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栽》玖十八

8、chapter8

　　白宁并不知道校医院在哪，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方何后面，距离很好地保持在半步之内，既不超前，也不落后太多。
　　方何左手就着纸巾捏着鼻子，走了几步，到达楼梯拐角处，突然停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白宁，面无表情地道：“你回去吧，我自己去校医院。”

　　白宁面上没什么表情，听完他的话后，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方何还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决定算了，对着一个哑巴说话，让他有种对牛弹琴和自作多情的感觉。
　　方何转身，一眼发不发地往楼下走去。
　　白宁抿了抿唇，有些无奈地赶忙跟上。

　　给方何看诊的校医是个快退休的五十多岁大姐，看见方何的样子，也没多说什么，先给他拿了条过了冰水的薄毛巾，让方何放在鼻梁上冰敷，随后开始问诊：“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方何摇头：“没有。”
　　“有没有摔到或者碰到哪里？”
　　方何继续摇头：“没有。”
　　“曾经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方何歪着头想了想，摇头：“没有。”

　　老医生皱了皱眉，然后让他张嘴伸舌头，方何乖乖照做。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可能火气太旺，你抽个时间去医院做个检查，没有问题的话就没什么大碍。”
　　方何想起自己上个月才刚做完的全套体检，于是回答：“我上个月刚做完体检，检查报告挺好的。”
　　老医生看了他一眼，然后冒出一句：“最近有没有吃什么补品之类的？”
　　方何一愣，随即想起前不久老妈何佳柠每晚给自己炖的汤，次噢，感情是补太多了？

　　老医生看他的表情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懒得等他回答，直接交代：“小伙子年纪轻轻的补那么多干嘛？平时多运动，水果蔬菜多吃点，接下来两三个小时以内尽量不要有什么剧烈运动，尽量不要弯腰。”　说完又给他开了一瓶生理盐水。

　　一切弄好后，白宁去付钱。
　　老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表情一改刚才的严肃，看了一眼办公室门的方向，问方何：“小伙子高几了？”
　　“高二。”
　　老医生挑了挑眉：“刚才那个是小女朋友？”
　　这话一出，方何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大姐……严格来说应该可以叫奶奶了，这位奶奶画风变得有点快，他一时间适应不了。

　　对于奶奶医生的问题，方何果断否认：“不是！”
　　医生奶奶轻哼一声，显然不信，然后语重心长：“我孙子跟你差不多大，你们这些小孩子，就喜欢卿卿我我，该学习的时候要好好学习，感情的事以后再谈。”
　　方何：“……”
　　他实在无言以对，他来看个病，怎么被教育起早恋来了，更何况，他也没早恋啊。

　　“您真的误会了，刚才那个只是我同学。”
　　尽管如此，方何还是忍不住想解释一下。
　　奶奶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瞥见了门口返回的白宁，对方何道：“好了，不急的话，你可以去那边坐着休息半个小时左右再回去。”
　　“不用了，我回去吧。”

　　方何也看见了门口的白宁，脸色有些窘，也不知道刚才的话对方听见没有。
　　“不用了，我回去吧。”
　　方何也看见了门口的白宁，脸色有些窘，也不知道刚才的话对方听见没有。
　　“随你，记得别剧烈运动和少弯腰，先尽量静坐一两个小时。”医生奶奶叮嘱完就离开了办公室，方何也站起身跟着往外走。

　　白宁提着东西跟在后面。
　　两人走出医务室，刚跨出医务室的门槛，一道白色的毛团就从方何脚边蹿了过去。
　　“我操！”
　　方何躲避不及，原本已经抬脚准备下台阶的，这一下重心不稳，整个人直接往斜后方倒去，心想着完了，这鼻子刚止完血，脑袋可能又要流血的时候，就感觉肩膀处有一股力量支撑着自己，终究是没倒下去。

　　不用想也知道这位关键时刻伸出援手的人是谁。
　　方何向白宁表达自己的谢意：“谢谢。”
　　白宁摆了摆手，意思是不客气，然后他又指了指方何脚下。

　　方何有些不明所以地顺着白宁手指的方向往下看去，噢，原来是鞋带散开了，他还想刚才好像哪里被绊了一下。
　　见此情景，方何将刚才老医生“尽量不要弯腰”的嘱咐抛诸脑后，人往前倾就打算蹲下将携带系紧，结果肩膀又被人给撑住了。

　　方何视线落在那只抓着自己肩膀的手上，手指白皙修长，但看起来并不柔弱，反而很有力量感，他疑惑地看向手的主人。
　　白宁嘴唇微张，似乎想说点什么，但随后又闭了嘴，抬起手比划了两下，方何以往没跟哑巴打过交道，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哑语，但他还是看懂白宁想表达的意思了——让他站着别动。

　　方何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人已经蹲下，还顺便轻轻抬了抬他的脚，这是打算给他系鞋带了。
　　方何：“……”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方何也不好再说什么拒绝的话，只能全身紧绷地一动不动杵着，感受着脚上传来的轻微异动。

　　白宁的手指很灵巧，动作轻快，没一会儿就讲赛开的鞋带绑好了，方何低头看去，只能看到一半的情景，另一半却被白宁及肩的长发给挡住了。
　　方何的心情和他脚上肌肤感受着通过鞋带传来的轻微震动一样，有些异样。
　　眼看着已经绑绑完，方何正打算收回脚，白宁的手却伸向了另一只脚，然后二话不说的将已经有些松动的鞋带解开，重新系了一回。
　　这……
　　方何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是内心里还是稍稍地暖了一下。

　　方何开始反思，这样看来，这人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的嘛，也许中午是他自己想多了？
　　脑子里正胡乱想着，白宁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方何见人要站起来了，赶紧收回视线，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刚好端着一瓷碗出来的老医生。
　　老医生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们这边一眼，然后抛给了方何一个“你看，说谎了吧”表情。
　　方何：“……”
　　今天真是流年不利。

　　再一次对善良友好的同桌表达了谢意，两人一起走向教学楼。
　　上楼时，方何看了看时间，第二节课已经过半，两人往A班教室门口一站，全班几十双眼睛就仿佛行注目礼般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方何正要喊报告，英语老师就微笑着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直接进去即可。

　　方何会意，看了一眼身后的白宁，两人朝着最后的位置走去。

　　整个过程中，班上同学们的表情各有千秋，男生们嘴角普遍都挂着一丝暧昧的笑，女生们的视线则在两人间来回巡视，还有的人小声嘀咕。
　　总之两个字，八卦。
　　当然，也少不了羡慕嫉妒恨等这种本能的情绪在里面。

　　“啧啧，方何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李丞的同桌蒋轩忍不住碰了碰他，半开玩笑半羡慕地道。
　　青春期的男孩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谁不羡慕有个漂亮的女同桌呢？

　　晚上，刚下完课，李丞就屁颠屁颠提着包过来找方何，脸上挂着猥琐的笑。
　　方何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接下来要放的是什么屁，整理好东西头也不抬地就往外走。

　　“哎，你别跑呀。”李丞边喊边赶紧跟上，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八卦小火苗，问了一句，“怎么样？”
　　方何瞅了他一眼，今天心情起起伏伏的，实在没什么好语气：“滚，莫挨老子。”
　　“我靠，你想什么呢！我是问你身体感觉怎么样了，你以为我要问啥？”

　　方何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这话痨货，打从白宁来了后，只要有点风吹曹东，这货就整天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嘿嘿嘿。”李丞搓了搓手，试探着继续，“话说今天你们俩孤寡男女的……有没有发生点啥化学反应？”

　　方何挑眉：“你想有点什么化学反应？好像明天就有堂化学课，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要去实验室的吧？到时候我给你整整？”
　　李丞立马一改猥琐的面孔，态度端正地转移话题：“赶紧回家吧，太晚了我怕何阿姨担心。”
　　方何轻嗤一声，瞧你那点儿出息。

　　回到家里，方何记得何佳柠说过老爸今天会回来的，但是却没见着人。
　　“妈，我爸不是说今天回来吗？”
　　“是啊，不过好像飞机晚点了，估计得半夜才到家。”
　　“哦。”
　　老方同志这次出差有点久，都快二十多天没见着人了，方何心里有点挂念，也不忍老妈长时间一个人在家。

　　方何来到自己房间，放下书包后，拿出准备好的习题集和复习资料，最近学业压力其实还挺大的，一边是期中考试，一边要兼顾新的课程，精力有限，所以到时候考得怎么样，就看学生们各自的功底了。

　　方何看着面前白纸上的一排排小字，心思却有些飘荡起来，脑海里尽是白天和白宁一起时的场景。
　　白宁是新转来的，课程也不知道跟他们同步不同步，那家伙能跟得上吗？

　　方何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对这个新同桌一无所知，比如她是哪个城市哪所高中转来的类似这些基本信息。
　　以往的学习生涯中，也不是没遇到过转校生，但一般要不了两三个星期，这种基本信息大家都会多少打听得差不多了。
　　然而白宁显然是个例外，到现在为止，也没听什么人提起过关于她过去学校的事。
　　包括李丞这个大嘴巴也没能打探出什么来。

　　明天问问吧，要是白宁需要的话，作为今天她帮了自己的谢礼，他可以将期中考试的知识点一份发给她。
　　方何这么想着，收回心思，开始专心复习。

　　当晚，方何刚刚入睡，朦朦胧胧间听到楼下传来响动，睡意清醒大半，正打算仔细再听听动静呢，就听到老妈何佳柠压抑的声音传来：“哎，你发什么疯……别吵着方宝了，这里不行……。”
　　然后是老爸粗犷而不满的声音：“不准提小兔崽子，现在是属于我们俩的时间。”

　　方何听着听着，脸上腾起一团火来，这两人真是……
　　他好歹也快成年的人了，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于是赶紧重新钻进被窝里，划开手机，插上耳机听歌，重新酝酿睡意。

　　当晚，方何做了个梦，梦里他掉进了一条冰冷的河里，正挣扎间，面前突然出现一双白晃晃的手臂，抬头看去，一个人正微笑着朝他伸出手，那人的笑容太耀眼，梦里的方何呆呆的，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等他再看过去时，人已经不见，而他则被冷得打了个寒颤。

　　方何一惊，醒了。
　　有鸟叫声传来，看来是天亮了。

　　方何掀开被窝，打算去解决下膀胱处传来的尿意。
　　结果挪动身体的时候，呆住了。

　　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似乎有点凉，还有点湿意。
　　方何震惊而羞耻地颤抖着伸手摸了一把，确定自己不是尿床。

　　早在方何十三岁时，何佳柠就让老公方宏远给宝贝儿子做了系统全面的性知识教育。
　　所以方何大致上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几乎所有男人都会经历的事情——梦|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