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之后那些事儿》深深林

26、夜半天待客天

　　等段怏千辛万苦坐到桌子前时已经是未时三刻，魏清流这府里没什么服侍的下人，左门里的姑娘们她又不大好意思让人家抓暗器的芊芊玉爪握锅勺，是以她连抓个厨娘侍女帮忙偷懒的机会都没有。

　　段怏当然会做饭，她和薛郢还活着的那段日子里，薛府的主事人都死完了，想害薛郢的人多如牛毛，她每天都亲自动手做饭给巡城回来的薛郢吃。

　　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一千多年过去了，女鬼段同学还记得当年的手感。

　　魏清流指着他面前一盘菜：“这是什么？”

　　“醋溜白菜。”段怏理直气壮。

　　“这个呢？”

　　“白菜炒蛋。”理直气壮，甚至还想再喝一杯茶。

　　“这个也是白菜？”

　　“您真聪明。”段怏抄起筷子，“白水煮白菜，有个美丽的名字叫碧玉清池。”

　　镜子在她脑袋里嘻嘻嘻了一声：“简称碧池。”

　　然也。

　　段怏为它的上道点赞，捧着碗开始吃白菜。

　　饭是宁安煮的，段怏坚持着灶台生火会弄脏她美丽的裙子，把锅果断扔给了因为魏清流吩咐站在门外的宁安，并且和善的不允许他进厨房，美其名曰人多太挤。

　　当然，其实是她不想把自己的白菜暴露在人家的视线下。

　　宁安看了看足够容纳二十个人的厨房，又看了看一个人站在里头的段怏，委委屈屈的抱着锅走了。

　　段怏很满意，然后捣鼓出了一桌子白菜宴。

　　魏清流……看起来也很满意，两个人吧唧吧唧解决了中饭，段怏理直气壮的找他要一间房去午睡。

　　她忘记了昨晚睡的哪间。

　　“昨晚那间侍女还在收拾，你睡主卧吧。”魏清流好像是思考了一下，段怏想想也没差，反正她在地府的时候是天天用薛郢的东西，他的就是她的，她的还是她的。

　　腰上带刀的银甲侍卫领着她去卧房，魏清流说自己还得回宫里找皇帝有事，就不和她待在一块了，还提醒了她一句：“明天宫里有宫宴，我们必须起得大早，你多睡会。”

　　于是她开开心心的睡了一下午，醒来后又和镜子在脑袋里云磕了一会瓜子，两只聊了一会天，镜子在问她打算接下来怎么搞。

　　段怏：“就——帮他得偿所愿，拿着复仇逆袭剧本称霸世界呗，这样薛郢回去了总是一点茬子都挑不出来吧？”她磨了磨牙又说，“许昭明这壳子最多活个三五年，到时候我变鬼等着他死，不信蹲不到他。”

　　“可以可以，牛逼牛逼。”镜子没所谓又毫无感情的做了一个点赞机器，并且开始规划它俩假死后该去哪里看风景。

　　段怏起身问了一下外头的侍卫，魏清流还没回来，窗外暮色四合，估计是不用她做晚饭。

　　她又踱回床上躺着，镜子和她叨叨：“姑奶奶现在心情不错？”

　　段怏不置可否。

　　她觉得八成是魏清流身上那股安神香的影响，镜子又劝她：“反正你现在也得待在他身边，你要不就别用阴气施法了，阎王令也足够摆平那些事情了吧？省得你到时候又出什么事，我可不想和你一起欢声笑语打出gg。”

　　段怏不屑的哼了一声，一扭头又准备睡了。

　　半夜她被一阵血腥味惊醒，那味道淡得像是笼了一层纱，传到鼻尖时有一股不真切的熟悉感。

　　段怏一个咸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在月光底下精准的和魏清流对视上。

　　那对她很喜欢的眼睛里又朦朦胧胧的布着一层阴翳，一片清如水明如镜的月色里瞧不见半点亮光，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她。

　　如果段怏真是个不到十五的小姑娘，她估计就要被他这么一下真的打出gg，可是大爷她质朴的爱好之一就是装鬼吓人，又想起这本来就是他的房间他的床，明白过后只觉得内心平静岁月如歌，一掀被子就坐到他对面去。

　　“你哪儿受伤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遭，没发现什么不对，可是那股血腥气萦绕在房间中，和香炉里放着的沉香混在一起是一股黏腻的甜味。

　　闻起来就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老鬼段怏依旧在打量魏清流，魏清流被她看了一会才慢条斯理的道：“不是我的血。”

　　段怏了然，估计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怜孩子又被坑了，她挠挠头，安慰的给他倒了一杯冷茶，抬脚准备往门外走。

　　“你去哪里？”魏清流问她，语气里带着点憨批一样的疑惑，段怏很耐心的回答自闭小朋友问题：“我去找宁安他们借被子睡觉，或者去把他踢下床让他睡走道。”

　　她就觉得宁安挺好玩的，和魏清流一样都是端着一副少年老成的亚子，调戏魏清流她怕下次自己就得半夜被这人提着刀威胁，所以只能理直气壮的去欺负他这个很有既视感的跟班。

　　魏清流把眉毛皱了起来，段怏哦了一声，善解人意的回头抱起被子和枕头。

　　薛郢一向是个矫情又做作的精致猪猪男孩，肯定不想睡她这个半生不熟人睡过的东西。

　　“你放下，坐过来。”魏清流看她是真的要走，一口气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无奈的喊住她，段怏义正辞严的道：“我才不是那种挥之即来的廉价女孩子好不好，我很高贵，你让我过来我就过来，我……”

　　“明天你不做饭，我带你去天香楼吃八宝鸭和粉蒸蟹。”

　　“嗨。”段怏撩裙子又坐回去，“您说，我听着呢。”

　　魏清流的表情似乎是好看了些，开始那种沉默着的冷意已决消失不见，眼睛里洒满了一室月色，看起来就有着弯弯月亮无奈般的轻叹，轻风拂过湖面带起的温柔水光，连她都觉得平静下来。

　　她一边感叹薛郢这新开发的人形大悲咒功能真他娘的有点东西，一边乖乖的眨了眨眼睛。

　　魏清流也就开始说。

　　“我今天回宫正好撞着了一件事。”他语调很缓慢，就像是在给段怏说一个睡前故事，或者是唱一段惹人喜欢的童谣。

　　段怏分神想着薛郢干脆就别恢复记忆了吧我得给他下个咒，这声音真他娘的非常有东西。

　　“你记不记得遇见我的时候，绑了我的那群悍匪？”

　　段怏：嗯。

　　“我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查那些人的下落，终于也在不久前寻到了许些线索。”

　　段怏：嗯嗯。

　　魏清流稍微顿了一下：“他们都死了。”

　　段怏：嗯嗯嗯？

　　“其实就算线索断了我也能大概猜到是谁做的，不过今儿个我倒是没想到还能见识那件事背后的人。”

　　段怏：嗯嗯嗯嗯？？

　　“你也得注意一点。”魏清流突然伸手过来碰了碰她的额头，似乎是对那样冰凉凉的温度有点不满意，起身去把窗户合拢了些，又去门外吩咐侍卫去烧一壶热茶。

　　段怏私心觉得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毕竟你也不能指望一个千年老鬼夺舍的身子暖和像火炉，但是魏清流脸上的表情分明带着些不容置喙，就和她每次要离他远点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她又可耻的怂了，魏清流等着侍卫送了茶进来，给她认认真真泡了一道才继续讲：“我今天进宫面见完父皇，吩咐了宁安他们去殿里搬一些东西，自己往后宫那边去找些我母后留下来的物什，你该知道如今是荣贵妃把持荣宁宫，她整日里咳血体虚，进进出出的宫人有一半来自太医署。”

　　段怏：诶这不是我上次喝的那个果茶吗，贵公司员工半夜也能享受这种福利的啊，爱了爱了。

　　“我身边没有侍卫，又因为很少去内宫而不甚打眼，走到了荣宁宫附近也没有人发现我的身份。”

　　段怏：宁长这样还不打眼呢？这亏得是搁在纪律森明的宫里头，要是在外面可不得被小姑娘扔了满身鲜花帕子？

　　“我看到荣贵妃身边的一等侍女送了个医官出来，样子却不是很恭敬，言行举止之间甚至有轻薄之意，我便多留了个心眼，转身跟着那人出宫了。”

　　段怏：噫——你跟着人家好——不好意思，打扰了。

　　镜子：“求你别和我逼逼赖赖了啊啊啊啊你有本事讲相声有本事直接说给他听啊！”

　　段怏不为所动，依旧眨巴着她乖巧的卡姿兰大眼睛。

　　“我跟着那人出去，其中弯弯绕绕不必提，简而言之，那人就是那群绑匪的头子。”魏清流表情有点讥诮，“当时我的人追查到那些尸体时分明点了人数一个不少，只是那群人的脸都被砍伤了，早已经辨认不出样貌，我当时就觉得不大对劲……现在看来，分明就是早有人想要暗度陈仓。”

　　段怏终于正经道：“你把他杀了？”

　　她真怕这倒霉孩子控制不住就杀了那人，打草惊蛇不说，那人身上应该能套出点好东西来。

　　“没有。”魏清流微微蹙了下眉，表情看起来挺烦恼的，“我让宁安他们去监视那边了，不说这个，重要是你得小心点。”

　　“昂？”段怏转动了下她尊贵的脑子，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扯出来一段对话。

　　“荣家向来与许家不和……

　　“谁又会喜欢一个挡了自己富贵路子的东西呢？”

　　这是她某个晚上走错路爬了某个侯爷府的围墙，明月高悬夜风拍脸，她坐在墙头上听见侯爷和他貌美小妾在做深夜政治电台，正好被她路过听见，恐怕许家人都不太清楚。

　　她便朝魏清流点了个头让他放心，魏清流又继续道：“何况你现在已经是我的皇子妃，我怕荣贵妃会难为你，我是皇子，她不好明着动手，你太容易中招了。”

　　“我怕什么。”段怏和他说，“我护着自己的同时还能拉你一把呢。”

　　魏清流瞧着她的眼睛里好像有点光芒闪烁，段怏不明所以，觉得这货金毛的既视感更盛。

　　尤其是那种抢了她千辛万苦买下来的热狗的时候，眼睛闪起来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荣贵妃是个怎么样的人？”不明所以的段怏倒是很拎得清，直接就问了他敌情。

　　魏清流好像非常苦恼，还有点儿委屈：“她自小与我母亲关系不错，我也……没认为过她会害我。”

　　段怏一点都没觉得哪里不对。

　　“县主……不，阿怏，我有一个提议，也许会有些唐突。”魏清流突然郑重的盯着她，“你愿不愿意和我再回一趟临川？我有些东西想回去查上一查。”

　　段怏被他认真的样子唬了一下，干巴巴的点头：“我，我愿意啊。”

　　她又补充了一句：“宫宴之后，你挑一天。”

　　公费旅游而已，她当然很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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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