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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涅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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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杀人了?良田微怔。
可是这些人该杀,他们不死,阵法一破,整座城池的人都得给他们陪葬。
她不是不分黑白的迂腐之人,她相信师姐。
可是阵法确实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安知鱼落在地上,她环顾四周,人们互相偎依,无声地望着她。
她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她的手在发抖,可是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如果让他们知道,她其实也在害怕,人们会更恐慌。
她握紧了拳头,闭上了眼。
事已至此,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也罢,如果自己今日命绝于此,便是命数。
她拿出匕首,在手掌用力割开一道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她就着这血在地上画起了符文。
她画了一个圆形图象,似一朵血色莲花般绽放,她端坐在正中心。
“师姐这是在做什么?”青衣问。
“天雷阵,”子池沉吟到,“她要以肉身引天雷,铸天雷阵。”
天雷阵比太阴阵更为坚固,千军万马也难以攻破。但布阵者,要以自己的灵丹为祭,引出天雷。
除非逼到绝路,无人会用天雷阵。因为布阵者要心无杂念,心神一旦被动摇,灵丹便会被天雷击碎,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因此几乎没有人布下天雷阵,还能活下来。
“什么?!”青衣大惊,“那师姐怎么办?”
在施法期间要心无波澜,又不是入定的老僧,谁能不受一丝干扰?更何况是在如此凶险的情况下!
忽然,乌云蔽月,远方传来轰隆隆之声,一道道闪电出现,如一只网布在夜空上。
知鱼逼出了自己的灵丹,她面色惨白,把灵丹送向空中,这时闪电汇成一道,劈向她的灵丹。
她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闪电从灵丹向四周迸发,融入阵法,阵法的光茫很快又变强了。
兽奴的砸击,也没有丝毫的破坏力。
“我真是小看你了,”魔君声音响起,“安知鱼。”
“天雷阵?有意思。”
魔君举手,兽奴们停止了进攻。
如今他们的攻击已没有意义,但只要布阵者的心绪紊乱,天雷阵自然会瓦解。
既然如此,他便告诉她一些真相,看看她是否真能心如磐石?杀人莫过于诛心。
他很好奇她会有什么反应。
“你六岁拜归一道长为师,自小在九仙山长大,你大概以为你师父是世上最光明正大的人吧”他冷笑两声。
“你怎么会想到,你最敬重的人,其实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呢?”
“这些年来,归一让你去五湖四海寻找宝物,对吧?前不久,你为了他寻了南海鲛珠。”
“可是你知道他为何让你找那些吗?”
“他当然不会告诉你。”
“归一早已走火入魔,迟迟无法得道,才让你去寻那些物什,增进修为。”
“十年前,他为勘悟七情六欲,同一女子结合,最终难以脱身,道没悟成,却杀了妻证了道。”
“你说可笑不可笑?”
“此后他的修行再难更上一层,只能钻研偏门左道,导致走火入魔,落下病根。只能靠你寻的宝物维系。”
“你想一想,这些年,他有没有尽心教过你功法?”
“你不过是被他利用罢了。”
“他连身怀六甲的妻子都可以杀,又怎会在乎你?”
“那些绝世珍宝,哪个不是你拼了命才得到?他如果在乎你的死活,便不会让你一次次犯险。”
“何必这么拼命,你今日若命陨于此,或者灵力全失,你归一会救你吗?”
良田呸了一口。
什么杀妻证道,什么走火入魔?简直胡说八道。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师父德高望重,是人中楷模?
可是不论魔君说的是真是假,师姐真能不受一点动摇吗?
阵法里的她,脸色苍白,嘴角溢血,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吵死了”,知鱼开口了。
安知鱼何许人也?
她曾经为了抓一个蝎子精,在沙漠里挖了个坑蹲在里面,顶着高温挨了整整三天。
她曾经为了偷渡进鲛人国,把自己封印在冰山里,从地下暗河里飘入境。
她曾经为了找绝顶大师,在普渡寺门前蹲守了一周,看了整整2000个秃头!
她的耐力钢铸铁焊一般,又怎么会被魔君的这几句话所扰乱心神。
见安知鱼如此泰然,魔君说:
“好,后生可畏。那本座倒要看看,你还能耗多久。”
他飞到空中,掌中凝了一团红色火焰,向天雷诀掷去,只见一道猩红的光束,汇进了阵法内,天雷阵的光茫越发强烈了。
“魔君在做什么?”良田问。
“他在强行输入灵力。天雷诀以师姐的灵丹维系,但物极必反,如果接收过多灵力,便会承受不了而破裂。”
“那魔君自己不也在消耗灵力吗?不是两败俱伤吗?”
“对,不过魔君万年修为,灵力浩如烟海,谁能撑过去,很难说。”
一个时辰过去了,摩罗飞到魔君身边:
“父君!”
魔君微微皱眉,灵力的消耗速度超过他的预期,他已经感到吃力了。
按说以安知鱼的修为不可能支撑多久。她不过是九仙山的一名弟子,灵根一般,修为不深,但为何他感知到她的灵力如细流般绵绵不绝,未有衰竭的迹象。
摩罗看着灵力飞快地消耗,焦急地说:
“父君,如此跟她耗下去不值当。”
“儿臣有一计。”
“儿臣早在惜月的身上种下了蚀魂蛊,可操纵她的心智……”
与此同时,知鱼的喉咙里不断涌出腥甜,耳鸣头胀,眼前发黑,头像要裂开了一样。
她把血硬咽了回去,她不能让魔君发现她已经难以支撑。一旦露馅,他一定会不舍余力的进攻,现在她只能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虽然没有露出痛苦的神色,可是她知道自己离崩溃的临界点不远了。
“师姐,你如何?”良田一脸担忧。
“我撑不了多久了。魔君已耗了大半灵力。等下我撤阵,他也会受到反噬。”
“你和青衣、子池趁机攻击他。”
“今日成败存亡就在此一举了,听清楚了吗?”
良田望向青衣和子池,他们二人也面色肃穆,却坚定而郑重地点了头。
往日都是师姐挡在他们前面,如今也该是他们独当一面的时候了。
知鱼缓缓起身,和魔君隔空相对。
她的嘴角溢出一分轻蔑的笑意,用口型说了句:
“你完了。”
只见她双手翻飞间,阵法骤然消失。
魔君预料未及,来不及收力,受到反噬,和知鱼同时吐出好几口鲜血。
还没等他起身,余光便瞥见几道刺眼的剑光逼近,他堪堪避开两剑,左肩处受了一剑,血流如注。
良田三人没等他喘息,竭尽全力继续进攻,和他打得难舍难分。
知鱼伸出手,灵丹受到感召,从空中缓缓降落。只要灵丹回归体内,这次的劫数就算度过了。
可是灵丹完全归位之前,出不得半点闪失。灵丹落入她的掌心,被她往胸口送去。
一把匕首刺进了她的心口。
灵丹破裂。
她微怔,低头看见穿过左胸的匕首,血沿着刀刃滴落到了地上,落入尘埃里。
她慢慢转过身,看见了身后的惜月。
她笑得妩媚,樱唇轻启:
“去死吧。”
知鱼头嗡地一声,把灵丹逼回体内,眸子现出红色凶光,像暴起的野兽般,一掌拍在惜月的心口。
这一掌的力度,足够把她拍得经脉俱碎。
惜月被甩到了一边,一头撞在墙上,鲜血覆面,不省人事。
知鱼大口喘气,浑身的力气迅速地流失,捂住胸口,血液却顺着指缝流出。
视线里却出现了宋玉恒的身影。
他站在一片废墟中,白衣如雪,长身玉立,嘴唇泛白,神色可以用惊恐来形容。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
哦对,她刚刚拍了惜月一掌。
惜月现在的样子别提有多惨了。
他大概心疼了。
突然,他神色遽变,眼中现出了浓烈的杀意。
知鱼伤了他的心上人,他这是要杀她了。
知鱼拼尽最后的力气,在掌中凝了一团白光,向他袭去。
宋玉恒瞬移到她面前,一挥手打散了攻向他的微弱白光,揽住了她的腰,往他怀中一带。
她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顺势倒了下去。
看来今日真要命丧于此了。
早知如此,下山前,就多打一圈麻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