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阳》绿色月亮

23、回老家

　　休息了两天，1月2号晚上，他们才开着车重新去贩菜。

　　大货车晃晃悠悠地拉着千斤菜回到市场，还没来得及卸下来，孟州就发现市场上的菜贩子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地谈论着什么，空旷的场面，莫名的安静和严肃。

　　孟州跑过去问六姐，“什么情况？”

　　六姐愁眉苦脸的，“元旦那天市场经理过来说市场要整改，以后我们卖菜的地方要划摊位，经营费也要固定下来，每天四十块，而且每天早上八点半前就要收摊。”

　　“那不是挺好的吗？四十块钱也不贵，一个月下来就一千二。”

　　“四十块钱是不贵，就是现在大家在争摊位。”

　　孟州点点头，明白是啥情况了。

　　四十块钱确实不贵，从前进来这个市场卖菜也是要收费的，但是是按箩筐收费，一筐都要四、五块，固定收费还能多拉点菜。但是难在难在划摊位，从前是没有什么摊位界限划分的，每个人就是在自己的习惯位置，想摆多少菜就摆多少，一旦固定下来，自然是不能这样。那么如果想多贩菜，要求的地方自然也大，市场摊位被固定划分，不可能每一块都一样大，拐角的会比中间的大，外头的也会比中间的好卖。同样的钱，大家肯定都想争一个好位置。

　　所以菜贩就吵起来了，从元旦那天经理来宣布开始，已经吵了两天了。现在事情已经演变成谁先抢到就是谁的，很多贩子晚上七八点就过来这边占着位置。

　　孟州之前那个位置也有人想要，之前还拿了一堆箩筐来占着，但孟州两天都没来，他就以为孟州不跟他抢了，今晚就没有占。

　　“你要是还不来，我就要打电话给你了，”六姐低声说着，“趁顺子今天的车子还没回来，你赶紧把菜卸下来，把位子拿回来。”顺子就是这两天占了孟州位置的人。

　　孟州点点头，心里却有了别的思量。

　　阳阳在旁边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急得不行，推着孟州去卸菜。

　　刚把菜卸好，顺子的车就来进了市场，他占孟州的位置本来就是不仗义，也没理和孟州吵，只灰溜溜地把菜卸到别处。

　　六姐也看见顺子了，转头冲孟州说：“我看他今晚可能还会来占你的位置，不然你提前来占着吧。我这几天都是直接搬了张长椅在这里睡的。”

　　孟州笑了下，没说什么，只冲六姐道了谢。

　　今天的菜还是比较好卖的，各厂子的员工都休完假又回来上班了，厂子的需求量变大不少。

　　孟州天不亮就把菜卖完了。

　　两人开着车回到出租屋，洗完澡后，孟州催着小孩儿躺下睡觉。

　　阳阳直直地坐在床上，充满干劲儿地和孟州提议：“等傍晚你把我送到市场吧，我拿张凳子坐那占位置，今晚就不陪你去菜地拿菜了。”

　　“胡闹，坐一晚上多累啊，位置顺子要就让他拿去。”

　　“那怎么行？”阳阳瞪大眼睛，“他抢去了那我们去哪里啊？”

　　孟州搂着小孩儿的肩，让他一起躺下，说悄悄话似的，“阳阳，咱们不干这个了好不好，我带你回老家。”

　　其实他早就想过了，他自己之前做菜贩是因为无牵无挂的，当时也没什么干劲儿，就直接学他父母干了这行。但有了阳阳，孟州就不太想做这个了，阳阳还这么小，天天这么起早贪黑昼夜颠倒地干苦活重活，对身体肯定不好，孟州舍不得。

　　“回老家？”

　　“对，我老家在邻省。家里在县上有一处房子，我们开个小卖部怎么样，不用这么辛苦。”

　　孟州的爸妈早年在老家新起了一栋小房子，三层楼高，那里是孟州长大的县城，房子旁边就是县初中，孟州当年就是在那里读的。

　　在初中门口开个小卖部，生意应该不差。

　　正好这次市场整改，孟州顺势脱手，也挺好。

　　但孟州在这一行待了七八年，要走也不是那么容易，一直合作的菜农要谈拢，熟客也要解释清楚，大货车留着也没用，也得想办法卖掉。

　　阳阳也忙得很，每天在出租屋里转来转去，忙着打包东西。他是兴奋的，充满着对未知生活的好奇，同时也很忐忑，毕竟要离开一个好不容易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让从前总是在流浪的他有点敏感的不舍。

　　孟州像是能看透他在想什么，把人抱在膝头，大手呼噜他的脑袋瓜，“到时候儿啊，我们买一个立着的冷藏柜，里面装满饮料，再买一个那种躺着的，放很多雪糕，夏天的时候吹着风扇天天吃天天喝。”

　　阳阳想到那个场景也觉得美，夏天的味道似乎扑面而来，甜而清爽。但他忽然想到什么，一掌拍在孟州手臂上，“不可以天天喝，会亏本的！”

　　孟州嗤嗤笑了，抬起手去捏他的鼻子，“小公鸡，一毛不拔。”

　　阳阳急急忙忙去捂孟州的嘴，脸色又急又臊，“不可以说男人小！”

　　“？”孟州笑得更欢了，嘴巴在阳阳手里边咧得大大的，眼睛眯得都快看不见了。

　　阳阳气急败坏地从他身上下来，还顺便踩了孟州一脚，红着脸去做他的搬运工去了。

　　手机刚好响了，有电话进来，是来跟孟州买车的。六姐给他推荐的，说是自己的亲戚那边的人，最近也想入这行。

　　有认识的人在中间搭桥，这事儿谈起来也更方便爽利，聊了几通电话，看了几次车，事情就确定下来。

　　把车卖了，家里都搬空了，孟州和阳阳两人上了辆长途汽车，颠颠簸簸回老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