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夜巡人》焖子板肠

14、灭村之祸

　　灭村之祸
　　郭家有个地窖，这谁也不知道。早前家里酿酒，坉酒用的。
　　白家寨人这么干，这是把他们一家往绝路上逼。
　　郭二牛在挣扎，在妥协和抗争之间徘徊，最终看着女儿那张娇嫩的脸，觉得为一个父亲的应该做点什么了。
　　他来到女儿闺房，用湿毛巾轻轻的擦拭着女儿脸上的污垢。
　　犹如回到了郭茹孩提时，幼小的身体里总有用不完的精力，每天蹦蹦跳跳的出去，都会把自己弄的脏兮兮。
　　自己那时就会像现在这样，嘴里说着严厉的话，手上温柔的给她擦脸，细细的，轻轻的，不过这次应该是擦的最慢的一次
　　生怕自己笨拙的手，弄疼了这张皎白的脸，哪怕女儿现在昏迷着。
　　替她穿上一件灰黑色的衣服，穿的太鲜艳会很容易被发现！
　　酒窖的出口说白了也不远，就在屋子后面，有一条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小巷。
　　郭二牛把郭茹捆在自己背上，在一个个狭窄的小巷，无人的村路上前行
　　背上现在是他的全部，一路走过，胳膊上被蹭出了许多血痕，也浑不在意，一味的护住身后可怜的女儿
　　村口遥遥在望，那是出村的必经之路，一路有惊无险，只要过了那条路，他就会立刻找一辆车，把女儿送出去，永远永远不要回来
　　再接着走，那棵上年头的老槐树俨然成了郭二牛眼里的生死界，过去！那或许就是女儿的新生！
　　“站住！二牛，大晚上的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啊？”
　　老槐树粗壮的树身后钻出一个人，迎面叫住他，声音很熟悉。
　　又有几道身影从一旁的草垛中窜出，汇在一起，五六个人的样子
　　突然冒出的人，让郭二牛始料未及，因为他十分确定，酒窖的后门没有几个人知道。
　　现在这个情况，真像一场老鹰捉炸鸡，他还记得，自家郭茹是最喜欢当老鹰的，她喜欢那种追逐戏谑那些“小鸡”的感觉，而那些愣头小子们也甘之若饴。
　　手电的光柱打来，直射他的眼睛，突然的光亮让他很不适应，很不情愿地把头低下。几人走过来，为首的赫然就是村长，其余几人都是白姓，脸上全都带着讥讽。
　　在人群的后面还有一个，躲在人们背后。但是那佝偻的身材还是让老郭认了出来，那是他多年的好友王全。
　　王全跟他是发小，俩人穿一条裤子长大，真正的八拜之交。小时候总去他家玩，酒窖这件事，对他来说不是秘密。
　　意识到他被好友背叛了！多么现实的出卖！郭二牛胸中有一团火，越烧越旺，当就要喷薄而出时，突然熄灭了。
　　发自内心的无力感剥夺了他最后的力气，他不知道谁还能相信，决定就这么束手就擒好，他的女儿命或许该绝于此。
　　“呵呵，二牛，你不要怪王全，毕竟人家也有一家老小是不是，忠孝不能两全。想开点，回去跟你媳妇再努力一下，不是还能结个果吗，哈哈”
　　“放屁！有我一口气在，你们休想动我闺女一根寒毛。”
　　郭二牛送开了腰上的带子，将女儿放在地上。拉开架势，他想着搏上最后一搏。
　　“啧啧，不自量力，上！把这老小子给我捆了！”村长也失去了耐性，手一挥，身后的几人围了上去。
　　四五个人将郭二牛围在中间，就算是他身抢有膀子力气，也双拳难敌四手，被擒也是早晚的事。
　　就在这时，村子方向传来一声怒喝，“住手！”夜色中鱼贯出十来个人，众人一愣，这群人跑着，很快人们就认出，来人是平日里跟在郭家丫头屁股后面那些混小子。
　　“郭大叔，赶紧带着郭茹走，这里交给我们了！”
　　“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吗？我告诉你们几个兔崽子，今晚要是坏了事，吃不了兜着走。”
　　“村长！我们几个平常没事为郭茹争风吃醋，但是我们是真的喜欢她。你说别的我们听，但是说郭茹是个妖怪，打死我们也不信，要杀要刮随你便，但是今天必须把郭茹放走！”
　　话不投机，再加上另一边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两拨人马很快扭打起来。
　　村长和自己的手下被拦住，郭二牛眼眶湿润，双手一抱拳，抱起闺女，趁乱逃走了。
　　扭打的人群，还有慌忙逃窜的郭家父女，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矮小的影子，避开斗殴的人群，义无反顾尾随郭二牛而去。
　　这个夜，是如此的不平静。村口激烈的打斗声很快就惊醒了本未熟睡的村民，人越聚越多，当人们把打架的人拉开时，郭家父女已经跑远了。
　　祠堂坐镇的祖奶推开人群，走了过来。看着狼狈的一群人，脸阴沉的能滴出水。
　　“人算不如天算，看来我老妪还是技差一筹啊……”说完扭头走了，白老村长自知办事不利，赶紧追了过去。
　　郭家父女走后，村子无风无浪的过了半个月，大多数村民都以为那件事全是神婆跟村长联手导演的一出闹剧，茶余饭后，没少在背后闲言碎语。
　　可这半个月，白村长家每天都寝食难安，常年跟祖奶打交道，深知这个老太太的深浅，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迫感，时时刻刻萦绕在村长心头。
　　事情果然没有让村长“失望”，半个月后，村子的禽畜开始莫名其妙的死亡，先是鸡鸭，后来大一点的牲畜，最后昨天还在地里耕田的老黄牛，第二天就暴毙，让人们彻底慌了神
　　家家户户出奇的安静，鸡叫狗吠声在这个村子里销声匿迹。村民们呼吸之间似乎都能闻到死神那充满恶臭的气息。
　　牲口死了，可以再养，如果是人呢？再看看那些死去的家畜，分明就是死之前经受的极大的痛苦。畜牲也通人性，自家主人养了多年，一个个死不瞑目，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预警。
　　村长将这些尸体堆在一起，望着那一双双绝望空洞的眼睛，能感觉到它们想告诉自己的主人一些什么，可是都成为了不可能。
　　村长又让人去请祖奶，没有请来。那座岌岌可危的房子，早就人去屋空。
　　再后来，开始死人了。一个将近七十的老头，第二天被儿子发现死在了炕上。双目圆睁，长满老人斑的手死死地掐住脖子，就以这样的样子死去了。
　　死状跟那些牲畜没什么两样，或许在那东西眼里村子里的人跟那些家禽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一种叫做绝望的嫩芽开始在每个人身体里疯长，白天碰面，再熟悉的人都不再抽烟扯淡，互望一眼，心里猜测下一个会不会是对方。
　　压抑的气氛下，天一擦黑，家家户户就把门插好。就连烟囱里冒出的青烟，都是那么有气无力。
　　村子里挂的白幡越来越多，那把无形的镰刀收割者村子几乎所有上了年纪的人，哀鸿遍野，人们默默地烧纸，默默的出殡，连哀乐都省了，所有事情显得那么沉闷和压抑。
　　一切都是那么毫无希望，人们试图举家搬迁，逃离这个噩梦般的故乡。一户，两户，最后成群结队，村长蹲守在村口，闷闷抽着烟，注视着如候鸟一般迁移的人群。
　　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想说，冥冥中感应到什么，祖奶嘴里的东西，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人们的。
　　果然，离去的人们带着恐惧又回来了。一开始作为先锋的几户，被追随者发现在了路边。
　　无一生还！一模一样的死法，一样无解。
　　唯一的希望破灭了，走投无路的村民，把满腔怒火发泄到了还留在村子的郭家人，没日没夜的折磨着，直到奄奄一息，只剩下一个痴痴傻傻的疯子——郭茹的母亲。
　　这还是村长于心不忍，苦苦相劝才躲过一劫。
　　就在神佛闭眼，全村几近崩溃的时候。那个依旧沧桑但此时无比可爱的人出现了。
　　身边还带着一个有些发呆的少年，祖奶说她有个远房亲戚突遭变故，出门把这个可怜的孩子过继过来。
　　没有人关心她出去干什么了，她的回归，让每个人脖子上觉得多了一道免死金牌。
　　死寂很久的村庄破天荒的响起了爆竹声，每个人脸上洋溢着激动之色。她不再是那个神神叨叨的老太婆，此时就是救世主！
　　祖奶先是查看了一下还未入殓的死者，没有说话，一脸严肃
　　然后单独到白村长家密谈了很久，村长出来后神情决然，召集全村开会。
　　宣布的事情，让这些早打算破釜沉舟的村民沉默了很久
　　每三年，用一名童男或是童女，年龄不能超过十岁，交给祖奶，由她来举行活祭。
　　“怎么选呢”有人问
　　“唉……让这些孩子抓阄吧”
　　白村长站着说了很久，腿有些发软，王力示意他可以坐下了
　　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王力突然觉得这里每个人都那么可怜
　　“每三年一次的活人祭进行了多久？”
　　村长刚想点上烟，又停下了，低头掐算着手指
　　“少说也有三十多年了，村里很久没人结婚了，没人愿意把女儿嫁过来”村长说到这里终于失去了抽烟的兴致
　　“没人结婚，那哪里来的童男童女？”王力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村长话里的漏洞
　　“这……”老白犹豫，余光扫向旁边的两位警察
　　两位警察也觉得蹊跷，村长的小动作被他俩看到，其中一位不耐烦“老白，事到如今了，都说了吧，有些事我们会谅情处理的”
　　村长又考虑了一下，三人也不说话一直等着他，终于一拍大腿：“从人贩子那里买的，要抓人你们就抓我吧！”
　　“什么！！这事你们都干的出来！”年轻片警听到，立刻有些坐不住了，掏出电话就要向上级汇报
　　王力还有些事没有搞清楚，把事情压了下去，接着问
　　“每次活祭都是祖奶一个人做法？孩子最后交给谁处理？还有祠堂那个被放血的老乞丐是谁？”
　　“嗯…孩子最后都是那个神婆带走，至于也么处理的，她从来不让别人参与。至于那个乞丐就是郭二牛那个疯了的老婆，村里养着就等三年一次的活祭用，这是祖奶……不那个老婆子特意交代的”
　　事情的所有疑点又全都指向了白家祖奶，可是那老东西已经死了，难道又死无对证了吗？
　　王力右手不断抚摸下巴新长出来的胡茬，这次出来一波三折，还是一无所获，让他有些不甘心
　　这时交错的警笛声由远而近，来了不止一辆警车，对于偏僻的白家寨，这些年来都是头一次
　　估计刑侦科来了不少人，王力讨厌跟这些人打交道，只是让两位小警察带着最大的头过来交流了一下，就让他们自行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