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萧》涉水无痕

7、折藕爱连丝 故情无处所

　　“喂•••你在哪里？喂•••出来啊•••我认输•••我找不到你了••••出来啊••••”他在夕阳染红的荷花丛中嘶声叫喊，直至喉中生起淡淡血腥，才知自己已失了他的踪迹。懊恼间泪水翻滚而落，滴在荷叶上打得噼啪作响。

　　听见有琴声，似裂锦，似珠玉落盘，又似山泉叮铃。往昔，他在这般琴声中如梦数次又转醒数次。这次，碧尘醒来听见耳边萦绕不绝的琴音，仿若周庄梦蝶，他仍是无知少年，每日在师父琴音中迎接晨曦。悠然起身，清亮的晨光已散漫室内，推窗，眼前依然是碧叶连天。硕大的叶片上星星点点的红荷在水雾中更显娇艳，微微迎风摇动。似初妆红颜，国姿天成。很像某人•••思虑此处碧尘神色哀戚，终就躲不过的是命。

　　碧尘垂下无法承受过度思量的头颅，搁在窗楞上的手不觉收紧，手指节节渐渐发白。顺风而至的琴音恰在此时转了调，声声呜咽，欲言又止，偶尔一声撕心裂肺。是谁？是谁在弹奏这样催人泪下的乐曲？

　　碧尘出了门才发现原来小屋不远还有一道木栈道在绵延的荷花中弯弯曲曲，消失在片片荷叶中不知通往何处。但隐约的琴声就来自着荷叶深处，碧尘踏上木道就寻声而去了。叶长得极盛，步入其中碧尘才觉荷叶竟高至他腰处，偶尔迎面而来的荷花更及他脸颊，并且花大如盘。行进间，露水湿尽他的裤腿，在这样一望无际的荷叶中穿梭他猛然间忆起曾经他也这样慌乱的巴拉开挡住自己视线的片片荷叶，只为在一席苍茫间寻到一个笑颜。

　　琴声越发清晰，连指尖滑动琴弦的声音都可以分辨。碧尘加紧了脚步，顺着声源出奔了过去。天光霍然开朗的水色涟漪间，木道直达一四方木台。台上一绯色身影背他而坐，身影前一张琴弦动不止。碧尘停下步伐，默然的看着那双在琴上起落不止的双手。那双凝脂般的芊指在墨色的琴身上越发肤光如雪，柔顺的乌鬓在脑后盘踞成云，上着星点珠玉，在弹琴人不时轻摆时闪如星子。是一身绯色纱裙，轻盈如风。原来不是他•••••碧尘有些施施然，转身想走。谁知身后琴声乍歇，质问声起。

　　“你是谁？”空灵绝响亦不过如此了，此刻才知人声可胜琴声百分千分。

　　“我•••”碧尘回身想致歉，抬眼间见女子容貌瞬间便失了声。她清眸流盼，朱唇榴齿，冰肌莹彻。似收了这片水这片荷的精魂才凝聚而成了无暇容姿，碧尘原以为天地间只有他幼年猛然闯见的那抹白才是天地唯一。

　　“你••••“女子看他瞬间惊恐的眼光反而轻笑了起来，她嫣然道：“我知道了，你是红玉哥哥昨天带回来的人。”说着，她起身，盈盈向碧尘步了过来。

　　听她提到萧红玉的名字，碧尘即刻低头不语。

　　“你不喜欢我提红玉哥哥？”女子看他这番模样，收了笑细声询问道。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惊扰姑娘，望姑娘见谅。在下告辞。”碧尘不想和眼前的女子多有牵连，并且听她语气对自己与萧红玉之事似乎了如指掌，碧尘无意与她多聊，拱手说完就绝地而去。但听身后女子悠悠说道：“我叫基儿，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

　　真是奇怪的名字，碧尘心想却未停下脚步。按原路返回到小屋，远远的就见一人立于屋前，白衣胜雪。碧尘的脚瞬间千金重，举也不是，落也不是，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呆愣在原地。

　　萧红玉一早到木屋前并未看见碧尘，他深知他无路可去，便在屋下等待。和风中有琴音飘然而至，他当然知是何人弹奏，瞬间铁青了脸。她不该在这，花月轩离这岂止数里。她这般执意前来一定有所指，但指何物?萧红玉只希望不要是碧尘。正这么思虑时，便见荷花中站立一人，依旧是粗布麻衣，却目光炯炯。

　　“你真悠闲，大清早就起来赏荷了。”萧红玉淡淡道。

　　碧尘无语走到他面前，似没有看见他一般越过萧红玉就打算进屋却被萧红玉一把抓到眼前。被抓住的左臂生生的痛，而眼前的人却波澜不惊，于是碧尘也忍了痛，冷冷说道：“少主亲临，属下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你身体恢复的很快嘛，昨天还差点跌进荷池。怎么？对荷花钟爱到要以身投池？”看见碧尘眼中些许的怒火，萧红玉莫名的高兴起来。放开死死抓住他的手，轻轻的用指抚摸上那玉般光滑冰凉的肌肤。他低声问道：“还疼吗？”

　　“什么？”碧尘一时未会意他所谓的“疼”指何物？但看见他眼中闪烁着某些异样的光彩时才猛然警觉，慌乱的连退数步避开萧红玉的手，惊恐不安的看着他。

　　“你那么怕我？”看见碧尘的抗拒，萧红玉微微不快，上前一步逼问道。

　　“我许了诺一定会做到，但我再说一次，我答应留在你身边，但不是以那样的方式。”碧尘看见他走进，又向后退了几步，却不想正好抵靠在了木柱上，一时间他无处可逃。

　　“那样是指什么？”萧红玉气定神闲的站在碧尘身前，将一手支在他肩上，盯着他问。

　　“是••••••”被萧红玉困住的碧尘更加慌乱，情欲之事他一向羞于启齿，更何况数天之前他连翻云覆雨都不知。

　　“是不是指这个•••”萧红玉对于碧尘的窘迫却一扫之前不快，低头就欺上了那因话在口无法吐出而颤抖不已的红唇。也许因碧尘一早便入荷塘，唇齿中竟有丝丝荷花的香气，引得萧红玉登堂入室，只求醉死芳泽。碧尘惊恐的不知所措，待他梦醒要反抗时又被萧红玉拉住了双手动弹不得。就算他闭死双眼，依然逃不开唇中萧红玉肆虐的猥琐之感。

　　不远处，荷叶晃动中，一张明媚的容颜凝视着，渐渐笑了起来，邪魅不已。