是这锦帕送不出去,以后就没脸回家了。

      可我如今是当真不敢再见陆怀玉了——听说,那日从地牢出来,我忽然像疯了似的,蹲在地上揪着他的衣摆号啕大哭,眼泪鼻涕全蹭他衣服上了。

      我在归真教里一向是个高冷的模样,所以,当荼桑好奇地问起此事的时候,我只能保持微笑着与她说——

      不记得了,当时可能鬼上身了吧。

      毕竟我被鬼上身也不是第一回了。

      当时大概是碍于众人在场,陆怀玉不好发作,当日便回了天一门。

      我还敢去找他?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时兴起,把我斩杀当场?

      可不送也不行,那块烫手的锦帕此时还在我怀里揣着,若是送不出去,我怕是死不瞑目。

      思来想去,我想了个主意。

      唉,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主意,只不过是把那帕子团一团,当成个暗器扔到陆怀玉房间里罢了。

      为了防止他扔掉帕子,我还特意附书一封,一并团到帕子里。又为了防止他看也不看地扔掉信,我连信封都没用,就只写了一张纸条。纸条大意是,这是人家青语辛辛苦苦不眠不休好几日的成果,你可不能随便扔了,若是不要,也该亲自还回去,这才是正人君子所为。

      我又跑到天一门,轻车熟路地避过守山姑娘们的警戒哨,挑了棵高的树,选了个好角度,穷尽毕生所学的暗器功夫,成功把帕子扔进了陆怀玉的房间。

      嗯,功德圆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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