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打架啊》金树台

14、第 14 章

　　从公交站下车后，全燃跟着林易沿河走了一段路，这里环境很幽静，有种闹市桃源的感觉，过了马路再上坡，两旁都是繁盛的大树，阳光被茂密的树枝挡了个结实，只余下点点光斑。
　　全燃踩着地上的光影，又撕了一片面包塞嘴里，他晃晃手里的空袋子，“怎么没瞅见垃圾桶？”
　　“之前是有的。”一旁的林易回道，“但有人说在路上放垃圾桶有损形象，就被撤了。”
　　“还有这种说法，真是穷讲究。”
　　没有垃圾桶，全燃只好一直提着空袋子，好在没走多久，就看到了掩在层层绿化树中的别墅区。
　　相比周遭环境的清幽，别墅大门装修得确是高调得很，富丽堂皇地告诉别人这里面住了些什么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林易和巡视的保安说了几句，便被放行了，全燃刚进没多久，就被一辆呼啸而过的兰博基尼喷了一脸的尾气，他刚要发作，那兰博基尼便堪堪停在了前方。
　　暴露在阳光下的骚红色跑车，耀得有些刺眼，没过多久，车门被一只白皙的手打开，钻下来一个烫着大波浪穿着连衣裙前凸后翘的年轻女孩。
　　那年轻女孩似乎认识林易，看到他的那一瞬，眼里都散发出藏不住的惊喜。
　　“林易老弟！”女孩亲昵地打着招呼，上下打量了林易许久，又说：“真的好久不见啊，你都长这么高这么帅了。”
　　相反于女孩的热情，林易却是很疏离地笑笑，“小宋姐。”
　　全燃心想着这女孩开车可真猛，也没再说什么，在一边张望地找着那该死的垃圾桶。
　　女孩显然也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全燃，眼神在他脸上停留了好几秒，热络地问话：“这是你朋友吗？”
　　林易点头以示回应，倒是全燃在一旁回答地很很亲切：“姐姐好。”
　　林易侧头看了眼全燃，女孩见全燃这么大方，不禁生出几分好感，又朝林易说道：“我听说阿姨上午回国了，还想着今天能不能遇上你，没想到还真给我碰到，别干站着了，坐我车去吧。”
　　“不用了小宋姐，我和朋友走过去就行了，这没多远的。”
　　“走过去多麻烦啊，这日头还大，我跟你是什么关系，还跟我客气什么？”女孩坚持地说。
　　“真的不用了小宋姐，谢谢你。”林易拒绝得很干脆，抱歉地笑了笑后拉着全燃就走。
　　全燃心里有点想笑，没憋住地问：“你怎么搞得跟避什么似的，我走过去的时候都能感受那姐姐的怨气。”
　　林易松开全燃，“那能怎么办，小宋姐执着得很，这脾性我小时候就摸清了。”还青梅竹马呢，全燃有点酸，“小时候她怎么你了吗？”
　　林易想到了七八岁时的那些囧事，脸色有点不太好，“没什么，就是比较爱黏人而已。”
　　全燃虽然好奇，但也不想多管别人家的闲事，也没再问，把手上提着的空面包袋扔到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垃圾桶里。
　　全燃走得有些累了，无力地问道：“还要走多久啊。”林易觉得全燃这句简直像是在撒娇，语气也不自觉地柔下来，“前面就是了。”
　　全燃抬眼，一栋三层欧式别墅就闯了进来，林易按响门铃，不过片刻，一个穿着衬衫和高腰裤显得异常干练的女人打开了门。
　　她的五官格外的秀丽，不难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让人有种岁月不败美人的感觉，全燃觉得林易和他妈妈长得很像，但气质却是天差地别，相比于林妈的高高在上，林易就显得很清冽柔和。
　　全燃规规矩矩地叫了声：“阿姨好。”易娉婷颔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又皱眉移开，久久地看着林易。
　　在全燃的认识里，至少根据于旗和他妈妈的相处方式，平常人的母子见面，都是带点温馨亲热的，但对于林易母子，情况显然不同，这种一言不发的尴尬氛围一直持续到餐桌上。
　　全燃和林易坐在一边，林妈妈坐在另一边，母子俩之间隔的仿佛不是一张几十厘米长的餐桌，而是彼此都无法翻越的鸿沟。
　　全燃老感觉林妈妈望过来的眼神中带点审视，他拿着筷子的手都被看得有些不稳，易娉婷做了三素一荤还煲了汤，因为刚加热过，热乎得很，全燃很久都没吃过这种热乎乎的家常菜了，因为味道不错，全燃本来有点饱了的肚子又有些饿起来。
　　“又是吴姨来做的饭菜吗？”一旁的林易突然出声，全燃夹菜的手顿了顿，随即又很自然地开始扒饭。
　　易聘婷的脸色因为林易这句话而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有点惊讶家里的餐桌上竟然会出现我爱吃的饭菜。”全燃头一回听林易用这种讥讽的语气说话，不禁怔了怔。
　　易娉婷憋着火气，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是怪我太不关注你吗？你如果不这么叛逆，我也不会对你这么失望。”
　　林易如常地低头吃饭，“这次舍得扔下他们回国，有什么事情你就跟我直说吧。”林易抬眼，“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你！”易娉婷气得声音都变了，全燃见状连忙在桌底扯了扯林易的袖子，林易稍稍缓了点神色。
　　这点小动作被易聘婷成功地捕捉，她压了压情绪，说：“林易，妈妈知道你不愿意单独面对我，我们之间的隔阂实在是太久太深了，但我们的家事在外人面前是不能随便说的，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这话傻子都能听出来是逐客令了，全燃按下想要起身的林易，说道：“阿姨，既然不方便，我就先走了，谢谢款待。”
　　全燃觉得很闷，觉得自己在赶着上人家屁股后边跑，他只是一个外人，去瞎掺和别人的家事，换谁看了都觉得这人吃饱了撑。
　　于是他扔下筷子拂袖就走。
　　可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跟着起身的林易拉住了手腕。
　　他看向易娉婷的目光中不掺杂任何情绪，“妈，你回国如果真的仅仅是为了来质问我为什么不听你的待在火箭班，或者是试图把我再弄回那个班上去，您就大可不必了，这种白费功夫的事情，您太做多了，歇歇吧。”
　　易娉婷对林易能听自己的话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这次回国主要是因为在国内还有业务，次要才是来见见林易，关于林易是待火箭班还是平行班对她来说也无所谓了。
　　所以她叹了口气，说道：“你不必这么呛我，我只是单纯地想来见见你。”
　　林易狠狠闭了闭眼，“您如果真的想见我，就不会做那些事了。”
　　林易牵着全燃走到玄幻处，又转头说道：“如果不是有他来陪，我都不会迈进这里一步。”

　　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全燃和林易站在河边倚着栏杆吹风。
　　“你和你妈妈怎么吵得这么凶？”
　　林易没回答，只是一直看着河对面的户户人家，“以前我以为有爸爸有妈妈的地方就是家，后来我有了个弟弟，他也有了爸爸和妈妈，那儿就成了他的家。”
　　林易抬头看着干净的蓝天，又问：“燃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来吗？”
　　全燃看着林易摇了摇头。
　　“因为我怕，我不敢一个人来这，这里有太多回忆，它揪着我，让我感到恐惧。”
　　自从妈妈组建新家庭以后，母子俩的关系就如履薄冰，他初中就是在学校住宿，长大点到了高中，就开始一个人住在爸爸留给他的房子里，也没怎么跟妈妈再见面了，而且每次一见，都像个水火不容的陌生人。
　　全燃拍了拍林易的肩，这种感觉他真的太熟悉了，他们都是同样的人，孤独地行走在成长的路上，都曾拼尽全力去试图寻求家的温暖。
　　河面很平静，阳光反射出斑斓的色彩，像洒下了几亿颗闪闪发光的钻石。
　　全燃的目光从水上悄悄转移到身旁，他不着痕迹又小心翼翼地看着林易，阳光为他的侧脸打上光影，让轮廓变得深邃，眼镜下的双眸藏有全燃读不懂的情感，他看得出神，以至于忘记了掩饰。
　　林易在全燃眼里看到了自己，还有那束他所一直追寻的光。

　　最后常元净的一通电话，把全燃和林易打到了他家。
　　常元净的家就住在河对面，虽然只隔了一条河，风格却是完全不同，相比于别墅区的安静冷清，这里格外充满了烟火味，在他住的地方，大大小小的房子紧挨着，听常元净说，这是他妈妈单位在零几年的时候分配下来的房子，比起外面的高楼房多了很多人情味。
　　“我爸妈老说要搬家，我就觉得这儿挺好的。”常元净用牙咬开一包薯片，把它倒在零食盒里，卧室里开了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三人坐在常元净从床底拿出来的地毯上，围着放置零食的小圆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多温馨啊。”全燃咔嚓咔嚓地嚼着薯片，“我做梦都想住这。”
　　“哎呦喂，能被全大少爷这么夸奖，我真是荣幸之至。”常元净回应得十分夸张，全燃一巴掌过去，差点把桌上的零食盒给掀翻，“您老悠着点！”常元净看着被林易扶住的盒子，松了口气，“要是零食撒了，你帮我洗毯子。”
　　“这不没撒吗？”全燃毫无愧疚之心地又扔了一块薯片进嘴里，常元净不想再跟他争，因为他还有更想问的事。
　　“你们今天去见易阿姨了？”
　　全燃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易阿姨就是林易的妈妈。
　　“嗯，我让燃哥陪我去的。”林易顺手拿了块饼干。
　　常元净啧了一声，以前可没见林易去见个妈妈还要人陪的啊。
　　“你不是说要躲着你妈吗？”
　　“本来是这样的，但燃哥说让我别躲着了，他陪我去。”
　　全燃支着脸思索，一边的脸颊被撑得肉肉的。
　　他是这么说的吗？
　　常元净又被林易给秀了，无语片刻就翻了篇。
　　恰好这时传来了敲门声，常元净起身打开门，常妈妈就笑着往里面探头，问道：“男孩子们晚上打算吃什么呀？”
　　全燃热情地回道：“阿姨我都行，您怎么方便怎么来！”林易点头表示认同。
　　常元净白了全燃一眼，平常也不见他这么随和。
　　“哎呀，不要客气嘛，想吃什么都跟阿姨说，小元好不容易带同学回次家当然得好好招待你们。”常妈妈见过很喜欢这两个男孩子，不仅长得帅又很懂礼貌。
　　“妈！我要吃鱼！”常元净在一旁吼，常妈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自家儿子就是这副德行呢。
　　“行了你，今晚会煮鱼！”转眼看向全燃和林易的时候又瞬间换上了另一副神情，“你们想好了跟阿姨说哈，不用客气，把这儿当自家，阿姨就先去煮饭了。”
　　“好的阿姨！”常妈妈走后全燃看着常元净憋气的脸终于忍不住地笑摊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我说和尚，你也太没家庭地位了吧？”
　　“闭嘴，我妈那是客气！”常元净见全燃还在笑，挥舞着拳头就要上去。
　　“我真是忘不了你妈的两副神情，太绝了，我好爱你妈，把你妈给我吧！”
　　“你找死呢你！”常元净跟全燃打作一团，林易笑着拿出手机，就看到上面又显示了好几条未读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