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打架啊》金树台

11、第 11 章

　　林易住的小区离学校不远，从学校的公交车站搭三站就可以到，这还是全燃第一次来林易家，和全燃租的学生公寓不同，这里三室一厅，结构和装修都是标准的单元房。
　　“饿不饿？”全燃摇摇头，林易把小梨花从全燃手里抱过来，一路上这小猫都挺乖，不吵不闹的，安静地趴在全燃怀里。
　　“你给这猫起名了吗？”林易看小梨花昏昏欲睡的样子，又颤了颤它，小梨花一下就睁大了原本半眯着的眼睛。
　　“起了，叫小梨花。”全燃瘫在沙发上，一副随时都可能睡过去的架势。
　　“……”抱着猫的林易静了一瞬。
　　“可它是公猫。”
　　全燃困极了，随口就答，“公猫就公猫，男的就不能起小梨花了吗？你还高岭之花呢。”
　　“……”
　　小区楼下就有宠物店，上楼前林易就和全燃把养猫要用的物品通通给买了个遍，林易把猫带进卫生间，在小梨花极不配合的情况下艰难地给它洗了个澡，出来之后，小梨花变得干干净净了，林易的校服却被溅满了水。
　　林易往饭盆里倒满猫粮，小梨花嗅了嗅，很傲娇地掉头就走，跳到软绵绵的垫子上，快活地撒了个滚，闹完了之后，趴着脸就睡。
　　林易看着垫子上那小小的一团，又气又无奈，见全燃也缩在沙发上睡沉了，忍不住走过去蹲身戳了戳全燃的脸。
　　“你捡回来的那小家伙怎么和你这么像。”
　　全燃没什么反应，这不是林易第一次看全燃睡觉了，林易数着睫毛，心里痒痒的。
　　“去床上睡吧。”
　　全燃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搂住了自己，半身都悬空的时候，全燃一下就清醒了。
　　“停停停…”全燃连忙制止林易想要公主抱的行为，“我…我自己能走。”全燃挣扎着从林易怀里跳出来，摸了摸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客卧在哪。”
　　“没有客卧。”林易答得很坦然，见全燃懵懵地样子，又笑着解释说：“我没有整理。”
　　全燃缓过来之后睡意就又来了，打了个哈欠，“那我跟你一起睡吧，你的卧室在哪？”

　　全燃一沾床就睡得特别快，但又睡得浅，半夜全燃觉得有些热，迷糊着醒过来，一睁眼就发现林易放大的睡颜。
　　“你…”全燃刚睡醒的声音有点儿暗哑，“你别挨这么近。”
　　全燃想翻个身离林易远点，就发现林易正抱着自己，心里不知道怎么感觉怪怪的，他轻轻挣扎：“你别抱着我，热死了。”
　　见对方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趋势，全燃想把林易的手从自己腰上移开，又怕吵醒林易，干脆自暴自弃，任由林易抱着自己，全燃把盖在身上的被子踢开，腿又不老实地搭到林易的身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睡了过去。
　　林易从全燃醒来后也跟着醒了，见全燃又把腿搭自己身上，林易就睡不着了。
　　“全燃。”林易低低地唤了声全燃的名字，见对方没有反应，又稍稍抱紧了一点，凑近全燃的耳边说：“你压到我了。”
　　全燃也没睡着，林易刚出声就醒了大半，睁眼跟林易来了个沉默的对视，两人都没说话，时间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漫长。
　　全燃突然问：“你眼镜多少度？”
　　林易似乎被问懵了，缓慢地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左眼285，右眼300”
　　全燃在夜里轻声笑了一阵，又像害怕打破这难得的安静，放低了声音，“那你还记得蛮清楚。”
　　“你喜欢我戴眼镜还是不戴眼镜。”林易搂着全燃问，神情认真地让全燃误以为是“你喜欢戴眼镜的我，还是不戴眼镜的我”的暧昧语境，但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在心底给了自己一巴掌，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林易是一米八的大帅哥，不是恋爱脑小女生。
　　全燃悄悄把腿从林易身上移下来，规矩地躺好，“我都喜欢，你是我朋友嘛。”
　　床的那边静了片刻，林易突然像只大狗似地凑上来，双腿双手地缠上全燃，全燃被吓得清醒，僵直着身子但也没挣脱，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却在黑暗里格外清晰，“你干嘛呢你？”
　　“我想抱着你睡，你好软。”林易在全燃的脖颈处拱了拱，继续说：“抱着睡最舒服了。”

　　好在黑暗作了遮羞布，没让林易看到全燃瞪大的双眼和泛红的耳尖，他心念着大悲咒，终于冷静下来，好哥们似地拍拍林易的背，“是的，我的好兄弟，睡吧！”
　　“....”林易从内到外地迅速冷却下来，他松开全燃，翻了个边。
　　全燃忍着笑，又借着月光打量了会林易的背影，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林易，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对人好不需要理由，对人坏才需要。”那边传来细微的声响，随后呼吸逐渐放缓，似乎是睡着了
　　全燃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闭眼。
　　是因为我们很像，他心想。
　　孤独的人从来没有真正的合群，他们向往高质量的独处，来找到跟自己相像的、能给予自己安全感的同类。

　　林易是被小梨花给吵醒的。
　　他拿过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眯着瞧了眼时间，发现才五点二十。
　　全燃还在一旁睡着，鼾声很轻，林易知道全燃睡得浅，便把正费力爬上床的小梨花给抱了出去。
　　小梨花被锁了喉，挣扎地从林易怀里跳出来，抗议般地冲着林易直叫。
　　林易有些头疼，只能尽量地把小梨花弄得越远越好，小梨花躲着林易，跳到餐桌上的时候还把餐盘给掀下了桌，搞出了不小的声响。
　　“……”
　　当全燃睡眼迷离地从卧室出来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狼藉，林易终于把小梨花给制服在沙发上，小梨花终于闹够了，顺从地被压着，林易见全燃还是被吵醒了，掐着小梨花的手都用力了几分。
　　“喵喵喵～”小梨花见全燃醒了，就开始使劲撒娇卖萌装可怜，简直快要成精。
　　全燃本来就看不得小梨花这么瘦，它这么一叫，就愈加显得林易霸道，小梨花柔弱。
　　“易哥，你干嘛呢？”全燃趿着鞋，跑去把一人一猫分开，抱着猫在怀里安慰地颠了几下。
　　“它一大清早就闹个不停。”林易委屈，“你把它送走算了。”
　　“噗”全燃大清早就被逗笑，毫不留情地开始嘲笑林易，“易哥你这，怎么还能给猫欺负了呢。”全燃看着林易黑下来的脸，笑得更欢了，靠着墙直不起身。
　　“你还笑。”林易把小梨花扔到一边，走过去一把拉过全燃，“别锁喉！我还没睡醒呢！”全燃开始瞎嚷嚷，林易勾着全燃脖子，凑近：“没睡醒能笑这么欢？”全燃看着林易又忍不住笑起来，“我这不是看见你就开心吗。”
　　“…你怎么老这样。”林易松开全燃，“什么都不知道还笑得这么没心没肺。”
　　“我怎么没心没肺了。”全燃笑着勾过林易的肩，“我这叫豁达，同是天涯沦落人，从此以后，我，你，还有小梨花，就是流浪者联盟，我们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家。”
　　林易看着全燃，心情有些复杂，“一定要加上那只猫吗？”
　　“你们刚才不还玩得挺好的吗？”全燃打趣，“我看小梨花挺喜欢你的啊。”
　　林易闻声瞥了小梨花一眼，“…你从哪里看出它喜欢我的。”
　　“不喜欢你还逗你玩？”
　　林易都被气笑了，“那你是在逗我玩吗？”
　　“什么？”林易说这话的时候，全燃正巧打了个哈欠没怎么听清，便又问了一句。
　　林易看着全燃坦荡荡的眼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全燃见时间还早，便拉着林易再睡了一会，小梨花也不闹了，吃完猫粮后就乖乖睡了，直到林易的闹钟响，他们才重新起床，全燃一晚上没睡好，顶着两个黑眼圈，在教室打着哈欠。
　　常元净反头看着他们俩个人啧了一声。
　　“昨晚又干嘛去了？”
　　“滚。”全燃暴躁，“别打扰我睡觉。”
　　“可以！燃哥！一大清早火气就这么旺，昨晚跟易哥打架了？”
　　全燃直接无视常元净充满暗示性的话语，林易则直接把常元净的脑袋扳回去，“闭嘴，你也打扰到我睡觉了。”
　　“……”
　　常元净开始有些犹豫选位置时要不要选到这两个逼前面了。

　　“扣扣扣”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小组长敲了敲全燃的桌子，“起来，先把你的作业本交给我。”
　　全燃装没听到，继续趴着睡觉。
　　小组长无法，只能看向隔桌的林易，掩饰性地轻咳一声，纠结了好一会，才说：“林同学，起来交下作业本吧。”
　　“……”全燃在心里磨牙，这小组长怎么还有两副面孔？
　　林易正待醒，全燃就起身把他俩的作业本都给抽出来，递过去，说：“全在这了。”
　　“…好吧。”还想跟林易搭几句话的小组长默默接过作业本，见林易还在趴着睡觉，看了全燃一眼就要走。
　　“你的新眼镜不错。”全燃注意到小组长把之前的方框眼镜换成了圆框，“昨晚新换的吗？”
　　小组长刚缓下来的表情瞬间又有些凝固，全燃看着小组长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又说：“我夸一下你的眼镜，你怎么还脸红啊。”全燃没想到以往一板一眼的小组长竟然还有脸红的时候，“你这么不禁夸？”
　　小组长看着全燃的眼神逐渐从呆滞到火光四溅，她一把把作业本甩回全燃桌上，气道：“全燃！你太过分了！”，说完便噔噔噔地跑回位置，留下一脸懵逼的全燃。
　　“兄弟，你这波操作很不错。”常元净看着转头狠狠朝全燃剜了一眼的小组长，“石灵都被你气成这样。”
　　“石灵？石灵是谁？”
　　常元净无语，“就是我们小组长！”
　　“哦。”全燃恍然，又不解地问：“她刚刚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女孩子的心思谁知道？”常元净又看了眼石灵，“你把作业交课代表那去，我看她一时半会也不会理你。”
　　全燃莫名其妙地交完作业，见林易已经醒了，坐下后又说：“女孩子的心思真难懂。”
　　林易竟觉得自己有点紧张，问：“怎么？”
　　“你说以后要是有个女朋友该有多麻烦，不仅得猜她的心思还得哄她。”全燃自顾自地说着，突然问：“易哥，你有女朋友没？”
　　“没有”
　　全燃似乎对林易没有女朋友有点惊讶，“你这么帅都没女朋友？”
　　“你不也是么。”林易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快上课了，你把书拿出来。“
　　“那你喜欢哪种类型的？”林易的转移话题对全燃完全失效，“我就挺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女孩子的。”全燃自顾自的说。
　　林易觉得有些烦躁，咬牙切齿地回了句，“我也挺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女孩子的。”
　　“我这种类型？”全燃丝毫没有发现林易的不对劲，又不怕死地问了句：“蒋甜？”
　　林易静了片刻，全燃以为他默认了，又开始多嘴：“那怎么办，常元净也喜欢蒋甜，但蒋甜又喜欢我，不过最近她好像没之前那么烦我了，可能又不喜欢了吧，你这么帅，能追到的，加油。”全燃还鼓励似地拍了拍林易的肩。
　　“……”林易觉得自己半生的忍耐力都用到全燃身上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回了句：“好。”
　　全燃也是随口一问，都没打算得到林易的回答，听林易这么说，也是一怔，又惊讶地问：“你真喜欢蒋甜啊？”
　　“嗯。”林易低头翻书，“那和尚知道吗？”全燃睁大眼看着林易，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我还以为高岭之花清心寡欲，谁也不爱，没想到这种爱上兄弟女神的戏码谁也逃不过。”
　　林易突然起身，全燃被吓了一跳，“你干嘛？”
　　他看着林易面无表情地拿书站到了教室后面，心里莫名有些慌。

　　第一节课才刚上十分钟，语文老师跟只树懒似地缓慢写了一个诗题，又缓慢地看向教室最后--刚从火箭班转来的林易同学，拿着语文书，面无表情地跟他来了一个清醒的对视。
　　睡眼惺忪的全班同学：“……”
　　“那个…困的同学啊。”语文老师似乎还想要打哈欠，随手指了指林易的方向，“..可以站到教室后面去，清醒一下。”老师找完台阶，转身继续唰唰写。
　　全燃旁边空了个人，以前一个人坐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自从来了个林易坐同桌，现在看着旁边的空位，心里也有点空荡荡的。
　　全燃也起身走到林易旁边站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就碰了碰林易，来了句废话：“昨晚没怎么睡好啊。”
　　全燃见林易没什么反应，又说：“小梨花真的好吵，下次要再吵就真把它扔宠物店里。”
　　“不过那个宠物店店员会不会跟你一样跟小梨花打起来，听说给猫猫狗狗洗澡很难洗，你昨晚怎么洗的？感觉小梨花也不怎么爱吃我们买的那猫粮，它怎么这么难养，还挑食，改天百度下，猫挑食怎么办。”
　　林易依旧沉默着低头翻书，全燃看着林易，又问：“你在生气吗？”
　　林易叹了口气，放下书，“你觉得呢？”
　　“因为小梨花？”
　　“……”
　　“不是。”林易突然就很想说出来，“不是因为小梨花…”
　　“那是…因为我？”全燃有些不确定地
　　指了指自己，全燃看到林易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也只听他说了一句：
　　“不是。”
　　“我气我自己。”林易把自己的语文书递给全燃，“你气…”全燃有些不懂，“你自己有什么可气的？”
　　“我说出来，你会走吗？”林易侧头认真地看着全燃，“什么…？”
　　全燃的第六感希望林易闭上他的嘴巴，最好不要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
　　但林易显然没有如他所愿。
　　他说：“我喜欢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