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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看来,我要重新审视一下六殿下您了。”谢莺歌那天说完这话就走了。

      夏绵琢磨这个‘您’字,琢磨了很久,有一种谢莺歌要跟她泾渭分明,划成两个阵营的感觉。

      这不是很冤枉人吗?夏绵想,以前的自己做错什么,那都不能找现在的自己清算啊。拿以前的事,找现在的自己清算,主要是算不清楚,还不具任何意义。

      谢莺歌想必气得够呛,走的时候才猛地一挥袖子,带冷笑的走了。

      “唉。”夏绵埋一口气,开始读书了。书还是要读的,谢莺歌不说了吗,时间紧迫,务必明日内看完。

      夏绵觉得自己今日内就可以看完,只要收视反听,不受外界滋扰即可。适才谢莺歌就扰人了,夏绵就踌躇着要不要赶她走,踌躇着踌躇着,终究没敢开口说你走吧。这下把谢莺歌气走了,对要读书的夏绵而言,倒也不失为一种意外的宁静。

      夏绵看着摊开的纸头,心想这书就是很好记的。把握好一套合适的文字译码,再将这些个未知的文字与已知的事物,进行浮夸或者惊怖的联系,就极好记了嘛。当然,提取记忆的这个过程,脑子的反馈能力,肯定是长期锻炼的结果。夏绵有在想,为什么她瞥见这些文字的时候就自动转译了呢?而且提取出来的过程也不麻烦。她在想自己是长期地练过这个吗?或者说,就是有天赋难自弃?

      想到有天赋难自弃,夏绵又想到谢莺歌适才给她的那张冷若冰霜的臭脸,好似她这天赋是突然迸现,谢莺歌以前从不知情一样。这就让夏绵有点费解了,难道以前的自己是在故意装傻?

      “小姐叫你起床,同她一块儿上朝。”天边刚翻腾出一点紫色的阴霞,夏绵就被卢萍从被窝里翻出来,她还未说话,脑袋上便就被盖了一堆带着熏香丝烟的衣裳。

      “自己穿,还是我帮你?”卢萍在旁火急火燎地问,一并收拾着从夏绵被窝里掉出来的若干话本。

      夏绵便把衣物从脑袋上扒下来,顶着个睡得迷糊睁得不大开的眼睛,努力地辨识着眼前等候的女人。她晚间睡的迟,因为并没有早朝的心理准备,又把谢莺歌交代的册本及一些繁芜的事项都记好了,就心无旁骛地开始将公案故事的话本看到很晚。那话本真的好看,讲的是十分腐败的官僚,如何的贪污舞弊,又如何地制造出冤假错案。百姓是如何地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生活在人间炼狱里。后来来了一位气宇轩扬的小公子,是如何地杀赃官,惩恶吏,最终收获一方民心的故事。看得夏绵心中热血难耐,几乎到了夜半三更才沾枕头。然后,五更鸡鸣就被卢萍扒了被子,这会儿她还在醒神,挠挠眼睑,吸吸鼻子,似乎颇为不适应这样的晨起。

      “我真是!我急死了!”卢萍说着,上前将夏绵还盘在腿下的薄被抽走,一张浸水的毛巾贴到夏绵还闭着眼眸的脸上,用力地呼呼撸了两把,“醒了没醒了没?”

      夏绵不住地往后仰脖子,“醒了醒了醒了。”

      “嗳,干什么来着?”夏绵被卢萍洗完脸以后,又被牵起手腕站到中央穿衣服,几个哑婆子围着她沉默地套衣服。

      “这个到底要不要用了?”卢萍显得有些难办,手里拿着一条长长的裹胸布犯着嘀咕,仿佛没听见夏绵的问询。

      “以我这么平的情况,”夏绵在自己的‘一马平川’上拂了一下,善解人意道,“就少折腾吧。”

      “你说的有理。”卢萍盯着夏绵那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的‘曲线’,深以为然地收起了裹胸布。

      “还能干嘛去啊?没看见我给你穿朝服嘛?当然上朝去啊。”卢萍使劲地系了下腰带。

      夏绵便倒抽了一口腹气,“别别别别别别……”

      “别什么别?这事也轮不到我做主,小姐还在后门等你呢。”卢萍给夏绵的腰带系上一块美玉。

      “我是说别勒死我了!”夏绵动手给自己松解了些。

      “哦。”卢萍又帮着夏绵松了一些,“快快快,得上妆了。”

      卢萍将夏绵带到梳妆镜台前,压着夏绵的肩坐在凳子上,然后开始给她束冠,“今日你想画个什么妆容?”

      卢萍说话匆匆地,速度很快,手在托盘的瓶瓶罐罐里面挑来捡去,最终挑出一些瓶子,再倒出一些液汁,按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搅着,搅拌的时候急切切地问夏绵,“怎么样,眉清目秀的小公子?还是气宇轩扬的小皇子?”

      夏绵挑高了眉毛,“还能这么选的?”

      “那当然,论易容我可是在重阳宫主那处学过的。眼下只是给你捯饬个小妆容,我还捯饬不来了?你原貌上稍稍改点风姿,就能产生不一样的效果。”

      “哦。”夏绵只乖觉地问,“那重阳宫主是谁?”

      “卯时便要准备上朝,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乘车不要时间了?问这个。快说要哪个妆容?!”卢萍依旧很凶。

      夏绵揉了揉眼睛,说话也瓮声瓮气的,“那小公子和小皇子有什么区别嘛?”

      卢萍快给她跪下了,急促地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前,稳了稳心气后,居然朝夏绵露出了微笑,“那当然咯,公子世无双,要画得美如润玉。皇子威天下,要画得气度不凡。”

      “六殿下,您要哪一个嘛?”卢萍蹲下膝盖,屈在夏绵面前,笑得似乎非常温柔。

      夏绵就是看出了她很生气,只是乔装得好。于是深以为然地点头,开口的声音还有些满意,“那我要美如润玉的小皇子。”

      “可以吗?”夏绵朝卢萍笑得十分讨巧。

      卢萍叉着腰,呼噜地瞪了夏绵半天,是险些给她气死了。因为赶时间,末了也不得不说,“好!六殿下您真会糅合。”

      夏绵出来的时候,用眼神搜寻着谢莺歌,谢莺歌同她置气,两天没露面了。有什么指令,也是经由卢萍来传。夏绵就很担心,怕谢莺歌把自个儿气死了,毕竟谢莺歌貌似很看重自己,而自己又把她气得不轻。

      眼神远远地看到谢莺歌的背影。夏绵就笑出了一枚酒窝,谢莺歌可真好看。

      穿着一件牡丹色拽地长裙的谢莺歌,秀发如黑色瀑布披在肩上,从她的后脑勺看,还能看见斜插、入鬓发的珠凤头钗,还有同款在晃动的珍珠耳坠。远远地看着一个背影,似乎就可以肖想那转过来的人儿,一定是位俏丽伊人。

      夏绵嘴角就绷不住笑,想象着谢莺歌转过来的样子。

      “莺歌。”夏绵嘴一张,谢莺歌便转了背。

      手执长剑剑鞘的谢莺歌,转过来一张若无其事的脸。好似没跟夏绵吵架,就平平常常的表情,可是执剑的手却越握越紧。对着夏绵抿起嘴角,露出一抹稀疏平常的笑来。夏绵却有一种劈面而来的窒息感。谢、谢莺歌,今日太、太好看了!

      本来就出落得有如一朵火红玫瑰般娇艳欲滴的女子,再精细打扮过,特意加重了脸上的妆容,此时更显得长眉秀目,剔透奇美,俏丽若三春之桃。夏绵被窒息感包围以后,脑袋就自动浮出八个字,容光明艳,耀眼生花。

      今日的谢莺歌好看得有点艳杀四境啊。

      “为什么打扮成这样?”

      “今日骑马,还是乘车?”

      两个人同时问出来。

      然后,同时愣了一下。

      谢莺歌说,“因为不知道结果如何,所以往最坏的打算,不如今日扮得悦目些,让你再看看我最好的样子。”

      夏绵,“……”那,我有种今日会下狱的感觉。

      谢莺歌含笑着走向夏绵,“你今日的妆容,也煞是俊美英武。”

      夏绵,“……”这么说,我心情也没有好一点。因为感觉脑袋要掉了,所以玩笑有点开不起来。

      “好吧。”夏绵最终摸了下鼻子。

      像是下定了决心。就算要掉脑袋,也夸一波眼前的佳人,“莺歌今日也是容光明艳,耀眼生花。”

      谢莺歌笑弯了眼。只觉得夏绵怕死的样子,还要强来夸赞自己,这种无时无刻惦记在骨子里的‘礼貌’,真是让人觉得她既有教养又兼之可爱。

      “好了绵绵,你别撑了,着实惧怕的话,到我怀中哭一哭,马车内我们还有两刻钟的时间。”

      夏绵,“……”

      正儿八经地思虑了一下,然后正儿八经地拒绝,“我还是骑马吧。”

      感觉窝在谢莺歌怀里哭,虽然是在厚重帘布的马车之内。但是……自己身上穿的是男装吧,感觉应该蓄一点大丈夫的气概吧,现在就窝在谢莺歌怀里哭得悲悲切切,凄凄惨惨,那待会儿到了朝堂之上不就彻底漏完气了吗?

      怎地,现在都应当一鼓作气地憋好了。

      夏绵拍了拍长裳的下摆,然后抡起两侧的袖子甩了一下,像是为了使自己振奋起来。夏绵朝谢莺歌的马走去。

      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骑马,夏绵就行至谢莺歌的马前。谢莺歌的马,是一匹任谁见了都会说好的马。首先,这马背就油光水滑的,皮毛的手感也是极好。四肢看起来粗壮且滚圆,跑起来可想而知应当是刚健且精奕的。俯一凑近它马头,马儿还会颤抖着鬃毛嘶嘶地叫唤。鬓毛的颜色也是极好看的,就跟它周身遍布的色儿一样,像赤红的光束,又像明亮的火焰。就跟谢莺歌这个主人也是一样的,一种热烈而明艳的感觉。

      夏绵左手抓着鬃毛,右手抓着马鞍,左脚前掌踩在马镫上,看了看伏地的小厮,最终选择不踩人,而是借助这几个着力点,右腿很顺利地跨到了马背上,整个过程就行云流水的顺畅。

      夏绵确定了,自己会骑马。

      而谢莺歌确定了,夏绵又在装。

      谢莺歌是微笑地看着夏绵上马,她就知道,不出声打搅绵绵便能看见更多意想不到之处。从前绵绵也会骑马,只不过经常将小厮踩得嗷嗷叫唤,一遍上不了马背,通常要装成反反复复地上马背,最终艰难上去的样子。现在,呵呵。所以果然从前就在装,现在只要不出声戳穿,便能看见她很多意想不到的‘意外。’

      谢莺歌放心地坐上了马车。坐了一会儿,又探出身来,一只手稍稍掩在鼻前,就见夏绵正挺直上身,双腿夹紧马肚腹双侧,双腿带节奏地带着马儿往前走,保持着稳健的行进速度。头偏向东边,似乎在看初升的日出。没有风,没有尘土,日头也不毒的时段里,夏绵脸上迎着东升的金霞,整个人笼罩在万丈的霞光当中。

      谢莺歌盯着这样的夏绵看了良久,最后低着头淡淡地笑了笑,掩到了厚重的布帘之后。

      “见鬼了!!!”万人集市的街道上一声巨大的惊吼声,将所有的人都吵‘死’了。

      赶驴驮子的,推车的,挑担的,步行的,还有贩子的吆喝声,摊子上讨价声,一并都停了下来。

      只剩下哞哞,咩咩,昂昂……的牲口叫声。

      大部分人脸上都跟见了鬼似的,充满了畏惧,神情十分地惊怖。还有大部分人,望着张大嘴的那群人,茫然着。似乎是不知那人是谁,竟引起如此的惊动。夏绵施恩布粥时,露过脸,骑马上朝时,也露过脸,所以很多人认识她,又有很多人不认识她。但是认识她的人此刻都聚拢到了一起,嗡嗡地汇成一片巨大的讨论声。在告诉了其他不认识她的人,此人是亡故多时的六殿下,这货现在是在诈尸!

      “哇那谁!!!我见鬼了么?!!”有人眼角跳动着说。

      “那那那!!!那是六殿下啊!!!”有人重重地晃了下脑袋。

      “我我我……是眼花了吗!?我还是阴阳眼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能见此邪物?!”有人被重重地拍了一巴掌,推得老远。

      “胡说八道什么?!狗屁阴阳眼!那明显就是活物!活物啊!你看那太阳光照在他身上,他躲了没?!”

      “他还在笑啊!!”

      “对啊,他还在笑啊!!我我我我……我竟不知鬼物笑起来如此地好看……玉树临风,神情高贵如……”

      “如你娘!没看见重点吗?那是谢小姐的马车!”

      “我就听说是谢家小姐找到的六殿下,谢家小姐昨夜连夜进宫见了贵妃娘娘,皇帝老儿才在今日早朝急召俩人入宫。”

      “我说,你家怎么那么多的独家消息?”

      “我家就是路子野!你管的宽?”

      “横竖我是不信的。六殿下明明就死了,她那具焦尸运回来的时候,你没看见?还是你没看见?大家都看见了!”

      “那你告诉我,现下在我们眼前晃的这东西,是啥子?”

      “打扮得这般好看出来炸尸,后头还跟着谢家小姐的马车,我看……就是谢家小姐和六殿下要举办阴婚仪式!”

      “……”

      “……”

      “……信了你的邪乎话。”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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