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杏》白骨君上

30、第二十九章 拿我的命护他

　　巫马芊芊刚回到宫殿，元乐便来通报，说“连杏”前来请安，已等候多时了。
　　巫马芊芊略微思索了下，让他领她进来。
　　“连杏”于是走了进来，而连豆豆作为她的婢女，也伴在她身边走了进来。
　　“姐姐。”“连杏”对巫马芊芊施了一礼，刚想再说些什么，巫马芊芊已然半扶着额头对她抬手示意道:“今日我乏了，你且先退下吧。”
　　“连杏”虽不明所以，还是依言转身，连豆豆跟在她身后，始终未发一语。
　　“你留下。”身后却突然传来淡淡的一声。
　　连豆豆身体一僵，顿住了脚步。
　　“连杏”一愣，看了看连豆豆，又看了看巫马芊芊，眼神中流露出担忧，却终还是退了出去。
　　连豆豆转身，安静地站着，耳边听到巫马芊芊无比优雅地为自己续了一杯茶，茶水流淌在杯子里的声音，清脆空灵，似从她心上碾过。
　　“你过来。”静默了许久，巫马芊芊终是淡淡地开了口。
　　“……芊芊。”连豆豆走过来，站定，说了今天她见到她之后的第一句话。
　　巫马芊芊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冷漠。
　　过了一会，她终是开口道:“祈莲连杏，你可还记得，三百年前，你答应过我什么。”
　　“……对不起。”这是连豆豆对她说的第二句话。
　　巫马芊芊自嘲的笑了：“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你还活着这件事么？还是对不起，你违背了答应我的事，见了阿诺？”
　　不等她回答，巫马芊芊已自言自语般再次开口道：“他说，即便是折断你的双腿，他也要将你留在身边，即便是取走他的性命，他也要护你周全。”
　　“他说，他为了你，可以不当王。”
　　“两百年前，他不顾众异，搬迁至此，创立无忧宫，我便知道，他打算孤注一掷。”
　　“三百年前，你没有死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早晚要有这么一天。”
　　巫马芊芊端起茶杯，晃了一晃，然后看着杯内水流形成的漩涡，失神。她喃喃道：“他爱你重若生命，他爱你，似云间皎月，似山上皑雪，你呢？”
　　连豆豆垂眸，没有答话。
　　“本宫今日许是真的乏了，竟问你这些。”巫马芊芊摇头失笑道。
　　她若是爱他，三百年前又岂会那般对他。
　　她若是爱他，三百年后的现在又岂会这般对他。
　　三百年前不爱，三百年后，如何又会爱了？
　　爱也好，不爱也罢，其实又有什么要紧？终归，不过是些小儿女情长罢了。
　　“公主是希望我走？”连豆豆哽咽了一下，开口道。
　　巫马芊芊饮了一口茶，笑了：“走去哪里？让他再等你一个三百年，或者三千年？”
　　“公主是希望我死？”连豆豆指尖颤了一下，却并没有过多留恋。
　　巫马芊芊眼神冷冽：“若是有一天你死了，那一定不是死在无忧宫、阿诺的面前。”
　　“公主希望我如何？”连豆豆抬头，看着她。
　　巫马芊芊也回望过去，轻启双唇：“我要你护着他，倾尽所有，护着他。记住，是所有！”
　　“好。”连豆豆毫不犹豫地点头道。
　　巫马芊芊看着她，平静道：“祈莲连杏，我这一生，有三件后悔的事。”
　　“第一件，是巫族灵台上，我将你许给了阿诺为妻。第二件，是容华山下，我听信了你的话，将阿诺交到了你手中。第三件……”
　　她微微眯起双眼:“是婆罗河畔，我没有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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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百年前
　　一片罗鼓喧嚣声中，一排白衣蒙面女子迎风而立，周围满是观看的人，台上一身盛装的巫马芊芊也不禁眯起了双眼。
　　众女子腰上皆配备了一支雪白陶埙，伴随着罗鼓声渐停，她们也都缓缓从腰上解下陶埙，放在唇边开始吹奏起来，一时间满场都布满了清脆空灵的音乐声，很快便引来了众多鸟儿跟着起舞。
　　“哇好好听！”
　　“是呀是呀！好听好听！”
　　“很久没有听到这么好听的音乐了！”
　　“天籁之音也不过如此了！”
　　鸟儿们皆是欢快不已，更加跟着笛声的节奏畅游在天空中，不消片刻，却都不约而同地绕着最中间的少女盘旋起来。
　　少女的面纱遮去了大半张脸，露出的双眸却晶晶亮亮，眼中波光流转，灿若星辰。
　　一曲毕，巫马芊芊抬头，开口问灵台上的那少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微微一笑，声如清泉:“我叫连杏，祈莲连杏。”
　　巫马芊芊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很好，以后，你就是我巫族的王后，择日便与君上完婚。”
　　时间飞快流淌，画面不断改变，一转已是一个月后，容华山下。
　　“胡闹！”巫马芊芊看着躲在连杏身后的小巫马诺言，双眉微皱，不怒自威。
　　小巫马诺言赶紧偷偷拽了拽连杏的袖子，示意她出面帮自己说话。
　　连杏却完全没有帮他的意思，反而是伸手从背后一抓，便把小巫马诺言揪了出来:“你姐姐说得对！你太胡闹了！赶紧回去回去！”
　　“娘子~我不要回去~”小巫马诺言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连杏义正言辞地拍拍他的头:“小孩子不要胡闹，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外面的世界很危险的！快快快！跟你姐姐回去！”
　　巫马芊芊看着连杏，冷然道:“你也回去！”
　　连杏顿时垮下了脸，她也要回啊……
　　“你们一个贵为我巫族的王，一个贵为王后，岂可如此这般胡闹？！”巫马芊芊眼神凌厉：“都给我回去！”
　　小巫马诺言趁机对连杏咬耳朵道:“娘子，如果今天姐姐一定要把我带回去，那你也别想走！哼！”
　　连杏皱眉，眼睛转了一转，然后便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已换上一副灿烂至极的笑容:“芊芊，你误会了，其实呢，我是想带阿诺一起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锻炼锻炼，你想啊，他毕竟是一族的王，而且肩负守护巫灵花的使命，若非一番锻炼，他怎么能够担当得起这么重的担子呢？又如何能够成长呢？”
　　巫马芊芊淡然道:“日后，我自会带他到各族拜访，待他真正接了王权，他有的是机会锻炼。”
　　连杏一僵，眨了眨眼，换上一副忧愁的表情再道:“可是芊芊，他毕竟还小，还是个孩子，好奇外面的世界也是人之常情，你真的忍心就这么一直把他困在巫族吗？”
　　巫马芊芊无奈闭上双眼:“我也不想困住他，但是他的百年之劫将近，我也没有办法。”
　　连杏再道：“芊芊，你除了是巫族的大公主，更是他的姐姐，人都说长姐如母，你今日如此待他，如同是在闵杀他的天性，你何其忍心？”
　　“……我必须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巫马芊芊眼中也闪现着无奈。
　　连杏一看有戏，赶紧上前一步，紧握住她的双手:“芊芊！我可以答应你，我会在他百年之劫前将他送回来！而且，我会保护他的！”
　　巫马芊芊抬眸:“你只是一介人类，灵力微弱，保护自己都是问题，拿什么保护他？”
　　“拿我的命保护他！“连杏看着她，双眼晶晶亮亮，灿若星辰。
　　巫马芊芊愣住了。
　　巫马诺言也愣住了。
　　然后，连杏咬牙，狠了狠心，划破了自己的右手指尖，任血滴落在地，她举起手，看向巫马芊芊，眼神坚定:“我以祈莲连杏之名发誓，我愿以我的性命来保护他！即便我死，也誓要护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