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
Cindy Chen将屋里的灯全部打开，然后把Leo拿来的存储器插进光脑中。一段视频在光屏上播放。
“这是道林·兰顿死亡前最后一次进行高空跳伞的录像。”Leo说。
录像中，道林在飞机上回身，对教练员比了一下大拇指，然后轻松地一跃而下。在空中，道林四肢舒展摊平，增加风阻，姿势看上去比俱乐部的教练员还要专业。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他曾经服役于第一军团的尖刀连。这个连队常年驻扎在太空，每年都要与边境其他文明产生数次武装冲突。高空跳伞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最基础的训练项目。
为加快降落速度，同时也为了避开高空的电磁防护网，士兵们往往要降落到距离地面只有几百米的时候才打开滑翔翼。不过灰鹰高空跳伞俱乐部毕竟是业余俱乐部，不是一线部队。于是在道林降落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高度时，警报器就开始提示道林准备打开滑翔翼。视频中能看见，指示灯和语音提示都十分正常。但是响了几声后，道林自己关闭了警报提示，并拒绝了教练员的语音指导。他坚持下降到距离地面将将五百米的时候才将手放在打开滑翔翼的控制带上。
一秒，两秒。
他的手始终握着控制带，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拉开。他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恍惚。直到距离地面只有一百五十多米，地上一切都清晰可见的时候，他才好似大梦初醒，猛地清醒过来，用力拉开了控制带。按理说他该惊慌，或者起码在恢复清醒的瞬间表现出意外。
可是，没有。
没有惊慌，没有意外，也没有企图自杀的人临死前后悔。他只是面色平静地迷失，又平静地回过神，再平静地拉开控制带。可惜滑翔翼弹出需要时间，他降落的速度也太快了。沉闷的撞击声后，录像就此中断。
“道林·兰顿已经死亡，记录仪在撞击地面的时候碎了。俱乐部的人立刻报了警，调查之后老板和教练员无责任释放。”Leo按下停止键，对Cindy Chen说。
Cindy Chen若有所思，道：“重新播放。”
三分多钟的视频，被两人翻来覆去播放了四五遍。陈医生的眉头越皱越紧，到最后她几乎是一帧一帧地细看录像中的道林的表情。
“这不正常。”陈医生说：“他的表情没有惊慌，没有恐惧，甚至没有疯狂，也没有释然。无论是自杀还是意外都说不通。即使是抑郁，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该是这样……”
陈医生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道林此时的表情。她思索片刻，才犹豫着形容道：“这样的，空洞。”
一层蒙在心头的迷雾被Cindy Chen拨开了。
Leo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合上眼睛靠在沙发背上，用力捏着眉心：“因为既不是自杀，也不是意外。他只是感觉不到任何感觉。”
陈医生一愣，出于职业习惯，她立刻反驳道：“这个结论缺乏合理的根据。”
Leo深吸一口气，靠在沙发背上缓缓吐出：“这个结论有最可靠的根据。”
他平静地看向陈医生，一字一顿地说：“今天下午，我从一个药贩子手里拿到了万博卖给他的药，也就是你开给他的药。然后，我吃了。”
“I know how I feel。”
陈医生的嘴唇无声翕动，却徒劳地发不出声音。半晌，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大声道；“这不可能！我也知道我开了什么药，会有什么副作用。”
Leo温和地安慰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万博的药也许被人换了。”
陈医生竭力冷静下来，方才的震惊很快如风吹雪散。
她对Leo说：“我虽然给了处方，但并不直接给患者拿药。所以，如果万博拿到的不是我开的那种药，那问题一定出在克莱比尔。而且，除了表情的问题……”
她还未说完，Leo就忍不住头痛道：“克莱比尔死了，今天被人在大楼前狙杀。”
“什么？”陈医生的胸廓用力起伏，艰难地消化着突如其来的噩耗，半晌方说：“天啊！好，好吧。”
“你刚才说什么？除了表情，还有什么问题？”
陈医生说：“其实也勉强算是表情的问题。不知你注意到没有，在下降过程中，道林·兰顿有一段时间的失神。我不知道他是否故意降落到那个高度的，但是反复看了几遍之后，我更倾向于他在下降过程中失神，导致错过了原定的打开滑翔翼的时间。”
理论上可以在降落到距离地面300米时打开滑翔翼，但这对于操作者的素质有极高的要求。操作者不仅要有足够的驾驭滑翔翼的能力，还要能够在瞬间根据风向和地面环境选择合适的打开角度，并控制最终降落的姿态。
尖刀连的传统，每一个士兵都追求自我突破，把一切做到极限。其中就有一些人，在高空降落这一项上试图挑战420米的极限记录。作为尖刀连曾经的一员，道林·兰顿沉迷于挑战自我不难理解。
而同样服用了药物的Leo清楚，那药会使人丧失恐惧。就好像他开车来陈医生处时，将悬浮车开成了战斗机一样，感觉不到恐惧让道林敢于尝试更大胆的挑战。
但是，半空中的失神又是因为什么？
Leo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道林的死亡，绝不是一个意外。
“谢了，陈医生！”Leo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伸手拿回录像。
Cindy Chen拦住他，说：“等等，你还没有跟我……”
“说说吃了药的感觉？”Leo无所谓地道：“哦，就那样。下午我在城中心开到了330码。我猜明天老赵又会一大早发脾气。”
“什么？你……”Cindy Chen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么一件事，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炸开了。她抓狂地拦住Leo，像攥着什么萝卜大葱一样用力抠着他的胳膊说：“我……我想问，你知道咨询室和警方有合作吧？”
“什么合作？”Leo不解地问。
Cindy Chen倍觉无奈，自暴自弃地道：“就是，心理咨询。因为故意撞领导的车，你被分到我这儿强制进行八小时的心理辅导——我原本以为你是为这个来的。”
Leo顿时崩溃了，他抓着头发不可置信地叫嚷着：“什么？我TM……老赵那个死秃驴，根本没跟我说这个事儿啊！”
Cindy毫不同情。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拍在Leo胸口。那上面盖着的“蓝岛警局刑侦部”的公章红的刺眼。Cindy Chen毫不客气地说：“自己看。”
Leo捂住眼睛，好像只要不看见这要求就不存在一般。Cindy可不惯着他，用力掰下他的胳膊，说： “节哀。”
Leo仰天长啸，又被拍了脑袋。他报复般拎起那瓶伏特加说：“这个我拿走了——对我心灵伤害的补偿。”
Cindy Chen无奈地看着他抄起酒瓶，还没走出咨询室就仰头灌了一大口。虽然知道不过是徒劳，但她做着最后地努力，仍追在Leo身后嘱咐了一句：“喝酒别开车！”
当然，没人应声。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