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杏》白骨君上

29、第二十八章 得连杏者得天下

　　那个女子就那么淡淡的说了几个字，祈莲连杏，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连豆豆跪在地上，垂着头，只觉那声音如冰灌耳，她一个字也发不出。
　　当年，婆罗河畔，这个女子抱着满身是血的阿诺，对她说，祈莲连杏，希望我们此生，都不要再见了。
　　那时的她满脸泪水，满身血污，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开口，也只是哽咽的说了两个字:“芊芊……”
　　“不知姐姐要来，连杏失礼了，姐姐莫怪。”“连杏”起身，看着门内的女子，以为她是在同自己说话。
　　巫马芊芊轻轻瞟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连豆豆，并未说话。
　　“姐姐……”巫马诺言从身后拽了拽她的衣角。
　　巫马芊芊转头，看了眼她身后着急的巫马诺言，再看了一眼地上的连豆豆，叹息，终是拂袖离去。
　　“庭意！大公主的宫殿打扫好了吗？元乐，这几日大公主的起居你来负责！”知道巫马芊芊这是不再追究的意思，巫马诺言赶紧吩咐下去。
　　“是！”两人领命，赶紧随大公主而去。
　　“我也去帮忙！““连杏“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连豆豆，你跟本君进来，其他人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说完这句话，巫马诺言转身，率先走进了房间，连豆豆跟在他身后。
　　“你还好吗？”一回到房间，巫马诺言就变回小孩子模样，转身抱住连豆豆。
　　连豆豆失笑:“大公主又没对我做什么，你太紧张了！”
　　巫马诺言更加往她怀里蹭了蹭:“连杏，你答应过我的，永远都不会再离开我了，是吗？”
　　连豆豆摸摸他的头，浅笑，笑意却并未达眼底:“嗯，阿诺，我答应了你的。”
　　入夜，巫马芊芊走进杏林，不意外的看见巫马诺言正在等她。
　　“姐姐，连杏她什么都不知道。”巫马诺言率先开口道。
　　巫马芊芊却看着飘落的杏花:“这就是你为她种的杏林？”
　　她伸手，等了一片落花，淡淡道:“花开的不错。”
　　巫马诺言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巫马芊芊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开口:“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你自小便长在我膝下，我待你事事宽容，只因阿娘去的早，你要的，我从未拂逆过你。我知你心系于她，想要护她，若是她也有如你一般的心思，纵使倾尽我巫族全族之力，保下她又有何妨？纵使要我巫马芊芊的性命，又何尝不可？！”
　　“可是！她的心里眼里，并不曾有你！”
　　“她有！”巫马诺言握紧了双拳，双目圆睁。
　　“她心里若有你一分，”巫马芊芊看着他的双眼:“三百年前，就不会让你受那么重的伤！就不会在你重伤沉睡后，一消失就是三百年！”
　　“我受伤与她无关，她消失三百年，也并非她所愿！”巫马诺言面露悲怆：“姐姐，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巫马芊芊并不与他争辩，只是道:“你是巫族的王，当你叫着“巫马诺言”这个名字时，就应该明白，你有你的使命！你不能只为了一人而活！”
　　巫马诺言皱眉:“为了她，我可以不当王！”
　　巫马芊芊听了，眼中并没有多少波动:“你可以不当王，你也可以不做巫马诺言，你想怎样都可以。可是她呢？她能不做祈莲连杏吗？”
　　“阿诺，她能吗？”巫马芊芊追问。
　　巫马诺言哑然。
　　“她不能。”这是他们都知道的答案。
　　“阿诺，你比谁都清楚，祈莲连杏——这个名字，意味了什么。”
　　“你也比谁都清楚，天下间，到底有多少人，想要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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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马诺言垂下双眸，紧抿着唇线，不语。
　　“你不说话，是因为你已经看过巫灵预言，她的命数，举天之下，无人可解。”
　　“你不说话，是因为你已经问过她，她是否愿意留下。”
　　她定定地看着他:“阿诺，她若死了，便是死了，她若未死，便是我巫族的灾难，亦是天下的灾难！你比谁都清楚，祈莲连杏，天地间，没有人可以护住她！”
　　“我可以！”巫马诺言眼神坚定:“我会保护她！一生一世！”
　　“你拿什么保护她！妖族受她牵制三百年，连刚出生的婴儿都知她是仇人！举族上下人人想诛她而后快！天族新帝刚掌帝位，正缺她的命来安定人心！火族、烯族唯天族马首是瞻，你觉得他们若得到连杏，是杀了还是剐了好给那位新帝欢喜送上呢？如今百族局势动荡，一旦连杏入世的消息传出，百族为之一战也无不可能！你告诉我，你打算如何护她？！”巫马芊芊怒斥道。
　　“该如何护，便如何护。”巫马诺言一字一字道。
　　巫马芊芊笑了:“好一个“该如何护便如何护”——阿诺，无忧宫固然擅长结界，却也并非刀枪不入，即便你日日增加防护又如何，你能护得了她一时，却护不了她一世。”
　　巫马诺言摊开手，巫灵花在他手心绽放，发出冰蓝色的光，他坚定道：“我可以。”
　　“姑且不说她得罪了多少人，也不说多少人想拿她的命去邀功请赏，便是那上位者天帝，又岂能轻易放过她？！”巫马芊芊顿了一顿: “你没有忘记吧，得连杏者得天下……”
　　巫马诺言握紧了双拳：“我从来无心天下，她也无心天下！”
　　“是，你无心天下。”巫马芊芊凌厉地看向他：“可你收留她本身，就已经是与整个天族、整个神族、整个天下为敌！”
　　巫马诺言一震，但还是倔强道：“我不怕。”
　　“可是我怕！！”巫马芊芊几乎是嘶喊着说出这句话。
　　“巫马诺言！你要我如何？！你要我看着我自己的弟弟，去死吗！”巫马芊芊握住他的双肩，眼泛泪光：“阿诺！你要我，再一次，看着你，去死吗？！”
　　巫马诺言看向她，哽咽道：“姐姐……”
　　他的泪流了下来：“姐姐，我等了她三百年，她来了，就是我的。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她。姐姐你一向最疼我，能不能，能不能……”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样？！”巫马芊芊面色苍白地看着他，不解。
　　“因为我欠她一条命。”
　　“你还给她了！”巫马芊芊忍不住厉声回道。
　　她一拂袖，杏花瞬间飘落了满园，在那杏花雨中，她的眼中蓄满了泪：“阿诺！三百年前，你已经还给她了！”
　　至今想到三百年前那一幕，她仍是无法平静，她差一点，就永远失去他了……
　　“我是不欠她了，可是我爱她。”巫马诺言静静低语。
　　巫马芊芊红着眼睛看向他：“你爱她，你如此爱她，可她却如此践踏你的爱！你信不信，你再敢跟我说一句爱她，我便杀了她！”
　　“姐姐……”巫马诺言一顿，忧伤地看着她，终是缓缓道：“姐姐，你最好不要劝她离开，因为即便是折断她的双腿，我也要将她留在我身边。你也不要劝我放弃，因为即便是取走我的性命，我也要护住她周全。”
　　“呵呵。”巫马芊芊沉痛的闭上双眸，讽刺地笑了下，喃喃道：“祈莲连杏，你何德何能，得阿诺如此情深。”
　　“她很好。”巫马诺言倔强道。
　　巫马芊芊看着他，眼中波澜起伏，又沉淀，半晌，她终是道：“不管怎么说，你是我唯一的弟弟，你愿为她死，我拦不住你，可我却不能让你死。”
　　花雨中，她看向他：“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天帝要来了。”
　　“三日后，天帝亲临，你想护住她，便护给我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