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宗主失败后我养了一塘鱼》紫青墨

39、神魔之子

　　西陵，是封印上古魔神的地方，旻华一挥袖，就将这缕上古魔神留下来的魔气打回了主人那里。

　　青色的身影逐渐消散，莫绾看见旻华转身朝她送来的一个眼神。
　　莫绾心脏蓦地被一只手揪紧，这个不染尘埃、通透的世间万物皆不入其眼的眼神，让莫绾无来由的心慌。

　　她甚至觉得，她表面懒散没骨头不理俗世的似乎早就看穿了她的身份、她的来历、她的一切。

　　莫绾回神，敲了敲怀中水镜，没有任何反应。
　　她猜测她师父不直接将魔气消除而是送回西陵是因为一抹神识，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殊雪卿站正身子，拂落衣摆上不曾沾染的灰尘。
　　他依旧温温和和的模样，目光落到了昏迷的虔绫身上，只短暂停留了一瞬，很快便抽离。

　　他脸上笑容的弧度像是用刻此量出来的一样，一变不变，他柔声问道：“莫小师姑，这个魔女你要如何处理。”

　　莫绾正将丹药喂到虔绫口中，她讥讽一笑，反问道：“殊道友，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理她？”

　　她担着旻华道祖的徒弟，云衍宗小师姑的身份，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云衍宗。
　　殊雪卿不问其他人，单单来问莫绾，何尝不是在向莫绾施压，在隐晦警告她，她若是包庇虔绫，便是云衍宗包庇一个魔。

　　殊雪卿苦笑一声：“云衍宗的事，雪卿怎敢妄议。”

　　莫绾内心骂了句虚伪。

　　“既然不敢妄议，问我怎么处理做甚？我要怎么处理，需要告知你吗？”

　　殊雪卿行礼，放低姿态：“雪卿不敢。”

　　莫绾自始自终称的都是我，可无论她怎样将自己的行为和云衍宗划清界限，在场的其他门派的弟子，只会将她的行为当成云衍宗的态度。

　　“云衍宗的人好生霸道。”
　　“他们不会包庇这么魔女吧？”
　　“怎么会，这可是魔，云衍宗名门正派，怎么可能包庇魔？”
　　“那云衍宗那个小师姑为什么不肯处置魔女？”
　　“没听殊雪卿说，那个魔女是天生魔体，我们发现不了，云衍宗那四个大乘期的长老和旻华道祖发现不了？”
　　“云衍宗不会真的跟魔有勾结吧？”

　　莫绾伸手，甩下一鞭，鞭子准确无误的从几个说闲话的弟子嘴上抽过，留下一道狰狞的伤疤。
　　断月鞭是神器，神器打下的伤口，又岂是那么好治愈的？

　　一时之间哀嚎声络绎不绝，甚至还有粗鄙的叫骂声。

　　莫绾又甩下一鞭，紫色的闪电从半空划下，一道惊雷过后，地面多出了一个基坑。

　　鸦雀无声。

　　无人敢在开口，生怕那一道雷劈在自己身上。

　　莫绾毫不客气：“各位说话过过脑子，如果云衍宗和魔勾结，你们这些人刚刚就该被上古魔气吞噬，哪里来的嘴还能在这说三道四。”

　　楚随顺势插刀：“他们不过没脑子罢了。”

　　他从石头上跳下，压制飘起的衣袂，轻巧落地。
　　无名悬浮在他身侧，一柄剑竟让人看出了趾高气昂的姿态。

　　“师父让我下山历练，怎么山下这么多蠢人。”少年嘟嚷了一句，声音虽小，但在场的修真之势，听的清清楚楚，“师父就不怕我和蠢人待久了也变蠢吗？”
　　他话里带着对师父的抱怨，更多的是嘲讽。

　　“你！你说谁蠢？”

　　莫绾笑道：“当然是谁应谁蠢咯。”

　　苏止情噗嗤一笑，云景抿唇肩膀一抖一抖，忍笑忍的很艰难。

　　楚随摇头晃脑，走到了莫绾身后，用行动表明他的立场。

　　“知我者，莫小师姑是也。”

　　莫绾看了他一眼，笑骂道：“楚小剑仙，乱攀什么关系？”
　　楚随连连摆手：“可别乱说，我师父是剑仙，我可不是，我就是个连佩剑都拔不出的小修士。”

　　剑仙？众人大惊。
　　这世上能称剑仙的只有一个。

　　楚随在宗门比赛中无人在意他，他随使得一手好剑术，但周身灵气看着并不多，不少人觉得他能进入秘境纯粹是因为运气好。
　　毕竟大部分对他的印象都是比赛时还不忘给女弟子送花的浪荡子，甚至因为他给莫绾送花的行为，还有人私下猜测，他能进秘境，和莫绾脱不了关系。

　　谁让他长了张一看就会被人包养的脸。

　　“你是谁？！”有人质问道。

　　“我是谁？”
　　楚随说出的回答并不让他满意，“在下楚随，随处风流的随。”

　　殊雪卿淡淡一笑，只一句便戳破了他的身份：“楚道友是将离剑仙的弟子，应该知道魔的危害。”
　　楚随眨眨眼睛，鸦青的睫毛上下翻飞，像只翩跹的蝶，他装傻道：“在下只看到一个柔弱貌美昏迷不醒的小娘子，哪里见到了什么魔？”

　　听到楚随是将离剑仙弟子的众人上一秒还在讨论他，下一秒就被他睁眼瞎的话无语地抽搐嘴角。

　　殊雪卿表情僵硬一瞬，下一瞬便恢复如常：“楚道友说笑了。”

　　他心不断往下沉，若是不能将虔绫解决，他在战神殿夺她机缘导致她被迫入魔的事情就要暴露。
　　可上天却又眷顾于他，虔绫并不是后天入魔，而是天生魔体，一个隐藏在云衍宗的天生魔体的魔，说的话有谁会信？

　　殊雪卿握紧了折扇，莫绾几人的态度，却又让他隐隐不安。
　　现在和莫绾几人对上并不是明智的选择，最好出了云衍秘境，外面多的是要斩妖除魔的卫道士。

　　他不再言语，又朝莫绾行了一礼：“刚刚是雪卿过于咄咄逼人了，往莫小师姑见谅。”

　　莫绾不知他为何又改变了态度，在场所有人中，修为最高的是他，如果他不再揪着这件事不放，其他门派的弟子也不会当这个出头鸟得罪云衍宗。

　　她松了口气，紧绷的弦刚松了片刻，下一秒就紧了起来。

　　整个秘境开始晃动，天花徐徐落下，以燎原之势灼烧整个秘境。

　　糟了，云衍秘境要塌了。

　　天光开一线，神符现。

　　殊雪卿抬眸看着将落下天火悉数阻隔的神符，内心欲望不断扩大。

　　一道道神符飒然而至，引导着他们退出云衍秘境。

　　云衍秘境重新关闭。

　　***

　　一时之间，在云衍秘境中的弟子纷纷传讯师门，将刚刚在云衍秘境中发现魔的消息传了回去。

　　谢临渊一身玄音，额上的神符印鲜艳如血。

　　他瞧见了昏迷的虔绫，一眼就看出了她体内肆虐的魔气。

　　“怎么回事？”

　　还没等莫绾回答，衡初元君冷漠的质问声便响起，不早不晚，来的刚刚好：
　　“谢临渊，云衍宗藏着一个天生魔体的魔，还是你座下弟子，你就没什么交代的吗？”

　　随行而来殊雪卿后退一步，站在衡初元君身后。

　　浑厚的星辰之力倾泻而出，却被谢临渊随手划下的神符挡住。
　　衡初元君心下一惊，谢临渊的修为竟如此高深了？

　　修为似乎已经到了渡劫巅峰。

　　衡初语气更冷：“谢临渊，你这是何意？”

　　谢临渊淡淡道：“云衍宗之事，不必衡初元君越庖代俎。”

　　因为谢临渊和云上仙子的传言，衡初本就憋着一口气，如今见谢临渊维护一个魔，如此大的把柄落到他手上，不借此机会让云上看出谢临渊是什么人，实在难消他心头之气。

　　“一个天生魔体的魔，关乎修真界的安危，这怎单单是云衍宗一派之事？”

　　“衡初元君，您在说什么呀？虔绫修为不过金丹，据我所知衡初元君您的修为可是渡劫，不会连金丹期修士都打不过的吗？”
　　莫绾疑惑看向谢临渊，问：“师兄，修真界的修为都这么水的吗？一个金丹期的修士也能关乎修真界的安危？”

　　谢临渊认真回答：“不至于。”

　　“那为什么衡初元君说虔绫师妹关乎修真界的安危呀？”

　　谢临渊想了片刻，回她：“他想太多。”

　　莫绾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才让自己没有不合时宜的笑出来。
　　谢临渊一本正经说出讽刺话语实在好笑。

　　云景手肘碰了下心神恍惚的柳云涧：“柳师兄，你怎么了？”
　　柳云涧勉强道：“我没事。”
　　云景一叹：“也不知道虔绫在云衍秘境遭遇了怎么，怎么就入魔了。”
　　柳云衍眼眶泛红，语气带着一丝恨：“她是魔，天生魔体的魔。”
　　云景天性洒脱，想的比较开：“天生魔体又怎样？她是虔绫，是咱们的师妹，是神是魔有那么重要吗？”

　　满地的鲜血，被吸干鲜血的干尸，肆意横飞的断肢。
　　年少时家族被魔屠杀的惨状，柳云涧忘不了，也不敢忘。

　　他修为顺畅，年纪轻轻便入元婴，正是因为他坚定道心。
　　——斩杀天下所有魔。

　　从他入云衍宗之时，便坚定了今后要走何样的道。

　　知晓虔绫是魔之时，他坚定的道心竟然变得不稳。

　　他目光幽沉，牢牢地看着虔绫的面容，像是看她最后一眼。

　　柳云涧闭眸，硬生生将情丝斩断。
　　柳家上百口人皆是被魔所杀，他决不允许自己爱上一个魔。

　　哪怕这个魔是虔绫。

　　柳云涧再度睁眼，所有的爱恋似乎硬生生的被他从心里挖去。
　　他面色苍白，越痛，他就越清醒。

　　没人知道柳云涧在瞬息间做出了怎样的决定。

　　衡初元君面容愈发的冷：“云衍宗的人果然牙尖嘴利，谢临渊你是云衍宗的宗主，天生魔体的魔又是你的弟子，难不成云衍宗竟狂妄的想包庇一个魔？”

　　“何来包庇？虔绫可曾做错事？”
　　身为戒律堂掌教大弟子的叶寒霜竟站了出来。

　　霜花剑寒光四溢，叶寒霜说的话也如此一般，裹挟着冰雪，冷的能冻伤人。

　　叶寒霜目光扫过从云衍秘境出来的其他人，再次问道：“她可曾做错事？可曾杀了人？”

　　“诸位都是当事人，云衍秘境中发生的事不用我说吧？你们灰头土脸的样子大部分是拜那缕上古魔气所赐，当然了，还有部分是被我用断月鞭抽的。”莫绾似笑非笑地看着一群当事人，“怎么，要向我问罪吗？”

　　被莫绾抽了几鞭子的人当然不敢，为什么被抽他们心里有数，猜测云衍宗和魔勾结的话，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当着谢临渊的话说。

　　他们急忙道：“莫小师姑是因为我们犯了错才教训我们，怎敢问罪莫小师姑。”

　　衡初元君打断道：“魔就是魔，巧言令色也改变不了她是魔。”

　　叶寒霜直接道：“可笑。”
　　莫绾补充道：“的确可笑，世间凶恶之人何其多，不见衡初元君去问罪，反倒在这里欺负一个连兔子都没杀过的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这就是衡初元君你的道吗？”

　　衡初一张嘴，显然说不过莫绾。

　　殊雪卿朝前一步，恭敬道：“谢宗主，雪卿在秘境中和虔绫师妹交过手，她入魔已深，神志不清不分善恶，下手皆是杀招，若要饶了她……”

　　他懂得语言的留白，这样语焉不详的话语才能挑拨人心。

　　其他门派的弟子加急传音一封一封的传回宗门，不消片刻，其他宗门的长老宗主估计就要来云衍宗了。

　　谢临渊抬手，神符制成的锁链将虔绫绑住。

　　“若是担心她伤害其他人，这样即可。”

　　殊雪卿为难道：“谢宗主……”

　　“怎么？这样的处理方式你不满？”

　　强大的灵力压的殊雪卿喘不过气，谢临渊只淡淡一眼，便让他觉得他低到了尘埃里面。

　　“莫华宗宗主到——”
　　“摘星仙阁长老到——”
　　“长舒门门主到——”
　　……

　　莫绾打起精神，接下来恐怕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

　　——会听殿内。

　　虔绫依旧未醒，脸上魔纹时隐时现，体内的魔气不断冲击谢临渊的神符。
　　肆虐的魔气无人疏导，让她痛苦不堪。

　　莫华宗宗主率先开口：“谢宗主，这事你该如何处理？”
　　谢临渊并未回答，反而道：“云衍宗自会处理这事，烛穹宗主请放心。”

　　也是好笑，就算虔绫是魔，也没必要其他宗门的人集体出动，来云衍宗施压，要处理虔绫。

　　莫绾心中一沉，除非……

　　烛穹道：“谢宗主不知，我们来时，四莫观莫问道人，出了一则预言。”

　　果然如此，就算虔绫是魔，其他宗门的人也不至于集体来云衍宗，只为了区区一个魔。

　　谢临渊：“什么预言？”

　　“破军横贯，神魔之子现世，日夜同暗，永无宁日。”

　　莫绾面色不好，会听殿内轮不到她说话，她看向谢临渊，只见他神色依旧：
　　“烛穹宗主的意思是我的徒弟是神魔之子？”
　　烛穹点头：“没错，破军横贯的卦象应在了她身上，莫问道人算出，她便是神魔之子。”

　　谢临渊不疾不徐：“只因一则还未发生的预言，便要斩断她的命？”
　　烛穹面容冷肃：“谢宗主，她是你的徒弟不错，可和天下苍生比她的命不算什么！”

　　“将天下苍生压在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身上，天下苍生未免太轻。”

　　他额上的神符印鲜艳如初，他虽然和虔绫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也知晓她并不会是什么惑世之人。

　　若要因为一则预言，便轻飘飘的让她送命。

　　他并不愿。

　　烛穹依旧咄咄逼人：“谢宗主，云衍宗难道要因为一个魔，而声名尽失？你云衍宗其他人可同意！”

　　谢临渊平淡道：“云衍宗之人若是是非黑白不分，也不会成为云衍宗的人。”

　　“若是这女子不是你的弟子，你还会如此维护她吗？”

　　谢临渊回他：“一视同仁。”

　　烛穹被谢临渊的“冥顽不灵”气的脸色发青，在场所有人都不是谢临渊的对手，云衍宗一向势大，鼎立于其他宗门之上，更别提旻华道祖现在还未飞升，谢临渊若是非要将神魔之子保下，几大宗门一起施压，也难和云衍宗抗衡。

　　“这是天意！”
　　烛穹双眼如利剑，恨不得现在就拔剑将神魔之子斩杀。

　　谢临渊抬眸，说出了让会听殿内大多数人胆颤心惊的话。
　　话语中的傲然，让在座所有人都眉头一皱，皆感于他他的狂妄。

　　莫绾眼中有惊讶之色，是了，他是谢临渊，原著中能以身入魔，也不愿违背自己道的人。

　　他说：

　　“我不信天。”

　　***

　　谢临渊分毫不让，最后虔绫被关在了问罪阁，等待再次商议之后，决定她的命运。

　　莫绾有时觉得讽刺，自己的命运，有时自己却掌控不了。

　　云景拿着个水镜，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玩？”

　　云景摇头晃脑：“小师姑，这你就不懂了，我现在可是在干大事，关乎虔绫生命的大事。”

　　莫绾瘫着一张脸：“你看我信你吗？”

　　“真的是大事。”云景将水镜递上来，“我废了老大力气才控制了言论。”

　　莫绾看过去，云景仗着水镜匿名，一人分饰数十人，在论坛里面狂带节奏。

　　[虔绫就算是魔，也没做坏事吧？世上恶人那么多都活的好好的，要是是个魔不管善恶都杀，我们和魔又有何分别。]
　　[说的没错！！！虔绫师姐可温柔了，我上次修炼遇到问题，还是虔绫师姐帮我解惑，我本来以为我一个外门弟子，虔绫师姐会看不起。]
　　[我之前炼丹缺了以为药草，还是虔绫师姐帮忙采的，这样的人就算是魔也不会做坏事！]
　　[你们清醒一点，魔就是魔，一个魔隐藏在云衍宗内一定有阴谋！]
　　[能有啥阴谋？说不定虔绫师姐也不想是魔，你们不信虔绫师姐难道不信宗主和谢师兄他们吗？如果虔绫师姐是个坏人，怎么会被宗主收为徒？众所周知柳师兄喜欢虔绫师姐，她若是心术不正，会让柳师兄倾心？我可听说了连叶师姐和莫小师姑都维护虔绫师姐，大家又不傻，虔绫师姐是好人还是坏人会分不出。]
　　[虔绫师妹善良可爱，笑起来酒窝浅浅，宗门内有不少人喜欢她，碍于柳师兄都不敢表明心意。]
　　[想那日杏花微雨，我对虔绫师妹一见倾心，只可惜敌人太强大，还未交手我就被三振出局。]
　　……

　　莫绾将水镜还给云景，半天说不出话。

　　他不去当水军，简直屈才了。

　　若是补天门里有跟云景一样的营销奇才，拼夕夕何愁不能火爆修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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