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蝉笑

3、3

　　言珣发现方珩走神，轻唤拉回了他的思绪。
　　方珩的双眼恢复清明，道：“说到哪里了？”
　　言珣温和一笑道：“说到上菜了，该动筷了。”
　　齐扬碰了碰他的手臂，道：“你刚才在想什么？阿珣唤了你好几声你才应。”
　　方珩道：“在想小安王。”
　　齐扬讶然，“你与小安王有交情？没听说呀。”
　　言珣也侧首过来。
　　方珩晃了一下神，道：“没有。”
　　齐扬还欲再追问，方珩已经开始动筷：“吃你的饭。”
　　言珣也道：“好了阿扬，吃饭吧，我看三公主也饿了。”
　　齐扬才悻悻止了话舌。

　　用过饭，方珩便没有再一道回去，而是独自赶回了将军府。还没歇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又去了练武场。
　　大将军方勐已经背着枪站在枪架旁等他。看到方珩出现又看了看日头，道：“你今天又差点迟到。”
　　大将军盛气凌人，虎目直视着方珩，不知道的人一看哪里像父子，倒更像将领训小兵。
　　方珩还从没虚过大将军的气势，他镇定自若的走到方勐身边的枪架旁，抽出一支枪。刚握紧，便觉一阵劲风袭来，他下意识持枪一挡，整个人便被扫出老远。
　　今日与平日不同，平日只是练习，而且一般都是由李统领教习。方珩在看到练武场上站着的是父亲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今日是每月一次的考核，方珩在每次考核后都是遍体鳞伤地被抬回去的。
　　大将军下手，似乎从未留过情。
　　方珩从地上爬起来，方勐喝道：“我说过，枪是用来进攻的，对于一把枪来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方才我出手时，你的反应明显比平时慢了，虽然只是些许，但放在战场上，这就可能要了你的命。再来！”
　　方珩提枪直冲过去，被方勐轻松劈开，同时枪尾扫向方珩腹部，方珩迅速退开，但终究速度慢了。腹部传来一阵抽痛，方珩却没时间等阵痛缓解下来，下一波攻击又刺过来了。
　　方珩提枪闪躲，方勐却枪如雨下，且枪枪不留情。同时嘴上的话也没停，“有勇无谋，要想击败敌人，又没有绝对的力量，该怎么办？”
　　方珩一边吃力招架，一边还要大声回话：“伺机观察，攻敌以弱。”
　　“很好，看来你还记得。”方勐话落不收枪，反而加重攻势。方珩矮身躲过一枪，还没抬头，便被一脚踢中胸口，被脚风带出一尺远才停下。
　　方珩大喘几口气，嘴里有丝丝腥味，但他还是撑着枪缓慢站起来。
　　方勐“哼”了一声，“我说过，你的注意力始终应该在你对手身上，实战中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你缓气，因为你不知道你的对手什么时候就会出下一招。再来！”
　　说罢，方勐没再主动出手，方珩也没再提枪直冲上去。他的目光扫了不远处的兵器架上，几经交战，方珩已经被方勐逼至了演武场的边缘，他的身侧便是剑架，而方勐的身侧放的刀架。
　　方珩握紧枪的尾部，将力量都集中在枪身。
　　“啊！”他大吼一声，冲向方勐。
　　方勐冷哼一声，还是这么有勇无谋。
　　他左腿侧开一步，半蹲下，打算硬接这一招。
　　谁知临近了，方珩的枪突然脱手，枪身仍借着余力向前飞去，方珩整个人却跪下向前滑去，竟从方勐□□滑过去，然后迅速勾起一脚踢向方勐后背，借力直身握住剑架上的一把剑。抽了出来。
　　方勐提枪挥开借着余力飞过来的枪，回身便抓住了方珩的脚腕。
　　方珩脚下一紧，也不多想，挥剑便刺过去。方勐随意用枪挡住剑尖方向，谁知这竟是一把软剑。方珩手腕一抖，剑尖便顺着枪身擦过去，直逼方勐胸膛。
　　方勐终于不得不松手，向后退去。
　　方珩落地半跪，心还在跳个不停。方才这一番操作着实有些费力。虽然他知父亲必然挡的下来，但最后关头已经准备收剑。
　　方勐站稳片刻后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不愧是我方勐的儿子，有我当年的风范。”
　　方勐八岁便跟着方老将军从军，一身胆魄都是在军中练出来的。而方珩今年已经十二了，却在将军夫人的护佑下连军营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方勐一直担心他的成长太慢，到朝廷需要人上阵杀敌时，他还是个雏子。是以一直以在将军夫人眼中算是揠苗助长的方式一般在训练他。
　　方珩看自己父亲都快笑癫狂了，有些担忧地问道：“父亲你没事吧？”
　　方勐一摆手，笑容未收，道：“我能有什么事，没想到珩儿于武道会如此变通。”
　　方珩道：“是父亲说的要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和环境的优势。”
　　方勐走上前拍了拍他尚还稚嫩的肩膀，道：“不错，珩儿以后一定会是个出色的将领，学得很好，很好。”
　　方珩汗颜：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夸你自己？
　　将军夫人也在此时赶来。她今日午睡得久了些，方勐个老奸巨猾的，在过来之前去她房里点了安神香，还让侍女不要叫醒她。她醒来便发现时辰过了，便急忙赶过来，生怕方大将军下手没个轻重地伤了她的宝贝儿子。
　　“娘。”方珩遥遥唤了声，“我没事。”
　　将军夫人看着自己儿子浑身都是灰尘烟土，哪里肯信他没事。她瞪了方大将军一眼，又仔细检查起方珩来。
　　方大将军被她瞪的一阵心虚。他摸摸自己的头，赔笑道：“夫人，我真没下重手，而且珩儿如今也已经完全有了自保能力。”
　　将军夫人确定方珩伤的不重，便拉着方珩向演武场外走，连个眼神都没再分给方大将军。一边走一边还在说：“走，跟娘去洗洗，今日不练了，瞧这一身土。”
　　方大将军露出为难的神色，想拦又不敢拦。只好缀在后面。
　　方珩忍不住偷偷笑了，虽然此时看着母亲在生气，但最多晚饭时，就又与父亲有说有笑了。

　　齐扬今天带了明姝出去，晚上回家时自然是免不了一顿责骂。明姝如今虽养在卫国公府，但到底有一个公主的头衔。公主如果出了事，整个卫国公府都是要被牵连的。
　　为做惩戒，齐扬被罚跪祠堂三个时辰并不准用晚膳。
　　齐扬也不觉委屈，不就三个时辰嘛。至少明姝今天愿意讲话了。
　　不过齐扬到底是正在长身体的年纪，晚饭时间一过便觉腹中空得难受。他看着供桌上的甜点和水果，觉得更饿了。
　　要不偷偷吃点？明天再偷偷补上？不行不行，这是供给老祖宗的东西。可是老祖宗应该不忍心看他的子孙后代饿死在祠堂里吧？
　　齐扬在这边做着天人交战，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他回头，就正看到明姝提着个篮子跨过门槛。
　　“阿姝？”
　　明姝加快脚步到他旁边蒲团跪下，然后从篮子里端出一碗饭，两碟小菜放到齐扬面前。又拿出筷子递给他，“哥……哥哥一定饿了，所以我偷偷给你带了点饭。”
　　齐扬惊喜交加，看着雪中送炭的明姝，心里一暖，心想这个妹妹没白认。
　　明姝有些歉疚地继续道：“对不起哥哥，都是我不好。”
　　齐扬接过筷子，摸摸她的头，道：“不怪阿姝，是我带你出去的，你不用自责，你还给我送饭呢，哥哥很开心。”
　　明姝忍不住小脸一红，道：“那哥哥快吃。”
　　房檐外的卫国公夫人领着一个老嬷站在那里没出声。看着祠堂里的情景，宽心地笑了，然后就领着老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