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荒·情》孟徽澄

4、如云梦

　　如云梦

　　云荒的统治者乃空桑帝王隐锦，除了隐锦，空桑最有权的便是六王：

　　白王：六王之首。白王之嫡长女历来为空桑王后。青王。蓝王。赤王。紫王。玄王。

　　现任白王之长女为白洳。白洳有着普通鲛人都无法媲美的容貌，而她也是未来的皇后人选。

　　年近十四的白洳郡主天真可爱，却不知过几日她便要进宫接受礼训。

　　“阿姐，你快下来啊！”一女童在树下叫唤。

　　“不要！”白洳不搭理十二岁的幼妹。坐在树干上，摇晃着玉足。

　　“呜呜。”白瓷捂着双眼哭起来，阿姐总是一个人在上面玩，不陪她。

　　嗖。一个蓝影掠过，落地时，怀里抱着白洳。

　　“呵呵，梦，我就知道你会来。”白洳整个人像无尾熊一样挂在梦身上。

　　“梦哥哥，阿瓷也要抱抱。”每次梦哥哥都只抱阿姐。白瓷嘟起粉嫩嫩的小嘴，满是醋意。

　　“阿瓷乖。”梦费力的扯下白洳的双手双脚，洳总是如此没有淑女风范。

　　“不要，阿瓷不要乖！”每次她都乖乖的，阿姐不陪她玩，连梦哥哥都不抱她，她也不要乖！

　　阿瓷紧紧抱住云梦的大腿，他们都不喜欢她，不陪她玩。

　　白洳掰开白瓷扯住云梦的双手，将云梦抱在怀里，宣誓所有权。“云梦是我的。”白瓷从小就喜欢跟她争。

　　“呜呜呜呜……”白瓷噔的一声坐在地上，耍起赖来。她们都是坏人，都欺负她。

　　“乖，阿瓷不哭哦。”云梦最看不得女孩哭了，已经在地上打滚的白瓷，皱起好看的眉，甚是无奈。这对姐妹，真是一对活宝。

　　“唔唔唔。”阿瓷将眼泪擦在云梦肩上，偷偷的向白洳做鬼脸，嘿嘿，还是她赢了。

　　哼！白洳只能将怒气往肚里咽，不能让云梦认为她是无理取闹的人。

　　云梦本乃冰族人，但他祖上有万年前白族的血统，其实算来，如今的白族本不是真正的白族后裔。真正称得上白族人的也只有云梦了。这也是为何流有冰族血统的云梦可以安然无恙生活在空桑的原因，这是空桑帝王对白之一族最后的体恤吧。

　　云梦要比白洳年长两岁，却要成熟的多。

　　“阿姐，父王说下个月你便要进宫去了。”本来她是来偷偷告诉阿姐的，可是阿姐一直不搭理她。呜呜，她好喜欢阿姐，她好希望阿姐肯抱抱她，亲亲她，就像娘一样。可是阿姐总是对她爱理不理，为了博得阿姐的注视，她便总是和阿姐争抢。

　　她才不去，她要一直和梦在一起。“让父王自己去！”父王从没问过她愿不愿意。

　　“胡闹！”已过中年的白王气呼呼的站在一旁，他碰巧路过，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是你的责任！”现任帝王隐锦方才十七，洳儿十四，正是他们成婚之时。即使洳儿不愿，这也是无法改变的。

　　“父王您有那么多女儿，为什么偏要我去！”爹爹共有三女，一个是她，一个是小她一岁的白清，只是白清并非正室所出，还有一个就是跟她一母同胞的白瓷。

　　哎，他也没有选择，皇上已到适婚年龄，而白家却只有白洳一个女孩满了十四，阿瓷尚且年幼，清儿又是庶出，他何尝不想让清儿代替洳儿，清儿容貌虽不及洳儿，却要比洳儿识大体，乖巧，可是，这是历来的规矩，只有正室之女方可为后啊！他又何尝愿意来劝说这个最让他头大的女儿。

　　“我不管，总之我不嫁！”白洳一蹬脚，气的跑掉了。

　　哎！白王无奈的叹气，他又何尝想让洳儿进宫，洳儿她……，罢了，都已经十年了，就这样吧。

　　“义父……”云梦忧虑的看着白王，义父不是不知洳儿她，以洳儿现今的身子，如何做皇后？

　　“云梦，这个拿去哄洳儿喝了。”洳儿喜欢云梦他知道，可是，那个秘密他已经瞒了十年了，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来，只能委屈洳儿了。

　　“义父你？”义父竟要洳儿喝“定颜”香汤，洳儿她怎么受得了。

　　“这是唯一的办法。”他也不想洳儿受苦，只是这是唯一的法子。

　　“啊啊啊，痛……”白洳感觉全身发烫，骨头都要碎了。

　　“洳儿，忍忍就过去了。”云梦看着白洳受尽苦楚自己却不能替她缓解痛苦。

　　“梦，为什么？”其实她都知道，她知道自己不是人，她知道自己甚至算不上一个女子，她也知道方才她喝下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连梦都要逼她！既然他们都要逼她，她偏不让他们如愿，“哈哈哈哈……”白洳眼角不断有泪水溢出，但是她却大笑起来。

　　洳儿，这便是你我的命运。

　　“什么！他竟然变成了男人！”白王万没料到白洳竟然会成为男子，这些年来，他一直让云梦陪在洳儿身边，就是为了这么一天，洳儿会心甘情愿的变为女子，可是他竟然……那是怎样的意志力！

　　如今洳儿已为男子，是做不了皇后了，而且洳儿的身份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其实除了白族的人没有人见过洳儿。“义父，不能让我去么？”其实，真正该去的是他啊！

　　哎，难道这一切都是注定吗？白王无措的叹气，十年了，他守了这个秘密十年，难道要现在公布么。不，不可以。大婚就先想法子拖着吧。可惜阿瓷还小，不然。“我会想办法的。”白王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你为何要这样作践自己？”若不是他在这里，云梦是宁死也不踏足的。

　　“我觉得这样很好啊。”如云楼的头牌正坐在云梦面前，纤纤玉指，抚着瑶琴。

　　云梦颇是无奈的看着眼前的美人，白洳自变身后，愈发俊美了，不似以前的娇美。

　　“洳儿，跟我回去吧。”半月前洳儿私自逃出，跑来男风馆，短短数日他竟还成了头牌，义父都气的躺在床上了。

　　白洳自顾抚着琴，“回去作何？”现在的他根本不可能做皇后了，回不回去有什么差别。

　　“你究竟要如何？”他这样作弄自己就会快乐吗？

　　“我只要你。”无论他是男是女，他要的只有云梦一人。

　　云梦脸煞红，“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

　　“那你就不要管我！”在如云楼，他可以夜夜笙歌，见不到云梦，他就可以麻木自己，让自己忘了所有的痛。

　　“你还恨义父逼你喝香汤吗？”他知道洳儿放不下被算计的事情。

　　“恨，有用吗？”如果恨有用，他也想恨云梦，毕竟让他喝下香汤的是云梦，可是，他无法恨啊！一个是从小养他宠他的父王，一个是他从小爱慕的人，他们要他怎么恨！他不能爱，也不能恨，呵呵，为何要这样对他！

　　“洳儿……”云梦明白白洳所有的苦楚，但他无能为力……

　　“阿姐，跟阿瓷回家吧。”一白衣女童站在如云楼门口大声叫喊。

　　是阿瓷。白洳心中一噔。

　　“梦，你快带阿瓷回家！”阿瓷定是偷偷溜出来的，这种地方哪是小女娃来的。

　　云梦直接从楼上跃下，将阿瓷抱在怀里。

　　阿瓷好几日没见着阿姐了，今日看到云梦出府，便甩了仆从跟了出来。

　　刚才她站在门口，听到很多进去的男人说什么如云，什么头牌的。而梦哥哥又进去了，她知道阿姐肯定也在里面。她也想进去，可是门口两个凶巴巴的大胡子瞪着她，她不敢。

　　“梦哥哥，阿姐也在里面吧，我们一起叫阿姐回家吧。”呜呜，阿姐不在家，家里好冷清，父王也躺在床上，大夫都说父王气急攻心，中风了。

　　“阿姐，跟阿瓷回家吧，阿瓷让你欺负就是了。”白瓷的双眼红肿肿，估计早前就哭过了，此刻，话里还带着哭腔。

　　阿瓷。楼上的白洳将楼下之人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眼眶瞬时就红了。她知道阿瓷从小就粘他是喜欢他，但是他就是喜欢阿瓷，阿瓷虽然每次都会跟云梦哭泣，却从不跟父王打小报告，即使被他欺负哭了，也只是自己躲在房里哭，第二日依旧笑嘻嘻的找他玩。一直以来，是他亏欠阿瓷比较多。

　　“阿姐，阿姐，跟阿瓷回家吧。”白瓷放声大哭，阿姐是不是不喜欢她才不回家的，“阿姐，阿瓷以后会乖乖给你欺负的，阿姐跟阿瓷回家吧。”

　　“阿瓷……”白洳已从楼上奔下，抱住幼妹，大哭起来。

　　云梦其实一直都知道白瓷有跟他出来，而他没有阻止白瓷就是希望白瓷的姐妹情可以软化洳儿。

　　“阿姐，是不是阿瓷不乖，阿姐才不要阿瓷和父王的？”呜呜，她以后会乖乖的，不跟阿姐抢东西了。

　　“没有，没有，阿瓷很乖，阿瓷最乖了。”白洳不顾周围围看的人，只是抱着幼妹，安抚她。

　　“呜呜呜，那阿姐要不要跟阿瓷回家？”阿瓷眨巴着大眼，脸上眼泪鼻涕都是也不管，只是看着白洳。

　　“恩，阿姐跟阿瓷回家。”看着白瓷哭成泪人儿了，再硬的心也软了。

　　“阿姐不可以骗阿瓷啊！”从小阿姐就喜欢骗她，每次都是她被阿姐作弄。

　　“恩，阿姐这次绝对不会骗阿瓷的。”有妹如此，他还有何求。

　　他认了，就算不能和云梦在一起他也认了，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吧。

　　白洳回家后只是侍奉在白王身旁，是他害的父王病了。

　　“洳儿，你有没有恨过父王？”白王的声音苍老了许多，还伴着咳嗽。若不是他逼洳儿，现在也不会这样了。

　　“父王，我知道您的苦衷，有错的是洳儿。”白洳一脸愧疚，若不是他自私，父王怎么被气得躺在床上。而且，如此一来，白之一族哪来的女子去和皇上大婚呢！一直都是他自私，这一次，他害了整个白族。

　　“哎，如果不是我一直不肯告诉你们实情，或许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是时侯告诉洳儿真相了。

　　“实情？”父王难道有什么瞒着他吗？

　　“都是十年前的事了。”白王从床上坐起，靠在枕上。“十年前一个鲛人孩子昏倒在白府门口，我救了他，并收养了他，因为他手上带有白族的徽戒。那枚戒指，只有真正拥有白之一族血统的人才配戴的。

　　可是他体内不止有白族的血统，还有冰族，甚至是鲛人的！空桑人或许可以接受鲛人，但是对冰族人是恨之入骨的，所以我不能让别人发现这孩子。

　　我把他和我的亲生女儿调换了。我让他做了白之一族的郡主，我让他可以有机会做皇后，因为他才是真正有资格做皇后的人！”

　　白王一下子将真相讲了出来，气有点喘不上来了，不停的咳嗽，“洳儿，那孩子就是你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十年前醒了后就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不过，那样你也就不会知道真相了，你就可以平平安安的生活。”

　　白王苍老枯槁的双手握住白洳的手，“孩子啊，是父王对你不起！”是他自以为给了洳儿最好的，却没想过洳儿的意愿。

　　“父王，那您的亲生女儿是？”该不会是……

　　“是我。”云梦打开房门，走了进来，方才那二人的谈话她都听到了。

　　她从小就喊自己亲生父亲“义父”，她从小就要女扮男装，她从小就知道白洳喜欢她，但是她知道父王意图，所以她总是跟白洳保持距离，白洳没有变身为女子她是很开心的，但是她同时也担忧白族的未来。

　　“梦……”真的是她。怪不得梦总是对他疏离，对阿瓷那么温柔，只因为阿瓷是她的亲妹妹，而他却是不相干的人。

　　“父王。”云梦直奔床上的老父，为了白洳，他耗费了许多心力，大夫说了，即使父王病转好了，也回不到从前硬朗的身子了。

　　父王在洳儿变为男儿身后还不肯说出实情是为了她！父王知道她喜欢白洳，父王觉得一直亏欠了她，所以希望能通过保守秘密来成全她和白洳。但是她怎么还可以自私！如今，能进宫的就只有她了，她就是白族郡主，她是唯一能代替白洳进宫的人！她不可以自私的和白洳在一起，她要肩负的是白之一族的存亡，她怎可！

　　“梦，一直以来，都委屈你了。”对云梦，他的亲生女儿他的确一直都有愧疚，这也就是为何他不允云梦代替白洳入宫的原因。

　　“父王，你就让我入宫吧。”除了这个计策，他们都无论可走了。

　　呵呵，原来，原来，就算云梦是女儿身，他们也不可以在一起。他已经自私了回，怎可以再要求梦跟他一起，他欠白族的太多了，他根本还不清。

　　哈哈哈，白洳大笑而出，他与梦今生无缘！梦，梦，呵呵，真的都是梦！

　　云梦看着白洳大笑的离开，心中甚是苦涩，她没得选！

　　“父王，就让阿瓷去吧。”白瓷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看来她听到了刚才他们所有的对话。

　　“哎！”他不是没想过，只是阿瓷方才十二，还未成年。

　　“父王，阿瓷有一计策。”她希望阿姐和梦哥哥可以幸福。

　　月余之后，白王之女白洳暴病而亡，解除隐锦与白洳之婚姻，命白瓷两年后进宫。

　　“这样真的好么？”云梦与白洳在白府后门，牵着一匹马。

　　“洳哥哥和梦姐姐一定要幸福哦，那样阿瓷也会幸福的。”白瓷天真的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两个犹豫不决的人。

　　“你们快走吧，不然就白费阿瓷的心意了。”白王开口说到，起初，他也是不答应这样做的，但是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阿瓷，谢谢你。”白洳抚摸白瓷的脑袋瓜，白瓷为他们做的，他一生都会感激。

　　“阿瓷只要你们幸福！”她要的只是他们幸福。

　　“我们会的。”白洳和云梦相视而笑。

　　白洳和云梦策马而去。

　　“阿瓷，我们回家吧。”白王拉起幼女的手。

　　白瓷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心中默默念到，你们，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