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鬼同行》偏南风

2、第2章

　　沈励躺在床上，只感觉浑身湿热难忍，明明闭着眼睛却在眼前浮现模模糊糊得一张脸，忽明忽暗。
　　他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只有伸出双臂胡乱挥舞，突然感觉手指抓住了什么似得，用力一扯，只感觉一具温热的身体跌进了自己怀里，脸贴在他的耳侧，甚至可以感知到那人湿热的呼吸。
　　沈励想努力抬起那人的脸看个清楚，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也推不开他，视线以内只看到怀里人蓝色条纹西装外套。
　　沈励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马上快被人压得快要窒息的时候，突然身上一轻，穿着西装外套的人已经起身站在他床边。
　　视线越来越清晰，等他终于恢复视力时，却清楚得看到那人胸口上竖直得插着一把尖刀，鲜血顺着刀刃一滴一滴的滴在地板上，已经汪成了小片血泊。
　　沈励顿时浑身惊出一身冷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等到他缓缓抬头看清面前人的脸，他终于大喊出声：
　　“白肃淮，不要！”
　　沈励一个激灵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一回头发现三颗脑袋齐刷刷的抵在沙发背上，一脸茫然的盯着自己。
　　“呵呵，”他干笑了几声解释道，
　　“最近太累了，没想到在沙发上也能睡着。”
　　“老大，解释解释呗，白肃淮是谁呀，您这大白天在办公室睡着也不是头一回，我可是第一次听到你梦里会喊人类的名字啊。”
　　佘岚嘴角挂着坏笑，满脸八卦的靠近沈励。
　　沈励一把推开佘岚的头。
　　“说正事。”
　　“出事了，苏城大学，上头刚来的通知，警方已经介入了，第一现场咱们是挤不进去了。”
　　“走，去看看。”
　　等到他们来到苏大，案发现场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隔离带外面熙熙攘攘的都是看热闹的学生，个个交头接耳，却也不敢高声，现场气氛诡异而平静。
　　沈励凭借身高优势，站在人群后勉强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引了众人纷纷侧目。
　　一个女学生捂着耳朵，拼命地摇头倒退出了人群，嘴里碎碎念着：“不是我……不是我……”
　　女生后退的脚步虚浮不稳，还好在她倒地的一瞬间，佘岚冲过去一把拦住了腰身，交到了其他同学手上。
　　“老大，有情况。”
　　“行，走吧，先回去。”
　　回到光明街43号，沈励坐在会议桌旁，脑海里不断浮现刚刚看到的场景，草丛里躺着的明明是个人形，但是全身皮肤却干枯皲裂如同枯木，甚至眼珠和头发都已经木化。
　　“唐知前，查到什么了吗？”
　　“老大，书上并没有任何相关记载啊，会不会不是妖所为，我怎么看倒像是中了某种病毒啊。”
　　“怎么可能，我都闻到了妖的气味，你还敢怀疑姐的鼻子吗？”
　　唐知前扶了一下眼镜，朝着佘岚嘿嘿一笑，他可不敢招惹这祖宗。
　　“古程，你查一下我们去学校时的监控，跟踪一下那个晕倒的女学生。”
　　几分钟后，古程将监控视频推到了沈励面前。
　　监控显示，去了校医务室后，女生又被救护车拉走，此时正在医院，古程操作着播放画面。
　　“停，放大。”
　　沈励貌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们几个原地待命，我去医院看看。”
　　沈励抓起外套，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医院门口，沈励无精打采的坐在长椅上，熟人是找到了，可是被自己消除了记忆的熟人算哪门子熟人啊。
　　沈励用力往后靠了一下，突然哎呦一声，回头一看，椅子背上居然有个冒了头的铁钉，沈励脑子里突然灵光乍现。
　　“白医生，白医生，救命。”
　　白肃淮看清捂着胳膊求救的人，不由分说一把抓过他的肩膀，护着往里走，将人按在急诊室椅子上，匆匆的取了消毒器材。
　　“怎么弄的？”
　　白肃淮两条好看的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要不是低着头给沈励处理伤口，那满眼的疼惜一定会被别人抓了个正着。
　　“不小心划了一下。”沈励嬉皮笑脸的回答。
　　“还好你知道来医院。”
　　“谢谢白医生。”
　　“你知道我姓白？”
　　沈励一怔，真想狠狠拍自己两巴掌，怎么犯这种低级错误，肯定是被白肃淮那张妖孽的脸给迷惑了，肯定是。
　　“咳咳……那个……你们医生都是白衣天使嘛，我这就脱口而出了。”
　　“我叫白肃淮，你没叫错。”
　　“我叫沈励，白医生今天多亏有你，交个朋友吧。”
　　沈励本想伸手和白肃淮握手，却忽略了自己还是个带伤患者，不小心扯痛了伤口，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为力求逼真沈励对自己也是下了狠手。
　　“别乱动。”
　　白肃淮知道他的意图，主动伸出手放在了沈励手掌中轻握了一下。
　　“回去以后不许让伤口沾水，明天记得来找我换药。”
　　白肃淮收好了器材，打算起身离开。
　　“白医生，你这马上快下班了，一起吃个饭呗。”
　　沈励这才想起正事差点忘了。
　　“在这等我。”
　　“OK”
　　两人挑了一家比较安静的小馆。
　　“服务员，来两瓶啤酒。”
　　白肃淮瞪了沈励一眼，转头对着服务员。
　　“不好意思，麻烦换成白水。”
　　“对不起，我这……习惯了，我……”
　　“不好的习惯要改。”
　　“哎，好嘞。”
　　不知怎么的，白肃淮总是让沈励觉得那么不可抗拒。
　　“对了，白医生，今天咱们苏城可是出了一个大新闻，你听说了吗？”
　　“是苏城大学那件事吗？”
　　白肃淮边回答边自然的夹了菜放在沈励碗里，就像是他分内之事。
　　“你想知道什么？”白肃淮又随手倒了一点白水，推到沈励手边。
　　沈励不安的举杯喝了一口，心里暗自思忖道：
　　我的意图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为什么人家眼皮不抬都知道我的目的。这样也好，聪明人好办事。
　　沈励放下水杯，看着面无波澜的白肃淮。
　　“我想知道那个在学校晕倒的女学生怎么样了，我知道她在你们医院。”
　　“你关心她？”
　　白肃淮的脸上终于有了点不一样的神情，但是依旧让人看不透，是好奇？亦或是嫉妒。
　　“我与她素不相识，谈不上关心，就是想了解一下案情。”
　　“来医院后，她情绪很不稳定，一直很恐惧，警察也没有问出什么来，后来转去了心理科。”
　　沈励点点头，低头看见碗里的菜，这当医生的果然很会照顾病人嘛。
　　“不过，我听说，受害人是女学生的老师，不知道这个信息对你来说有没有价值。”
　　对于白肃淮的全盘托出，沈励感到意外，不禁对面前的人产生了一丝怀疑。
　　“白医生，您对这个案子或是对我的职业没有半分好奇吗？若是我跟你讲这件事非人为，你会怎么想？”沈励试探的问道。
　　白肃淮放下筷子，拿纸巾优沾了一下嘴角，又叠好放回，冲着沈励轻松一笑。
　　“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事，人生短暂，我又何必非要弄清所有呢。”
　　沈励拿起水杯与白肃淮的杯子轻碰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微脆响。
　　“白医生潇洒随性的性情，在下喜欢的不得了。”
　　“我也很喜欢你。”
　　沈励表情一怔。
　　这……算不算被男人表白了？可是人家说的是“也”，是“也喜欢”。应该有后半句的吧，是也喜欢他的性格，对吧。
　　沈励迎上白肃淮的目光，似乎又看到了捉妖那晚的异样，暧昧的气息如同蒸汽在两人身边环绕开来。
　　“白医生还真是惜字如金啊，还好我一看到白医生就有一种，有一种……”
　　沈励皱着眉，貌似有些词穷。
　　“对了，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多年挚友，默契非常，所以白医生的话我完全理解。”
　　白肃淮移开目光，没有说话。
　　多年挚友？默契非常？
　　他实在不敢苟同，只觉得心脏突然塌陷了一处，痛楚突然苏醒，一点一点从里面滋生出来，瞬间涌向了四肢百骸。
　　那是他千年来唯一的痛处，他以千年为期，若是寻不到他，就打算忘记那段不堪的过往，即使再见，也可以心安理得的与他谈笑风生，亦或是擦肩而过，可是再见到他的脸，还有他胸前的疤，他努力积攒起来的自信瞬时土崩瓦解。
　　“白医生？”
　　沈励看到白肃淮出神的样子，叫了他一声。
　　“嗯？没事。”
　　就在白肃淮抬头一瞬间，忽然察觉到了沈励背对窗户后的一团黑影，被发现后逃走。
　　“不好意思，沈先生，我还有事，回见。”
　　白肃淮匆匆起身到收银台扔下一打钱，快步离去。
　　“白医生，是我请你吃饭啊。”
　　沈励朝着疾步远走的背影喊道，摸了摸头发有些莫名其妙。
　　刚刚的一团黑影被白肃淮逼到了一条无人小巷，节节后退。
　　“你怎么看得到我，你是谁？”
　　“你刚才要做什么？”
　　“与你何干！”
　　“你想伤他？”
　　“伤他？哈哈哈哈哈”
　　黑影突然阴测测的大笑了起来。
　　“我恨不得撕碎了他，他凭什么抓走阿朗，我从小被父母抛弃，独自流浪，一直被几个孩子捉弄欺负到眼见致死，他们的父母丝毫没有怜悯之心，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孩子打我，用石头砸我，他不过替我解了围，吓跑了几个孩子，又不曾伤害他们，为什么最后受到惩罚却是他，凭什么？”
　　黑影歇斯底里的嘶吼，但是声音只有白肃淮能听进耳朵。
　　“人妖殊途，你如今既已命尽，就该早入地府，不得逗留。”
　　白肃淮右手缓缓抬起，一团黑色火焰在掌中旋转。
　　“白医生？”
　　背后突然的声音，白肃淮浑身一僵。
　　“沈励，你找死。”黑影蹿向巷子口。
　　“接着。”
　　白肃淮率先一步将手里的公文包扔给了沈励。
　　“哎呦嘿。”
　　沈励被突如其来的包砸了过来，还好在倒地之前接住了，护在了怀里。
　　白肃淮在沈励还没有起身之前利落出手，一掌抓碎了黑影。
　　“没事吧。”白肃淮急忙上前扶起沈励。
　　“还真是你啊，我这回家正好路过，白医生，你怎么在这死胡同。”
　　“呃……我回家迷路了。”
　　“啊？”
　　“我是说，我刚搬了新家，还不熟悉，也住这附近。”
　　“哦”
　　白肃淮检查了一下沈励胳膊上的伤，厚厚的纱布表面渗出了一片殷红。
　　“对不起，都怪我。”
　　白肃淮的语气里无可抑制的自责。
　　“嘿……男人嘛，这点伤算什么，几天就好了。”
　　“伤会愈合，愈合之前也是会疼的。”
　　“哎呦……没事儿，别小题大做了，我的白医生。”
　　沈励从白肃淮手里抽出胳膊。
　　“走了，白医生，早点熟悉路况啊，咱俩住这么近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我先走了啊。”
　　白肃淮微微颔首。
　　看来还真得把家搬到这里了，但愿他没有察觉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